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车
2015-06-23曹琦
曹琦
当推自行车出车棚时,发现前车胎瘪了,我的心情立刻变得不爽了。
按理说车胎瘪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去修就是了。可你不知道现在要在大街上找个修理摊,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说今天是立秋,可最高气温达摄氏40度,在这高温下推着自行车满大街地找修理摊,肯定不是一件惬意的事。
在我的记忆中,修理自行车的黄金时代是在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那时候大街小巷到处可见修理摊,而修理工大多是下岗的机修工和进城的农民,大街上的修理摊可以相互观望。由于竞争激烈,经常发生自行车在修理摊附近被铁钉扎破的现象,我也曾经这样被强迫服务过几次,当时有些忿忿然,后来想到谁都要吃饭,中国历来有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优良传统,心中也就释然了。再后来修理自行车的摊渐渐地少了,大多改行去修理电动车,再后来,大街上汽车多了,修理自行车的摊就更加少了,乃至在整条大街上都很难见到一个。好在我是一个有心人,以前专门对附近街上有几个修理摊踏看过,以备不时之虞。可今天实在是太热了,按照我的经验,那些马路修理摊是不太可能在炎炎烈日下“守株待兔”的,况且补胎费3块钱还远远买不到一条兔腿。
然而,不管内心怎么想,自行车还得修,于是,顶着烈日我出发了。
我知道小区门口朝东30米处,有一修理摊,可到了那里。只见黄色的铁皮柜在烈日下暴晒,那个又黑又瘦的小个子师傅却不见了。有人告诉我,修车师傅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来了。我想这不能怨师傅,这一个多星期都是39度的高温,今天还创新达到40度,谁愿意在烈日的暴晒下等候我这个属于未知数的顾客呢?我想到在附近的施家南路上有一修理摊,就继续推车前进,15分钟以后,我找到了那个地方,却发现这里成了临时的冷饮供应点。东方不亮西方亮,于是,我又走了印象中的3个修理点,但那些修理点也都不见了。无奈中,我突然想到三年前也是在夏天曾经在人民大道的铁棚户处修过自行车,尽管要走20多分钟,但慌不择路饥不择食的我已经没有了选择。我硬着头皮咬牙前行,半个小时以后来到人民大道,顿时傻了眼;人民大道在修路,有些地方被堵得严严实实过不去,我再放眼望去,那个铁棚户不见了,现在是一栋漂亮的建筑,可能是什么会所。看样子,这里早就天翻地覆了。
这时,我已经在烈日下行走了一个半小时,汗水沾在眉毛上,连眼睛都有些痛痒,可我别无退路,总不能将自行车扔在大街上把。以前,我的一个医生朋友对我讲,如果病人高烧40度连续2天不退,就要发病危通知单,如今我们已经连续半个月生活在39到0度的高温里,我们早都是危重病人了,可谁来给我们人类开病危通知单呢?人们都说是地球发疯了,可是城市里家家户户的空调24小时在喷发热气,川流不息的汽车都打着空调,还有这么多的商场和办公楼,这是多么巨大的热量!我们的核能、电能、风能和水能最后都转化为热能,贡献给地球了。别怪地球发飙,其实是人类在发疯。炎炎烈日下,我一面推自行车,一面在心中默诵“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以浇灭胸中的腾腾心火。
或许是心诚则灵,当我推自行车到谈公路菜场附近时,突然发现小巷深处倒放置一辆三轮车,不由地大喜过望;能修三轮车就能修自行车。我赶紧推车进巷,谢天谢地,一个精瘦精瘦的老头在用焊枪焊接三轮车的前叉。我上前一问,他说你等15分钟,我如奉纶音守在一边。一刻钟以后,三轮车走了,老头问我车坏在哪里了,我说车胎爆了,他拆开后说,这胎坏了几个洞,不能补了。我连忙说,换了换了,换个质量好的胎。他说就朝阳胎吧。在换胎的时候,我和他攀谈起来。这老头是江西宜春人,和儿子一起来这里打工,儿子进厂,他在街上修车。他说,城里空气不好,水还是浑的,不像他们家乡山清水秀。我说,既然你家乡那么好,为什么还要来城里呢?他说,城里钱多人懒容易赚。我顿时觉得不自在,说,还好有你修车,不然我没有地方修车了。他看看我说,靠修自行车我喝西北风去,我主要是修三轮车。我这才感到自行车处境的可悲,它现在是依附于三轮车而存在的,怪不得城镇化以后,一些大中城市都提供自行车出行,原来是没有地方修车,需要由政府提供公共服务了。我问,生意好吗?他说马马虎虎,我们江西踏三轮车人很多,他们都到我这里修理。亲不亲,家乡人,原来他们也有固定的客户群。自行车修好了,老头说18元,我给了20元,他找我2元,我本想不要,可想到老头刚才的话,就收下了。
自行车是修好了,可我想,只要车还在骑,就一定还要修,我得再多找几个修车候补点。于是,我骑车穿过王家弄,绕过东门大街,通过中山路,来到健康路,没有看到一个修车点,只看到人民医院内人山人海。我想,在烈日下奔走了2个小时,这血压也该升高了,就走进医院来到电子血压机处。几分钟后,电子血压机跳出一串数字,收缩压122、舒张压73、脉搏数73。我想,主啊,你是仁慈的,让我在烈日下暴晒,又给了我正常的血压,可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们一片清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