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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文化身份中的中国性

2015-07-13朱春梅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210000

大众文艺 2015年11期
关键词:王尔德奥斯卡爱尔兰

朱春梅 (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210000)

王尔德文化身份中的中国性

朱春梅 (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210000)

奥斯卡·王尔德以唯美主义理念著称于世,他的文化身份一直是外界关注的焦点之一。在其文学生涯中,他对中国人观念的转变是揭示其文化身份的关键,从以中国人为丑的贬低到以中国人为美的褒扬的转变,揭示了王尔德对自身爱尔兰性与英国性双重文化身份的思考和最终做出的选择。同样作为大英帝国中的他者,王尔德从中国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文化身份的缩影。在对帝国主义的谴责中,他逐渐铸造了唯美主义之刃,向殖民主义者发起了进攻。

中国性;奥斯卡·王尔德;文化身份;唯美主义;帝国主义

近百年来,奥斯卡·王尔德一直被视为英国的颓废唯美主义作家而备受争议。他是唯美主义的代表人物,然而,他的文化身份却从未如此单一。王尔德的出生地爱尔兰于19世纪被英国统治,并最终成为英国的一部分。王尔德的文化身份也随之发生了变化,然而他所倾向的文化身份究竟是爱尔兰人,还是英国人?是否他对其自身文化身份的认知是一层不变的?他对唯美主义的推崇是否与其文化身份有关?中国人又为何会成为其文化身份探寻中的重要转折?要回答上述问题,首先要解决的关键问题就是王尔德与中国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对中国人态度的转变

王尔德对中国的认识首先源于英国政府的定义。1793年,英国政府派遣大使前往北京与中国古代清朝协商扩大贸易往来,但这一举措遭到了清政府的拒绝。闭关锁国中的清政府确实夜郎自大,但是这一外交事件却加深了英国知识分子对中国的民族僵化认知,他们认为中国人是狂妄和无知的代名词。19世纪中期的鸦片战争确实证明了清政府的腐败无能,于是中国便被贴上了固守传统的文化标签。其次,王尔德对中国人的认识来自于他人之口,尤其是他所接触的老师。1871年,16岁的王尔德进入三一学院学习,在爱尔兰古典学家马哈菲(J.P.Mahaffy)的影响下逐渐萌发了唯美主义的观念,除此之外,马哈菲对王尔德的影响还表现在对中国形象的塑造上,马哈菲认为中国人“具有唯物主义的特点,他们的宗教和诗歌发展得并不完善……他们更追求物质享受而不是完美的艺术……他们的宪法是专制的,下层人民具有奴性”。在牛津大学的时候,约翰·拉斯金(John Ruskin)对王尔德注入的中国印象也是相当负面、片面的,他将希腊和中国艺术进行比较,认为希腊的花瓶设计比中国的好很多,其差别就像是成人的熟思和孩子的幼稚一样巨大。于是,在早年的思维模式中,王尔德逐渐对中国形成了一种偏见化的认知。甚至,他曾对威廉·华德(William Ward)这样批评到:“你怎么可以,你这个讲美学的青年,把自己打扮成个柴拿门到你喜欢的姑娘们面前去展览一番呢?”其中“柴拿门”原词为“Chinaman”,是对中国人的贱称。由此可见,王尔德思想中的中国人审美品位是极其低级的,于是才会将自己和朋友与中国人形象区分开来。

然而,1882年的美国旧金山之行,彻底颠覆了王尔德对中国形象的固有认知。他对中国人的态度从蔑视变为了尊敬,并且在很多代表散文和公众演讲中都表明了自己对中国人的欣赏。他在当地市长的陪同下游览了旧金山的唐人街,看了京剧,品了绿茶。他在一场名为《修饰的艺术》的演讲中提到:“我看到粗犷的中国海军,就是那些做着连普通的加利福尼亚人都嗤之以鼻的工作的人,他们坐在那里喝着瓷杯里的茶,那些瓷杯好像是白玫瑰的花瓣,他们小心地端着,聚精会神地欣赏着。”从美国回来之后,他就创作了《美国印象》(1893),其中详细记载了他在旧金山看到的关于中国人的详细细节,他赞叹到:“旧金山是一座真正美丽的城市,聚居着中国劳工的唐人街是我见过的最富有艺术韵味的街区。这些古怪、忧郁的东方人,许多人会说他们下贱,他们肯定也很穷,但他们打定主意在他们身边不能有任何丑陋的东西。在那些苦工们晚上聚集在一起吃晚饭的中国餐馆里,我发现他们用和玫瑰花瓣一样纤巧的瓷杯喝茶,而那些俗丽的宾馆给我用的陶杯足有一英尺半厚。中国人的菜单拿上来的时候是写在宣纸上的、账目是用墨汁写出来的,漂亮得就像艺术家在扇面上蚀刻的小鸟一样。”王尔德认为艺术生活就该是唐人街里的那样,他甚至希望伦敦要是能够有一片唐人区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常常前去参观。

王尔德对中国人的欣赏在如日中天的大英帝国主义中显得格外异常。1882年正当王尔德游览旧金山的时候,联邦政府通过《排华法案》,该法案掀起了排华浪潮,使得疯狂的反华人运动在美国不断上演,甚至造成了惨烈的流血伤亡。王尔德参观的加州里,中国移民也是经常遭到骚扰、攻击甚至是驱逐。美国将反华人运动合法化,否认中国移民的人权和平等。在19世纪80年代的英国,由于殖民主义的迅速扩张,国内劳动力严重缺失,华人在英国充当了廉价劳动力的角色,他们的生活苦不堪言,但是仍然被很多批评家非难,他们认为华人对英国白人造成了种族威胁,担心他们会造成盎格鲁撒克逊人的种族堕落,甚至会将吸食鸦片的恶行蔓延到英国这块纯净的土地。与美国和英国对华人所持有的偏见和采取的迫害相比而言,王尔德对华人的同情和崇拜是大海中的逆流,是与主旋律背道而驰的。他之所以有此超越时代的见解与其自身的双重文化身份不无关系。王尔德亲眼见证了种族偏见、殖民仇视对华人的迫害,这对他以后思考自身的文化身份有例照的作用。

二、对文化身份的思考和选择

19世纪70年代和19世纪80年代,爱尔兰和大英帝国之间的冲突不断发生,爱尔兰土地联盟运动在土地所有权上的失利以及相关领导人的被捕直接导致了爱尔兰民族主义运动的爆发。1881年以前的王尔德对于双重文化身份的态度是避之不谈,甚至抱有和解的幻想。一开始希望拥有爱尔兰和英格拉的双重文化身份,他对“英国性”的拥护在他的诗歌中可以得到例证。在其诗歌《致弥尔顿》中,他就悼念了为民主而战的克伦威尔,尽管他以英国议会的名义占领了爱尔兰。“我们看到我们借以栖身的岛屿,/啊,这英格兰,这海上的雄狮,/已被无知的煽动家们据为己有,/而他们并不热爱这个国家:啊,上帝!/难道这就是那曾负载三位一体帝国的土地,那时克伦威尔也曾喊过‘民主’这个名词?”并且,他认为:“一个人能与济慈或莎士比亚的民族相同是一份殊荣。”然而,这种观念一直到他1882年的美国之行发生却了变化,1月2日,当他到达美国的时候,做了一场名为“英国的文艺复兴”的演讲,在演讲中他多次赞扬英国的伟大,并把英国当做自己的祖国。“在这次文艺复兴中,我们正寻求创造一种英国的威力,当英国的黄豹厌倦起战争,盾牌上的玫瑰不再染上战斗鲜血之时,这一威力仍然属于英国。你们从这个伟大民族的慷慨胸怀中汲取了这种普遍的艺术精神,也将为你们创作出前所未有的财富,尽管你们的土地已铁路纵横,你们的城市也成为了世界港口。”对英国的赞美使得很多爱尔兰裔美国人大大失望,他们认为王尔德在文化身份上迷失了自我。很快地,王尔德也意识到自己的文化身份问题,在美国能够受到热烈的欢迎和热情的款待并不是因为他是英国人,恰恰相反,因为他是爱尔兰人。他深深感受到是“爱尔兰性”而非“英国性”给予了他所拥有的殊荣,由此,他对自己的文化身份有了较深的认知。在面对爱尔兰和大英帝国的冲突中他必须做出选择,他选择了前者,并宣称:“我是爱尔兰人,但是英国却非要我说莎士比亚的语言”。这与其之前所持的暧昧态度截然不同,在被殖民的爱尔兰中,水深火热的痛楚逐渐唤醒了爱尔兰人的民族意识,他们渴望自由和独立,渴望将一切强加在他们身上的不公、歧视摧毁。在旧金山,他结识了地道的华人和真实的中国文化,并深深为之吸引,中国苦力开始在他的创作中占有一席之地。他对中国人的态度越来越积极了。

在大英帝国的眼中,中国人的形象从未改变,王尔德与中国人亲近便遭到了恶毒的攻击。1882年王尔德的唐人街之旅就被描绘成一幅荒诞的漫画,漫画中的王尔德是一副中国人的样子,留着辫子,王尔德站在两个大的中国花瓶中间自鸣得意,花瓶中是太阳花和百合花,但是太阳花的花瓣却是老鼠的形状。这幅画反映了该作者对王尔德的敌意,犹如美国对中国人的敌意一样强烈。王尔德和中国男子的发型遭到了来自英国和美国的嘲笑,在嘲笑者看来,长发是女性的象征,而女性正是软弱和不开化的代表。1882年是王尔德成长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与之前疏远和攻击中国人不同的是,王尔德开始同情被殖民和压迫的华人,从那些穷苦的华人身上,王尔德看到了自己也同样作为“他者”的身份。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对华人的重新认识和评价也正是他寻找和选择自我文化身份的结果。

三、中国性文化身份的凝聚

对中国文化的推崇为王尔德对爱尔兰文化的振兴提供了思想上的觉悟。面对维多利亚帝国主义的压榨和掠夺,王尔德以唯美主义为利器向其发出了有力的反击。征服给帝国带来了荣耀,也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但是整个帝国很快便沉浸在声色犬马的放荡之中,在颓废的享乐之中不知不觉走上分崩离析的毁灭之路。王尔德的小说《道林·格雷的画像》就是对维多利亚时代的虚伪、颓荡、病态进行了最有力的揭露,小说主人公道林·格雷在美好外表的掩饰下走向内心邪恶的堕落之途。正如强盛的大英帝国,如日中天的鼎盛中却疯长着腐朽与堕落。在故事《星孩》中,那个孩子就像是王尔德自己,孩子的父母中了魔法变成了乞丐和麻疯病人,然而他们却是国王和王后,那个奴役并惩罚孩子的巫师就是英格兰。在《莎乐美》中,先知约翰对上帝的盲目信奉以及对莎乐美的偏见导致了他最终被砍头,莎乐美最终发出的感叹:“唔,你已经见到了你的上帝,约翰,可是我呢,我呢,你却从来没看一眼。”王尔德说“莎乐美总是神秘的、隐匿的,她是一个流淌着鲜血的秘密”。解读这一秘密的钥匙就在于那些深藏在作者背后的复杂的意识,而这一复杂的意识正是双重文化身份交织、碰撞的产物。

中国人在王尔德文化身份的认知和选择上无疑是极其重要的,中国人作为一面镜子存在于这位伟大的文学家心里,也正是这样一面镜子的警醒作用,这位伟大的人物为世界人民留下了用之不尽的文学艺术财富。当不同时代的读者在欣赏、解读王尔德作品的同时,极少有人能看到文本背后的这面镜子,希望本文能够为王尔德及其作品的研究提供有价值的参考。

[1](英)马哈菲·约翰佩特兰.《原始文明和自身条件的十二个专题》,伦敦:朗文,格林,1869.

[2](英)奥斯卡·王尔德,苏福忠等译. 王尔德全集5书信卷(上)[M].北京:中国文学出版社,2000.

[3](英)奥斯卡·王尔德,荷兰·梅林(编).《奥斯卡·王尔德全集》.伦敦:柯林斯,1994.

[4](英)奥斯卡·王尔德,杨东霞等译. 王尔德全集4随笔评论卷[M].北京:中国文学出版社,2000.

[5] (英)奥斯卡·王尔德,杨烈等译. 王尔德全集3诗歌卷[M]. 北京:中国文学出版社,2000.

[6]科克利·戴维斯.《奥斯卡·王尔德:作为爱尔兰人的重要性》。都柏林:联排别墅,1994.

[7]德克兰·凯伯德.《创造爱尔兰:当代民族文学》.剑桥:哈佛大学出版社,1996.

[8] (英)奥斯卡·王尔德.《莎乐美/道林·格雷的画像》[M].孙法理译. 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

[9]卡拉西克·艾迪娜.“莎乐美:勇敢的女人”.《犹太女性研究及性别议题》,2014.

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2014年大学生科研项目(项目编号:sflc14005)

朱春梅(1990-),女,安徽寿县人,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13级研究生,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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