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投资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测算及影响因素研究
—— 基于省际面板数据的分析
2015-06-26钟茂初李梦洁
钟茂初,李梦洁
(南开大学经济研究所,天津300071)
环保投资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测算及影响因素研究
—— 基于省际面板数据的分析
钟茂初,李梦洁
(南开大学经济研究所,天津300071)
以环保投资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为着眼点,运用DEA-Tobit两阶段框架在核算比较环保投资综合绩效的基础上,进一步分析了影响环保投资从投入到产出的黑箱中的各种经济、社会及政策因素。研究表明:(1)在2003~2012年十年间,中国环保投资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普遍偏低,并且呈现逐年递减的趋势。其中,东部地区最高,西部地区次之,而中部地区最低。(2)制度因素和结构因素是影响环保投资综合绩效的关键,以GDP为核心的财政分权考评机制和依赖于重工业的经济增长模式造成了综合绩效低下及区域差异。因此,从深层次上打破体制性瓶颈,改变中国式分权的激励结构,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是提高中国综合绩效可以考虑的突破口。
环保投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DEA-Tobit模型;财政分权;工业化
一、引言
环境问题是由于公共产品产权难以界定引致的负外部性造成的,单靠市场难以有效解决。近年来,随着我国环境问题的不断凸显,亟需政府环境规制来弥补市场失灵的缺陷。因此,政府在环境保护领域的主导作用不断增强,我国的环保投资额度逐年递增,为我国的生态建设提供了坚实的保障。但另一方面,如果不能保证环保投资的使用效率,提高既定投入的产出,那么,通过不断扩大环保投资规模达到改善环境的效果并不是长久之计。而我国在环保投资规模不断上升的同时,当前生态环境劣化和民生问题日益突出,并没有在环保投资的作用下得到有效缓解,因此,关注环保投资的效率问题就显得尤为必要。
可持续发展道路的内涵已经扩展为构建经济-环境-民生相和谐的社会,因此,任何一项政策法规都需要综合考虑其经济效应、环境效应、民生效应。环保投资是一项针对环境保护的专项投资,其最主要的目的是改善环境,但同时任何一项投资都具有带动经济增长、提供新的就业空间的效果,那么,环保投资除了改善环境又会对经济、民生造成怎样的影响呢?我们有必要考察环保投资的经济效应、环境效应和民生效应。基于此,我们试图从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的视角关注环保投资的绩效问题,为什么在总环保投资很高的背景下我国的环境问题依旧突出?近年来我国的环保投资的经济产出、环境产出、民生产出的绩效如何?我国地域辽阔,不同地区环保投资的综合绩效是否存在差异?研究这些问题对于促进我国实现经济-环境-民生的和谐,找出影响环保投资综合绩效黑箱中的核心因素,提高各地区环保投资的综合绩效,减少地区间差距都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目前学界研究环保投资的问题大多只局限在环保投资所取得的治污效果上,孙冬煜(2001)[1]构建了环保投资优先增长模型,提出要解决污染问题、改善环境质量,环保投资的增长需要比国民生产总值的增长更快。之后学者们采用量化的方法,利用工业废水排放量、工业废气排放总量、工业固体废弃物产生量等指标衡量治污效果,定量测算并分析我国近年来环保投资的治污效率(韩强等,2009;[2]颉茂华等,2010;[3]黄榕冰和赵谦,2012[4]),并得出结论:环境污染治理效果和环保投资自身的增长不成比例,我国环保投资的运行效率十分低下。但纵观现有研究都只考虑了环保投资所取得的治污效果这一方面,并没有涵盖环保投资在经济和民生方面的产出绩效,因此,对于促进我国经济-环境-民生和谐的贡献非常有限。为了弥补这一研究缺陷,更全面地反映环保投资在经济、环境、民生三方面的绩效,本文在总结现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试图以环保投资作为投入变量,综合考虑其经济产出、环境产出和民生产出,运用DEA-Tobit两阶段框架核算环保投资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进一步分析影响综合绩效的经济、社会及政策因素。
二、研究设计:DEA-Tobit方法及变量选取
本文的核心概念是环保投资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在分析过程中,第一阶段通过DEA模型使用决策单元的投入和产出变量测算出各决策单元的效率得分;第二阶段做效率得分对各种影响因素的回归,找出从投入到产出的中间黑箱中造成决策单元效率差异的因素。基于这个研究思路,本文借鉴施瓦布等(Schwab et al.,1991)[5]、陈诗一和张军(2008)[6]采用DEA-Tobit两阶段分析框架来处理这个问题。DEA-Tobit两阶段分析框架具有多个技术上的优点:首先,综合绩效的产出变量包含经济、环境、民生多个方面,而DEA方法在处理多投入多产出的效率核算问题时具有优势;其次,由于DEA是一种非参数估计方法,因此它可以有效地避免模型设定的误差问题;最后,由于综合绩效是分布在(0,1)的被解释变量,在第二阶段的分析中,利用普通最小二乘法(OLS)估计会造成结果的有偏且不一致,而Tobit方法能够较好地克服效率分布的截取问题。
数据包络分析(DEA)是一种效率评价方法,它把单输入、单输出的工程效率推广到多输入、多输出同类决策单元的有效性评价中(Charnes et al.,1978)。[7]该方法的核心思想是利用投入产出数据投射出最大产出或最小投入边界,具体来说,通过保持决策单元的输入或者输出不变,借助于数学规划和统计数据确定相对有效的生产前沿面,将各个决策单元投影到DEA的生产前沿面上,并通过比较决策单元偏离DEA前沿面的程度来评价它们的相对有效性。DEA模型又可以进一步分为产出导向模型和投入导向模型,本文以产出导向型规模报酬可变的BCC模型为例进行说明,如式(1)所示,引入松弛变量S-和S+,可以转化为式(2)。
其中,SE(xi,yi)为第i个地区与生产前沿面的距离,n表示决策单元,Y表示产出变量,X表示投入变量,第i个决策单位的相对效率即为θ, θ介于0~1之间,值越大,表明该决策单元的效率越高。在投入X不变的情况下,增加产出Y会使得决策单元偏离DEA前沿面的程度变小,相对效率提高。
在明确了研究目的是衡量并分析我国环保投资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之后,本文首先选取我国2003~2012年十年间30个省市作为决策单元,其合理性在于:从纵向时间维度来看,该决策单元可以有效衡量我国环保投资综合绩效在近十年间的变化趋势;从横向地区维度来看,省际之间的比较有助于分析环保投资综合绩效的地区差异并找出造成差异的原因,以期通过不断调整优化实现我国各省市综合绩效的全面提高。①由于西藏地区部分数据缺失严重,因此本文的研究样本中不包含西藏。
建立DEA模型的关键是构建合理的输入和输出指标体系,如图1所示,一方面,地区环保投资作为总输入变量,具体包括环境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工业污染治理投资和建设项目“三同时”环保投资,数据来源于《中国环境统计年鉴》;另一方面,地区经济-环境-民生的产出结果作为输出向量,首先,地区国内生产总值(GDP)是描述经济规模的重要的宏观经济指标,可以用来衡量地区的经济产出;其次,地区环保投资的环境产出可以用环境污染治理效果指标进行衡量,具体包括工业废水排放达标率、工业固体废物综合利用率、工业二氧化硫去除率,数据来源于《中国环境统计年鉴》;最后,关于民生效应目前学界并没有统一的衡量指标,比较有代表性的有主观性民生指标和客观性民生指标,前者是将人们的幸福感、满意度和社会积极性作为民生体系所考察的方面(Di Tella et al.,2001)[8],而后者主要包括就业水平、贫富差距、医疗保障、教育问题等一系列民生指标(Nguyen and Cairney,2013[9])。本文选用客观性民生指标衡量环保投资的民生产出,其中就业水平与环保投资息息相关,环保投资对于就业具有促进作用,能够带动新兴的朝阳产业的发展,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Barrentt et al.,2002)[10],同时就业是民生之本,既关系到人们主观的幸福感、满意度和社会积极性,又会在一定程度上与贫富差距、医疗保障等其他民生指标密切相关,因此,就业水平可以较全面地反映民生产出水平(Bhaduri,1989)[11],本文选用地区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全部从业人员平均人数作为民生效应的衡量指标,数据来源于《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
依照上述DEA输入输出指标我们建立如式(1)、(2)所示的DEA模型,测算我国30个省市的环保投资综合绩效,并根据DEA测算结果进行评价分析,进一步探究决定环保投资从既定投入到经济、环境、民生各项产出的中间黑箱,找出黑箱中造成决策单元效率差异的核心影响变量,为提高我国环保投资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构建经济-环境-民生相和谐社会提供一些有益的政策建议。
三、环保投资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测算与评价
本文采用的样本为我国2003~2012年省际面板数据,由于各省市环保投资的规模报酬一般认为是可变的,并期望在维持现有环保投入规模时能够最大化经济-环境-民生的产出,因此利用规模报酬可变(VRS)条件下的产出导向型BCC效率模型进行分析。本文使用DEAP 2.1软件进行环保投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的测算,①由于篇幅有限,本文不列出各省市每年的环保投资综合绩效数据,若有读者感兴趣,可向笔者索取。下面具体从时间维度比较我国近十年来综合绩效的变化趋势并从地区维度讨论综合绩效的省际强异质性。
(一)从时间维度比较我国环保投资综合绩效的变化趋势
在全国范围内,2003~2012年间环保投资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呈现出显著的下降趋势,如表1所示。2003年,全国综合绩效的均值为0.9706,并没有达到有效的生产前沿面(效率值为1),说明我国综合绩效仍然存在提升的空间,而到2012年综合绩效均值仅为0.6423,离最佳实践边界的距离越来越远。为了探讨不同区域在2003~2012年的变化趋势差异,我们按传统方法将我国划分为东、中、西部三大区域②本文东中西部三大区域的划分标准参考《中国统计年鉴2006》:东部地区包括北京、天津、河北、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海南、辽宁;中部地区为山西、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吉林、黑龙江;西部地区包括内蒙古、广西、四川、重庆、贵州、云南、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可以看出,东、中、西区域的环保投资综合绩效均呈现下滑趋势,在2012年,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综合绩效均值仅为0.6963、0.5558、0.6512。从图2可以更清楚地看出:不管是全国范围、还是东中西三大区域,综合绩效的下滑趋势都是非常明显的。因此,虽然这十年间我国环保投资的规模逐年上升,但政府不断加大环保投资的规模并不是解决环境问题的根本,环保投资综合绩效偏低且逐年下降,使得环保投资很难有效促进我国经济-环境-民生的协调,各地区从效率角度关注环保投资的使用才是构建经济-环境-民生和谐社会的重点。
表1 2003~2012年间全国各地区的环保投资综合绩效
为了探究环保投资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下降的原因,我们将综合绩效进行分解考虑,从经济、环境、民生三方面分别考察环保投资效率的变化。由图3可以看出,在2003~2012十年间,只有经济效率有所提高,而环境效率和民生效率均明显下降,这也是我国环保投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不断下降的关键所在。进一步说明了在我国环保投资只是打着保护环境的幌子,实质上还是为了发展经济,这可能是由于我国在财政分权的体制下①关于财政分权对于综合绩效低下的影响,后文会通过实证分析进行验证。各地区主要以GDP作为官员政绩考评的标准,使得地方政府只关注GDP的增长,而忽视那些需要较长时间才能发挥效果的环境效应与民生效应,从而使得环保投资的内涵已经被异化,环保投资成为了变相拉动经济增长的工具,达不到促进我国经济-环境-民生协调发展的效果。
(二)从地区维度比较我国各省市环保投资综合绩效的差异
考虑到中国地域辽阔,地区发展不平衡,受区域管理体制、经济结构、区位环境等诸多因素的影响,我国环保投资的综合绩效可能呈现很强的省际异质性。表2给出了东、中、西三大区域2003~2012年十年间经济 -环境-民生综合绩效的均值,结果显示,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均值依次为0.8448、0.7467、0.7621,表现出显著的区域差异性,东部地区明显高于中西部地区,而中西部地区相差不大,西部地区略高。由图4综合绩效的地理分布图也可以看出,综合绩效前十名的地区主要分布在东部沿海区域,而排名较后的地区主要集中在中西部区域。究其原因,相比中西部地区,东部发达地区经济增长的质量较高,产业结构合理,民众对于环境和民生的诉求较高,政府更加重视环保和民生,能更好地落实既定的环保投资。而综合绩效最低的中部地区随着“中部崛起”政策的推行,承接了发达地区大量的产业转移,重工业和加工业发展迅速,在追求经济快速发展的过程中,当地产业结构很难在短期内进行优化升级,经济增长主要依赖于钢铁冶金、煤矿开采等高耗能型工业发展,因此,造成了中部地区综合绩效最低的现状,后文也将对工业化这个可能原因进行计量检验。
具体来看,综合绩效均值超过0.9的省份有江苏、山东、广东,这些地方是评价其他省份综合绩效高低的标尺,也是经济-环境-民生协调发展的最佳实践者。综合绩效最低的省份有安徽、青海、江西、海南,这些省份的综合绩效均在0.7以下,这意味着,如果以最佳实践者为参照面,给定同样的环保投入,安徽、青海、江西、海南这些地区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产出将减少约20%左右,这也表明省际综合绩效差距明显,落后省份进步潜力巨大。另外,东部地区11个省份中有9个综合绩效排名都处于前10名,只有河北综合绩效排名仅16名,主要是由于河北属于老工业区,第二产业始终处于较高水平,对资源和环境依赖较大,污染物排放量较大,使得河北的环境质量在全国一直处于末位,环保治理一直未见成效,综合绩效偏低。需要强调的是,本文计算的综合绩效是一个相对指标,位于全国前列的最佳实践者也只是相对其他地区综合绩效而言,就均值来看,没有一个地区的综合绩效一直处于最佳实践边界之上,这也意味着全国各地区在既定环保投入的前提下,经济-环境-民生的综合产出均有提升的空间,推动各地区的经济-环境-民生相和谐依然任重而道远。
表2 各地区环保投资综合绩效比较
图4 中国省际环保投资综合绩效地理分布图① 这里的财政分权程度指中央和地方之间的分权,而不是省内部各级财政之间的分权。
四、探究综合绩效低下及区域差异的原因:制度或结构因素
在测算环保投资综合绩效的基础上,我们有必要对综合绩效内在的黑箱影响机制给予同等程度的重视,只有将“黑箱”变为“白箱”,才能有助于我们找到综合绩效低下的根源,才能为综合绩效的提升提供更具针对性且切实可行的方案。影响环保投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的是一个复杂的黑箱,受多元化经济、社会及政策等外部因素影响,前文分析了环保投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的变动趋势和区域特征,并根据我国经济体制及工业化水平的现状,初步分析认为:制度因素——财政分权②按照综合绩效的高低平均分为三组:最高组(深灰色)、中等组(中等灰度)、较低组(浅灰色)。和结构因素——工业化水平是造成综合绩效偏低及区域差异的主要原因。为此,本文通过计量模型实证检验相关变量对综合绩效的影响,以期为提高各地区环保投资综合绩效提供有益的政策建议。
(一)模型设定与变量选取
制度是制约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动力,通过完善的制度,可以减少征管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和交易费用,提高环保投资的综合绩效(高树婷等,2014)。[12]我国在以GDP为主的官员政绩考评机制下,财政分权会导致地方政府官员的努力向经济增长这一维度倾斜,地方政府争取更大规模的环保投资也只是为了发展地方经济,很难真正致力于当地环境的改善。另一方面,工业化水平也是影响我国经济-环境-民生发展的因素之一,目前我国各区域工业化程度存在较大差异,东部发达地区已经进入工业化的中后期阶段,产业结构已经得到优化,而中西部地区大多仍处于工业发展的初中期阶段,工业行业具有能源消耗大、污染程度高、易于形成能源冗余的特点,通常工业比重越大,环境效率通常会越低(李兰冰,2012[13])。基于此,本文合理预期财政分权和工业化程度较高是造成我国环保投资的综合绩效低下及区域差异的原因。
由于环保投资的综合绩效具有时序维度特征和截面维度特征,为了同时反映出不同发展阶段、不同经济区域综合绩效的差异,本文拟采用中国分地区(30个省份)多年份(2003~2012年)的面板数据。在处理异方差问题上,结合原始模型对文中涉及的变量进行对数化处理。综上,我们构建基本计量模型:
其中,SEit表示环保投资综合绩效,SEit~(0,1),ηi为不可观测的不随时间变化的影响因素,εit为误差项。facit表示财政分权的制度变量,gybzit代表工业化水平的结构变量。
基于前人的研究,经济开放度(Copeland and Taylor,1994)[14]、环境执法强度(Deliy and Gray,1991)[15]和研发水平(尹向飞,2011)[16]都会影响环保投资的经济产出、环境产出和民生产出,因此,环保投资的综合绩效也会受到经济开放度(trade)、环境执法强度(zfld)和研发水平(rd)影响,我们将这些变量作为控制变量Xit引入:
模型中所涉及的指标及来源如表3所示:
表3 指标含义及其来源
(二)估计结果分析
由于因变量为环保投资的综合绩效,数值变化在0~1之间,为了充分利用面板数据中所包含的横截面和时间序列信息以及避免OLS估计带来的有偏及不一致偏误,因此,本文采用Tobit随机效应面板模型进行回归分析。在进行回归前,我们将各变量进行标准化(sfac、sgybz、strade、szfld、srd),以便于通过回归式中各变量系数的大小确定各因素的影响程度。
估计结果如表4所示,模型1为两个核心解释变量对环保投资综合绩效的影响,可以发现,似然比检验统计量显示模型整体上非常显著,财政分权和工业化水平均对综合绩效有负面影响,这也与我们之前的理论分析一致。在式2中加入其它影响综合绩效的控制变量,可以看出,随着控制变量的加入,核心解释变量的系数符号均不变且基本符合预期,这说明该结果具有较好的稳健性。在其他因素保持不变条件下,若经济中财政分权度、工业比重提高1个单位将导致综合绩效分别下降0.1152、0.0924,可见财政分权度和工业化比重是影响综合绩效最重要的因素。同时,各控制变量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加大环保执法力度、提高技术水平、促进地区开放程度都将有利于提高各地区环保投资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
为了进一步考察财政分权对不同地区综合绩效影响的差异,我们在式3中加入了财政分权与三个地区虚拟变量的交互项(D1*sfac、D2* sfac、D3*sfac),D1=1表示东部地区,D2=1表示中部地区,D3=1表示西部地区。结果显示,财政分权对东部、中部、西部地区的综合绩效影响均显著,但是影响程度存在差异,对中部地区的影响最大,其次是西部地区,对东部地区的影响最小。结合我国环保投资综合绩效东部最高、西部次之、中部最低的现状,因此,适当的财政集权有利于缩小东、中、西三个地区之间的效率差异。利用同样方法检验工业化水平对不同地区综合绩效影响的差异,如式4所示,加入工业化比重与地区虚拟变量的交互项(D1*sgybz、D2* sgybz、D3*sgybz),可以看出,工业比重对中部和西部地区综合绩效的影响显著性水平均为1%,工业化比重每降低一个单位,中部、西部地区的综合绩效分别提升10.5%、12.81%,现阶段中西部地区工业化比重较高,这对于以工业化程度为突破口有效提升中西部地区的综合绩效具有指导意义。另一方面,工业化水平影响东部地区综合绩效不显著,这可能是由于东部发达地区已经进入了工业化的中后期阶段,走新型工业化道路,产业结构不断优化升级,因此,工业化水平对于东部地区综合绩效不具有显著影响。
综上,通过计量模型的检验我们可以更深刻地认识影响环保投资综合绩效的黑箱,发现黑箱中的核心变量为制度因素(财政分权)和结构因素(工业化),只有有效的制度管理与激励、合理的工业化发展模式才能使得既定的环保投资得到更多的经济产出、环境产出和民生产出,解决我国当前环保投资综合绩效低下及区域差异明显的问题。同时,黑箱中还包括其他一些影响因素,加大环保执法力度、提高技术水平、促进地区开放程度对于提高各地区环保投资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都具有积极影响,也是决策者可以考虑的突破口。
表4 Tobit模型基本回归结果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基于DEA-Tobit两阶段模型核算了2003~2012年十年间我国各省市环保投资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并进一步分析影响环保投资由投入到产出的黑箱中的各种经济、社会及政策因素。研究发现:(1)在全国范围内,近十年间环保投资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呈现出显著的下降趋势,分布在0.6~1之间,综合绩效低下。(2)将综合绩效进行分解,在这十年间,环保投资只有经济效率有所提高,而环境效率和民生效率均显著下降,这也是我国综合绩效持续下滑的关键所在。(3)分区域来看,东、中、西三大区域综合效率存在一定的差异,其中,东部地区明显高于中西部地区,而中西部地区相差不大,西部地区略高。(4)进一步探讨影响环保投资综合绩效的因素,其中,财政分权和工业化比重对综合绩效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并且对不同区域影响程度不同,因此,我们可以从制度和结构方面着手提高我国环保投资的综合绩效并且缩小区域差异。
随着经济全球化以及各种环境问题、社会问题的凸显,构建一个经济-环境-民生相协调的社会将是中国今后面临的主要议题,经济-环境-民生三者的和谐已成为中国政策的主要目标,因此,面对我国环境治理效率低下的现状,讨论环保投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得出的研究结论蕴含了丰富的政策含义。
第一,财政分权对地方经济的增长贡献很大,但本文认为它是造成环保投资综合绩效低下的重要制度根源。要破解中国环境治理投资效率偏低的困境,最关键的是从深层次上打破体制性瓶颈,改变中国式分权的激励结构,建立综合有效的中央政府对地方政府的考评机制。在地方政府政绩考核时,单一的经济目标使得地方政府对考评以外的事务缺乏主动关心,这显然已经不能满足地区经济-环境-民生和谐发展的需要。而引入多目标的激励机制使考评内容多元化,在传统的核算体系中增加环境成本、社会成本等指标,必然能让地方政府在发展经济的同时更愿意去关注环境质量和民生诉求,使地方政府更好地配合中央政府一系列旨在促进经济-环境-民生相和谐的政策措施,这也将有利于提升环保投资的综合绩效。
第二,根据研究结论,工业化比重对于环保投资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具有负向影响,因此,中国各地区需要结合当地实际,坚持基于节能减排和增进效率的工业增长转型,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一方面是产业结构间的升级,服务业具有推动经济增长、扩展就业空间、减少环境污染的优势,我国当前必须不断推进产业结构高级化,促使产业结构向“三、二、一”结构过渡;另一方面,对于资源能源依赖型的地区,降低工业化比重短期内很难实现,因此,工业发展内部的优化也不应忽视,走新型工业化道路,重点向那些物质资源消耗少、综合效益好、知识密集、成长潜力大,且涉及经济社会长远及全局发展的产业转移,从而为环保投资的经济-环境-民生综合绩效的提高提高有利的产业基础。
第三,政策制定者需要明确还可以从环保执法力度、技术水平和经济开放度等方面促进环保投资综合绩效的提升。首先,环保投资对改善环境质量起到了积极的财力支撑作用,因此,明确政府责任和企业责任,制定严格的标准,规范环保投资的使用过程,加大环境执法力度,环保投资管理水平的高低将直接影响到资金的使用效益。其次,技术升级对于经济-环境-民生的和谐具有促进作用,现阶段应继续支持企业加大科技研发的投入,通过技术进步提高单位投入的产出,为实现经济增长、环境改善、吸纳更多的就业提供技术支撑。最后,我国需要利用对外开放倒逼深层次改革和结构调整、提升国际竞争优势,坚持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积极开展国际合作,将经济增长与改善民生、加大生态环境建设力度有机结合起来,从而推进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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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校对:张友双
Calculating the Comprehensive Performance of Economy-Ecology-Livelihood of Environment Protection Investment and Its Influencing Factors——A DEA-Tobit Analysis Based on Provincial Panel Data
ZHONG Mao-chu,LI Meng-jie
(Institute of Economics,Nankai University,Tianjin 300071,Chin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comprehensive performance of economy-ecologylivelihood of environment protection investment,and based on calculating and comparing the comprehensive performance of environment protection investment by using DEA-Tobit two stage framework,the paper analyzes the economic,social and political factors of the black box which influences environment protection investment from the input to the output.The research shows that: (1)in the ten years from 2003 to 2012,the comprehensive performance of economy-ecologylivelihood of environment protection investment is generally low and tends to decrease year by year.The performance is the highest in eastern regions,followed by western regions,and the performance is the lowest in central region.(2)Institutional and structural factors are the key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he comprehensive performance of environment protection investment.The low comprehensive performance and the regional differences are due to the appraisal mechanism of fiscal decentralization with GDP as the core,and the economic growth model depending on heavy industry.Therefore,we must break the system bottleneck from the deep,change the incentive structure of Chinese style decentralization,and promote the optimization and upgrading of the industrial structure to improve the comprehensive performance of China.
Environment Protection Investment;Comprehensive Performance of Economy-Environment-Livelihood;DEA-Tobit Model;Fiscal Decentralization;Industrialization
F124.5
:A
:1674-4543(2015)05-0030-10
2015-03-19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城市生态文明建设机制、评价方法与政策工具研究”(13&ZD158)
钟茂初(1965-),男,江西铜鼓人,南开大学经济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可持续发展;李梦洁(1988-),女,安徽淮南人,南开大学经济研究所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资源、环境与发展经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