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援助中国运动委员会:1937年一1945年
2015-07-13珍妮·克莱格博士
珍妮·克莱格博士
1937年至1945年间,在中国反抗日本侵略的那段岁月中,英国援助中国运动委员会(简称援华会)将英国人民和中国人民团结在了一起。援华会成立于1937年秋,维克托·戈兰兹出任会长,多萝西·伍德曼出任秘书长,工党政治家利斯托维尔伯爵出任主席。我的父亲从16岁起就开始关注中国的发展,因此从伦敦经济学院毕业后他立即加入了援华会。1938年初他已经成为援华会的全国组织者。随着享誉盛名的学者兼教友派信徒马杰里·弗莱出任副会长,援华会已具雏型。
当时,日本对中国惨无人道的大轰炸和破坏行径见诸于英国媒体,英国公众为之愤怒不已,全英都陷入了人道声讨的阵营中,援华会在此时应运而生。工党议员菲利普·诺埃尔·贝克这样描述了1937年9月在德比市大街召开的为期四天四夜的露天会议:只有谈论到中国正在发生的战争时,满是人群的大街才会安静下来,无论是孩子还是灰白胡子的老人都是如此,大街上连掉根针都听得见。
很多社会团体都在呼吁抚平中国的伤痛,呼吁政府以实际行动阻止日本继续侵略中国。援华会的主要组成包括:支持中国独立运动的原“中国人民之友”成员、民主管制联盟和国际和平委员会的组织者。
维克多·兰兹的左翼读书俱乐部刚刚出版了埃德加·斯诺的《红星照耀中国》,很快就卖出了10万本,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中国人民之友”由反帝国主义联盟英国支部于1935年建立,其活动生涯十分短暂。国际和平委员会1936年刚刚成立,旨在反对在欧洲开始蔓延的战争势头。民主控制联盟则是一战后成立的,旨在反对外交和国际条约不对公众开放的现象,在工党和自由党的左翼群体中有广泛基础。
援华会充盈着来自各和平组织、妇女组织、教堂、工会和地方政党支部的声音。为了支持中国的解放事业,大家很快团结一致、付诸行动,最先起步的是来自工会的草根阶层。1937年末到1938年初的这个冬季,南安普顿、米德尔斯堡和伦敦的码头工人立即行动起来,拒绝日本货船往来。援华会给予了大力支持。当榛名丸战列舰空手而归时,码头工人的抵制宣告胜利。但很多人被扣钱甚至丢了饭碗。
尽管英国下议院对中国的现状充满同情,政府中靖绥主义依旧强势。援华会加入了抵制日货的国际运动中,呼吁英国政府禁止向日出售武器并终止对日商务往来,同时向中国施予援手。从1937年末开始,援华会的主要商业抗议运动就是抵制日本丝袜在英出售。这项运动很受欢迎,影响广泛,因为它调动了妇女的积极性,同时也得到了英国合作运动的支持。在地方性、全国性的媒体和妇女周刊上都可以看到相关来信;议会中有专门的游说集团;针对日本驻英使馆发起了游行;特拉法加广场常常举行抗议活动;在层层压力下伦敦的商店表示愿意加入抵制活动中来。1938年2月援华会迎来第一个中国周,仅在伦敦一地就有60场集会,80场海报游行,全国范围大概有200场活动,发布了几千份宣传页。所有这些努力都有力地打击了日本丝绸进口贸易,其在1938年的进口额大幅缩水。
援华会另一努力方向是救助工作。通过设于香港的中国红十字会和保卫中国同盟,援华会将医疗救助和其它救助运往了中国。与国际和平委员会一道,援华会于1938年7月在解放区帮助建立了五所国际和平医院,其中就包括享誉盛名的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通过豪特尔勋爵的中国医疗援助委员会的帮助,援华会组织了援华医疗队赴中国协助红十字会军事医疗服务,这些援华医生曾在西班牙反法西斯战场上服役。援华会还募集善款,帮助中国工合组织和路易·艾黎的培黎学校。
关于国共联合抗日的新闻,以及国共两党取得的胜利也被援华会广泛报道,让英国看到了反法西斯运动胜利、世界和平的希望,也坚定了英国反对靖绥政策的决心。武汉成为了第二个马德里,中国反抗侵略的脚步从未停歇,英国民众对援华会的报道需求也从未间断。1937年9月至1940年3月期间,援华会组织了三千多场集会,散发了一百多万份宣传页,呼吁救助中国。抵制日货行动在1939年2月和7月“中国周末”达到高潮,在教堂的大力支持下,成为援华会最广为人知的运动之一。孙中山夫人及毛泽东纷纷致信。
1939年9月欧洲爆发战争,援华会依旧保持活跃,但抵制日货的活动无法继续下去。尽管英国也已经宣布参战,靖绥政策在政府中依旧占据主导。1940年7月滇缅公路被封三个月,公众爆发了强烈抗议:
工会和工党支部通过了抗议决案。尽管面对着日军空袭,英国的反抗已经开始,不到两周的时间里,援华会发起要求政府开放公路的请愿书得到了五十万人支持。在封路三个月的时候,请愿人数已经超过一百二十五万人。
援华会成员来自五湖四海,在全国各地都有分会。援华会中有捍卫和平与人道主义的斗士,有反法西斯人士,反帝国主义人士,共产主义人士,工党与自由党成员,工会成员,妇女组织代表,以及所有热爱中国文化的人们。与此同时,援华会不仅在政治领域大展拳脚,还将触角伸向了宗教、商业与文化群体。
援华会的活动家包括来自工会的乔治·哈迪;英国共产党人本·布拉德利,反帝国主义联盟的雷金纳德·布里奇曼。援华会的副会长包括积极推动妇女选举权的和平斗士,莫德·罗伊登,亚瑟·韦利和R.H.·托尼。援华会也得到了许多学者、科学家、演员和艺术家的大力支持。保罗·罗伯逊曾在援华会的活动上两度献唱,雕塑家亨利·摩尔举办了展览,李约瑟博士大力支持了剑桥分会的活动。
援华会发表了许多宣传页、论文和报道,组织周末授课,举办了很多重要会议,甚至组织了以了解中国为主题的为期十周的学习项目。援华会与荷兰、比利时、法国、美国、印尼、澳大利亚和南非都建立了联系,成为当时援华运动的世界信息发布中心。
对中国文化的捍卫,无论是传统文化还是新兴文化,都是援华会的重要目标之一。各类展览、戏剧和电影层出不穷。当时英国社会对中国人有所偏见,认为他们都是洗衣工和餐馆打杂的,而从未宣传中国的飞行员、技工和得到解放的妇女。
援华会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将中英人民维系在了一起。我们有谢林·王教授;有木板雕刻艺术家杰克·陈,他是陈友仁的儿子;还有顾维钧的女儿,她在伦敦读书;还有作家、记者陈小林,也是活跃的演讲者。援华会和中国使馆关系一直很紧密,还和中国派驻国际劳工组织代表朱学范保持联系。
战时在利物浦大概集聚了约20000名中国航海员,他们都曾在跨大西洋的危险油轮上工作。无论是从薪酬、奖金还是生活状况来看,他们都是被歧视对待的群体。1941年,援华会借助全国海员工会的力量,推动建立了中国海员工会并为中国海员们争取战时补助。援华会的这一义举取得了胜利。
随着日本袭击珍珠港和香港,国际社会希望援华会发声并散布信息的期待达到另一巅峰。随着英国也卷入亚洲战场,并与中国结为同盟,英政府也必须更积极地在援华事务中尽心尽力。英国联合援华基金会由斯坦福·克里普斯女士发起并出任主席。该基金会联合了宗教团体、商人及人道主义组织的力量,并得到工党运动、工会和合作社运动的有力支持。基金会募集到大量资金。在此过程中,援华会也积极帮助该基金会募集资金,与此同时依旧在开展自身的活动,大力宣传中国的近况和信息,这其中就包括宣传八路军的信息,呼吁终止英国对中国的领土侵占,并号召归还香港。
英国联合援华基金会下设约150个委员会.这给了援华会一个接触更广泛受众的机会:1942年10月至1944年3月,大约有一百万人参观了援华会关于中国的巡回展览。可惜的是,英国联合援华基金会没有坚持统一战线原则,作为一个非政治团体,它还是将绝大多数的募集资金直接资助给了国民党。援华会努力争取将资金同时捐给国民党和共产党,但鉴于国民党对于解放区的严密封锁,1941年至1944年期间,这笔善款很难最终抵达解放区的国际和平医院或工合手中。
对于我父亲而言,亚洲的战争是一场解放战争,1945年协约国的胜利并不是这场战争的终结。援华会的活动一直持续到1949年,不断的发布关于中国的各种信息,游说英国政客接受新成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
援华会将中国人民的事业当做自己的事业,始终坚持统一战线原则,坚持让英国民众也得到共产党方面的观点政策,并坚持一切援助和支持都应该针对国民党和共产党双方。历史学家汤姆·布坎南最近这样评价援华会,指出它是一个高度团结、创新、有效的宣传平台,极为成功地增强了对困境中的中国的认知。他说道:“它滋生于全球现实的政治环境中,为中国抵抗日本侵略积极发声,符合中国统一战线原则,也符合英国的公众舆论环境。”实际上,它展现了“英国真实的一面”,尽管英国民众也陷于苦难之中,他们依旧向中国伸出了援手。
在父亲写下的《援助中国》一书中,他这样总结道:“援华会的诞生表明了中英人民反战反侵略的共同愿望。援华会深知与中国的友谊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的。因此,援华会呼吁终止英国对华的不平等条约,并归还香港。乐观来看,援华会呼吁建立新的世界秩序,国家之间不再有侵略和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