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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蕾莎修女怎么说(外三篇)

2015-06-30哲夫

翠苑 2015年3期
关键词:特蕾修女

我之所以会写下如上这个标题,起因于一位中国市长,他的名字叫耿彦波。

百度上这样介绍这位在中国几度风生水起的市长:耿彦波(1958年11月-),山西省和顺县人,2013年2月7号,山西省委决定,耿彦波任太原市委委员、常委、副书记。2月8日,太原市十三届人大常委会第九次会议决定任命耿彦波为太原市副市长,决定耿彦波代理太原市市长。耿彦波出身农家,被认为是“做实事”的官员。他在各地任职时大力挖掘历史文化资源,狠抓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任职灵石,开发了王家大院旅游项目;主政榆次,改造了榆次老城并修复了常家庄园;调任太原,启动城市道路改造工程。2008年1月来到大同,从副书记一直做到大同市市长,在任期间,大刀阔斧改建大同。2013年2月被调至太原,大同市的一些市民一度聚集在市区东城墙广场、红旗广场等地,在寒风中,以签名和举横幅等方式表达对市长耿彦波的感激与挽留。签名活动的照片被迅速传到贴吧、微博,形成了上万转发评论,更有市民在网络空间发文吟诗表达心中不舍,继而引发舆论关注。

我老家虽然是北京丰台,本人却有幸生在大同,15岁便到大同工作,家也随后搬到大同,父母兄弟都在大同居家,发小和各类朋友也都在大同,虽然我后来调太原工作,却是年年都要回大同的,对大同可谓知之甚深。关于老耿之前我不认识的,只因年年回大同,眼看心想,见证了大同的个中变化,便生发出许多感慨。不仅是对老耿的遭际,也是对自己和社会的拷问。过往不说,今昔何年?何以依旧?何以会如此?却不能不闻不问不说。

这个人被调离大同,引发挽留风波,让社会和百姓很提气。我曾为此写过一首七言排律专赞此事,当然也有一些额外的感慨,诗曰:

乌桓鲜卑牧草香,胡服骑射武灵王。京华三代塑龙蟒,重镇两朝绘凤凰。

五载十年功半强,一轴双廓泪千行。黄牛耿耿惜时短,白狗悠悠嫌日长。

我每春秋回大同,心随日月证沧桑。先疑句句野狐禅,后信根根菩萨肠。

能者易招庸碌恨,清官总被腐邪伤。倾城空巷御河长,云岗千佛亦断肠。

这里也有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当然说出来也无妨,因为大家都懂得。官本位、腐败横行、颓废之风日炽的当下,竟然还有此等得人心的人物,当是国家之幸、社会之希望、百姓之福音、未来官员之雏形。当然,也就是这么随便说一说,成不成,那又是两说。

这里只想说一点对老耿太原后的印象。据相熟的人说,耿彦波回太原后,一天也没有休息,马上便没明没夜地投入工作。我的印象中,太原的工作是不够他干的,所以起先他还吃胖了些,后来在街上和电视上看到,却发现他重新变得又黑又瘦,由此可见太原的事情也是不好相与的。不过,自从耿彦波回太原以来,太原人似乎都兴奋起来。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些骂声,你拆人家的房,再好的补偿费用,一动也不如一静,这是人所共有的惰性。

那天打出租车,问起路况,司机说:中环路明天就要通车了,微循环也差不多全部打通,肯定会比过去好。司机是个知足的人,他说:知道空气为啥好?城中村过去10年拆不了一个,老耿半年时间拆了20个,半年干了10年也干不了的事,这种人太稀少!也有不满,他说火车站过去坑外地人的出租车,让老耿给治住了,人人得排队,不能乱停乱载乱收费。不好的是出租车那个停车的场场有点太小了,要是能再大一点,回转起来乱停车肯定能杜绝。

本单位的司机也说:得拉你去中环路转转,边边角角都弄得好,那叫个一丝不苟!

有朋友对太原的空气质量还是不满意的,这丝毫没有错,太原市离真正的好空气,还有相当长的距离要缩小。城中村一直是环保厅最头疼的事,平素的脏、乱、差、油烟、尘埃不说,冬天取暧家家都烧炭,那污染的贡献才叫大。半年平平安安地拆迁了20个城中村,却有人说够残酷,很想在此试问:20个城中村的污染排放,让300多万人来呼吸是否更残酷?

许多自我为中心,许多老子天下第一,许多糊涂认识,今古竟然惊人地相似。

也有许多的不理解,许多的不明白。走仕途不会装模作样,阿谀奉承,法相庄严,是为不幸。待人真诚,为人率性,处事光明,举手投足,具足烟火气。官出百姓,形胜于百姓,内里的感情,依旧百姓,原本是好的。遗憾的是官场沦陷于丛林法则,社会亦如此。

大多数百姓的意愿,总是成空。外修法相,内练城府,察言观色,左右逢源,脚踩西瓜皮,手捉两把泥,尔虞我诈,美其名曰懂政治,已成常态。这政治不要也罢!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凡人若以K金自居,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小康有成,志得意满,知足常乐,可保无虞。每每要陶冶个人情操,提升做人纯度,有文化品位和理想追求,爱琢磨事,想做事,还善于做事,就免不了会横生枝节。不做事就不会有事,吹拉弹唱的功夫使足,平步青云,水到渠成。爱做事,无论做多好,智者千虑,终有一失,难免会有所疏漏。

当下风气使然,好事常被忽略或漠视,想听几句好话,人家偏就不说。不说还是轻的,无事生非,捉住一点,不及其余。除了绝大多数老百姓赞扬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不乏居心险恶地寻微,幸灾乐祸地见著,居高临下地放大,冷嘲热讽地指摘,恶毒险恶地挤兑,全无惺惺惜惜,全无炎黄子孙大公无私见仁见智的肉心理解或曰凡人间的体恤。

黑夜嫌灯下黑,老鸹怨猪不够白,智叟笑愚公,也是好的。

更坏的是那些或明或暗,落井下石,伤口撒盐,汹汹然,盼人倒霉比盼自己发财还要热切者,以为走过、路过、不能误过,不吐一口不踹一脚,就吃了天大的亏,远日无仇,近日无冤,只因羡慕嫉妒恨使然,怨毒冲天,便不分好坏,必欲置之于死地而后快者。

我辈若自以为清高,以自我为中心,拔一毛利天下不为也,价值判断自私到昏聩,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顾左右而言他,黑白不分,是非弗辨,好坏勿论,只会冷嘲热讽,挑三唆四,骂骂咧咧,唯我独尊,似乎不这样就不足以显摆自己的清高,自己的聪明和伟大,自己的与众不同,自己的特立独行,自己的那个他妈的自己,而实际上,窃以为,离无耻已经不远。

我这样充满怅然和怨怼的时候,却从微博上看到一段话:“我们感到所做的只不过是汪洋中的一滴水,但若缺了那一滴水,这汪洋总是少了一滴水。”“人最大的贫穷不是物质上的缺乏,乃是不被需要与没有人爱。”“感觉自己没有人要,是人类所经验到最糟糕的一种疾病。除了一双愿意服侍的手与一颗充满爱的心外,再没有一帖药可医治。”

有醍醐灌顶的感觉,便认真搜看一遍,以为很值得撮要在这里,让更多人知道。

特蕾莎修女出生于前南斯拉夫联邦马其顿共和国的首都一个杂货承包商之家,12岁加入天主教儿童慈善会,并在15岁时和她姐姐毅然奔赴印度接受传教士训练。18岁加入爱尔兰罗雷托修会,三个学期之后便到印度加尔各答圣玛莉罗雷托修会中学担任教职,主要是教地理。1931年正式成为修女,并于1937年5月决定成为终身职业修女,因崇仰法国19世纪最著名的修女“圣女德蕾莎”的名字和精神,自己改名为特蕾莎修女。1940年在圣玛莉罗雷托修会中学任校长。1946年9月10日返回加尔各答,请求离开学校和修会,但未得到梵蒂冈许可。1947年,东巴基斯坦脱离印度独立,加尔各答涌入了数以万计的难民,传染病、霍乱和麻风病爆发,在她的再三请求下,1948年,教皇终于同意特蕾莎修女以自由修女身份行善的许可,让她去帮助有需要的穷人。特蕾莎修女与其他12位修女成立了又称博济会,并将修女服改为印度妇女传统的莎丽,白布镶蓝边,成为博济会修女的制服。1952年8月,垂死者收容院正式成立,牌子上写着“尼尔玛·刮德”,意为“静心之家”。

特蕾莎分别又在印度首都新德里和兰奇设立了两座这样的垂死者收容院。

因工作辛劳,特蕾莎修女心脏病先后两次发作,只好接受了人工心脏的安装。1991年又得了肺炎,健康状况日趋恶化。1997年3月13日,特蕾莎修女跌倒并伤到锁骨。虽然在8月时接受了心脏移植手术,但病况并未好转,同年9月逝世,终年87岁。特蕾莎修女身后留下了4000 个修会的修女,超过10万以上的义工,在123个国家中有610个慈善工作者。

印度政府为她举行了只有总统和总理才有资格享有的国葬,来自20多个国家的400多位政府要人参加了她的葬礼,其中包括三位女王与三位总统。诺贝尔基金会评选“1979年和平奖得主特蕾莎修女”为诺贝尔奖百余年历史上最受尊崇的3位获奖者之一,与1964年和平奖得主马丁·路德金和1921年物理学奖得主爱因斯坦并列。被罗马天主教教宗若望·保禄二世列入天主教宣福名单,被世人称之为“加尔各答的天使”。她1999年在美国一次囊括各年龄层的调查投票中,以压倒性的优势成为全美人民心目中的伟人,排在她身后面是马丁·路德金与美国前总统肯尼迪。其影响之广泛与哀荣之尊崇,世所罕见。

诺贝尔和平奖给特蕾莎修女的授奖公报这样称赞她:她的组织有4亿多元资产,10万名义工,崇拜她的国王、总统、传媒大亨和工商巨子无数,但是她一直过着最初的简朴生活,80高龄仍然睡在地板上,自己洗衣、洗碗。去世时,遗产只有两套修女服、一双鞋子、一只水桶、一个饭盆和一床铺盖。她就是特蕾莎修女,被人誉为“贫民窟圣人”,又被称作“加尔各答的天使”。她用一生都在追寻着这样一个真理:我们都不是最伟大的人,但我们可以用伟大的爱来做生活中每一件最平凡的事,活着就是为了爱……

世人这样评价她:特蕾莎修女以博爱的精神,默默地关注着贫穷的人,使他们感受到尊重、关怀和爱。特蕾莎修女,没有高深的哲理,只用诚恳、服务而有行动的爱,来医治人类最严重的病源:自私、贪婪、享受、冷漠、残暴、剥削等恶行;也为通往社会正义和世界和平,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她把一切都献给了穷人、病人、孤儿、孤独者、无家可归者和垂死临终者;她从12岁起,直到87岁去世,从来不为自己、而只为受苦受难的人活着。

我想让大家都惭愧一下,假设特蕾莎修女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怎么说?她这样温存委婉地安慰被侮辱、被损害的人说:“人们经常是不讲道理的、没有逻辑的和以自我为中心的,不管怎样,你要原谅他们。”“即使你是友善的,人们可能还是会说你自私和动机不良,不管怎样,你还是要友善。”“当你功成名就,你会有一些虚假的朋友和一些真实的敌人,不管怎样,你还是要取得成功。”“即使你是诚实的和率直的,人们可能还是会欺骗你,不管怎样,你还是要诚实和率直。”“你多年来营造的东西,有人在一夜之间把它摧毁,不管怎样,你还是要去营造。”“如果你找到了平静和幸福,他们可能会嫉妒你,不管怎样,你还是要快乐。”“你今天做的善事,人们往往明天就会忘记,不管怎样,你还是要做善事。”“即使把你最好的东西给了这个世界,也许这些东西永远都不够,不管怎样,把你最好的东西给这个世界。”“你看,说到底,它是你和上帝之间的事,而决不是你和他人之间的事。”“帮助穷人的方法其实有许多种。只要我们有一颗慷慨的心,那么我们总能找到帮助穷人的方式。”“人生最大的幸福之一是拥有真正的朋友——知道有人与你同在,即使他们不一定能帮你解决问题。”

真诚如气水,真理似云冰,形神虽有异,本质却相同。人性超种族,情感越地域。诚如这些话,化成氧和液。出之于天空,源之于大地,装之于钢瓶,灌之于皮囊,都同样是维持生命的必不可少的元素。何以如此?似乎无须多说,如网络流行语:这个你懂得。

一个不该被遗忘的女人

无意中,在网上搜到一段话,其中几个字,瞬间击中了我。

击中我的那句话只有几个字,“可惜她英年早逝”。良久不能从震惊中转来。进一步百度360之后,悲从中来,心想这个人生无常的实在吓人,这边黄粱还未醒,那边,朝露也似不经晒,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却须臾便没了。没了,也得留下点痕迹吧?却遍搜也无详细说道。不觉怆然更甚,就想,这劳什子人生,真还不如一滴露水。

吃惊之余我继续穷搜,换了多个引擎,却任是什么也没有搜到。

我想,难道那么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如同天上的烟云和水上的泡沫,就这么着去了?就这么着一点痕迹也没有留地消失了吗?这也太冷酷了吧?太惨淡了吧?也太便宜了这个世态炎凉的世界了吧?也太对不起这么位年轻女性的花样年华,对不起她生前从事的芳芬事业了吧?不能就这样让她消失了,一定要为她写点什么。可是写什么呢?

她不属于我下边所要讥讽的这一泼子水。

这一泼子水,天生在高处,而且是从高处奔泻而下的,所以便会澎湃出先天该有的声势,在跌落过程中激溅起浪花。倘若恰好还有阳光或是月光的余辉可以照应到它,那么这些浪花便会更加生动好看甚或诗情画意起来,多金的姿态或是多彩的颜色,宿命也似,优雅与美丽,甚或还有英雄主义,或是其他什么的,花花样样的,都非它莫属。

而她不是。她在我的大脑里,不是水,也不是别的什么,只是一缕芬芳。

我想到她时,眼前一片抽象,纷呈而出的是各种对人生的不屑与感悟,具体她的形象却只有一片空白。除了记得与她在电话里的几次相关出书事宜的交谈而外,几乎没有闲聊过家常。只依稀记得,却已经记不得是在什么场合、什么时候,听一个不知什么样的人说起过她,说她是一个有才情、有想法、有追求的很好的年轻女性,可惜不知得了一种什么病?手术过后身体虽然已经康复,却不能太过劳累。可她却不甚为意,乐天达观、全力以赴、挥霍着青春和生命,快乐地生活着、工作着、编辑着,无怨无悔。

她的人生是一种平常的书写。她的不幸较之幸运者,犹如云泥。幸运者的伊始,每每便顺理成章,或起伏或跌宕或平缓,就此流淌下去,构织出的必然是一个如意顺畅的流程。便连居住在天安门城楼上的蝙蝠、麻雀,抑或是乌鸦,也会因近水楼台而先得皇家优势或是福荫,感觉良好。与前者相比,它们只是一些地理优势者。前者的名字不是麻雀,也不是蝙蝠,更不是乌邪,当为高山流水,岩间瀑布,都从大江大河的源头处来的。

她从哪里来的我不知道。只是她去的地方,我是知道的。那个地方没有病痛,也没有岐视;没有挣扎,也没有奋斗;没有欢乐,也没有忧愁。那是一个不灭的物质的世界也因之成为精神世界。究竟精神是否也是一种物质,人类一直还没有界定。但我知道,她生前先后推出我的4部书。最先是一本写给少年们看的《帝国时代的黄河》,然后是江河三部曲,依次为《长江生态报告》《黄河生态报告》《淮河生态报告》,她因此而存在。

我还记得,她在电话里问我认不认识王跃文,我说见过面,但不能说有多熟,但彼此知道。她说王跃文去山西走了走,写了一本书叫《大清相国》,很是不错。又不无遗憾地说:那是你们山西的历史题材,怎么这么多年你们山西作家不写?反而让一个外省作家给写了呢?她的话让我很是无语。但我什么都没有说,似乎说什么都无力。

过后她果真寄来了书,我读过后,还在北京晨报做了推荐。

她是小溪。大江大河不属于寻常人生。人生更多是小溪,这话很安慰人。

人生的小溪,出自无名的山涧或是林泉抑或是自流井,多半会穿过自然的清贫、人文的荒凉、不同背景、不同历史阶段的困窘与不安,同样是摇曳多姿,却少了照应,多了打拼和挣扎。伴随失败、迷惘、莫测、偶然、幸运等等,每每会在本能的自我安慰、自我抚摸中化解,化解成现世成诸如知足者常乐,随遇而安,淡泊以明志,豁达无忧,乐天达观,四大皆空等等人文符号,以求得无可厚非的自我心理平衡。

需要自我揭穿的是,无论是佛的、神的、圣贤的,其实说穿了都是人的,而且是普通人的,所有人的,不必害臊,事实如此,是人的符号。知识产权也似量身定做并注册成功。成为军马屁股上的深刻烙印,阿Q脑后的猪尾小辫,癞头小三遮丑的龌龊礼帽。明知如此而不得不如此便是人生最大的悲剧。这并不丢人,但必须要问罪于别个了。

她流到我案头也是偶然的。但是她无意中,以她自己的花样的年华,不经意地芬芳了我一把,却是真的。这话一点也不暧昧。除书稿而外,我们之间几乎没有过任何一点点交集。交集,这是个当下很热络的用语,我把它放在这里了。但我们的合作,是很好、很愉快的。因大家都很真诚,都不是为了钱,为了名,为了别的什么。我要的版税是很低的。虽然后来发生了一点点分歧,但并没有因此而影响了我对她的尊重和良好判断。

说起来我们是可怜的,可以彼此不交集,却永远处于交集之中。那年我们不幸与社会交集,不幸与时代交集,不幸与国家五个一工程奖交集。她为此打来电话,想让我陪她一起去北京,找相熟的朋友联络一下感情,运作一下得奖事宜。窃自思之我并不是出于清高,也是想获这个奖的,但是一想到四处求人的那种尴尬场面,心里便有犯怵的感觉,因此便一口回绝了她。她在电话里苦口婆心地劝了我半天,不是乞求而是开导,绝无一丝下作,我依旧不为所动。最后,她明显有些失望,却还是尊重了我个人的选择。

后来她一个人去了北京,她到北京后,还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说大家都在努力,竞争很激烈。云云。然后便断了联系。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自己当年是欠考虑的,以至错过了一次可以和她见面的机会,以至陷入此生再无缘谋面的尴尬和悔恨之中。

人生确实是很奇怪的,许多你不想见到的人,每每如同牛虻也似顽强,处处都有它们敏捷的身影,而你很想见到的人,却往往被淹没在人群里,或是害羞也似躲入在尘嚣之中,不见丝毫踪影。历史和现实总是这样,那些不该被忽略、不该被遗忘的人,常常被社会所忽略,被人们所遗忘,而顽强的牛虻们总是会走红并占居人们的眼球和记忆。

不过,这并不打紧。现在我又搜到一个相似的片断,提到作品,也要提到编辑,于是她的名字后边便出现了同样的一个括号(英年早逝)。我知道,只要是生前芬芳过别人的人,寻常忘记,也会在不可避免的时候或是机会使然下,被必然地或是偶尔地想起。

这是一种因果关系。作家写出许多书,花朵一样,果实也似,散珠仿佛。没有编辑的劳动,便不会有书籍的最终的出版,不会有穿装的珠花和珠串,不会有各种插花和花篮,自然也就不会彰显厚重美丽。编辑是书的芬芳者,能使活色的书,为之全然生香。

比喻永远不准确,但有时只有譬喻才是最有力量的。我觉得似乎可以这么说,至少在我的4本弥散着书香的册页上印有她芬芳的名字,所以我最后想说:谨将此文献给花山文艺出版社的编辑阎丽。是的,就是她,一位芬芳者。

故填《蝶恋花》悼之曰:

花约未曾芳菲识,

影隔东西,玉动随风匿。

莫怨秋寒凋碧色,

得怜相思无南北。

自古人生多太息,

艳丽须臾,酸涩凭谁食?

调将三升明月墨,

却书万种红尘黑。

惊艳伊人说雪性

昨时,盼了许久的头场雪,终于在进入四九第七天的早上,姗姗来迟。先还不知,光顾了在电脑前码字儿,懵懂间,便听得有个压抑不住惊喜的声儿喊:“快来看,下雪了!”大脑和身体竟然有触电也似的感觉,急忙起身去窗户上看,果然满目疮痍全不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便听得浩茫处、无形间、玄妙里有一个老声曼吟:“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哦,这哪里是雪?简直是旷古佳丽、八荒伊人、天地大美、分明惊艳!

只惊艳的同时,却隐隐的,有了一线缠绵悱恻的深切的怅惘。

细察,却也释然。若江南落雪,那肯定是一件希罕事。而在北方,尤其是塞北塞上,记忆中,举凡冬天出门来,满大街男女嘴边个个都有一团白汽,人人如同神仙那样会吞云吐雾,呵气成霜,那是自然的封赏。大雪纷飞、北风呼啸如同“风吹草低见牛羊“也似稀松寻常。

遗憾的是,这自然的打赏,近些年来,却是越来越少了。

当然,牛羊若肯往城外走,向山村里去,尚且还有幸一见。虽然,牛已不犁地拉车,多已沦为肉牛、乳牛之类,不再是人类的帮手而成为食物。羊只原本就是人类的食物,自然也安时处顺,没甚的情由抗争。只可惜没了青草吃,甜水喝,满坡里珍珠般抛洒,轻雪也似铺陈,白云那样游荡。所以,毛色多数是黯淡的,目光多数是无神的,如猪和鸡鸭那样,多数被圈养起,需求取代了节令,“小雪杀猪,大雪卧羊”已成为历史,轻灵的诗意如草场也似枯萎。

雪,也不能幸免,虽没有被圈起,却也没有了博大精深的青山绿水的孕育,没有了丰厚洁净的云天雾地的滋养,为人富足,消得自家憔悴,寡了云雨心情,敛了冰雪精神,只散淡一个自己,干涩一个思想,懒堕一个行动,不肯云云雨雨地怀春,凛凛冽冽地用情。不死不活,苟且偷生,四季约会,十之八九迟到,甚或久旷不至,也不知辜负了万物与人世多少千呼万唤。纵使露面也每每敷衍塞责,蜻蜓点水,浮光掠影,惊鸿一现,委实让人打灵魂深处,丝丝地往外冒冷气儿,倍觉不安。

于是,释然之余,又转而愀然。

万类万物各有个性,草有草姿态,泥有泥滋味,水有水动静,雪有雪玲珑。雪性最是能体现自然特性,那就是:无论巨细,非关表里,遑论新旧,不管黑白,对天然或人为的真假是非,好坏善恶,恩怨情仇,也不屑于分类打理,拾拾掇掇,却是全然地摒弃,统统地掩埋,以还原自然本真,落一片白茫茫,让大地变干净。我试着将以上这些感觉放入一首七言并有意押中华新韵。先还用了一个雪字,后来易去,使通篇不著一色皑皑,却委实是在写雪,写雪的这种霸蛮气概。

诗曰:

新林晓雨畅鸦色,寒沃春秋哼老歌。未泯恩仇说可以,先存绸缪问如何。

淡泊好汉真风雅,坦荡英雄自洒脱。狗碎鸡零不揣测,皮浮草潦懒拾掇。

鳅澜蝶飚赏生猛,蚁陷蝗诬笑鲜活。毛手毛足毛者所,小眉小眼小人国。

精诚肝脑血涂案,奸佞尸身肉满钵。十万斯文全扫北,八千里路尽蹉跎。

姑添轻软肥山谷,且待农时润稼禾。已许飘飘吐玉唾,终须临暖秀婀娜。

面对人类一堆儿过错,自然在霸蛮的同时,还是未忘人道温情。

我生在北方,生长的地方,冬天是漫长的。小时候,数九天气出门去,要戴带护耳的毛皮帽子,有一回急着去玩耍,出门忘记了戴皮帽子,一路快跑,不想一个白毛风卷起,掠过了我,待我进去朋友家,也就三分钟的光景,却招致朋友全家人的惊呼,拿镜子给我照,只见镜中我的两只耳朵结了一层冰霜,白生生、硬邦邦。好在他母亲饱有经验,立马到院里挖回一碗雪,敷雪轻揉,良久,方才使耳朵变柔软,却通红肿胀如两陀蒸熟的高粱面片儿。

那种刺疼迄今犹然在耳在心,后来蜕了好几层皮,才恢复如常。

所以我儿年、少年、青年、壮年,所经见所见闻所阅读,以至记忆所及之处,多是白皑皑的一片。那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自然的霸蛮。这霸蛮迄今仍然现于唐代边塞诗人岑参一首《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的诗中: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如今这种霸蛮,已经被时光大力稀释,稀释到变希罕,甚至于若有若无。

可见这些年以来,人类大量注入时光之中稀释或曰化学溶液,是多么地有效,而且后果有多么地可怕。这种以废气、废水、固体废弃物为原料的溶液,简称三废,这三废的可怕在于它主要针对的是生命必需的三元素:气、水、土,也即是人类生存的三个基本条件:呼吸、吃喝、用度。它造成的恶果,过去叫公害,现在叫污染。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自然反常,人类不得活。

人是自然的儿女,也即是自然的产物,与生俱有自然的属性,加上又非常擅长向自然学习,所以自然的全八武艺几乎样样都会。纵观人类历史,弱肉强食的霸蛮、唯我独尊的强项、无所不用其及的独裁,更是依样画葫芦,一点儿也没有走样子。野蛮时如此,文明时亦如此,冷兵器时如此,核时代仍如此。由此及彼,从表到里,大小皆是,巨细无遗,物我概莫能外,祸福吉凶难测。

以为天地霸蛮的原始初衷,分明是在跟人类游戏。先给了万物万类以充分自由的,游戏法则也是这样制定的,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却容不得万物万类说不。人类在这一点上投反对票时,造物主似乎不以为然,却开始暗地里慢慢变脸,白眼你或是吊个冷脸子,如气候的失衡和反常。

自然强项,点滴都不讲民主,人类将之发挥到极致,顺者昌,逆者亡,容不得大千相悖,听不得异见,见不得异党,持异见者不得存在,必灭之而后快。自然相比人类要表现温和,说要人定胜天时,自然也并没有表示不悦,只是这种容忍是有限度的,超越限度便会还之颜色,比如雾霾。

日月独裁,最明显的是日升月落,寸阴寸金,每一个人的来时与去时,都容不得些许逗留和延迟。这从来就是人类最想说不的地方,大到长生不老,小到百岁安康,举凡万事万物,都想简而化之一刀切,可是说了多少年,努力了多少年,独裁了多少年,一刀切了多少年,却依然如故。断鹤续凫,狗尾续貂,切了乳房转移到内脏,旧的疾病刚治好,新的疑难病症又相继出现。

人类从茹毛饮血,到长身玉立,再到卫星上天,历万千年不止,又知道了多少?征服了多少?聪明了多少?文明了多少?富足了多少?是真富足了还是顾此失彼?是真寿命长了还是因此而导致更加的短命?是真文明了还是文明错了方向?是真智慧了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是真前进了还是误入歧途?怕是一个很难准确回答的谜题。文明不是科幻,不是神话,更不是童话。

这是几句题外话,还是打住,说回雪来。

翌日领了小狗出门,门前和路上以及广场上的雪却已经渐次化净,只草地上还积有薄薄一层,也依稀有融化迹象。“嘎吱嘎吱”地踏着轻雪走在草地上,心情像雪也似寡薄,眼见得就泪眼迷朦。待到我写完这篇文章时,往窗外再看:咦,那雪,那可怜见的雪,竟然已经化尽,几乎是化尽了。

大地一片潸然……天空依旧霾着……人类良久无语……

尿罢衔肥抛狗剩

自从书法家谷泉送了这条比熊犬,也就是我家的小狗默默,每日间便有了雷打不动必修的功课,早晚两次必须出门去遛它。起先每逢晨起5时许,它便凑到床边唁唁然,大有你不起床遛我,我便要一直闹将下去的架势。哲夫:人和狗的不平等辩证关系

原本形成的晚睡晚起的规律全然被打破,不管多晚入睡,也得遵照它的意志,忍着瞌睡起来带它出门。任务有二,一是让它出恭,二是让它运动。

以为这样也好,可以趁机规律一下生活,运动一下自己。

只是日子一长,便有些烦恼,举凡开了笔的东东,每每就不想停住,所以熬夜总是不可避免,早睡几乎是一种奢望,早起便困难似愚公移山。

于是便有智叟从脑子里冒出来以示不屑,人怎么能让狗摆布呢?哲夫:人和狗的不平等辩证关系

念头一起,便横下心来,死猪不怕开水烫,与小狗胶着起来。它闹它的,我睡我的。最后小狗忽然也不早睡了,守在人的脚下,双目灼灼,待到人困狗乏之时,方才各自安歇。

狗随人便,皆大欢喜,从此结束了相持局面。可见人的强梁之处,纵顽强如狗,也不能不乖乖的低头认输。

往往,日上三竿,人已经起来,小狗犹自还在梦中,得人唤它起床方可,本末由是倒置。出去的时间也就漫无边际,没有了一定,早出经常过午,晚出有时竟是三更天后。它却处之若素,坦然面对,再也不曾因此而闹意见。哲夫:人和狗的不平等辩证关系。

何以它竟能憋得住?有时我会这样想。观察后发现,它对此竟有了一套自己的应付裕如的手段。比如,现成的水总是满盏在地下,如同它的弹药库。可是平时,总不见它上前去大喝大饮,若需要时,也无非是小饮辄止,做擦枪维护动作。

它有本事区分主人是真的带它出门,还是自己要出去办事?而且十之八九不会错。只有确认主人要带它出门,它才会像个经验老到的士兵也似,凑上前去,将那些弹药吞下去,把自己武装到膀胱。然后才会欢快地随着主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去。一路上屁颠屁颠的,奔前跑后,不时撩起后腿,用雄性武器,瞄准各项阵地,膀胱里弹药足足的,或连发或单射,去划定自己的地盘,界定自己的疆土。哲夫:人和狗的不平等辩证关系

通常撒尿,多是逢花浇花,遇树灌树,碰上墙根,也会泚上几滴,量很少。虽然尽量节约弹药,可一路走去,也有弹尽之时。纵令如此它仍然乐此不疲,郑重其事,装模作样,仍然要翘起后腿,做扫射状,那怕已尿尽,不能出点滴。其认真负责,孜孜以求,堪为人师,且很是可以诲人不倦。

尿的随意或曰不大拘泥,只是相对于它排便时的讲究而言。它排便多半会先看好环境,最好是草地或有土的地方,陀螺也似打个旋转,指南针也似对准一个方拉,瞅着四下里没有危险,方会蹲在草丛中便便,便完之后,还要刨土,把屎掩埋起来。以我个人自以为是的理解,当是它们远古祖先的遗传,转几个圈,是为了观察四下里有无敌害危险,掩埋屎则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哲夫:人和狗的不平等辩证关系

当然,以我的观察看,这个能力,在和平年代,狗狗们多半已经减弱或曰退化,掩埋的多半是不甚成功的。但狗狗们想要清洁环境的意图,却暴露无遗。那似我们有些人等,随处大小便是常事,有的拉在江河沟渠里,有的拉在山野林泉之中,还有的竟然能注射入深层地下水之内。这种间接或是直接的为害,辅助性的,或是为虎作伥,抑或是摇旗呐喊的,其结果都一样的恶劣。

倘若仅仅是拉一些有机物也还罢了,自然还有净化和修复的能力,却每每的,还会拉出许多对人类有害毒物,例如重金属和微量元素,衰减起来十分地缓慢,会造成慢性中毒,杀人于无形。这些被从地下或地面倒腾出来的错位的物质,这些年被传递的已经到处都是,江河湖海山野城市乡村,上到天上,下到地下,刷新了各种物质中正常的化学含量,全然不要清洁生产和循环经济,伤害别人也污染自己,损人而不利己。

最让人不耻的是自己也嫌臭,便叼起昧心得来的肥肉,移民到干净的地方去了。

有爱狗者见了以上议论,想必或一定会说,拿小狗说事,很是透着不厚道。窃以为,在小狗眼里,举凡信口雌黄者多半是些类似于我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不厚道的主儿,现实如屋檐,不低头便会碰了头。当人构成现实时,狗只有屈从。而真正的问题却摆在这里:我以人的方式改造了默默,改造了狗狗,谁来改造我呢?因为我也是人啊!

内心也以为这么说有辱默默和它的同类,但若不说,怕就不会有以下这首词和以上这篇文章,会更加要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自然生态环境。事实似乎走向反面,从某种意义上,说到底儿掉,露出来的却是我们,在自然环境中,也许我们,才是真一不二的狗剩之物吧?

姑且搁过。还是先读我的这首《天仙子》吧!

携犬出恭过三更,

月睡星眠灯半醒。

昏花暗柳如浮生,

屎水町,

屙形胜,

小狗不拘人行径。

园中灌叟逢娉娉,

得道全修鸡犬经。

挪移地物蔽天星,

江河佞,

山川罄,

尿罢衔肥抛狗剩。

作者简介:

哲夫,山西省作协副主席,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协会员、报告文学协会理事、环促会理事、环境教育专家委员会委员。作品有《天猎》《地猎》《黑雪》《毒吻》《黄河追踪》《执政能力》《哲夫文选》《哲夫文集》十卷本等千万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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