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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时期泰山的地位演变及封禅学说

2015-07-10张忠超

黑龙江史志 2015年9期

[摘 要]上古时期是泰山早期文化形成期,在整个泰山文化体系中占有重要地位,封禅作为这一时期政治生活里的一件大事,固定在泰山这一物质性标志中,从而使泰山成为民族圣地,笼罩着一圈神圣的光环,也积极地推动了泰山文化的多维发展。系统的掌握不同的时代特征下泰山地位的变化,将会对了解早期泰山文化的建构过程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上古时期;泰山地位;封禅学说

封禅是古代帝王举行的祭祀天地神祗的一种带有宗教色彩的仪式,本不限于某一具体山岳。它不同于一般祭祀,不仅有仪式上的区别,张守节《史记正义》:“此泰山上筑土为坛以祭天,报天之功,故曰封。此泰山下小山上除地,报地之功,故曰禅。言禅者,神之也。”可见,封禅是要在山上封土为坛以祭天,称为封;在山下一处小山上清理出一块地面以祭地,称为禅。

目前我们还没有发现有关先秦时期帝王封禅的明确的文献记载,遑论所谓的泰山封禅。据林 先生对的研究,武王时期的《天亡簋》铭文记载的实际就是周武王封禅嵩山的活动。这是目前先秦时期仅见的封禅之礼(1)。这种说法有一定的合理性,武王克商,自称受命于天,《尚书·周书》多见,克商之后祭祀上帝祖先,合于封禅的意义。封禅的地点在嵩山,《诗经·大雅·菘高》:“菘高维岳,骏极于天。”菘,《韩诗外传》作嵩。菘高即是嵩山。嵩山在王畿之内,国都即依傍它而建成,《逸周书》有“依天室”、“无远天室”,其中“天室”就是指嵩山。后人认为它在天下之中,《尔雅·释山》:“嵩高为中岳”(2),那是后话。要指出的是,我们对武王祭祀时是否遵行封、禅的仪式还不清楚。又,林先生对《天亡簋》铭文中“天室”、”降”的解释还有可商之处。近来,又有学者指出天亡簋乃为康王,并非武王时器,(3)

如果依照林 先生的说法,则有关上古帝王封禅的记载可以坐实。但封禅的对象是嵩山,而非泰山。让我们考察一下泰山在先秦时期的地位演变。

要了解泰山远古时期在人们心中真实的地位,我们就必须求诸《山海经》对几大山岳的记载:

《中山经》:“又东三十里曰泰室之山”,“凡苦山之首,……苦山、少室、太室皆冢也。”据郭注,泰室即中岳嵩山。

《北山经》:“又北二百里曰北岳之山”,郝注曰:即恒山也。

《西山经》:“又西六十里曰太华之山……华山,冢也。其祠之以太牢”,郭注:“即西岳华山也。”

《东山经》:“又南三百里,曰泰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金”,

与嵩山等相比较,泰山上既没有冢,也没有提及有神灵居住,它只不过是一座很普通的山,远不如华山、恒山等。关于《山海经》的成书年代,未有定论,大抵不晚于战国中晚期.这说明《山海经》关于泰山的部分成书较早,应在西周以前,其时,泰山的地位还不甚显要,至少并不为中西部人所知,

春秋以降,齐鲁强大,齐鲁文化崛起,成为春秋战国之际文化的中心,有关泰山的历史传说逐渐为世人所知。这和我们前引顾先生的分析是一致的。西周分封,太师吕尚封于齐,周公长子伯禽封于鲁,他们与周室关系密切,且担负着监护东夷的重任,齐鲁地位之重要可想而知。春秋战国之际,齐鲁蔚为大国,春秋五霸,战国七雄,齐鲁均在其中。

春秋初年,周天子即已经祭祀泰山,但不必就是儒家所称颂的封禅。《左传·隐公八年》:“郑伯请释泰山之祀而祀周公,以泰山之 易许田”。杨伯峻注曰:“郑桓公为周宣王母弟,因赐之以 ,使于天子祭泰山时为助祭汤沐之邑”。《谷梁传》:“三月,郑伯使宛来归邴。……邴者,郑伯所受命于天子,而祭泰山之邑也。”又,《公羊传》“三月,郑伯使宛来归邴。宛者何?郑之微者也。邴者何?郑汤沐之邑也。天子有事于泰山,诸侯皆以泰山之下,诸侯皆有汤沐之邑焉。”《春秋谷梁传·桓公元年》:“邴者,郑伯之所受命而祭泰山之邑也。”邴、 一音之转, 或是邴是天子赐予郑伯从祭的汤沐之邑。三传所记全同,都认为天子祭祀泰山。王晖先生在《周人的天神和山神崇拜》一文中不同意这种说法,认为“为什么郑伯不祭封国之内的嵩山,而要去祭祀泰山呢?”他“以为在西周春秋时代,嵩山地位崇高,为周王所祭,诸侯不能僭越去祭祀。因此郑伯只好越过山川之望去祭祀泰山”(4)。这种说法并没有解释传文。文献记载如此一致,应该不是虚言。王先生的看法值得商榷。首先,郑伯为什么不去祭祀其他国家境内的山川,却为何偏偏要祭祀泰山呢?按说郑国距鲁国甚远,应该就近祭祀邻近的山川。其次,祭祀泰山原非郑国所愿,郑伯对这个祭祀活动也不甚热心,故而有“以泰山之 易许田”之举。同时,也不一定为齐鲁、郑伯所愿。不是境内的山川,不会祭祀,所谓“祭不越望”是也,《左传哀公六年》楚昭王生病,卜者告诉他时河神作怪,让他去祭祀。楚昭王的一番话给“祭不越望”代下了最好的注脚。具体到山岳的祭祀,我们看到,春秋战国时代,各国也还是尊奉、祭祀自己境内的山神,这种例子史籍多有记载。《史记·赵世家》载有霍太山的神异之事,所显示出的赵国的霍太山崇拜正是这一观念的反映。

春秋齐桓公在葵丘之盟后欲行封禅泰山之礼,被管仲以祥瑞不现即天帝不承认而阻止,管仲所谓古者封禅泰山者七十二家显非事实,姑且不论。泰山是齐国望内山岳,桓公当然可以进行祭祀,但不可以对它进行封禅,如前所说,祭祀和封禅有本质上的区别。齐鲁毗邻,以泰山为界,山阴为齐,山阳为鲁。《论语·八佾》:“季氏旅于泰山”,引发了孔子的一番感慨。泰山为天子所祭,他认为季氏此举为僭越。又,《史记·封禅书》:“及陪臣执政,旅于泰山,仲尼讥之。”《集解》引马融曰:“旅,祭名。礼,诸侯祭山川在封内者。陪臣祭泰山,非礼也。”则似应为鲁公所祭,《诗经·鲁颂》“泰山严严,鲁邦所瞻”,《鲁颂》是春秋时期的作品,泰山亦是鲁国望内之山,鲁公当然可以祭祀泰山。二说均可得通。我们能可以明确的是此时泰山是齐鲁所瞻仰的对象,天子也已经在泰山进行祭祀典礼。也许已经为他国所知晓,但没有明确的记载,我们目前所见的关于泰山的记载,多出自齐鲁两地,大谈上古帝王封禅泰山的管子是齐人、高呼“泰山其颓乎”的孔子是鲁人、称“孔子登泰山而小天下”孟子是邹人。各诸侯国还遵循祭不越望的原则,各自有着自己的山岳祭祀,除此还要追随周天子祭祀泰山。

周天子祭祀泰山,可能与燕齐人对泰山的渲染附会有关。山岳崇拜为一切先民之普遍信仰。齐鲁民众目睹泰山之巍峨,不免产生种种联想,认为它与天相连,有神仙居住,关于泰山的种种玄秘在齐鲁早已经流传。西周分封,有关齐鲁的风俗随之传入王庭,周天子祭祀泰山也是慕名而来。其次,周天子祭祀泰山,无非向天下证明自己是天下的共主。所谓四岳、五岳即代表了相应的区域,祭祀这些名山,要求诸侯从祭,标明自己的天子身份,可以号令诸侯。复次,古代的“巡狩”实际上都带有军事性质。这种出巡祭祀,也可能是周王用以监督东方诸侯的手段。后世秦始皇数次出巡,既有夸耀之意,也表现出对天下甫定、政局不稳的不安之心。祭祀山岳,既有礼仪上的象征意义,还有军事上的监管意义。

等到战国阴阳五行之说兴起,泰山崇拜又被赋予新的内容。泰山在东,东方为春,春天万物生长,《管子·形势解》:“春者,阳气始上,故万物生”,故多以泰山为交代生成之表征。这种观念在汉人的著作里还有反映。前汉刘向《五经通义》:“泰山一名岱宗,言王者受命易姓报功告成必于岱宗也,东方万物始交代之处,宗长也,言为群岳之长。”后汉班固《白虎通·封禅》:“所以必于泰山何?万物所交代之处也。”应劭《风俗通》卷二:“俗说岱宗上有金荚玉策,能知人年寿修短。

秦王一统,按照儒生们的建议,正式举行封禅大典,这是我们所能确定的关于封禅的最早的记载。但是,由于儒生们没有对所谓上古封禅情形的统一见解,故而始皇并没有采纳他们的意见,只是自己带领群臣拜祭了泰山、梁父。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上古的泰山封禅只是上古的传说。从此以后,泰山便已经成为国家的制度化的神性山岳,《关沮秦汉墓简牍》有祷病简文“泰山高也,人居之”5,关沮在湖北荆州市沙市周梁玉桥一带,先秦时在楚国地域范围之内。秦汉时他们的祭祷对象已经是东方的泰山,可见泰山信仰已经深入全国。但《封禅书》中所记除了泰山,还有华山、嵩山等众多山岳。泰山只是其中之一,但却有着封禅的光环。

注释:

(1)林沄;《天亡簋“王祀于天室”新解》,《史学集刊》1993年第3期;《林沄学术文集》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8年12月版。

(2)如此整齐的划分决不会出自上古,较近于西汉时期的地域观念,《尔雅》为汉人所作可知。

(3)周锡[韦复]《天亡簋应为康王时器》,《古文字研究》第24辑,中华书局,2002年7月。

(4)王晖《商周文化比较研究》,人民出版社,2000年。

作者简介:张忠超(1980-)男,江苏省徐州市人,江苏省宿迁经贸高等职业技术学校历史学讲师,大学本科。主要从事历史教学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