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杨林读诗之辛波丝卡与潘桂林

2015-06-18杨林

湖南文学 2015年6期
关键词:塑形意味诗性

杨林

文以载道

———读辛波丝卡《三个最奇怪的词》

诗歌是从生活中来,反映、揭示、回答生活的所思、所感。曾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波兰诗人辛波丝卡,就特别擅长以幽默、诗意的口吻描述严肃主题和日常事物,以诗歌回答生活。她的这首《三个最奇怪的词》就是以诗歌来阐述思想、道理的经典之作。

文以载道,诗歌也是如此。那些承载了关于人类、自然、人性、生命等重大思考与意味的诗歌才是伟大的诗歌,不会因时代的变更而逊色,超越了时间限制并与时间永存。这样的诗歌最容易引发人们关于生命意义的终极追问,让我们的胸怀敞开且豁然开朗。《三个最奇怪的词》表达了这样的思想:无论说与不说,真理都是存在的客观;无论保持静默还是付诸行动,我们都在是与非、主动与被动之间相对选择;无论我们怎样面对虚无,这个世界就是道家所言,“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诗歌具有伟大性的最典型特征就是襟怀。一是诗歌必须回答形而上的思考。三个最奇怪的词,也是人类关于生命、命运的终极追问,“未来”就是我们无法把握而有充满希望和畏惧的命运旅程,“寂静”就是我们在这个命运之旅中无法回避的孤独与悲戚的状态,而“无”是指无论我们怎么渡过这孤独的心境,总是面临一次虚无的过程。而诗人用诗意回答了生活必然触碰的终极思考。二是诗歌必须超越时间的限制。当她面对这些生活中最简单而又最复杂的问题时,她站在时间之上给予了诗意的回答。“未来”就是我们时刻在超越的“过去”,无所谓畏惧也无所谓过度幻想;“寂静”就是我们在孤独的过程中,时刻为生命的存在而“打破”,无所谓忐忑也无所谓过度悲戚;“无”就是面临苍老、死亡的生命旅程,我们一直在创造、延续,无所谓虚无也无所谓过度贪婪。三是诗歌必须承载哲学的命题。言为心声,辛波丝卡总是抽象出生活的困惑、感悟与思索,并用诗性意味来解答。这是诗歌最本质的特征———“智慧”所决定的,这就是诗歌诗性意味所散发的最大最浓郁的特质。

从《三个最奇怪的词》可以读到诗歌所涉及、反映和揭示的命题,既是最生活化的也是最抽象化的,既是最根本性的也是最终极性的,既是最不可捉摸的也是最有意味的。它能够永恒存在,是因为它回答了永恒的问题;它能够具有伟大的特性,是因为它超越了时间的限制;它具有最广泛深刻的诗性,是因为它具有最宽阔的胸襟;它之所以经久不衰,是因为它的文以载道。

三个最奇怪的词

维斯瓦娃·辛波丝卡

当我说未来这个词,

第一音方出即成过去。

当我说寂静这个词,

我打破了它。

当我说无这个词,

我在无中生有。

形具神生

———读潘桂林《樱桃》

“天职既立,天功既成,形具而神生”(《荀子·天论》),指的是人的形体具备,而精神随之产生。诗歌同样如此,无论如何立意、阐述,而形象的塑造是第一位的。《宋诗选注》就以形象思维作为选诗、论诗的首要标准,诗歌的塑形是语言表达诗性意味的前提和基础。

潘桂林《樱桃》的特点,主要体现在诗歌的“以形寓意”,形神兼备。当下网络时代,诗歌容易出现同质化的原因,最主要的也是诗歌创作缺乏形的刻画、描述,过多地去表意,通过议论、抒情、说明等方式直接表达作者的写作意图,失去了诗歌作品应有的形象美,使得读者无法通过具体可感的形态去感知、把握诗歌的神态、神采、神髓、神韵。《樱桃》从起句到末句,都在塑形。她先是通过刻画、描写樱桃的形,很快通过“姐妹”一词转喻塑造了嘴之形,并进一步将樱桃通过“暗道”一词转向生命历程,表达了人要克制欲望的领悟。从最后一段的提升上可以感知这层寓意。其实,诗人是在做多重塑形和多重寓意:既有樱桃的形,寓意红色诱惑、物质贪恋;又有嘴的形,寓意赞美与诅咒、情色的悲喜;既有人的形,寓意姐妹相亲、爱恨情仇;又有世事的形,寓意人的争斗、俗世欲念。

这首诗歌的魅力在于它形象描述的鲜明独特性,和由此带来的鲜活现场感。钱钟书认为:作者在传达给读者情感、境界和事物时,其描写能跟读者亲身的观察、经验、形象相吻合,使读者有同样清楚或生动的体验。《樱桃》从樱桃物象开始,写它的丰润、芬芳、光泽,这是她的姐妹,其实也是她自己的青春。从物的形,过渡到人的形,细致而具体。第二节从樱桃的形象过渡到嘴的形象,通过嘴的描写,回忆“最后的赞美”使得诗人“滑入暗道”,联想到昔日的“那些橱柜蠕动”,逝去的情感交织,都通过嘴在“梦呓”。第三节,诗人回到现实中,将樱桃、嘴、人、世俗四者形象融为一体,交织塑形。红色意味色的诱惑,“浅褐的体液消融了翼”,写人的阴谋与斗争,“悲喜沉浮”则反映了现实世界、人世沉浮。潘桂林通过多重复合形象描写,生动地表达了自己的体验、感悟,使得我们读来细腻、活跃,极具现场感,似乎和一枚樱桃、红唇一起,走进了一个人的身体和生命“暗道”,感悟其悲喜忧伤。

从《樱桃》这首诗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诗歌创作无法回避的一个基本思路:用形象说话,从形象里抽象出思想,将意象与形象融合,在形象里衍生诗性意味。形象思维是西方诗学“形象本体论”的一个重要理论,在中国传统古典诗歌中也可以找到一脉相承的精神源头,值得我们吸收和运用。但是,我们也要防止形象思维创作的片面化导致思维内在化、系统化,和思想观念固化。而诗歌对形的过度塑造,定会走向另一个极端———形式化的景物、事件描写与诗性拓展的“二元对立”,以及诗歌语言的繁复、散文化倾向,影响了诗歌简洁、凝练的特性,弱化了诗人个体感受、情感、思想的反映,以及诗意的扩张。

樱桃

潘桂林

丰润芬芳,光泽里闪烁蜜

你是谁?姐妹相逢

一朵花儿盛开惊叹

贝齿一碰,抿化阳光和风声

重逢的喜悦散为烟云

启程。绝叫是最后的赞美

滑入暗道,彳亍于灯影

那些橱柜蠕动,飘荡

书稿,字画和发黄的书信

而潮汐,用一场汹涌收拢梦呓

在拐角处冷凝

浅褐的体液消融了翼。片羽斜飞

一把旧镰刀悬挂暗道

是愤怒,诅咒,还是绝望?

悲喜浮沉

要如何歌唱,我丰盈甜润的姐妹

张开,你喧嚣一道无底深渊

闭上,却明明听见

莲的低语

猜你喜欢

塑形意味诗性
卷首语
印章的意味
美的意味
诗性启蒙,最基础的艺术教育
美女塑形计
名人读《意林》
辨言语,填成语
超声吸脂塑形110例临床观察
匠心与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