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卫的真爱

钱优优

老卫是与我相熟多年的好友——本来该说是闺密，怎奈她是一铁骨铮铮的女汉子。

我和老卫都单身的时候，彼此严重依赖，我下夜班都是她来接，有了她，碰上流氓都不怕。她逛街也总喊着我，砍价和挑口红颜色这种事，如果沒有我，她就一弱智。

有一次，我逛街时在一家服装店跟她巧遇。当时，她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我说你干吗呢？她说买衣服。我正纳闷，就见一眉清目秀的男人拎了件外套过来问老卫：“这件行吗？”老卫豪气地摆摆手，搂过那男的给我介绍：“那啥，我对象晓航。”我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妈呀！”老卫大笑：“叫兄弟就行，喊妈就差辈了。”晓航在旁边羞答答地说“你好”，我也紧着说“你好、你好”，并伸出手去，打算和他握一下手，他扭捏了一下才把手伸过来，象征性地捏了我一下，赶紧缩了回去，一脸娇羞。

我曾以为老卫要找男人，无论如何得是个纯爷们，至少要比她爷们，万没想到她居然选了一“娘娘腔”。而且，两人眉来眼去，打情骂俏的，看样子是真爱——他们是真爱，我是真奇怪。

后来我问老卫为啥选晓航，她说，我不需要被保护，只需要被照顾。我需要个“贤内助”，我和晓航都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缺失的东西，正好互补。

我瞬间想通了。

但是我妈想不通。老卫结婚前曾带着晓航去我家拜访。我妈那个表情啊，复杂得跟吃了一盘辣炒月饼似的。他们走后，老太太愁眉苦脸地说：“男的不像男的，女的不像女的，成何体统。”我说：“干吗非要成体统呢？”然后我们开始激烈辩论，主题是“男的能不能不像男的，女的能不能不像女的”。

何止我妈！老卫说，自从她和晓航在一起，招的骂比活了28年挨的所有骂都多。亲戚、朋友、邻居、陌生人，几乎人见人骂。“我们招谁惹谁了？”老卫愤愤地说。其实，她也并不往心里去，她从小的座右铭就是“爱咋咋地”。倒是晓航真生气，经常忧伤得胃疼，若非有老卫罩着，怕是早得了抑郁症。

“其实我俩挺幸福的。”老卫说。

这我相信，因为见证过。上次，他们请我去家里吃饭，老卫买了两箱啤酒，呼哧呼哧搬上五楼，晓航系着个花围裙在炖鱼，一看老卫就说：“回来啦，快把这只鸡剁了。”——特和谐的一对儿。

看来幸福还真是个挺诡异的命题。

（霜晨月 摘自《深圳青年》2015年第5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