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黑喇嘛的宝藏

2015-07-06公输然

今古传奇·故事版 2015年14期
关键词:小沙李然喇嘛

公输然

在敦煌,曾流传一首民谣:说话的猛兽,奔走的石头,歌唱的沙丘,流血的河流。

奔走的石头说的是雅丹会像蛇一样自行游走的黑石;歌唱的沙丘是指敦煌鸣沙山上会唱歌的沙丘;流血的河流是塔里木沙漠深处一条流淌着鲜血一般猩红河水的河流。然而最神秘诡异的,却是说话的猛兽,这个“猛兽”就是1921年闯入黑戈壁的外蒙古逃亡者黑喇嘛。

传说黑喇嘛是明代迁徙万里至里海西岸的卫拉特蒙古人后裔,他拥有无上的密宗法力,而且有四条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后来,黑喇嘛成为喀尔喀蒙古的将军,在一场战役中失败。这个走投无路的危险人物一路向东,闯进了数千年来令西域人谈虎色变的无人区,黑戈壁。

此后,那首民谣就像一个咒语,在西域人耳边盘旋,黑戈壁更加无人敢踏足。

李然一直想闯一闯黑戈壁,之所以没有成行,不是害怕传说,而是害怕狼。狼生活在戈壁中心,数量极少,却训练有素,像一支无坚不摧、凶残暴戾的军队。建国后,国家先后往里面派了三支探险队,全部神秘失踪。但李然有优势,他有一头来自黑戈壁的狼做向导。

李然得到这头小狼缘于一次冒险。那次他的姑父庆格尔泰来敦煌作客,喝了半斤老杜康,咋咋呼呼要带他去黑戈壁看狼人。

据说狼人是野狼与寡妇媾合产下的孽种,既有狼的体格和凶残,又有人的狡黠与智力。而且,这些狼人继承了黑喇嘛的法力,能控制万物生灵,但凡闯进黑戈壁中心的人,都会受到诅咒,无人生还。

这些传说,李然自然是不信的。他怕姑父酒醒后反悔,连忙催促他骑上骆驼,两人就这样闯进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戈壁。

庆格尔泰带着李然迷迷糊糊走到夕陽西下,月亮升起,直到一个山谷才停下来。谷口一阵凉风呼啸而来,差点将庆格尔泰吹落下骆驼。他打了个激灵,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大叫:“妈呀!坏事了!快!快!躲起来!”他跳下骆驼,带头钻进左侧一个土洞里,李然也下了骆驼跟进去。土洞不深,庆格尔泰让骆驼趴在最里侧,拉着李然趴在洞口,望着对面山壁说:“这是狼人的狩猎场,我闻到狼骚味了,它们今晚肯定有行动。”

这一趴,就趴了四五个小时,直到月亮西斜,夜风凉得下下水汽来。李然实在憋不住了,看向庆格尔泰,却发现他竟然睡死过去了。李然郁闷至极,他用力拍姑父的脸,庆格尔泰惊醒,抬起头来,正要大叫,但硬生生咽了回去。他一把将李然的头摁在沙地上,手指向对面山壁顶部。只见清冷的月辉下,一头野骆驼正站在悬崖顶上,引颈对着月亮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接着,离奇、惨烈的一幕发生了:野骆驼往前一跃,重重地摔了下来,落在离他们二三百米远的山谷底部,发出“嘭”的巨响。

李然目瞪口呆,正不知所措时,又一头野骆驼从悬崖顶上跳了下来。野骆驼像参加一场神圣的祭祀活动,一个接一个跳崖自杀,前后竟多达十二头。

接着,让人惊恐的一幕出现了:几十头野狼出现在悬崖顶上,沿着悬崖的边际线默默站立。李然明白了,是这些狼,驱赶逼迫野骆驼自杀的。

狼消失在崖顶后不久,一群强壮的野狼从昏暗的谷底鬼魅似的钻了出来,然后嚎叫着撕碎野骆驼的肚皮和内脏,鲜血与碎肉飞溅,谷底顿时变成一个巨大的屠宰场。

这场野狼的盛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然后,野狼突然消失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庆格尔泰才站起身,拉李然上骆驼,往敦煌方向狂奔半小时才停下来。

李然拍拍胸:“姑父,草原狼也是这样吗?”庆格尔泰摇摇头:“这是我见过最有组织性最聪明最凶残的狼,它们是狼人。”

李然心有余悸,沉默不语,两人赶着骆驼缓慢前行。

太阳还没升起,天已经亮堂堂了。突然他们身后黄尘铺天盖地而来,强风也突然而至。庆格尔泰惊得大叫:“快跑,沙尘暴来了!”

李然狠拍骆驼,骆驼撒开蹄子狂奔。但沙尘暴很快将他们包围,各种粗砺沙石击打在李然脸上,他急忙翻下身,拉骆驼趴下,躲在骆驼肚皮下躲避风沙。半个小时后,沙尘暴终于过去了。李然已经被沙土掩埋,他爬出来,惊奇地发现身边多了一个半埋在沙土中的破箱子,箱子里不时传出“唔唔”声。

李然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看见一只出生不久的小狼正眼巴巴地望着他。李然将它抱在怀中,身后却传来一声严厉的斥责:“它是狼人,快杀死它!”李然回头看见庆格尔泰恐惧至极地望着小狼,下意识地护住:“它跟狗没什么区别,怎么可能是狼人?”

庆格尔泰掀翻箱子,倒出大量沙土和一些锈朽严重的铁器,他扒拉开这些东西,赫然发现一枚表面氧化严重的金币。这时,太阳已经跳出地平线,天地一片光明。庆格尔泰将金币举到阳光下,恐惧地说:“这一定是黑喇嘛的财宝,这个箱子和小狼被狂风带到这里,它们来自黑戈壁的中心,那里是狼人的领地。”李然打了个寒战,抓住小狼的后腿,想要将它抛向空中。小狼“唔唔”叫了起来,眼中还滑落下两颗泪珠来……

李然最终收留了小狼,并给它取名“小沙”。

他悉心喂养小沙,长到半岁时,小沙就有土狗的体形。那时村里的鸡鸭就开始离奇死亡,又过一两个月,村里的狗、羊,甚至牛这样的大个头,都会突然死亡,肠穿肚烂,血肉被撕扯成碎片。

村里人忧心忡忡。

只有李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被迫将小沙圈养在一个铁笼里,藏在后院。但一到晚上,小沙就对月长嚎,惊得全村的禽畜焦躁不安,

一天深夜,一场悲剧突然来袭。全村突然响起禽畜的各种惨叫声,村民们惊醒,匆忙起身查看。只见全村几乎所有的禽畜都被咬死,血流成河。还有很多村民看见一队体形健硕,快如闪电的狼在月光下消失在去往黑戈壁的方向。

“狼人来了!”

这条消息迅速引爆敦煌全城,恐惧在街头巷尾蔓延。百余年来,敦煌人跟黑戈壁里的主宰者向来相安无事。他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天条,会引来狼人的攻击。

李然知道纸终归包不住火,他想杀死小沙,但实在下不了手。一番冥思苦想之后,他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闯入黑戈壁中心,用小沙换取狼人守护的财宝,以赔偿村民的损失。

李然准备了两头骆驼,干粮和水,以及一座帐篷,一把刀,带着小沙,就这样闯进了魔域黑戈壁。

按敦煌出土的老书介绍,黑戈壁有五道明水,只要按照路线及固定行进速度走,每天都能恰好找到一道明水,可以休憩、加水。李然照着路线图走,在第一天果然找到了一道明水。这增加了他的信心。

如此行进了三天,李然白天行进,晚上支个帐篷睡在沙石上,喝生水,吃干粮,开始疲惫起来。小沙却越来越兴奋,嚎叫个不停。

黑戈壁没有山脉和森林,像一片黑色的平原,虽然没有公路,但车辆可以自由穿行。太阳下山前,李然竟然在第三道明水看见了一辆敞蓬越野车,还有两男一女。

他們每人举着一把猎枪,朝李然的骆驼射击,惊得骆驼“呼噜呼噜”直叫,跳起来,几乎将李然掀翻在地。那三个人见状哈哈大笑。

李然拔出刀,跳下骆驼。

那女人走过来,估摸20多岁,打扮十分清爽利落,她友好地说:“我以为我们算胆大的了,想不到你一个人带着这点装备,也敢闯进黑戈壁,不怕死,够爷们!我叫袁婧。”她伸出右手。

李然迟疑地握住她的手,说:“我是李然,你们也是去找黑喇嘛的宝藏?”“当然!不为宝藏,谁会这么不怕死。来,跟我来!”袁婧领着李然去认识她的两个同伴。

两个男人对李然吹起了口哨,其中一个穿着紧身T恤,手臂上文满了龙。袁婧指着他说:“万子,你也可以叫他刺生。”她又指着另一人,那人干干瘦瘦,像只猴子,“冰哥,枪法一流,曾在可可西里猎杀过三头一吨以上的野耗牛。”

李然向他们颔首致意。冰哥突然大叫,冲过来一把揪住小沙的耳朵:“哈哈,狼子!狼子!这哥们竟然逮住了一头狼。”

刺生也惊奇地跑过去,一耳光打在小沙的头上,大笑着说:“可以啊,兄弟!我们开了五六天,都没有打到狼,你竟然还活捉了一只。”接着又踹了一脚,小沙呜呜直叫,眼中迸射出怒火。

李然一把将他们拉开,不悦地说:“这是养的,不是捉的。”

三人都惊讶地望着他,接着都笑了起来,刺生拔出匕首一扬,割断拴住小沙的绳子,说:“养这种野东西,你脑子有病吧?让哥几个玩玩。”他狠狠地踢了小沙一脚,小沙翻倒在地,爬起身,夹着尾巴,快速跑开了。

刺生和冰哥回到车上拿出枪,朝小沙射击。小沙避开,拼命逃跑。刺生发动越野车,追赶过去。李然和袁婧见状,也急忙爬上车后座。李然愤怒地大叫:“你个龟孙,不准开枪!”刚说完就见到一个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门。冰哥冷冷地说:“给老子闭嘴,否则我们不玩狼子,改玩你!”袁婧将李然拉回座位。

越野车一路风驰电掣,对小沙穷追不舍。小沙长期被圈养在铁笼里,体力不如野狼,很快就踉跄起来。每当它跑不动时,冰哥就向它身边射击,驱赶它继续奔跑。这样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刺生和冰哥越玩越兴起,天黑了也顾不上,开了车大灯追着小沙走。眼见小沙越跑越慢,李然心如刀割。

突然,小沙停止奔跑,转过身来蹲下,它张开嘴,獠牙在车大灯的照射下闪着寒光,舌头伸出来,正一滴滴地往下滴血。它的眼神十分怪异,没有了先前的恐惧与愤怒,而是蔑视与冷酷。刺生停下车,举起猎枪:“毙了吧,玩够了!”他正要扣动扳机,李然拔出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低沉地说:“你敢杀它,我就杀你!”冰哥和袁婧对这一幕目瞪口呆。

“不过是一头狼,你至于吗?”袁婧不解地质问。

“不,它是一条生命,不仅仅是一头狼!”李然怒斥她,“而且,它还是我们进入黑戈壁中心的通行证,没有它,我们都得死!”

袁婧压下刺生的枪,又扒开李然的刀,颤抖地指着越野车后方。只见不远的黑暗中闪烁着几十双绿莹莹的光点。它们是狼的眼睛。

刺生快速掉转车头,车大灯下,几十头毛发竖立、体格健壮的野狼映入眼帘。在它们前方依稀有一条白沙形成的白线,在黑戈壁显得格外独特。刺生一边踩刹车,一边猛踩油门,越野车发出轰鸣声,但这种声音并未能吓跑野狼。

李然担心刺生驾车前冲,甩下受伤的小沙,急忙跳下车,向小沙奔去。袁婧大惊:“快上车,小心狼群!”但李然不管不顾,冲过去抱起了还在流血的小沙。袁婧拿上枪也跟着跳下车,保护李然。

这时,越野车传出巨大轰鸣声,向狼群猛冲过去。野狼支起前腿,就在越野车超过白线的一瞬间,七八头狼闪电般飞跃而来,只听见几声惨叫,刺生、冰哥的喉咙、手臂,甚至胸肋被咬断,血水如注。越野车失去控制,撞进狼群,被一个小土包一挡,“轰隆”侧翻在地,四个轱辘兀自在转动。

那黑暗中绿莹莹的光点突然熄灭,野狼全部消失不见了。

李然和袁婧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两人急忙向越野车跑去,但快到白线时,那几十双绿莹莹的光点又现了出来。

李然一把拉住袁婧,指着白线说:“这是生死线,我本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是真的。”

袁婧不解地望向他。

“有古书记载,在黑戈壁中心有一道白线,由狼群守护。外人一旦进去,就永不能出来,因为进去的人只要再踏出白线半步,就会被野狼撕成碎片。”

袁婧打了个寒战:“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再也回不了家了?”

李然拉着袁婧往回走了十多米,野狼果然再次消失。他抚着小沙:“只能靠它了。”说完将小沙放在沙地上,轻声说,“小沙,你快到家了,带我们去见狼王吧。”他知道黑戈壁的中心有一道明水,那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小沙低嗥几声,像能听懂人话似的,选准一个方向走去。

两人在荒芜空旷的戈壁,跟随受伤的小沙夜行昼伏,足足走了五天五夜,干粮和水早就耗尽,眼见生机熄灭,却陡然见到一道明水和一座残破不堪的城堡。李然明白,他终于抵达黑戈壁的中心,丹宾的城堡所在地——马鬃山。

城堡由一堵城墙防卫,只在西墙开了一道厚实的木门,用来出入。在城墙内部,许多房舍依地形而建,在靠近山顶的位置,有一座格外雄伟的藏传佛教寺庙式的建筑。在百年风雨里,这些房舍已成断壁残垣,蛛网结梁,尘灰遍布。两人依然见不到野狼。

小沙却兴奋起来,“呜呜”直叫。它撒开爪子,直奔城堡而去。

饥渴难忍的李然和袁婧也扑进明水,豪饮起来。突然,城堡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嗥声。

两人大惊,爬上岸,走近西门。只见城堡内,上百头狼将小沙簇拥在中心,这些狼体格健壮,比草原狼還要高出半头,个个毛发耸立,根根如针。在更远处,有一头老狼,孤独地游弋在坡地上,不时看一眼狼群,显然它就是狼王。当狼王的目光投射在李然和袁婧身上时,狼群都静了下来,一道道阴诡凶狠的光直射过来。袁婧抖了一下,紧紧拉住李然的手,想要逃跑,但很快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了几十头狼,早已断了两人后路。

李然拉着袁婧,硬着头皮往里走去。狼群让开道路,直到走到小沙面前,李然将它抱了起来。小沙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头轻轻磨蹭李然的胸口。

狼王突然引颈长嗥,狼群快速散开。狼王摆动屁股,走进那座最高的建筑。李然也跟了进去。这的确是座寺庙,大堂正中央摆放了一副黑色棺椁,上面落满了杂物。

李然猛然升起一丝惆怅,他意识到那也许是黑喇嘛的棺椁。史籍记载,黑喇嘛闯入黑戈壁后,苏联曾派卡努科夫将军多次追杀他,后来在一次战役中割下黑喇嘛的头颅,带回到苏联。没人知道卡努科夫是如何深入狼群做到这一切的。

黑喇嘛消失了,但他的城堡留下了,还有他为了抵御苏联军队进攻而训练的野狼,它们守护在这里,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虽然狼群并没有攻击他们,但李然不敢在城堡随意游走,自然更不敢搜查宝藏。他只在城堡里找出几个水囊袋,取了水准备返回敦煌。他们现在已经有了水,但没有食物,即便野狼不攻击他们,能活着走出去的可能性也极为渺茫。

两人临行前,狼王、小沙,以及狼群全部站在西门口为他们送行。两人挥手道别后,依据太阳方位,认准南方,硬着头皮走了下去。只走了一天,两人就已经筋疲力尽,他们已几天没有吃饭,不出两天,他们必然饿死。

就在两人灰心绝望的时候,他们看见小沙追来了,还拖着一个麻袋。李然欣喜若狂,冲过去抱住它又亲又啃。袁婧走过来打开麻袋,发现里面有一大块骆驼腿,不禁泪流满面,这是当前他们最需要的东西,比黄金还贵。

“我找到黑喇嘛的宝藏了。”袁婧热切地说。李然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黑喇嘛没能在丹宾的城堡留下金币,但却驯化了一群野狼,让它们世代繁衍,守卫家园;团结友爱,守护家人;知恩图报,忠诚如一。这才是黑喇嘛留在黑戈壁的最大宝藏。

他们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希望和信心:有了食物和小沙的引领,他们一定可以顺利穿过白线,成功抵达黑戈壁的边缘。

猜你喜欢

小沙李然喇嘛
Reptiles Are Great!
《拉喇嘛益西沃广传》译注(三)
Great Vacation Places
中东铁路与三喇嘛借款
Analysis on the Pharmacists Intervention Results of the Problems from 2000 Prescriptions of Chinese Herbal Pieces
剃头师
喇嘛洞
如果所有的愿望都能成真
绿裙子老师
绿裙子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