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生命中的各种“嫂子”
2015-06-24张国立
张国立
1955年生于台湾台北市,毕业于辅仁大学日文系,曾任职日商空运公司、时报周刊。曾出版几十本书,代表作品《男人终于说实话》《偷眼泪的天使》等。
大部分男人都遇过某种“嫂子”,我的意思是某个好友的妻子。而这种“嫂子”真是,难搞。
很久以前我就遇过一位,她个子不高,长得秀秀气气,第一次见面是朋友阿强叫我去他家帮他把广告文稿顺一顺,我就去了。阿强的住处在台北近郊,两层楼的房子,工作室在二楼,一张大平面桌,四周的墙上贴满便条纸和图样,有点狗窝的味道,但他说那是工作圣地,连他老婆也不准随便进去。
忙到大约黄昏,我们两人伸着懒腰,他开窗对一楼喊:“赏我们两杯咖啡吧。”就这样,我见到强嫂。她穿家居服,挂着块中央绣着一家三口剪影的围裙,捧两杯咖啡进来,她一眼也没瞧我,放下咖啡的同时嘴里念着:
“狗窝也该收收了吧。”
我和一般男人的反应相同,跟嫂子见面,当然早已起身站好,略弯了点腰,满脸挤出若干条皱纹组成的微笑,准备随时喊“嫂子好”。阿强也和大多数男人一样,依然跷着脚,握住咖啡杯的同时,介绍我说,“这是阿立”。接下来我和强嫂就应该相互点头致意,或者握握手,不过她继续一眼也没瞧我,把我当成空气,还说:
“晚上吃意大利面,收拾好就下楼来帮忙。”
她的意思绝非请我留下来吃面,更未暗示我进厨房帮忙,她根本的意思是,这是我家,请勿打扰。
另一位—小白遇到的 “嫂子”,更极端。小白原来和彼得共营一家设计公司,生意还算可以,不至于发财买保时捷跑车,也能开2.0T的奔驰。两人从高中起就同学,交情好到衣服不分彼此,但彼得有了孩子后的一年,他们拆伙了。据小白的说法,彼得的老婆觉得,都有小孩了,男人得有男人的样子,不能再像男生一样成天跟狐群狗党一起混。于是彼得决定退股,自己开工作室。
说这话的那天,嫂子请小白去家里吃饭。小白还是老样子,自己翻冰箱找啤酒,往餐桌旁找个位子就坐下,不过他发觉气氛不寻常,因为彼得始终没讲话,而嫂子则怀里抱着婴儿还一直忙着厨房里的事。小白顿时有点困惑:
一、婴儿睡着了,为什么不放他到床上?
二、嫂子从超市买回来的熟食,装进盘子就好,为什么忙得像烧五菜一汤?
7点整,嫂子下令开饭了。这时彼得去冰箱拿另两瓶啤酒,但嫂子却摇着她的右手食指说:
“嗯嗯,小白可以喝,你待会儿得收拾碗盘,我们说好的。”
小白赌气,一口气喝掉冰箱内的半打啤酒,帮彼得洗了碗盘才回家。
如今彼得的工作室离小白公司不远,两人仍偶尔一起喝喝啤酒,不过绝不超过下午5点半,免得嫂子知道了不高兴。
还有一种嫂子更厉害,小骆的老婆。两年前小骆结婚,我人不在台北,事后补送了一盏彩色玻璃灯当礼物。骆嫂问:“谁送的?”小骆说:“国立呀。”
后来某天我和小骆喝酒聊天,他回家晚了点,骆嫂问:
“跟谁喝酒?”
小骆喝多了,大着舌头说:
“鬼立。”
骆嫂面无表情:
“哪个鬼立?”
“送我们玻璃灯的鬼立呀。”
从那天到现在—中间经历了7年,每回小骆跟我在一起,回家后骆嫂都问:“哪个鬼立?”
我在他们家的全名是:送玻璃灯的鬼立。
我当然明白骆嫂永远表现出记不得我的用意,她的意思是:别老找小骆喝酒;同时也强烈暗示:请勿干扰我们家的正常作息。
你都没遇过这种嫂子?命好,可是也千万记得,做朋友,要识相。
啊,如果你们都恰好是一些人的嫂子,请务必拜托,没有老婆的男人(女人一样),容易干涸,而没有朋友的男人(女人也一样),容易枯萎。
像我老婆,任何朋友来家里,她都非得留人家吃饭不可。她会说:
“老张,不晓得去拿酒!”
这样,我大概不会枯萎,倒是人人皆知来我家吃饭不必付钱,他们没事就来,因此我极可能会被,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