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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记》与《荆钗记》中男主人公形象之比较

2015-07-13山西师范大学文学院041000

大众文艺 2015年24期

张 展 (山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 041000)



《琵琶记》与《荆钗记》中男主人公形象之比较

张展(山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041000)

摘要:宋元南戏,前承宋金杂剧之繁盛,后启元明杂剧之兴旺,在中国的戏曲史上书写了不可磨灭的一笔,时至今日,依然犹如水中莲花,散发着她的遗韵和幽香。尤其是著名的《琵琶记》与《荆钗记》,更是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始就备受瞩目,关于二者的研究著作层出不穷。在现有的研究论著中,已经涉及有对《琵琶记》和《荆钗记》的情节结构、版本源流演变、点评校勘、主题思想、剧场性、女性形象和文辞语言艺术等众多方面的研究,真可谓是 “一部琵琶与荆钗,数年花开开不败”。对两部作品进行文本细读之后,本文中笔者意欲比较《琵琶记》与《荆钗记》中男主人公形象之异同,谈谈自己的认识与理解。

关键词:《琵琶记》;《荆钗记》;男主人公形象

《琵琶记》与《荆钗记》异曲同工,讲述的都是已为人夫的男主人公进京赶考,一朝考中状元,位高权重的宰相便皇榜捉婿,而女主人公则不畏苦难,历尽千辛万苦,百转千回,终与丈夫团聚。虽然都是以大团圆结尾,但在当时复杂的社会矛盾中,两部剧作的男主人公面对种种事件与问题,有着各自的反应和表现。接下来笔者就分别从对于科举与尽孝、对于君权、对于封建婚姻制度三个方面来浅论《琵琶记》男主人公即蔡伯喈与《荆钗记》中男主人公王十朋形象的异同。

一、对于科举与尽孝

在封建社会,科举考试历来被人们视作进入仕途的唯一途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极为生动地刻画了当时世人对科举考试的追捧。

为了光耀门楣,出人头地,参加科举也被赋予更多的意义。然而,上京赶考,就意味着要弃双亲于家中,无法尽孝。面对这个事实,《琵琶记》第四出里,蔡伯喈唱道:“浪暖桃香欲化鱼,期逼春闱,诏赴春闱。郡中空有辟贤书,心恋亲闱,难舍亲闱。”“虽然读,万卷书,论功名非吾意儿。只愁亲老,梦魂不到春闱里。便教我做到九棘三槐,怎撇得萱花椿树?我这,衷肠一点孝心,对谁人语?”。在他看来尽孝是第一位的,“人爵不如天爵贵,功名争似孝名高?”说出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若不是父亲严命催他去应试,他断断不会进京。

而《荆钗记》里的王十朋则与蔡伯喈想法相左,他说:“乐守清贫,恭承严训,十年灯火相亲。胸藏星斗,笔阵扫千军。若遇桃花浪暖,定还我一跃龙门。亲年迈,且自温衾扇枕,随分度朝昏。”“书堂隐相儒,朝野开贤路,喜明年春闱已招科举。窗前岁月莫虚度,灯下简篇可卷舒。”(第二出)可以看出,王十朋对期待已久的春试做了充分的准备,并有十足的信心一跃龙门。在他看来,虽有意侍奉母亲,但若一举高中,不仅能了却母亲心愿,还能告慰已故的父亲,也不枉自己的十年寒窗苦。由此看来,对于科举与尽孝的关系,蔡伯喈和王十朋,一个百般纠结,内心痛苦,一个想得明白,忠孝分明。

二、对于君权

君权至上,一直是封建社会里无法更改与动摇的主题,它具有最高权威和不可抵抗性,“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便是对君权最准确的诠释。与此同时,也造就了不合理的君权制度。在《琵琶记》和《荆钗记》中,这种君权制度下,最直接的受害者就是中榜状元。状元虽金榜题名,但是心念双亲与妻子,对于统治者的安排并不是心甘情愿,当与统治者的利益相悖时,不同的人则会作出不同的选择。

《琵琶记》里蔡伯喈考中状元之后,皇帝赐他官位和丞相之女,但他心中所想的却是“那更老亲,鬓垂白,筋力皆癯瘁。形只影单,无弟兄,谁奉侍?况隔千山万水,生死存亡,虽有音书难寄。最可悲,他甘旨不供,我食禄有愧。”(第十五出)对于皇帝的安排,他纵有万般不愿,对于牛丞相的嫁女要求,他纵有百般无奈,也只能在大殿外涕泪纵横地反复申述,而不敢在牛丞相面前为自己申述一番。他甚至说“若还念臣有微能,乡郡望安置。庶使臣,忠心孝意,得全美。臣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第十五出)此时此刻,他仍想在保留官位的同时,做个忠孝两全之人。自始至终,他都是被动接受,虽心痛不已,却也没有豁出丢官的胆量来和当朝统治者进行丝毫的抵抗,最后也只能唯君权是从,继续违背着自己的心意。他一直强调的忠孝两全始终未能如愿,还将全家都卷入这场悲剧当中。

与蔡伯喈相比,《荆钗记》里王十朋则显得颇为大胆。面对丞相咄咄逼人的招婿理由,王十朋在表现出应有的尊重外,并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情。第十九出中,他说:“深蒙不弃微贱,感德多矣。奈小生已有寒荆在家,不敢奉命。”“丞相岂不闻宋弘有云:“糟糠之妻不下堂,贫贱之交不可忘。”“平生颇读书几行,岂敢紊乱三纲并五常。”“微名忝登龙虎榜,肯做弃旧怜新薄幸郎?望参详,料乌鸦怎配凤凰?”在当朝丞相面前如此直言快语,丝毫不顾忌被贬官等不利后果,谁又能说王十朋的行为不是对君权制度的藐视呢?

三、对于封建婚姻制度

男人与女人生来都是独立的个体,无论从哪种意义上讲,也本应享受平等的权利与待遇,但是在封建社会里,女性一直被笼罩在一夫多妻与休妻被弃的阴云下,根本无法从真正的意义上实现夫妻平等。在中国封建文化中,三纲五常,三从四德,从一而终,贞、洁、烈等一条条清规戒律,统统是为在政治和经济发面都缺乏独立人格和独立意志的女性设置的,而社会对于贵族男性,则颇为宽容,甚至从来都是从其所欲的,暂且不说富贵易妻被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事,一夫多妻、妻妾成群也是顺理成章。同样处于封建社会,考中状元之后,对于丞相的许其千金的美意,蔡伯喈和王十朋又有怎样的反应和做法呢?

《琵琶记》里,在牛丞相府与牛小姐成婚当天,蔡伯喈还说道:“名缰利锁,先自将人摧锉。况鸾拘风束,甚日得到家?我也休怨他咱,这其间,只是我,不合来,长安看花。闷杀我爹娘也,珠泪窄暗堕。这段姻缘,只是我无如之奈何。”(第十七出)这时从他的话语中,还可以听出,他并不想成就这段婚姻,但形势所迫,也不得不委曲求全。但接下来,就有了微妙的变化:“扳桂步蟾宫,岂料丝萝在乔木。喜书中今日,有女如玉。堪观处丝幕牵红,恰正是荷衣穿绿。”(第十八出)“谩说道姻缘,果谐凤卜。细思之此事,岂吾意欲?有人在高堂孤独。可惜新人笑语喧,不知旧人哭。兀的东床,难教我坦腹。”(第十八出)不难看出,蔡伯喈亦为牛小姐之美貌所倾倒,这桩婚事虽非他意,但他已然接受。包括后来的与牛小姐月下抚琴操曲,蔡伯喈虽心念家中父母、妻子,但他已经渐渐适应现在的生活。直到蔡伯喈与赵五娘终相认,在请求牛丞相应允自己携妻子回故里祭奠父母的时候,他竟对牛小姐和五娘说:“你两个只做姊妹相呼便了。”如此说来,蔡伯喈并没有觉得这种“一夫二妻”的模式有什么不妥,他或许感念牛小姐的通情达理,但他却没有想到这对于赵五娘是不平等的。所以,对于封建婚姻制度,蔡伯喈最终是站在了官僚的立场上。

而王十朋在面对丞相强加的婚事的时候,不仅坚决不从,还在得知钱玉莲死后,“一纸书亲附,我那妻,指望同临任所。是何人写套书中句?改调潮阳应知去,迎头先做河伯妇。指望百年完聚,半载夫妻,也算做春风一度。”(第三十一出)他悼念亡妻。当钱载和来说亲事,他说:“乞情恕,听拜禀:自与山妻合卺婚,才与他半载同衾,一旦凤拆鸾分。他抱冤守节先亡殒,我辜恩再娶心何忍?须知行短天教一世贫。”“言激心恼空怀忿,我今纵不谐秦晋,也不会家中绝后昆。”“我做官守法言忠信,名亏行损遭谈沦,纵独处鳏居,决不可再婚!”(第四十三出)一番斩钉截铁的话,足可见王十朋为玉莲“守节”的决心!多少戏剧的男主人公以一夫二妻的大团圆来结尾,而王十朋却始终似平民百姓般对于夫妻平等、互相敬重寄予期望,所以王十朋对于封建婚姻是站在一个普通百姓的立场来行动的。

常言道:性格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一个人的命运。而具体到《琵琶记》与《荆钗记》中,两位男主人公的性格与形象不仅关系到个人的命运,还事关整个故事情节的发展。纵观整个剧本脉络,《琵琶记》的男主人公虽一直倾心忠孝两全,也竭尽全力地去做,但“三不从”使他陷入无边的痛苦与挣扎,是社会把他变成“扁形”,也形成了他在剧中懦弱、动摇、苟且的形象特征。《荆钗记》中的王十朋则站在普通民众的立场上,展现出了不畏权贵,不弃糟糠之妻,宁无子嗣,不肯再娶的形象,也因此实现了“义夫节妇千古永传扬”。

参考文献:

徐征等.全元曲[M].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

张展,山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古代文学专业,研二学生。

作者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