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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牡丹赋小史(五)

2015-07-14山东李剑锋

名作欣赏 2015年13期
关键词:徐渭牡丹

山东 李剑锋

潜思探微

中国古代牡丹赋小史(五)

山东李剑锋

历代牡丹赋今可见者近三十篇,唐前两篇,唐代两篇,宋代七篇,元代一篇,明代六篇,清代十篇。其类别可分为二:一是富贵牡丹赋,以高调颂赞为主,多直接铺写牡丹秾丽姿色、富贵典雅;一是清丽牡丹赋,属于抒情言志之作,多非有意为文,而是在猝然感发的机遇下铺陈叙事、借花抒情,往往能在姿色之外,睹见韵致风神、气骨品性。历时观之,盛世多颂美之声,得意多灿然之花;衰世多抒情之赋,不遇多矜持之丽。全文分作唐前“养在深闺人未识”、唐代“花开时节动京城”、宋代“牡丹尤为天下奇”、元代“唐宋精神的融合”、明代“繁华一去不可复”、清代(上)“浓艳依然带露华”、清代(下)“薄醉盈盈一回首”七个章节,对历代牡丹赋之创作予以考证、梳理,解析赋作之艺术特色,阐发作者之精神情怀,探究艺术流变之内在规律。

牡丹赋 小史 明代

明代:“繁华一去不可复”①

视野所及,知明代牡丹赋现存六篇,即元末明初王在台《熊耳山牡丹赋》、皇甫涍《牡丹花赋并序》 、薛应旂《牡丹赋(有序)》、郭汝霖《牡丹赋并小序》、徐渭《牡丹赋》和周履靖《牡丹花赋》。除第一篇外,其他都属于中晚明作品,其中尤其以王在台和徐渭的牡丹赋值得称道。

因为时代的衰落,中晚明文人的内心世界已经难以融合恢弘的家国天下。在明人的牡丹赋中,牡丹脱略了富贵太平之气,少了唐人千姿百态、争奇斗艳的情韵,也少了宋人的典雅富丽、言志写意的品格,而普遍倾向于孤芳独赏的性灵抒发,牡丹身上的皇皇大气转向褊狭的单情幽绪,成为自我志趣、性灵的寄托。牡丹的美丽不再是外溢的富丽芬芳,而成为内敛的顾影自怜。

明代的第一篇牡丹赋是元末明初王在台的《熊耳山牡丹赋》,赋中所写是一丛在野的牡丹,与唐宋都会的牡丹形成了鲜明对比,与僻处人间一隅的牡丹也有所不同。该赋首段交代创作的缘起,点出僻居一隅的熊耳山牡丹“根不托于土,力不假于人,铲凿不可移,兵燹不可烬”,这四种奇异的特点象征了元末饱经沧桑的士人经历。接着先从普泛意义上颂赞牡丹:

翳何物乎?比类曰牡,假色曰丹。种出异域,艺始长安。于是中国之人,闻其丽丽,艳其娟娟,剖荄索实,植于名园。群以美卉,护以雕栏。香欺渊明之菊,色夺周子之莲。和露之碧桃非美,倚云之红杏失鲜。骚人墨客,载酒持觞。乘朱明之初景,披晴好之艳阳。婆娑于下,宛娈于旁。摩彼魏紫,嗅彼姚黄。倏尔为风吟兮,倏尔为月光。恶讯为淡抹兮,恶讯为浓妆。盖尝歌而祝曰:“东皇兮呵护,风姨兮莫妒。长翳兮锦云,永浴兮仙露。”绮者酡颜,矗者绛縠。是品之富贵者欤?而孰忍弃之山谿,委于草木?②

该段泛赞牡丹,简要点出牡丹的源始,写其在中国备受青睐的种种表现。如此富贵的牡丹却长在荒僻的山谷,与草木为伍。接着由泛赞转入对熊耳山牡丹的具体描写和赞美:

乃兹山灵,脉然有心;乞诸造物,剖厥灵芬。尔其仰托云霄,俯凭峭壁。缥缈兮蚤披海曙之光,连蜷兮悬抹瑶室之霓。枝椮兮难攀,影徘徊兮莫即。左介松篁,右偶桧柏,欲比美而校芳,愧黯淡而无色。矧其翠叶丰条,灌溉弗假。美韵孤香,不失自冶。既远脱兮氛嚣,孰蹂躏兮车马。临风媚妩,对月菁葱。不开桃李无言之蹊,宁作茅靡漫野之蓬。依山为巍,邈不可摧。藉石为坚,确不可钻。

熊耳山牡丹与处在车马喧嚣、人群捧戴中的牡丹不同,其周围是自然孤清的环境:上有云霄,下临峭壁,白天承受“海曙之光”“瑶室之霓”的眷顾,晚上对月自媚。这里人迹罕至,左松右柏,蓬草漫野,高山崔巍,岩石坚硬。这种冷清荒僻的生长环境衬托出此牡丹非同寻常的灵异孤高,大有隐士的精神。

接下来回忆熊耳山牡丹遭灾的经历,虽遭火烧斧劈,却“旋毁旋秀”,“宁作幽峡之观,不佐凡圃之景”。秀丽依旧,不慕繁华之地。继而赞叹熊峰牡丹得天地之精华祥瑞:“方其岚烟叆叇,花萼翩跹。若霓裳翠黛兮,互映而交妍。及夫山雾溟濛,弥漫笼罩。又若碧纱含光兮,射辉而隐耀。望者萦怀,闻者梦想。不可得而骤亲兮,乌可得而频赏?”白日之下则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花若起舞,霓裳翠黛,艳丽辉映;山雾笼罩则如“碧纱含光”“射辉隐耀”。如此美丽,令人梦牵魂绕,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一句话,牡丹是大山天地的宠儿。结尾借“王子”之口进一步点明牡丹高阶的精神,并祝福牡丹。熊耳山的牡丹“岂第与桂葩而争丽,效芝草以呈芳”,是山中高士的象征,精神高拔,更富于自然气息,与象征人间富贵的牡丹相比迥然不同。

该赋赞熊耳山牡丹极有层次:先泛赞普遍意义上的牡丹,再转到赞颂具体的熊耳山牡丹,最后总结熊耳山牡丹精神并给予祝福。在赞颂具体牡丹时,先写周围环境,再写历史遭遇,后写不同情境下的奇丽。写牡丹周围环境一节很得枚乘《七发》写音乐一节文字侧面衬托的精髓。一般牡丹赋多铺排而少叙事,该赋将叙事与铺排相结合以突出牡丹的神奇也是其一大特点。但该赋语言尚欠精粹,局部意脉错综不畅,如“似下萃乎地瑞兮,而上夺乎天工”一节,写牡丹“固天地之变化”——在不同情境中的千姿百态,铺展得不顺畅,用抽象的赞叹代替了描写,而赞叹的语词,如“仿阴阳为代谢兮,长终古以弗残。此固天地之变化兮,乃永开草木之蕃王”等与“似下萃乎地瑞兮,而上夺乎天工”语义重复,有枝蔓之嫌。

皇甫涍③的《牡丹花赋并序》短小飘逸,全文如下:

邻居牡丹花一株,甚丽。花时,卢子觞馀玩之,而心有会焉,走笔成赋。

悦兹芳之信丽,何瑰艳之独殊。擢纤茎以摛秀,比文容于庄姝。鳞众英之灼烁,承朝日而为霞。体敷琼而布叶,蕚含金而振华。于是,熙春盛节,才妍志绮。携好仇以逍遥,延清芬于步趾。苞宏美之淳姱,流玩目而未已。览品物之灵化,珍赋象之妙姿。托君子之幽轩,吐惠心于令仪。永兹辰以散藻,亦何羡于华池。④

该赋借《神女赋》《闲情赋》笔法开端,开门见山,赞叹牡丹之华美。描写空灵飘逸,轻轻点染,不事铺排,不追求浓墨重彩。精神上也跳出荣华富贵的俗套,追求清丽悠远的孤芳自赏,已经颇有晚明小品文风味。

薛应旂⑤《牡丹赋(有序)》专写菏泽巨野牡丹。赋文首段概观牡丹,写巨野牡丹生长环境,善用动词,写出牡丹与环境相互依存的情态,如云:“伊嘉卉之足珍兮,爰托居乎紫庭。羡金玉之枝叶兮,若相辉而与京。仰华宇而盘旋兮,依向明之雕楹。夹回廊而骈罗兮,周迎风之曲亭。覆青铺之砌兮,映碧疏之绮棂。漾朱镂之文槛兮,昭素箔之莹晶。”其中“托”“仰”“依”“夹”“周”“覆”“映”“漾”“昭”颇能传神。次段初步细观牡丹,写牡丹蓓蕾、花朵情态不同,而并美丽超俗,再写“奇形异种”,善用动态的比喻,如云:“俄蓓蕾之含辉兮,缀翠枝之列星。挹宵零以舒采兮,发嫩蕊之殊英。熏晨曦而嘘赩兮,逾绰约而光眀。左紫练青赤于神女兮,鞓红织云锦于天孙。朱砂转九炼而倾鼎兮,玉板经两刖而破荆。鹤翎蒙茸而缟素兮,金粉团聚而鲜新。杨妃春睡于玉楼兮,西施若笑而若颦。”与单纯摹态不同,作者意在传达牡丹灵动之神,只是意象杂糅,忽而神女天孙,忽而朱砂玉版,忽而鹤翎金粉,忽而杨妃西施,如点名册,略乏统一性的美感。下一段进一步观赏牡丹,“目炫而心惊”,突出赞叹“苏贺”“姚魏”,宕开一笔,借文人骚客的动情虚写牡丹之美。末段因观赏而动珍惜之情:“矧青春之易迈兮,奈白日之遄征。嗟人生之留恋兮,畴克过目而忘情。聊酌琼苏以酹神兮,愿奕叶之相承。惟主人之慎护持兮,斯永奠乎厥生。”感于时光易逝,作者举杯祝愿牡丹代代相续,永远美好平安。⑥

薛应旂《牡丹赋(有序)》是一篇典型的骚体赋,循序渐进地写出了观赏牡丹由浅入深的心路历程,力图传达深情妙韵,而难免雕琢伤真。

郭汝霖⑦《牡丹赋并小序》因偶见“老氏宫”“房栊前有牡丹一本,时吐花茂盛”——富贵花王竟然被“冷置之道宫”,于是感而成赋。牡丹成为遭遇不偶者的象征。如云:“孤奇奴芍药,侍吐耻桃李。”“巫云梦杳,湘竹泪稀,若无若有,倏依倏违,近不可得亵,远不能支离。魂摇摇竭精,情恍恍生悲。怅上林既去,迷幽圃谁知。岂仙品非凡庸之能测,命薄实造化之玄机。”⑧幽怨、孤傲,仿佛受到冷落的天涯游子、弃之不用的天才。此与富贵迥然异图矣。

王懋公称徐渭⑨《牡丹赋》:“奇思幻致,俱非舒元舆所能梦见。”⑩此虽偏爱之评,但徐渭《牡丹赋》的确写出了独特的意趣境界,当为明代牡丹赋的压卷之作。

其序文写同学滕仲敬所种牡丹盛开之后,赏者盈门,“数日摇落,客始罢止”,滕氏感慨地否定牡丹所显示的这种凉热失衡的生存状态,主张应如“佩兰采菊、茹芝挈芳”的“古之达人修士”一般超越炎凉,“恬淡容与,与天久长”。徐渭用反问的语气说:你是弃浓取淡吗?是随着事物的浓淡而采取清浊的处世态度吗?况且“富贵非浊,贫贱非清”,人只要出污泥而不染,外物如何能伤及自我?就像您面对富贵牡丹之花,以为花污浊了你自己,其实原因在你自己。盛衰在天,贵贱自然,如果内心不变,盛衰贵贱又如何影响人呢?如果人自己变化了,就是那些佩戴芝兰松菊的人不也是终要佩戴枯萎衰败的花朵吗?这与随着牡丹开谢“倏忽游观者”又有什么区别呢?⑪徐渭受同学之请,于是作赋明意:

何名花之盛美,称洛阳为无双。东青州而南越,曾不足以颉颃。兹上代之无闻,始绝盛乎皇唐。

尔其月陂堤上,长寿街东,张家园里,汾阳宅中,当春光之既和,蔼亭榭之载营。天宇旷霁兮丝游,景物招人而事起。彼公子兮王孙,蹙游龙于流水,绕兹葩而密坐,籍芳草而芊芊。感盛年之若斯,伤代谢之能几?

尔则粉承日华,朱含雾雨。群蒂如翔,交柯如拒。凌晨并妆,对客不语。卫尉出婢子于罗帏,鄂君拥萃被于江渚。当其百蕊千芽,照耀朱霞,绿叶纷纭,望之转赊。若儒生之授学,列女乐于绛纱。

迨夫背户迎窗,上下甍簷,二三作队,矫矫愈鲜。飞燕进女弟于远条,夫人挟三国而朝天。锦瓣重卷,檀心飞屑;桑须夜殷,怒苞晓决。宛妇姑之反唇,似相稽而无说。则有若盛时合沓,诸娣从韩姞以同归;飒颜凋衰,汉主放宫人而憎别。风荐小爽,雨委微温。楚姝舞歇于章台,陈后泣罢于长门。亦有细加巨上,慎妃横逼座之势;紫侍黄侧,班姬抗同辇之尊。或劲而昂,婕妤当逸熊于上殿;或翘而望,处子窥宋玉于东垠。既离以披,亦竞而骈。近不极态,远不尽妍。夫仿佛乎佳丽,意所想而随存。奚拔引之数株,可馨比而殚论。

关于徐渭《牡丹赋》,徐朔方以为创作于嘉靖二十年(1541)或二十一年,或以为创作于嘉靖二十三年至嘉靖三十一年期间,创作地点或都是在滕仲敬家。⑫该赋开端不出常规,简要交代牡丹的地望和历史;接着极写牡丹受到世俗游赏的盛况和牡丹的千姿百态。尤其是写牡丹的千姿百态,充分展现了青年徐渭的才华。作者将典故和拟人结合起来,将牡丹的姿色、神韵写得动态传神、栩栩如生。如云:“亦有细加巨上,慎妃横逼座之势;紫侍黄侧,班姬抗同辇之尊。或劲而昂,婕妤当逸熊于上殿;或翘而望,处子窥宋玉于东垠。”简直把牡丹枝与花之间的态势写得活灵活现,肖形传神复勾魂摄魄,舒元舆之后,堪称绝唱!但徐渭赋以上铺写不是目的,也就是说对牡丹的欣赏不是重心,目的和重心在最后的议论:“一牡丹耳,世人多谓花如美妇,则前所援引,诸姬群小之所象是也”。一笔把前文对牡丹之美的赞叹抹杀掉,至此可谓一大跌宕。其议论妙在屡转屡奇:把牡丹比喻为美人是世俗人所想,那么佛教徒眼中的牡丹是什么样子的呢?——“使玄释之子观之,远嫌避讥,则后所援引大众群仙之所象是也。”这样两句议论既是对赋作前文的总结,也是对自我观点的开启。但作者似乎不急着表达意见,而是继续本着佛教“想由习生,景与相成”的思路继续把牡丹设想为其他形象,且都做了否定。直到最后才亮出观点:对于牡丹,“想亦不加,赏亦不鄙。我之视花,如花视我”。“知曰牡丹而已。忽移瞩于他园,都不记其婀娜。籍纷纷以纭纭,其何施而不可?”苏轼认为君子观物而不留意于物,心学高度突出主体对于外物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徐渭此论物我平等,彼此独立自主,在表象上不相迷惑,既有苏轼观点和心学摆脱物役观念的超然,也有物我并生、众生平等的宇宙胸怀。牡丹赋至此由审美而引人入理趣胜境。

总之,徐渭的牡丹赋虽然也有对牡丹姿色形象的描摹,但关注的重心显然不在于此,而是注重对牡丹精神意蕴的思考和求索,把自己的精神意趣、理想追求投射到牡丹身上,让读者最终获得物我合一、彼此融合而又物我平等、彼此独立的阅读感悟。这种越色得性的思路直接影响了清代何绍基的《张侍郎宅看牡丹花赋》。

周履靖 (1542—1632)⑬,字逸之,号梅墟、梅坞居士、螺冠子等,嘉禾(今浙江嘉兴)槜李人,后隐于槜李城南五里余南湖附近的白苎村。二十岁时因父亲病逝,弃举子业。三十岁始婚顾氏,顾氏不久病逝。三十九岁左右⑭,续娶桑贞白。贞白能诗能画,有《香奁诗草》传世。履靖为明代中晚期著名的山人隐士,为人负气任侠,能赈人之急,善养生,嗜吟咏,工书法,广交游,所与酬唱者多为山林隐士和达官贵人。著述甚丰,有诗集《闲云稿》、杂著《夷门广牍》等传世。其生平资料可参明人李日华、郑琰所撰《梅墟先生别录》,刘凤《螺冠子传》,周氏自撰《螺冠子自叙》及清人盛枫《嘉禾征献录》卷四七本传等。履靖所主编《赋海补遗》卷一九“花卉部”收录其《牡丹花赋》。此赋得友人之助,得见书影,全文抄录如下:

羡群葩之秀丽兮,惟牡丹之奇绝。

绿叶兮拖琼,红英兮染血。涂西子之朱唇,衬太真之玉颊。

于是含宿雨兮微酣,带晚霞兮半醉。临风兮窈窕,傍人兮睥睨。

于是向若趋迎,背若意怯。俯焉若酬,仰焉若悦。动则若舞,欹则若跌。丛嵌兮绣妆,密填兮绮织。抚雕栏而响锦珰,笼绛纱而露玉玦。

于是盈盈而弄颜色,脉脉而动丰神。卉以将尽,殿以暮春。孕奇而增巧笑,凝思而蹙双颦。期薇垣之雅伴,接药园之芳邻。

中州之擅秀,沃土之含醇;姚魏之并侈,富贵之绝伦。⑮

该赋语言简洁,不事铺张,仿佛山人把玩的小品,气韵、意脉和语言畅达如水,清丽可喜,有似曾相识之感。对照舒元舆《牡丹赋》“向者如迎,背者如诀”一节,会发现周履靖善于揣摩原作意味,表现出娴熟的模拟技巧,即使是双勾填廓,也是笔意流畅,气贯神连,甚至偶有传神之笔,令人惊奇。如“含宿雨兮微酣,带晚霞兮半醉”,“抚雕栏而响锦珰,笼绛纱而露玉玦”,“孕奇而增巧笑,凝思而蹙双颦。期薇垣之雅伴,接药园之芳邻”,不在模拟意态,而力图传达情韵,轻灵而飘逸,显示出明末山人清雅的审美趣味。

另,明代万历间琴曲《牡丹赋》为万历三年(1575)乙亥春与友人同游都察院观牡丹而作,琴曲如七言歌行,但借用赋的铺排写法,多用历史典故,渐次写牡丹如历史上美女般的情态神韵,又融合昔盛不再的迁逝之感和及时行乐的重生心态。⑯明吴炳《绿牡丹》写南宋时吴兴书生谢英曾为《牡丹赋》:“文笔芬芳灿烂,允与名花相配。”虽是小说笔法,可见明人对牡丹赋的熟悉程度。

①〔明〕杨表正:《重修正文对音捷要真传琴谱大传》卷四,据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北京古琴研究会编《琴曲集成》第四册,中华书局2010年版,第345页。

②陈梦雷编:《古今图书集成》第56册“博物汇编·草木典卷二八九牡丹部艺文一”,中华书局、巴蜀书社影印本,第67556—67567页。下文所引《熊耳山牡丹赋》原文皆据此版本,不再另注。该赋并序又见录于清范启坤等修《文水县志》卷二〇下“艺文志”等。王在台,字尔基,号肇区,平陶里(今山西文水)人。明万历年间进士,曾任户部主事、汉中太守等职。《文水县志》有传。

③〔明〕皇甫涍(1497—1546),字子安,号少玄,长洲(今苏州)人。嘉靖十一年(1532)进士。历任仪制员外郎、南京刑部主事、浙江佥事等职。著有《春秋书法纪原》《续高士传》《皇甫少玄集》《皇甫少玄外集》等。《明史》有传。

④〔明〕皇甫涍:《皇甫少玄集》卷一,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⑤〔明〕薛应旂(1499?—1574?),字仲常,号方山,江苏常州人。嘉靖十四年(1535)进士,曾任慈溪知县,累迁南京考工郎中。贬建昌通判、浙江提学副使。晚年退居,专事著述、藏书。有《宋元资治通鉴》《四书人物考》《高士传》等。其生卒年参见燕南:《薛应旂的史学思想》,《史学史研究》1999年第3期,第39页注解一。

⑥〔清〕陈元龙:《历代赋汇》补遗卷苢五,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⑦〔明〕郭汝霖(1510—1580)(一作世霖),字时望,号一厓,江西永丰人。嘉靖三十二年(1553)进士。授吏科给事中,上平倭十事。奉使封琉球王。官至南太常卿。著有《石泉山房文集》《使琉球录》等。参江西永丰县志编纂委员会编:《永丰县志》,新华出版社1993年版,第638页。

⑧〔明〕郭汝霖:《石泉山房文集》卷一,明万历郭氏家刻本。

⑨〔明〕徐渭(1521—1593),字文清,后改字文长,别号青藤、天池、田水月等,山阴人。晚明作家和画家。著有《徐文长全集》《徐文长佚草》《四声猿》《南词叙录》等。

⑩〔清〕王之绩:《铁立文起》前编卷一一,清康熙刻本。

⑪徐渭《牡丹赋》序因过于拗口抽象,故省译以明大意。

⑫叶根华、李淑兰:《徐渭“四花赋”创作时间考》,《绍兴理学院学报》2012年第6期。

⑬周履靖生卒年,此从徐朔方《晚明曲家年谱》第二卷《周履靖年谱》,浙江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

⑭〔明〕周履靖《怨歌》自述云:“辛苦续断弦,逾四方育息。”以结婚一年后生子推算,当在三十九岁左右再婚。

⑮〔明〕周履靖等辑:《赋海补遗》卷一九“花卉部”,万历刻本,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藏。

⑯《牡丹赋》全曲见于〔明〕杨表正:《重修正文对音捷要真传琴谱大传》卷四,据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北京古琴研究会编《琴曲集成》第四册,中华书局2010年版,第344—345页。

作 者:李剑锋,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编 辑:孙明亮 mzsulu@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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