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轱辘的计谋

2015-06-16天真

中国铁路文艺 2015年6期
关键词:轱辘段长列车长

天真

做人要老实,更要厚道。这是中国人的古训。自然,太有心计的人最后的结局都不怎么妙,这恐怕是许多人所明了的,可是偏偏有人不信邪,红楼梦里有句话说出了本质:“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生命。”所以,古往今来大凡不正派、善于用心计去琢磨别人的人,哪有一个好下场的?这种算尽,应该说是一种恶性品质的赤裸的暴露吧?我们今天高扬真善美的旗帜,就是要深刻揭露假丑恶的反动,自然包括我们身边的人和事。小说中计莫深为了求得更好的生存方式,为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不惜动用的一切手段和心计,让我们在主人公的行踪里,看到了人性扭曲的一面,它也许能够警示人们,尽管当今社会现实中的发展还不尽如人意,但是随波逐流于丑恶现象之中,恣意地去迎合那些不尽如人意的现象,是必然会受到正义社会的惩罚的。

在我们长白山,凡是称得上轱辘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在这里通指这人奸、懒、馋、滑、坏,是人们敬而远之的对象。这种人多半没有朋友,但谁也不愿意和这种人为敌,得不偿失,只好对这种人敬而远之。

在清水河村就住着这样一个人,这人姓计,叫计莫深。一听这名就知道此人计谋多,老谋深算。这个计莫深是铁路工务段提前退休的,他年过半百,精力旺盛,聪明过人,是一个横草不过、雁过拔毛的人。他这人做人有个原则,那就是从来不吃亏,吃点儿小亏也可以,但他以后会十倍、二十倍地找回来,而且事情会做得让你瞠目结舌,有口难辩,人送绰号叫计轱辘,是说他的脑袋活泛,转得比轱辘还快。那我们就把计轱辘的计谋只举几个小例子剖析开来,一定让你心服口服,自愧不如。

那是在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即将结束的1968年,知识青年全锅端地涌向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当这些百万大军镀上了一层金之后,又都被抽调回城。计轱辘的家是农村户口,是坐地户。眼见一批批知识青年来了又走,他的心里充满了嫉妒。他向往着城里的生活,向往着当一名拿着工资、有铁饭碗的工人。他总在琢磨,在寻找机会,可怜他挖空了心思也没有一点儿办法。娘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农民出身,户口本不一样,招工进城的事连想都甭想,他还得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生活。想到这些,他真有点恨自己无能窝囊的父母了。当娘的心疼儿子,她也艳羡那些进城的孩子,也绞尽脑汁地琢磨,想把计家祖辈单传的唯一儿子送到城里去上班。计轱辘的脑袋瓜那么活泛,那么灵光,也实在想不出主意来。娘俩儿一天到晚只能相对唉声叹气,长吁短叹,当娘的禁不住每天埋怨起老伴儿来,把老伴儿埋怨得直上火,浑身直长疖疮。就在她埋怨老伴儿的时候,突然,计轱辘淡淡地一笑,对娘说:“娘,我倒有一个好主意,不妨试一试。”

“好主意,你能有什么好主意?快跟娘说一说。”听儿子说有好主意,当娘的当然是心里打开了两扇门,喜出望外了,她急不可耐地问。

“这个主意保证万无一失,可就怕……”计轱辘对自己的主意信心十足,但又免不了有几分担心。

“说一说,到底是啥主意?娘也见识见识。”娘仿佛看到了希望,她好像看到儿子已经在城里上班,再也不用干那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活了。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免不了有几分高兴和看到希望后的喜悦。

“快说说看,有啥高招?”当娘的抑制不住,连连催促儿子。

“娘,着什么急嘛?好饭不怕晚,好戏还在后头呢!”计轱辘诡秘地笑了。

这几天,城里各工厂来招工的人络绎不绝,知青也走了一拨又一拨,计轱辘并没有着急,他在耐心地等一个捧铁饭碗的单位。

“娘,咱家的咸鸭蛋还有没有?”计轱辘突然问。

“有,我还没舍得煮呢。你馋了?馋了今儿晚上等你爹回来我给你们一人煮一个。”娘偏疼计轱辘,因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其余的都是姐姐。人不都说吗,‘老儿子,大孙子,都是爹娘的命根子,更何况他是独苗。

“别煮了,都捞出来,明儿个我上我老姑家串门,给她拿去。”计轱辘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给那个狐狸精拿去?”娘很不情愿。

“娘,这你就不懂了,我进不进城、上不上铁路就全靠老姑了。”计轱辘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靠她?就那个骚货,她除了找野男人、搞破鞋以外还会啥?”显然,娘对计轱辘的老姑非常瞧不起。

“娘,这你就不懂了,你太落后了,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叫‘活着不交人儿,死了变成泥儿。你看我小姑家,那日子过的,要啥有啥,啥也不缺,那不是多亏了我老姑啊!就凭我老姑父那样的,一扁担压不出个屁,能交人儿吗,谁搭理他呀?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当个王八。”

“那倒也是呀!这就是你说的‘活着不交人儿,死了变成泥儿呀?”娘终于领悟到儿子寓意深刻的话语的内涵了。

“对,咱们公社主管知青的副书记,那个曲书记正是一个见了长头发就迈不动步的人,我就想让老姑接近他,和他上床干那事儿,然后把他拿下!我进城上铁路的事不就解决了吗?”

“这么大的事儿,就那个曲老骚能行吗?”娘对那个曲书记表示怀疑。

“他是正管儿,这事还非他莫属了,只要老姑肯帮我,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计轱辘对老姑信心十足。

“如果你老姑能行那可敢情好了,别说给这几个咸鸭蛋,就是再多,娘也不会说一个‘不字的。”给儿子办事儿,当娘的可以豁出一切。可她转念又一想:“咦!不对呀,如果你老姑办不了呢?那岂不是亏大发了吗?”

“娘,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老姑,套不着色狼。”

“你老姑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人家曲书记能喜欢她呀?”娘还是表示怀疑,有点犹豫不决。

“娘呀娘,你可真是老外了,老姑虽然赶不上城里的女人那么漂亮迷人,但她在咱这大山沟里也算得上是一只金凤凰呀!那个曲老骚见了老姑,他要不让老姑给迷上,弄他个神魂颠倒,骨软筋麻,那才怪呢!”计轱辘和他娘把这个美人计合计得十拿九稳。然后,由他娘出面找计轱辘的老姑,求她帮侄儿的忙。

计轱辘老姑的名叫计百丽,在长白山里的老松江这一带是出了名的风流女子,骚货、贱货。她虽然年已过午,但却不显苍老,仍然风韵犹存。她有中年妇女的那种丰满、魅力,又不失年轻女人那种特有的温柔。她的皮肤细腻白皙,被人送绰号小白梨。她嫂子,也就是计轱辘的娘,她的长相和小姑子的长相形成鲜明对比,她的皮肤黢黑、粗糙,况且人老珠黄,山里的男人送她个绰号叫猫骨朵花儿,这也是她们姑嫂俩不和的主要因素。

猫骨朵花儿手里拎了一筐咸鸭蛋来登门造访,这让小白梨感到很意外。近几年来,小白梨和猫骨朵花儿姑嫂之间很少往来。小白梨深知嫂子猫骨朵花儿对她没有好感,是半拉眼儿瞧不上她这个小姑子,所以,索性她就不搭理这个嫂子,反正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指谁。恰恰相反,小白梨家的日子却过得红红火火,让猫骨朵花儿很是羡慕,甚至嫉妒。小白梨家的日子过得好,与小白梨的能抓挠是分不开的,这些也都是让嫂子既瞧不起又艳羡的地方。咳!这年头,谁管那些呀,反正谁难受谁知道。也许正是因为这些,才使得猫骨朵花儿断绝了和她的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猫骨朵花儿的突然造访,给了小白梨一个大大的意外!她爱答不理,脸色暗淡,面无表情,冷冷地问:“哟,猫骨朵花儿,走错门儿了吧?”连一声“大嫂”都没叫。

“他姑,看你说的,俺就是看你来了,咋能走错门儿呢。”猫骨朵花儿听出了小姑子的风凉话,她佯装不懂,硬着头皮,自己在头里进了屋,小白梨也随后跟进了屋。猫骨朵花儿把咸鸭蛋往桌子上一放,说:“他姑,这是俺自己家腌的咸鸭蛋,没舍得吃,莫深这孩子惦记他姑,这不,说啥让给你拿来,给你和他姑父下酒,嘻……”猫骨朵花儿嬉皮笑脸地把咸鸭蛋放下,一双小得刚刚裂开一道缝的小眼睛一劲儿地向小白梨瞟去。她是在察言观色,观看小姑子的面部表情,看看是喜是怒。小白梨的脸色很平静,既没惊讶,也没高兴,没有一丝情绪表露出来。小白梨在静静地观看嫂子的表演。对大嫂猫骨朵花儿,她从来都是爱答不理。别看猫骨朵花儿瞧不起她,说实在的,她还瞧不起她呢!她认为,大嫂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她无利不起早,爱占小便宜,是典型的农村人说的眼皮子浅,看人家的东西都好,就连秋天走过人家庄稼地的时候,她也从不空手,最少也要顺手牵羊地掰一棒苞米或是拔一个萝卜,这叫“贼不走空”。邻居们都知道她有这毛病,也没有人和她一般见识。她贪小便宜,人们都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她要不随手顺点啥那才叫怪呢!所以,她给小白梨送礼,那可真是几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她贼眉鼠眼,皮肤黑里透红。尽管她每天涂脂抹粉,但也掩饰不住她那老干、皱巴、龟裂的黑皮肤。所以,当地人才给她送了猫骨朵花儿的绰号。

“大嫂,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呀?你这咸鸭蛋是从哪儿弄来的呀?怎么会送给我呢?”小白梨心里明白,猫骨朵花儿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啥好心。她这是无利不起早,无事不登三宝殿呀!

“哟……看你说的,这咸鸭蛋能上哪儿弄去啊?横竖不能上别人家鸭的屁眼儿里抠去吧,那抠出来也不能就是咸的呀!再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和你大哥那可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哟!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呀!”猫骨朵花儿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好脾气,从未有过的温柔,从未有过的忍耐力。她的表现更加让小白梨断定,她一定有求于她。

尽管小白梨西北风夹雹子般对她连讽刺带打击、连挖苦带戏弄地数落了一番,但猫骨朵花儿用超强的忍耐力克制住了自己。虽然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有些挂不住,但她那黑脸盘子是不易被人察觉的。她把咸鸭蛋放下,一句废话也没说,炕上连坐也没坐,转过身,溜达着走了。这样一来,倒让小白梨一头雾水,她怎么也弄不明白,大嫂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其实她哪里知道,这正是计轱辘计谋里的第一步,小恩小惠,对症下药。

有消息传来,铁路招生办要到老松江集体户招工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是计轱辘一辈子的梦,是他梦寐以求、盼望已久的事。他不能再等了,他急需老姑帮忙。这次,他不用娘帮忙,而是要亲自出马了。吃完了晚饭,他到合作社买了两瓶白酒、两斤蛋糕,亲自去老姑家登门拜访。从他家到老姑家的路上,他就想好了应对老姑的话语。一进门儿,正赶上老姑父在家,他的心里稍微有点不舒服,他的计谋最好不让老姑父知道。不管咋说,他的计谋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所以,不能让第三者知道。当然,自己的娘除外。但,老姑父是吃粮不管烧,在家里没有一点儿地位,是一个一扁担压不出屁来的怂人。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风流成性的女人家里都有一个软弱无能的丈夫。计轱辘的老姑父就是这样的男人,只要有吃有喝,只要在他需要的时候,媳妇归他所有,其余的,他才懒得过问呢。他的观念比较超前,只要媳妇顾家,能拿回来钱,拿回来好吃好喝的,其余的都无所谓,他都可以视而不见,戴多少顶绿帽子都无关紧要,反正那玩意儿也不沉。他的观点就是,女人那玩意儿活着不交人儿,死了变成泥儿!趁着年轻貌美多捞点儿,多赚点儿,何乐而不为,那又算得了什么呢?一个女人的身上只有两件宝,一是有漂亮迷人的脸蛋儿,二是底活好,床上的功夫过硬,能把男人拿住。在这一点上,他对媳妇就很佩服,媳妇天生丽质,是老天给了她一副靓丽的尊容,一身白皙的皮肤,虽然已徐娘半老,但她还风韵犹存,让那些骚货、色狼见了她都垂涎欲滴。每当她走在路上,男人的回头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就这一点,足以让老姑父引以为豪了。他常在人前背后炫耀说:“家有好妻,吃喝不愁。”他喜欢吃软食儿,那玩意儿好吃不硌牙。村里的人没有不笑话他的,也没有一个人瞧得起他的,都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大家送他个绰号叫软皮龟,人人见了都唾他,他成了人们街谈巷议的笑柄、嗤之以鼻的王八。这不,他一见妻侄计轱辘送礼来了,尽管多年没走动,已经渐渐淡了的亲戚能来给他们送礼,他顿时心花怒放,眉开眼笑,一劲儿问:“莫深,你今儿个是被哪阵风吹来的,有事儿吗?”

“我找俺老姑有要事儿。”计轱辘边说边往屋里走,全然不睬身为长辈的姑父。还没等他进屋,小白梨便从里屋迎了出来。这是一个完全开放型的骚女人,她可以完全不考虑什么影响,更不管什么羞臊。她我行我素惯了,她认为怎么打扮好看、怎么打扮能够招蜂引蝶招摇过市,她就怎么打扮,招惹得村里的一些色狼色鬼们整天就像牛屁股后头的苍蝇一样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嗡嗡。这不,听见院子里有男人在说话,他竟然穿着领口开得低低的内衣和一条几乎露着半拉屁股的小裤衩就出来了。当她看见是自己的娘家侄的时候,脸上稍微露出点从未有过的羞涩,但旋即又消失了。自己的亲侄儿来了,有着浓郁的血缘关系,血浓于水嘛,她还是觉得十分的亲近,脸上顿时出现了微微的笑容。

“莫深,你咋来了?前几天你妈来,现如今你又来,你们娘俩儿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小白梨说话阴阳怪气,虽然没有像对待嫂子那样冷嘲挖苦,但也有几分埋怨和嗔怪。

“老姑,大侄儿来看看您。”计轱辘满脸的笑容。虽然他刚刚二十出头,但因他总用计谋,总琢磨着赚便宜,脸上一笑就过早地出现了一道道抬头纹,有点像猪拱嘴儿。再就是因为他长得着急,二十刚出头的人,冷眼看去,倒有点儿像年近四十。所以,村里的姑娘谁也不愿意接近他。他善于耍心眼儿,玩心术,村里的姑娘们都对他存有戒心,就连他的叔叔姑姑,也对他的为人不敢苟同,生怕被他算计了。他到小白梨家,小白梨对这个不速之客虽然不十分欢迎,但总归他是她的娘家侄儿,也就没好说别的。再说了,人家手里还拎着礼物呢。

计轱辘把礼物放到屋里的炕柜上以后,在墙角怯生生地坐了下来,从未有过的谦卑、拘谨和对长辈的尊敬。

“莫深,说吧!找老姑有啥事儿?”小白梨开门见山地问。

“其实也没……没啥事儿,就是想老姑了,想来看看老姑。”计轱辘说话唯唯诺诺,闪烁其词,并不时用余光扫视老姑的面部表情。

“没啥事儿?莫深,全村的人谁不知道你的为人?没啥事儿平白无故地给我送礼,这不是你的风格呀?你和你妈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今天早晨的太阳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也是从东边出来的呀!”小白梨的话像连珠炮,是西北风里掺了沙子,对着计轱辘一顿狂吹乱刮,使计轱辘很下不来台,脸上瞬息万变,颜色很难看。因为有求于老姑,又不敢发作,只能是王八钻灶坑——又憋气又窝火。他“嘿嘿”地讪笑着,陪着小心,说:“老姑,看你说的,我和俺妈可不一样,我的性格像俺爹。”为了哄老姑开心,计轱辘不惜把亲娘卖出去。

“怎么样?狼崽子就是狼崽子,你都不在乎把你老娘贬低。”小白梨被计轱辘那副紧张的样子逗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哈……说吧,找老姑什么事儿?有话就直说,有屁就直放,别憋在肚子里再憋出病来,我还心疼呢!”小白梨一眼就把计轱辘看穿了。

“我……我还真有点儿事儿想求老姑帮忙。”计轱辘生怕老姑给他来个闭门羹,就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向小白梨试探着说。

“说吧,看我能不能办到?”小白梨的语气有了缓解。

“能,老姑一定能办到,在咱这十里八村儿的还没有老姑办不了的事儿呢。”计轱辘见老姑给了笑脸,胆子壮了起来,急忙奉承。

“好了,别拍马屁了,小心拍到马蹄子上,把你踢了!说吧,找我什么事儿?”小白梨被计轱辘奉承、忽悠得神魂颠倒,以前对计轱辘娘俩儿的一腔怨气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好吧,那我就直说了。”既然老姑的话有了松动,那何不见缝插针,来个移山填海、一气呵成?计轱辘就把让小白梨拉拢公社主管知青的曲书记的事,一五一十地向小白梨一气儿说完。末了,追加一句:“老姑,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我会永远孝敬您的。”

“呸!你个狗娘养的,我就说嘛,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竟吃馊饭,放馊屁,出馊主意,这事儿你老娘才不干呢!”小白梨听了计轱辘的主意,勃然大怒,她大发雷霆地大骂计轱辘。

“老姑,您别急眼嘛!您说,咱家没一个有能耐的人,就老姑您神通广大,这事儿您不帮谁帮?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的亲侄儿就这么窝窝囊囊地在农村翻一辈子土疙瘩吧?”

“那也不能卖身呀!亏你说得出口,想得出来。”小白梨气得气喘吁吁。

“反正也不费什么,活着不交人儿,死了变成泥儿,平时你也没闲着,还不如给你侄儿办点事儿。”计轱辘小声嘟囔着,他也是有意让小白梨若隐若现地听懂。

“放屁!你咋不让你妈去献身,去交人儿呢?”果然,小白梨听了计轱辘的话,她更加暴跳如雷。

“我妈她哪儿赶得上您呀,您漂亮迷人,性感超人,风韵不减当年。我妈她已人老珠黄,是一个人见人烦、地地道道的黄脸婆,哪里还能勾起男人的欲望呀!”计轱辘的一番话,把小白梨说得心花怒放,乐不可支。但她还得矜持,不能轻而易举答应,那样显得太轻佻。她没有立刻答应计轱辘。这时,丈夫软皮龟已把姑侄儿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着急了,忙对媳妇说:“能办就给办了呗!又不是外人。”软皮龟纯粹是看在计轱辘拎东西的份上,才替他说的话。

“呸!你个软皮龟,当王八都硬不起来。你懂个屁,我的亲侄儿是想让他的亲姑用色相去勾引曲书记,亏你还是当丈夫的,这种事儿你也能帮忙说话,叫你媳妇去干那种事儿吗?”

“你也不是没干过,又不是头一次,你还少干了吗?”软皮龟小声嘟囔。

“那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你个没良心的……”软皮龟让小白梨很不满意,更让她瞧不起,她就劈头盖脑地把软皮龟骂了个狗血喷头,吓得软皮龟把脖子一缩,舌头一伸,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到了外屋,一声不吭地眯了起来。老姑把姑父骂了个狗血喷头,虽然计轱辘听得心里很不舒服,因姑父终归是为了替他说情才挨的骂,他的心里多少也有一点歉疚,但他又觉得姑父既可怜又可恨,一个堂堂汉子,竟然认可吃软饭、戴绿帽子,谁能瞧得起他呀?

小白梨骂够了,态度有些缓和,微笑着问:“莫深,老姑把事儿给你办成了你咋报答?”

“放心吧老姑,大侄儿一辈子忘不了您,一辈子孝顺您。”计轱辘信誓旦旦。他心想,只要把事儿给我办成了,让我进城上铁路,别说你还是我姑,就是让我管你叫妈,我也心甘情愿呀!

“那我就试试看。”小白梨没敢把事情说得太满,她模棱两可地说。

“那我可就太感谢老姑了!”小白梨答应给计轱辘去试试,乐得计轱辘“扑通”跪地,连连跟小白梨磕了三个响头,把小白梨也乐得手舞足蹈起来。她就愿意让人恭维她,夸赞她,尊敬她,奉承她,使她的自尊心、虚荣心得到满足。虽然她答应给计轱辘去办事儿,但她也免不了有几分担心,就问:“那个曲书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吃不吃这口,他是爱前途和事业还是爱女色?”

“放心吧老姑,我早就打听好了,那个曲书记是个十足的色狼,就是……”计轱辘欲言又止。

“就是什么?”小白梨急忙问。她也有意要把曲书记拿下,在自己侄儿面前显示自己的能力和魅力。

“他就是长得太磕碜。”计轱辘把他最不想告诉老姑的话说了出来。他生怕老姑听说曲书记长得丑会打退堂鼓,可他万万没想到,小白梨不但没打退堂鼓,她反倒对曲书记十分感兴趣,就说:“长得磕碜倒也无所谓,反正底下那玩意儿都是一样的,长得越丑就越好弄到手。只要他贪恋女色,就凭你老姑这长相,这‘功夫,没有拿不下的。好,咱说办就办!大侄儿,你就擎好吧!”小白梨对于用色相拉拢腐蚀一个农村干部还是胸有成竹、稳操胜券的。

商量完毕,计轱辘欢天喜地,刚要往回走,只听小白梨问:“莫深,这个曲书记除了爱女人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爱好?”

“有,对了,这个事儿我差点忘了,他最喜欢吃火锅,经常去镇里的东北火锅店吃火锅,你要想见到他,就到那儿去找他。”

“好嘞,回去等老姑的好消息吧!不过,可有一样,我去火锅店吃火锅的钱得你出,因为我是为你办事儿才去的,你得出活动经费。”小白梨开始张口跟计轱辘要钱了。

“那当然,我出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计轱辘早就有所准备,他从兜里掏出5张10元钱,放到柜上,“老姑,这是50元钱,您先花着,只要事儿办成了,钱不是问题。”计轱辘显出从来没有过的慷慨大方。

第二天下午,经过打听得知,曲书记又去了东北火锅店。小白梨经过一番精心打扮之后,就扭着腰肢也去了镇里的东北火锅店。一进火锅店,她特意大声说话,目的是为了引起屋里顾客的注意。

“老板,你们的火锅咋样?”小白梨大声喊。

“咋样吃吃就知道了,里面还有单间,请问几个人?”火锅店的老板热情地打着招呼。

“只有我一个,怎么,不欢迎?”小白梨的话有点找茬儿,她边说边径直向里边的单间一个一个地望去。

“你一个人就在外面的桌子上吃吧!”老板有点不愿意安排,又客客气气地把小白梨往外请。

“怎么?我一个人就不能进单间了,我也不是少给你钱,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单间?”小白梨故意挑事儿,就和老板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她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声音就越来越大,几乎是在喊叫,她说:“你们这么做买卖不行,等我去公社找曲书记,听说曲书记最公平,是个好官,他会给我做主的。”说这话时,小白梨的眼睛已经瞅了个八九不离十。她已经看见在最里边的单间里,有几个干部打扮的人在喝酒。她可以断定,曲书记一定在里边,她的话是特意说给曲书记听的。果然不出她所料,曲书记恰恰就在最里边的那个单间和几个人在喝酒。听见小白梨喊叫,曲书记从最里间出来,他的脸喝得红扑扑的,态度和蔼,大脑壳,小细脖,一双老鼠眼距离隔得很远,五短身材,比例失调,形象十分猥琐。按照计轱辘对曲书记的描述,小白梨断定,他就是她要找的人,于是她更加大声地理论起来。其实,这都是她在家时就费尽心机编好的谎话,并且在话里话外对曲书记奉承、夸赞。她边“演讲”,边搔首弄姿,尽量显得妩媚。她时而若隐若现地露出丰满隆起的一对乳房,时而露出白皙的肚脐,时而莞尔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皓齿。她的一系列柔情似水的表演,深深吸引了那个多愁善感的情种——虽然长相丑陋但重权在握的曲书记。曲书记一双色眯眯的小眼睛里,已经发出了蓝幽幽的光来。他的一双老鼠眼目不转睛地盯在小白梨那对跃跃欲出的“小白兔”上面。这是一对儿多么诱人的乳房啊!曲书记晕了,他把持不住了,他激情四射了。他假心假意地上前劝慰小白梨说:“这位女同志,你就大量一点嘛,将就吃顿饭,何苦生那么大的气,撒那么大的火,在哪儿不能吃饭?”

“不行,我非得找曲书记,让他给我做主,给我评评这个理儿,我要见见这个曲青天。”小白梨假装不依不饶。

“好啦,不要找曲书记了,我就是曲书记!不就是吃个饭吗,走,上我们那个单间,和我们一起吃,好吗?”曲书记色眼朦胧,借着酒劲儿,一只手有意无意地已经把小白梨揽在怀里了。曲书记的行为正中小白梨的下怀,她试验性的头一步已经成功了。她心里窃喜,但她不能马上表露出来,便故意说:“那不用,我哪敢和书记大人一起进餐呀!”

“什么书记,人民的公仆,在一起吃个饭有什么不可?与民同乐嘛。来吧,今儿个我请客。”曲书记在真心实意地推她进他们吃饭的那个单间。小白梨借坡上驴,半推半就地跟着曲书记进了他们吃饭的单间。

几天之后,小白梨变成了公社办公室的常客,她去公社如履平地。

计轱辘打听的消息果然十分准确,就在小白梨和曲书记打得十分火热、如胶似漆的时候,白山铁路来人到清水河公社招工了。小白梨第一个从曲书记那拿到了招工表,但她没有马上给计轱辘。当招工的名单公布下来以后,计轱辘发现没有他的名字,急了,又去找小白梨。小白梨手指着计轱辘的脑袋说:“你呀你,这么聪明的人儿,咋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你的名字能公布吗?你又不是知青,你的名字要是公布了,那些知青和那些返乡的知青不得炸锅呀!你可以放心,老曲会把别人的名额给你,他特意和招工办的人要了一张招工表,好好填写,字工整点儿,别像鸡爬的似的。”小白梨把计轱辘损了一顿之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招工表,递给计轱辘说:“大侄子,这张招工表填完后,你就是铁路工人了。也就是说,从现在起,你就是城里人了,你咋谢你老姑呀?”计轱辘接过招工表,跪在地上,“嘭嘭”给小白梨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誓发愿说:“老姑,从现在起,您就是我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我要是有半点对您不好,忘了您的大恩大德,天打五雷轰!”

“你小子要是把我忘了,你记住了,我能让你上去,我也能让你下来。”小白梨不无骄傲地警告大侄子。

计轱辘从小白梨的手里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铁路招工表,他只用了美人计,就轻而易举把那个大权在握的公社副书记拿下了。从此,他更觉得自己至高无上,有着诸葛亮般的脑袋瓜儿。

计轱辘上铁路以后,被分配到工务段。他的心里虽然不是滋味,有点儿不情愿,但他仔细回想起来,还是十分得意忘形,虽然他对被分配到工务段不甘心,人们常说,叫人不知足,屌不知足。计轱辘自诩自己有诸葛亮的经天纬地之才,他当然不能满足于现状了。所以,他从上班那天开始,就绞尽脑汁想着怎样升官发财。他把家里的一亩三分地都种上了城里人爱吃的细菜,什么豇豆宽啦,线儿茄子啦,辣椒黄瓜啦……他自己家很少舍得吃,都把它们送给了领导。他每天钻研请客送礼、投机倒把,深谙此道。他甚至都知道,段里的领导喜欢什么?车间的领导喜欢什么?几年之后,他从一个养路工被调到车间管材料,又从管材料的调到工区当工长。这时,他已到了结婚的年龄,经人介绍,他结识了村里的姑娘麦芽,并很快结了婚。后来,由于会来事儿,他一直升到了领工员的位置,工资也跟着一路飙升。很快,他出类拔萃了,工资比一起上班的同事高了许多。他的心血没白费,他的计谋一次次得逞。就在他青云直上、如日中天的时候,老天和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一个事故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身上。由于养路工工作中玩忽职守,他领导不利,使铁路正线上钢轨的鱼尾板螺丝松动没被发现,导致一列货车脱线,这属于重大事故,计轱辘负事故的主要领导责任。他一下子就被降了薪,撤了职,被一撸到底。据说,要不是那次事故,他就会被提到副段长的职位。一夜之间,计轱辘的美梦全像肥皂泡沫一样破灭了!他又回到了生他养他的清水河工区当了一名养路工。这一打击非同小可,把他所有的梦想、野心,通通打到了九霄云外。后来,他也曾努力过,也尝试着站起来,只可惜,老天爷识破了他,再也没给他这个机会。从此,他彷徨,他沮丧,他颓废,他意志消沉,一蹶不振。后来,他主动要求当一名巡道工,这样的话,他能够腾出时间侍弄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计轱辘这一干就是十几年,眼瞅着已近半百的年龄了,前途无望,只能自暴自弃了。人都说,人走时气马走膘,兔子走时气枪都打不着,那几年,正是计轱辘走时气的时候,他一顺百顺。而现如今,到了他走背字的时候。人们又说,人不顺喝口凉水都塞牙,躺在炕上都中枪,计轱辘就走了背字。一天,邻居过生日,他多喝了几杯,回到家里躺在炕上就睡着了。正赶上他值夜班,懒得动弹,他把腰牌让邻居家的孩子给送去。腰牌是巡道工对口交接的凭证,是两个巡道工互相从甲乙两地对口巡视,直到互相碰着面、互相交换腰牌,也是督促巡道工作、证明巡道工巡道的一种手段。本来,以前计轱辘也没少干这种事,但是,人都说丑事人人有、不露是好手。该着他倒霉,正赶上路局检查组上沿线检查。那天晚上,他打发邻居家的孩子去送腰牌,正好让路局检查组撞个正着,路局领导大怒,当即发电报全局通报批评计莫深这种玩忽职守、糊弄领导的做法。紧接着,铁路局长在全局安全工作会议上点名批评计莫深的工作态度,给他一个记大过处分,工资连降两级。他出名了,成了全局的名人。说他是天上飞来的横祸,不如说他是自食苦果。计轱辘再也无力坚持了,他被处分的消息在清水河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那些过去嫉妒他的人都拍手称快,奔走相告。计轱辘无脸见人,顶班上线路,休班猫在家里,生怕见到熟人。正在这个尴尬的时候,赶上铁路开始办理工伤退休,计轱辘瞅准机会,找人打了个假证明,办理了工伤退休,让女儿计红丽顶替接了班。打那以后,他当上了逍遥自在王。女儿接班以后,被分配到滨江铁路客运段,当上了列车员,开始了走南闯北的生涯。列车员工作辛苦,扫地擦地刷厕所不说,还得对旅客笑脸相迎,恭恭敬敬。有几次,因为和旅客吵架,她被车长训得哭了起来。回到家以后,她把这事儿和计轱辘哭诉了一遍。计轱辘默默无语,他的眼睛在叽里咕噜转,心里在想着计谋,他要给女儿调换个工作,一个既清闲又少接触旅客的工作。他决定到客运段找段长或主管副段长,到他们的家里走走后门。他和老伴儿商量,拿什么东西合适?起初,老伴儿犹犹豫豫,舍不得花钱,计轱辘就苦口婆心地开导她,他和老伴儿说:“舍得舍得,你不舍,又怎么能得呢?”在他的再三开导下,老伴儿终于想通了。她同意用金钱贿赂领导,给女儿换个工作。计轱辘两口子合计妥当之后,计轱辘兜里揣着钱,乘火车来到滨江,找了个小旅馆住下。不认识客运段长,这让他很懊恼,他要设法先认识,然后再开始行动。他已想好了“三部曲”,按这“三部曲”行事。为了办事儿,他特意买了两盒好烟,去了客运段。他刚进客运段大门口,就被门卫拦下了。他热情递烟,并毫不客气地进门卫室坐下了。门卫是个老人,已接近退休年龄。他和门卫胡扯乱侃起来,还一劲儿套近乎。通过闲聊得知,这个老门卫姓邱,他就开始一口一个老邱地叫了起来,俨然一个老熟人。起初,老邱不太愿意搭理他,并且厌烦他的絮叨,可架不住他一劲儿递烟,渐渐地,老邱对他有了好感,二人越聊越深。他向老邱打听段长的家住在什么地方,老邱快要下班的时候,他又殷勤地非要请老邱吃饭。在他的盛情邀请下,老邱只好答应了他的请求,他们一起去了离客运段不远的一个饭店。他舍得花钱,显得慷慨大方,点了几个好菜,两个人推杯换盏喝上了。两杯酒下肚之后,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竟然像老朋友一样越唠越近乎,越唠越有相知恨晚的感觉。老邱已有了几分醉意,就向计轱辘详细介绍了段里领导的情况和喜好。最后,他向计轱辘道出了主管副段长的一个秘密,使计轱辘如间谍获得了重要的军事情报一样欢欣鼓舞,兴趣盎然。原来,这个主管副段长姓尤,这人极其喜欢女色,是一个见了美女就迈不动步的色狼。他有一个情妇跑北京当列车长,只要能把他这个情妇买通,换个工作还是易如反掌的。得到这个消息,计轱辘的脑袋迅速地转了起来,他决定先会会这个女列车长。为了能接触上这个女列车长,老谋深算的计轱辘打听好了女列车长的班次。到这个女列车长走班的那天,他特意买了一张滨江至北京的硬座车票上了车。原来,那个女列车长叫蓝盈莹,长相自不必说,当然有压倒群芳之貌了,要不然也不可能被尤段长看中。计轱辘像小说上描述的侦探一样,蜷缩在自己的座位上。火车从滨江车站发出之后,当一个漂亮、高大、白皙的女列车长从最后一节车厢走过来的时候,计轱辘立刻认定,这就是蓝车长。他随后就跟了过去,他要正面接触她,通过对话他就能判断出能不能求动她。当蓝盈莹走到两节车厢的通过台时,计轱辘大步撵上了她,并厚着脸皮打起了招呼:“蓝车长……”听见有人喊她,蓝盈莹站住了,回头四处撒目,不知谁在喊她。endprint

“蓝车长,是我喊你!”计轱辘乐呵呵的,一脸献媚相。

“你认识我?”蓝盈莹感到纳闷和惊愕。

“我认识你,可惜你不认识我。”计轱辘的反应极快,回答得特别顺畅。

“你是怎么认识我的?”蓝盈莹禁不住又问。

“我不只认识你,而且还非常了解你,你是一个了不起的列车长。”计轱辘伸出大拇指夸赞说。

“呦,你这人真会奉承人呀!”蓝盈莹笑了,一笑两个脸蛋儿旋起两个酒窝,煞是好看。

“怪不得段长都看中了呢,长得是真撩拨人呀!”计轱辘心想。蓝盈莹继续往前走,计轱辘着急了,跟在蓝盈莹的屁股后,紧撵着说:“蓝车长,我找你给办一张北京往返的卧铺票。”

“……往返的卧铺票?没这么办过。”蓝盈莹禁不住笑了起来,“这位大爷可真逗,哪有一下子就买往返车票的?”

“嘿……我还坐你们的车回去,我寻思就一块儿买了得了。”这也是计轱辘的计谋之一的头一步,见人先假装憨厚、老实、糊涂,给人一个好印象,这也是一个诀窍。他的做法果然奏效,见他一副懵懂憨厚的样子,蓝盈莹禁不住笑了起来,又说:“大爷,我只能给您补一个单程的,补不了往返的。”蓝盈莹答应给他补一张单程的卧铺票。

“为什么不给我补往返的呢?”计轱辘明知故问。

“咯……”蓝盈莹又笑了,她的声音甜甜的,含糖量很高。计轱辘为了取得蓝盈莹的好感,他竟然追着问:“蓝车长,我说的是真格的,我还跟你们车回来。”

“老同志,你没弄明白,我们这趟列车到北京以后立返,你根本就办不完事。”蓝盈莹耐心地对计轱辘说。

“立返就立返,反正我到北京也没有什么大事。”

“咯……”蓝盈莹又笑了起来,她不笑别的,就觉得眼前这个老头儿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她不再理他了,自己径直向卧铺车走去。计轱辘也跟进了卧铺车,他一直跟在蓝盈莹的屁股后头絮叨。蓝盈莹实在被计轱辘絮叨得无可奈何了,只好答应说:“那就先给您补一张单程的吧。老同志,您有所不知,列车上只能是拣车站卖剩下的卧铺,您就是真的还跟我们的车回去,现在我也不敢答应您,请您原谅!”蓝盈莹的话已经说到家了,计轱辘诡秘地一笑,说:“那就先补一张单程的吧,等回来的时候蓝车长受累,麻烦你再给我补一张。”说完话,计轱辘拿出一小沓百元钞票,递给蓝盈莹说:“拜托蓝车长了,这是2000元钱,麻烦你就给我补一张去时的卧铺,回来时再说,剩下的钱就都给你了。”计轱辘满以为蓝盈莹见他给了这么多钱会为之心动,未曾想,弄巧成拙,倒引起了蓝盈莹的怀疑。她把计轱辘领到列车长办公车,拿出票夹子,挑了一张车站没卖出去的剩铺,给计轱辘正常办完后,说:“去吧,2车20号上铺!记住,老同志,我们正常给你办卧铺,不会多收你钱的。”显然,是蓝盈莹对他产生了怀疑,特意给他挑了一个上铺。

“蓝车长,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上铺恐怕上不去吧,能不能给我调个下铺?”计轱辘立刻发现了蓝盈莹的表情变化,他又不敢说别的,就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蓝车长,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说着,他从怀里掏出身份证和退休证,并且又悄悄地把2000块钱递上。蓝盈莹接过身份证和退休证,仔细地瞅了瞅。计轱辘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渐渐舒展开来,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她把钱揣起来,又给他换了一张卧铺,说:“老同志,对不起!那你就上3车5号下铺吧,这总可以了吧?”

计轱辘拿着蓝盈莹给补的卧铺票,美滋滋地向3车走去。他心里高兴,他计谋的第一步已经见了成效。紧接着,他要开始实施他的第二步计划了。他躺在卧铺车上,心里很得意,又觉得很搞笑。转念一想,为了给女儿调换个工作,他不惜买张火车票坐火车玩儿,这是一件多么可悲可怜可恨的事呀!他不禁又有些感慨,现如今,不这么办事儿就办不了事儿啊!他长吁短叹,心里免不了为那2000块钱而心疼。这一个单程他一口饭没吃,渴了就喝点白开水,反正坐车上火,倒也不怎么觉得饿。他要找机会和蓝盈莹谈谈,可他总是找不到机会和她谈。他想和她谈,又怕和她谈,他害怕被人拒绝,那样的话,他可就无地自容了,事情也会从此砸锅。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很乱,有点紧张。嗨!管不得许多了,等车返回来的时候一定找机会和她谈谈,不能再错过了。就这样,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路。等火车到达北京站以后,他根本没有下车的意思,列车员就奇怪地问他:“大爷,到北京了,您咋还不下车呢?”

“嗯,啊!我不下车了,我的事儿在北京办不了。”计轱辘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咯……”女列车员禁不住乐了,又问:“大爷,您还没下车,咋就知道你的事儿在北京办不了了呢?莫非您是找中央的哪一级领导?”女列车员觉得奇怪,这个老爷子,声称到北京来办事,可火车到了北京他又不下车,莫非这个老人是精神有毛病?女列车员费解,就把这个怪事和蓝盈莹说了。蓝盈莹也觉得这事蹊跷,在列车准备往回返程的时候,她特意来找计轱辘,她要问个究竟,也要看看计轱辘是否精神出了毛病。

这时候,计轱辘已走出3号车厢,他有点忧心忡忡,心里胆儿突突的,紧张得要命。就在这时,听见蓝盈莹喊他:“大爷,您真的不下车呀?”

“真的不下。”听见蓝盈莹喊他,计轱辘精神为之一振。自己正在为如何找蓝盈莹而犯愁,却不想,她主动找上门儿来。他顿时觉得事情会一帆风顺,就乐呵呵地说:“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坐你的车出来消遣消遣,玩一玩。”

“咯……大爷,您真有闲情逸致啊!您这么玩儿不是在玩钱吗?”蓝盈莹觉得计轱辘倒很好笑,跑车多年,还没见过谁这么个玩法。

“其实……其实我是找你……找你有事儿……”由于紧张,计轱辘说话结巴起来,有点儿佶屈聱牙,脸色有些慌乱。

“找我?”蓝盈莹觉得不可思议,“大爷,咱爷俩素昧平生,您怎么找我有事?”

“蓝车长有所不知,我闺女也是你们客运段的,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这不,当列车员有点干不了……”计轱辘一口气把他早就琢磨好的话说了出来。

“那您找我能干啥?”蓝盈莹觉得这里一定有文章,计轱辘是有一定准备的,他怎么能张嘴求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呢?

“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计轱辘终于鼓起勇气。蓝盈莹坐了下来,她让计轱辘也坐下,然后,对计轱辘说:“虽然你我素不相识,但我也可以帮你这个忙,可现在的领导黑呀!变换一个工作咋说也得这个数。”蓝盈莹比量出一个“8”字。

“800?”计轱辘脱口而出。

“800您是打发要饭的呢,咋寻思说的呢?”蓝盈莹不悦。

“什么,那8000?”计轱辘睁大了双眼,吃惊地问。

“怎么,嫌多咋地?实话告诉你吧,这还是少的呢,其实我本不该和你说这些话,我是看你挺实在,也是真心实意想帮你,你还大惊小怪嫌多,我可一分钱都不挣你的呀。”说到这里,蓝盈莹站起来,转身走了。计轱辘的心立刻就像沉入了冰凉的谷底,他做梦也没想到,由列车员改广播员得花那么多钱、费那么大的劲儿。

“简直太腐败了!”计轱辘气愤地喊了一句。这一次他认识了蓝盈莹,虽然搭上了2000块钱,但让他买了个明白。坐上了往返的卧铺,而且还见到了蓝盈莹,他没觉得亏,他要……

计轱辘到滨江以后,马不停蹄地坐上了回清水河的火车,他要回家取钱。他认了,如果按他的步骤不行的话,他要开始走第二步了。当他从家里再来到滨江已经是第三天了。他到滨江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那个门卫老邱,又找了个饭店,请那个老邱喝了起来。一回生,两回熟,这回老邱对他格外热情,问他的事办得咋样,又问他花了多少钱。他对老邱撒了谎,说:“事情办得一帆风顺。”闭口不谈花钱的事。他还假惺惺地对老邱说了一些千恩万谢的感激之话。完事之后,他假装漫不经心地和老邱征询:“邱师傅,人家尤段长对咱们那么好,我是不是得感谢一下呀?”

“那当然,现在这年月,不送礼哪能行?”老邱也明白计轱辘要送礼了。

“可是,我不知道他家在哪住?”计轱辘的脸上呈现出一副送礼无门、找不到尤段长家的为难之色。听了计轱辘的话,老邱一拍大腿,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说:“嗨!老哥,这事儿你问我就问着了,我还真知道尤段长在哪住?”

“他在哪住?快告诉我。”计轱辘非常高兴,脸上的表情由乌云密布到阴转晴,恨不得马上就见到尤段长。

“别着急,喝完酒再去无妨,多喝点酒,到那也敢说话,这叫酒壮怂人胆嘛。可有一样得注意啊,到那别喝多了酒把我给递出去了,别说我告诉你的,那可就把我毁了。”老邱心里害怕,再三叮嘱。

“放心吧,把你说出去我成啥人了,那不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了吗?”计轱辘很认真,郑重其事地说。

“那好,那我就告诉你尤段长的住处。尤段长的家不在滨江住,他的家住在外地,是大前年从沙河坝调过来的,至今他也没搬家,可能是没看上咱这个地方吧!”

“说了半天,你不是和没说一样吗?”计轱辘有点儿着急了,他愀然作色,拍桌而起。

“别急嘛,我话还没说完呢。他家没搬过来不等于他不在滨江住,这样的话,他在滨江玩小姘不就更方便了吗?告诉你吧,他现在在铁路招待所306室住。我可告诉你了,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老邱站起来,笑嘻嘻地把计轱辘按到凳子上,并把尤段长住的房间号告诉了他。得到了尤段长的房间号,计轱辘回嗔作喜,有点歉疚地对老邱说:“老弟,实在对不起!刚才是一下子着急,有点失态,喝酒喝多了!”计轱辘赶紧满脸堆笑地解释。

“没关系,我知道你为姑娘的事着急。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怎么办,那是你自己的事儿,以后咱俩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了。”其实,老邱的心里也不痛快,站起来想走,被计轱辘一把拽住了:“别走啊!咱酒还没喝完,来,再上几瓶啤酒溜溜缝儿,咱哥俩儿是酒逢知己,要一醉方休。”计轱辘特别不好意思,觉得很尴尬,为了挽回面子,他硬是把老邱拽住了。两个人你一瓶我一瓶,又喝了四五瓶啤酒。老邱有了几分醉意,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对计轱辘说:“老计大哥,和你说实在的吧,你要是不把我拽住,我一走了之,那咱俩以后可就老死不相往来了,那你真得后悔一辈子。”

“嘿……后悔一辈子那倒不一定,但是,我总觉得我那样做有点卸磨杀驴,不近人情。”计轱辘也有了几分醉意。

“卸啥磨,杀啥驴?我就和你实话实说了吧,我这个人帮忙就帮到底,你找我算是找对了,告诉你吧,我闺女就在铁路招待所当服务员,是明天的班,他们顶一天一宿,休一天一宿,明天你去就找她,就说是我让你去的。”老邱一帮到底。

按照老邱的话,计轱辘喝完酒没走,找个小旅店住了一宿,他准备第二天就直接去找尤段长,他这回是有备而来,又从家里拿了一万块钱。一切准备就绪,早八点以后,他就去了铁路招待所,找到了老邱的女儿。提起老邱,他女儿小邱很热情,把计轱辘请到了值班室,两个人很快就熟了。小邱说话很实在,她一劲儿抱怨客运段的尤段长。她说她实在不想在招待所当这个小服务员了,就想调到客运段去,一切手续都办妥了,谁曾想,到尤段长那卡了壳,就这样,她没调成。一提起尤段长她就耿耿于怀。就在两个人唠得火热的时候,小邱突然手指走廊,压低声音说:“计大爷,尤段长的小姘蓝盈莹来了。”果不其然,蓝盈莹打扮得特别时髦,上身穿露肚脐眼儿的小衣服,领口开得低低的,两个白白的乳房像两只小白兔就要跳出来一样的不安分,下身穿了一条紧身短裤,两条丰腴白皙的大长腿极具诱惑力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挑逗得走路的男士们都向她投去羡慕、赞叹的目光。更有那好色之徒,色眯眯的眼光一直跟随她,直到她消失在那些人的视线里。更有甚者,有的人的裤子底下还支起了凉棚。蓝盈莹毫无顾忌,主人一样扭摆着上了楼。她掏出钥匙,径直进了尤段长的宿舍。听说蓝盈莹来了,计轱辘吓得赶紧猫下腰,他害怕蓝盈莹看见他,如果让蓝盈莹看到他,这事儿就十有八九办不成了。

“她怎么来了?尤段长不是上班了吗?”计轱辘感到纳闷。

“一会儿准回来,这个蓝盈莹几乎是每个班,她回来的第二天,都来找尤段长办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儿。”小邱小声说。

“哎,机会来了。”计轱辘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什么机会?”小邱愣住了,她可弄不懂计轱辘的心思。

“小邱,想不想去客运段?”计轱辘胸有成竹地问。

“咋不想呢?我连做梦都想。”小邱云里雾里,越发糊涂。

“那好,那就按我说的去办。”说到这,计轱辘从兜里掏出一小沓钱,“买个照相机去,待会儿照一张相,真是天助我也!”计轱辘有些兴奋起来。

“现在照相还用照相机?”小邱莫名其妙,不知道计轱辘要起什么幺蛾子。

“那用啥?你还有啥好办法?”计轱辘也懵了。

“手机啊,现在的手机都有这个功能。”小邱拿出手机比量着说。

“哟,你看我,落伍了,落伍了,不服气不行啊!老了就是老了,干什么都撵不上形势了。”计轱辘和小邱你一句我一句,唠得正有滋有味的时候,小邱一摆手,说:“回来啦!”

“谁回来了?”计轱辘一时没转过弯儿,不明所以地问。

“还能有谁?曹操呗!”小邱脱口而出。

这下可让计轱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连连问:“曹操怎么还来了?”

“嘻……”小邱自己觉得好笑。笑了一会儿,她才说:“你看我,说的是什么话?我是想说,说曹操,曹操到,是尤段长回来了。”听说尤段长回来了,计轱辘竟然慌乱起来,他有点不知所措,急忙问:“那咋办?那咋办?”

“你呀你,还男子汉大丈夫呢,咋上了真章就没了主意,还慌神儿了呢?”小邱轻蔑地挖苦计轱辘。

“我……我不是害怕,我是没干过这种事儿,有点紧张。”计轱辘可不服输,连忙否认自己害怕。

“那还不一样吗?振作起来,现在就看你的了。我估摸着,他们现在不一定能上床,再过十分钟,等好戏开演了,咱们就进去捉奸,保证一抓一个准儿。”小邱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这时候,在一边等着捉奸的计轱辘的双腿在不停地瑟瑟发抖,一点儿也不听使唤。小邱气得照他的腿上踢了一脚,说:“计大爷,可别怪我失礼,我这一脚是让你镇定的,还没等上阵呢,你就先吓哆嗦了,这事儿还能不能干了?”说着话,小邱把尤段长的房间钥匙给了他,又说:“挺起来,像个爷们儿,你去开门,我负责照相。”二人商量妥当,大约十分钟已到,二人就蹑手蹑脚地去了尤段长的房间。计轱辘拿出尤段长房间的门钥匙,他的手越发颤抖起来,钥匙怎么也对不准锁孔。

“废物!”小邱气得把计轱辘推到一边,一把抢过钥匙,没有一点声响,一切都在暗中进行。尤段长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丑陋的一幕呈现在小邱和计轱辘的面前:赤身裸体的尤段长怀里正搂着一个赤条条、美女蛇般的女人蓝盈莹,二人正在行那令人销魂的云雨之事。房间的门被突然打开,二人大吃一惊,吓得魂飞魄散!他们赶紧爬起来,要穿衣服。小邱的动作洒脱利落,她拿起手机,“咔、咔、咔”一连拍了几张照片。尤段长和蓝盈莹顿时吓傻了!尤段长急忙问:“你们要干什么,怎么闯进了我的房间?”

“尤段长,好兴致呀!玩这么高雅的游戏。”小邱戏谑地说。

“是呀,真有闲情逸致啊!”计轱辘这时不紧张了,平静了下来,他玩味地瞅着这对男女。

尤段长的脸红一阵,紫一阵,白一阵,十分难看。如果现在有地缝,他非钻进去不可。蓝盈莹把脸转了过去,只把后背对着计轱辘和小邱。

“尤段长,你倒是装呀!不是挺能装的吗,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小邱把埋藏在心里已久的对尤段长的积怨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小邱,我尤某从未得罪过你呀!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尤段长对小邱的做法感到不可思议,他想不明白在什么地方得罪过小邱,他更不认识计轱辘。

“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儿啊!那好吧,我就不兜圈子了。你忘了大前年我往客运段调转,本来所有的手续都已经办完了,就你不同意,结果没办成。你这个腐败透顶的坏家伙,想不到你还能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男盗女娼的龌龊事儿,你真白披了一张人皮。你信不信我把照片交给路局纪委,看你还咋当这个段长!”小邱越说越激动,直说得她的唾沫星子四溅,嘴角上全是白沫子。小邱的话让尤段长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连忙求饶,并许诺说:“小邱,你不就是想到客运段吗,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哈……现在才想答应,晚啦!”小邱不依不饶,有点儿得意忘形。

“那你说咋办吧?”尤段长彻底服了,他一劲儿央求小邱放他一马。

“那好吧,既然你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我就不妨提点儿条件。”

“你说,你说。”现在无论小邱提什么条件,尤段长都能无条件答应。

“我现在的条件是,你给我办到客运段,我不单单只当列车员,我要当列车长。”小邱狮子大开口,条件很苛刻。尤段长沉默了,他犹豫不决了。

“怎么,不行?那好办,那我就把你和这位蓝大车长的丑事儿向路局公布或给你们传到网上。”小邱进一步要挟。尤段长无可奈何,他哭丧着脸,说:“行,你赢了,我答应你的要求就是了。”小邱的目的达到,她心满意足了,转身就出了屋,扬长而去。

“哎,等一会儿,还有我的事儿呢!我的事儿咋办?”见小邱把自个儿的事儿办明白了,没有管他事儿的意思,计轱辘急了,急忙问:“小邱,咱俩儿可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来的呀!”这时,尤段长和蓝盈莹已经把衣服穿好了,只听尤段长问:“你还有什么事?你这么大年纪了不会也是想当列车长吧?”

“我的事儿是小菜一碟,小事儿一桩。事前和蓝车长说过的,你问问她就知道了。”计轱辘指着蓝盈莹说。直到这时,蓝盈莹才敢正面瞅计轱辘。这一看不要紧,她感到分外惊讶:“大爷,您不就是想给女儿换个工作,当广播员吗?至于用这么卑鄙下流的手段吗?”

“你说什么,竟敢骂我?你以为照相机没在我手上,你就可以拿我不当事儿了吗?告诉你们,你们想错了,我照样可以把你们置于死地,不信咱就走着瞧。”计轱辘真急了眼,他拿出了他年轻时在农村的无赖相。

“怎么,她女儿也是客运段的?”尤段长的情绪镇静多了,他上下打量了计轱辘一会儿,“我还以为他们是一家的,是爷俩呢。老师傅,不就是你女儿想当广播员吗?把姓什名谁、在哪个组当列车员给我写一下就可以了,不要兴师动众的,整得不亦乐乎,图啥呢?”尤段长轻松多了,轻描淡写地把事情说得简简单单。

“那蓝大车长不是说要8000块钱吗?”计轱辘气愤地说。

“谁说的?纯属放屁,尤段长可不是那种人。”蓝盈莹早就把她对计轱辘说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听了蓝盈莹的话,计轱辘哭笑不得,他说:“我说蓝大车长,年纪轻轻的咋就这么健忘呢?昨天你亲口对我说的话咋说忘就忘了呢?难为你怎么当的车长?”

“你……你真是这么说的吗?”尤段长像是大梦初醒一样,眼睛发直,就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而不是情人。

“我……我也不认识他呀!怎么可能和他说这种话呢?”

“我说蓝大车长,你真是得了健忘症,昨天在卧铺车你亲口对我说的。”

“有证据吗,难道你有录音?”蓝盈莹耍起了横儿。计轱辘见蓝盈莹不承认昨天她说过的话,就进一步亮出了杀手锏。

“床上的录像还不够吗,不比录音还有说服力吗?嘿嘿!”计轱辘笑得很阴险。蓝盈莹瞅瞅,发现小邱把自己的事办成了就早已溜之大吉,她心里明白,原来他们不是一伙的。既然这样,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她的胆子壮了起来,说话底气很足:“好吧,就算是我说的又怎么样?”蓝盈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在她眼里,计轱辘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跳梁小丑,她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眼见自己就要失败的计轱辘,此时已气急败坏。他打算破釜沉舟,就暴跳如雷地扯开嗓子喊了起来:“好,尤段长,蓝车长,你们这对狗男女,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那我就坚决不客气了,我要把你们这些男盗女娼的肮脏事儿说道说道,我就不信,还没有王法了?”站在一旁准备开溜的尤段长被计轱辘的喊声吓了一跳。为了息事宁人,他一直都非常冷静,这可能是当领导的缘故吧。他心平气和地安慰计轱辘说:“老师傅,不要激动嘛!激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有话好好说。”然后,他又冲蓝盈莹虚情假意地批评说:“你答应过老师傅吗,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我从来没答应过他,我也没有那个权力。”蓝盈莹矢口否认,态度特别坚决。

“答不答应都无关紧要,不就是一个广播员吗?我答应了就是。”尤段长当时就一口应承下来。

“那不行,凭什么小邱一个招待所的服务员你就答应她到客运段当列车长,俺闺女是正宗列车员,就不能当列车长吗?不行,俺闺女也要当列车长。”

“你真是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了。你闺女有那能力、有那水平、有那德行吗?”蓝盈莹这时再也压不住火了,她冲计轱辘喊了起来。

“呸!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德行,你有德行吗?你不就是凭着长得有几分姿色,有一副漂亮的脸蛋,靠出卖色相当上了列车长吗,算什么能力?”蓝盈莹的话冲了计轱辘的肺管子,他的话像连珠炮似的向蓝盈莹轰去,而且,越说越难听,把蓝盈莹轰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把尤段长轰得无地自容,羞愧难当。他赶紧把计轱辘的话拦住,说:“老师傅,您的要求我不是都已经答应了吗,您不能不依不饶吧?您姑娘当列车长确实有一定的困难,我得找机会,您不要着急,得给我时间。今天算我俩倒霉,栽在你手里了,就这么着吧,我还得上班呢。”说着,尤段长就要往外走。计轱辘手一伸,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还要干什么?”他厉声问。尤段长急了,他从来也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此时的他已经忍耐到极限。

“空口无凭,我要你立个凭证。”计轱辘这种滚刀肉似的做法,让尤段长的血压一下子就升了上来。他上前一步,拽过计轱辘的衣领,把他从凳子上拽起来,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个人,咋给脸不要脸呢?我已经是一忍再忍、一让再让了,如果你一意孤行狮子大开口,对不起,那我也无可奈何,你随便吧!把我扳倒了看你还找谁去?我已经答应让你女儿当广播员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得寸进尺?实话和你说吧,你上路局去告我,卯大劲儿是作风问题,把我这段长撸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谁给你办事?不服气咱就试试看,把我扳倒了,别人都认识你这个人了,你顶风臭出三十里,以后谁还敢搭理你?你女儿就当一辈子列车员吧!这么做你得不偿失,我段长当不上,你也弄得焦头烂额,好好想想吧!哪头轻,哪头沉,好好掂量掂量,别耍你那小聪明了。别赔了夫人又折兵啊!我就和你来个鱼死网破,我还真不服这个劲儿了。”尤段长急了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顿机关枪似的话语,把计轱辘说得干嘎巴嘴儿,有点晕头转向。当他稍微有点清醒的时候,尤段长把门使劲一摔,“砰”的一声,扬长而去!

“哎呦,哎呦,我的脑袋哟,可撞死我了!”计轱辘捂着脑袋直喊疼。

原来,尤段长摔门的时候,正赶上计轱辘往外探头,被门打了个正着,他疼得龇牙咧嘴。

“老计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积点德吧你,别整那些阴损的事儿了!”蓝盈莹也随帮唱影地数落起计轱辘。此时此刻,老谋深算的计轱辘却像一只瘟鸡一样蔫了下去。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句话也没有,眼下只能按照尤段长的话去办了。他长叹一声说:“我说不过你们两张嘴,就按你们说的办吧。”表面上看,计轱辘输了。其实,他是赢了,他女儿的愿望可以实现了,但他赢得很不光彩。

一个星期之后,计红丽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列车广播员。她连最简单的培训都没有,只找人带了两个班儿,就堂而皇之地到滨江—白山的列车上当上了广播员。尤段长当然不敢把她放到大线儿上了,因为她的广播水平连最初级的也达不到。

计红丽当上广播员不久,就和同班的乘警打得火热,渐渐地产生了感情,有点儿如胶似漆了。乘警几乎每个班都“长”在广播室里,二人无话不谈,互相之间没有隐瞒,这已经影响到了广播员的工作。列车长孔学礼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多次提醒和警告他们,可他们却当耳旁风,继续我行我素。计红丽把她如何当广播员的话毫不隐讳、竹筒倒豆子般向乘警抖露出来,正赶上乘警和列车长的关系很紧张,本来就一直想扳倒列车长的乘警就趁这个机会给计红丽出主意说:“红丽,你回家和你爸爸说说,叫他找尤段长,给你提个车长,最好把咱们班的车长换了,你来当,咱们俩保证配合得天衣无缝,全车班就是咱们的了。”乘警的主意计红丽觉得可行,便拿定主意,回家找父亲要他去找尤段长。

跑车回来后,计红丽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找父亲,要他到滨江客运段去找尤段长。当计红丽和父亲说了这事以后,计轱辘也觉得应该让女儿当列车长了。他立刻坐上去滨江的火车,到滨江以后,径直去了客运段,把他的想法和尤段长说了。尤段长很痛快就答应了他的请求,这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但是,后来的话让他的心凉了半截儿。尤段长让计红丽等机会,因为眼前不缺列车长,谁也没有毛病,也不能往下拿任何人。就这样,尤段长痛痛快快地把计轱辘打发走了。回家这一路上,计轱辘咋琢磨都觉得这个尤段长是在敷衍自己,根本就没有诚意。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头,不知不觉,火车已经过了清水河车站了。无奈,他只得到清水河的下一站下车。下车以后,他又打出租车返回了清水河。到家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了。

“你咋才回来?”一进屋,老伴儿就问。

“别提了,坐过站了,我在黄泥崴子下的。”计轱辘垂头丧气地说。

“事儿办得咋样了?”老伴儿急忙问。

“答应是答应了,我琢磨着这个老尤是个老滑头,他很有可能是在耍我。”计轱辘不无担心地说。

“你不是掌握着他的事儿吗?他不给办你干脆就上铁路局告他去,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老伴儿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地说。

“告他,拿啥告他呀?咱一点证据都没有,就怕到时候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计轱辘对那个所谓的证据有点失望,他认为是小邱耍了他,利用了他,他这个打了一辈子猎的人,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耍了。

“你们不是有照片吗?”老伴儿认为证据确凿,便信心十足。

“恐怕那个照片早就让小邱那个小王八犊子给洗了,她当上列车长了,她还能管咱们吗?”计轱辘恨恨地说。

“那怎么办?咱闺女就当不上车长了呗?”老伴儿犯了愁。

“唉!这一道我都在琢磨,就凭我计轱辘的脑袋瓜子,咋也得让咱闺女当上列车长呀!我就这么寻思了一道,就坐过了站,这不,还得打车回来,打车的钱你给我报销啊。”计轱辘神秘兮兮地眨巴着他那双绿豆大的老鼠眼睛。

“快说说,你又想出啥主意啦?”老伴儿急不可耐地问。

“快做饭吧,我都快饿死了,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我,出去都一天了,水米还没打牙呢!”计轱辘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你傻呀你,你兜里揣着钱,就不能在滨江吃一口啊?”老伴儿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那得多少钱呀?在滨江下一次馆子少说也得三十二十的。”计轱辘实在是舍不得在城里挥霍这点儿养老金。

“你非得下大馆子吃好的呀?来一个馒头一碗豆腐脑,那不也能填饱肚子吗,非得炒菜呀?”老伴儿边说边进厨房做饭去了。

晚上吃完了饭,计轱辘嬉皮笑脸地对老伴儿说:“我说她妈,我有个主意不知能不能行?”

“啥主意,你不是自诩诸葛亮吗?”从计轱辘的面部表情上看,老伴儿觉得计轱辘指定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我想……”计轱辘欲言又止,说话吞吞吐吐,似乎有难言之隐或者是难以启齿。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干什么吭哧瘪肚的让人听着干着急?”老伴儿对计轱辘的异常表现非常不满,就骂骂咧咧地把他训斥了一顿。

“我……我是想,他们那个主管段长是一个非常好色的色鬼,咱闺女又有……有几分姿色,我想……”计轱辘瞅着老伴儿的脸,想说又不敢说,有点儿两头为难。

“想说什么就说,别像大便干燥似的憋得脸通红。”老伴儿看不惯计轱辘说话的样子,经常顶撞他。

“那好吧,我就直说了,咱闺女的脑瓜儿得活泛活泛,得往尤段长的身上靠一靠。”计轱辘终于鼓起勇气,把琢磨一道的想法说了出来。

“怎么个靠法,拿什么靠?”老伴儿听得稀里糊涂。

“拿什么靠?当然是凭姿色了,得有奉献精神!”

“呸!你个老不死的,亏你想得出来,咱闺女可是黄花大闺女呀!你就那么糟践咱自己的闺女呀?要奉献你自己奉献去。”老伴儿听计轱辘出了这么个缺德主意,急了眼。

“我是个男的,我要是个女的我就奉献去,有啥呀?不费帮,不费底儿,活的不交人儿,死了变成泥儿。”计轱辘还在坚持自己的观点,他以为这就是绝妙的计策——美人计。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你这是吃馊饭,放馊屁,出馊主意。你别忘了,那是你的亲闺女,她还没结婚,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老伴儿气愤极了。

“太迂腐了,要与时俱进。这都什么年代了,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在乎你是不是黄花大闺女、黄花大小伙子,黄不黄花的算个屁!只要能当上列车长,追她的小伙子就一群一群的。再说了,你真以为你闺女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呢,我都听说了,她早就和人家有妇之夫的乘警好上了,弄得满城风雨,和那个无势无钱的臭警察好,哪赶上和段长好来得实惠?”计轱辘大言不惭,直说得他唾沫星子四溅,老伴儿还是无动于衷。后来,他列举了许多女人用身体换来荣华富贵的事。最后,他现身说法,以自己为例子说:“远的咱就不说了,就拿我来说吧,要不是我老姑为我献身,恐怕到现在我还在农村刨土呢!那样的话,咱俩就不认识,你也不可能跟我,你就不会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咱闺女也不会上铁路,咱老姑吃啥亏了,不是也享受了人间的第一快乐吗?”

计轱辘把嘴皮子磨破了,老伴儿还是坚决不同意。无奈,他只能无可奈何地说:“那我可就没办法了,给你们指条阳光道,你们不走,却偏偏要走那独木桥,我也没办法。”计轱辘黔驴技穷,他已说得口干舌燥,要沏点茶水润润嗓子,就到厨房烧水去了。老伴儿见计轱辘不搭理她了,她吧嗒吧嗒嘴儿,觉得计轱辘说的也不无道理,就小声嘟囔说:“那也得等咱闺女回来和她商量商量再说吧。”

计红丽在车班和乘警的风流韵事像一阵风一样在全车班传开了,成了人们议论的中心话题。为了这事,列车长孔学礼找过计红丽,并狠狠地批评了她。从此,计红丽对孔车长耿耿于怀,怀恨在心,总想伺机对他进行报复。由于计红丽的生活作风不检点,在车班受到了大家的排斥,大家都对她嗤之以鼻,没人理她。为当车长的事,计红丽决定回家问问计轱辘,尤段长那边有没有结果。等她回到家的时候,发现父母也在为她当列车长的事愁眉不展。计轱辘长叹一声,说:“唉!你爹我耍了这么多年的猴,不想,却让猴给耍了。可恨的是那个小邱呀,自己把事儿办完了,不管咱们了。”提起小邱,计轱辘恨得咬牙切齿。

“那咋办呀?我现在的车跑得别提多窝囊多憋气了。”计红丽把她在车班受排斥的事当成了委屈,像爹妈诉说了一遍。当说到孔学礼对她的严厉的时候,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这时候,计轱辘的眼睛“倏”地一亮,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如此这般给女儿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起初,计红丽还有点担心,就问:“那么干能行吗?”

“怎么不行?放心吧,万无一失。等把孔车长拿下来之后,我立刻去找尤段长,让他推都推不了。”计轱辘为自己又一个锦囊妙计而沾沾自喜。

计红丽谨记着爹爹的锦囊妙计回了滨江。在走班的头一天,按惯例,全体乘务人员到客车库里给本班的列车做卫生。大家都到库里做卫生,计红丽忸怩作态地从广播室里出来,羞答答地对孔学礼说:“孔车长,我有事儿想和您谈谈。”态度十分虔诚、恳切。

“有什么事儿就在车厢说吧。”孔学礼不以为然。计红丽的脸红了,有点羞涩地说:“车长,这不好吧,车厢里这么多人,我想把我和乘警的事儿向您汇报一下,我认识到错了,想认认真真得到您的帮助。”计红丽一反常态,态度特别诚恳,举止温柔,一副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样子。孔学礼没有多想,就跟着她进了广播室。刚进广播室,计红丽就滔滔不绝地开始承认错误,孔学礼也被她的真诚所打动。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计红丽的手已偷偷按下了某个按键。突然,计红丽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你干什么?你耍流氓!”同时,她开始拼命撕扯自己的头发,把头发弄乱。然后,她又夺门而逃地冲出了广播室。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逼真,孔学礼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掉进了人家设计的圈套里。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孔学礼吓傻了,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刚才还温柔、诚恳的计红丽怎么突然就开始发狂,而且还血口喷人、陷害好人呢?他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手足无措,站在广播室里喃喃自语:“我没干什么呀,我啥也没干呀!她怎么就……”孔学礼不理解,他感到受到了莫大的污辱。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他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

计红丽的话传遍了全车厢,几天的工夫就传遍了全段,传进了领导的耳朵。立刻,领导开始了对孔学礼的调查,认定他是耍流氓,因为全班的列车员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就是浑身是嘴也无法辩驳。有道是“好人死在证人的手里”,只几天的工夫,处理结果出来了,孔学礼被撤消了列车长的职务。计红丽得胜了,孔学礼既憋屈又窝火。计红丽阴谋得逞,她眉飞色舞地要把这一好消息尽快和父亲说,让他尽快去找尤段长,她好尽快补上列车长这个缺儿。如意算盘打好,计红丽马不停蹄地往家赶去。回到家门口,还没等进屋她就喊了起来:“爹,成功了!孔车长被撤职了!”计红丽急不可耐地要把这一好消息告诉计轱辘。

“老头子,听见没?成功了,你把孔明都干掉了。”老伴儿非常佩服地说。

“什么孔明?是孔车长,他要是赶上孔明一半儿也就不会上当了。”干掉了孔学礼,计轱辘大喜过望,一家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计轱辘急忙穿好衣服,他要立刻去滨江找尤段长,他答应的事儿总不能不兑现吧!临走时,他对女儿说:“你就等着当列车长吧!”

计轱辘一点儿没耽搁就到了滨江客运段,门卫还是老邱顶班。他一进大门,老邱就把他拦住了,并告诉他,尤段长因作风问题,权色交易的事东窗事发,已被撤了职。所有用色相和走尤段长后门提干改职的,一律哪来回哪,恐怕计红丽的广播员也保不住了,就连她设计害孔学礼的事儿也已经调查清楚了,孔学礼已恢复车长职务了。这么一整,计红丽不但列车长没当上,倒把自己弄得臭不可闻。这真是乐极生悲,害人不成反害自己。计轱辘听了老邱的话,只觉得天旋地转,他长叹一声说:“我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啊?偷鸡不成倒蚀了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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