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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子》营造的精神家园

2015-06-16张子尧

北方文学·下旬 2015年3期
关键词:列子精神家园

摘 要:成书于东晋的伪书《列子》中描绘了超脱于现实的华旭国、列姑射山等仙境,可看做是一种理想的精神家园。它不同于老子“小国寡民”式的具体治国方案,而是充满着脱离人世的奇幻色彩。忘我忘物,顺应自然是通向这种超越的境界的重要途径。这种生命的超越以忘记世俗为基础,却又没有滑向万物皆空的宗教境地,它本质上与审美境界相通,为审美创造了一个最佳的心境。同时引领人们忘怀外在苦难,关注心灵的精彩与精神的无限,探寻新的人生乐趣。

关键词:精神家园;坐忘;审美境界

东晋时期,稳定的政治局面与南方安逸舒适的环境造就了士人偏安心态,其一表现就是部分士人远离政治,致力探索个人精神世界,佛学涅槃寂灭的彼岸世界也引导人们探索超越有无、超越个体的理想家园。这一时期的人们安于现状,被动接受命运的安排,少了建安时期的慷慨悲歌,也褪去了正始年间的理性思辨。《列子》中流露的对现实的无奈、对幻想世界的向往,以及对精神解脱的追求都与东晋思想主流相合。基于此,本文将《列子》成书时间定为东晋,并在此时期内探讨《列子》对文学的启示。

一、精神世界的特点

《列子》的《皇帝篇》中作者以饱含激情的笔触为我们描绘了一个奇幻世界,这里远离尘嚣,仿佛世外桃源,书中写道:

昼寝而梦,游于华胥氏之国。华胥氏之国在弇州之西,台州之北,不知斯齐国几千万里;盖非舟车足力之所及,神游而已。其国无帅长,自然而已。其民无嗜欲,自然而已。不知乐生,不知恶死,故无夭殇;不知亲己,不知疏物,故无爱憎;不知背逆,不知向顺,故无利害:者无的爱惜,都无所畏忌。入水不溺,入火不热。斫挞无伤痛,指擿无痒。乘空如履实,寝虚若处床。云雾不硋其视,雷霆不乱其听,美恶不滑其心,山谷不踬其步,神行而已。

华旭国无法凭借舟车和脚力达到,只能神游而至,可见,列子一开始就为自己的世界蒙上了一层幻想色彩,皇帝在华旭国的游览是纯粹精神的漫游。这里生存的人们无欲望哀乐、无爱憎利害,人与人之间不分亲疏远近,和谐相处,不存在欺伪狡诈。再来看列子对列姑射山的抒写,“阴阳常调,日月常明,四时常若,风雨常均,字育常时,年谷常丰。”同样将其幻想成一个四季入春,风调雨顺的世界。

对比老子在《道德经》中“小国寡民”的理想社会“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为我展示了一幅偏远小国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的图景,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争斗,安宁祥和,这可以说是说是老子的一种政治理想,它有着可操作性,也是立足于现实的。

列子在抒写自己理想社会时则将幻想性发挥到淋漓尽致,尤其是描述居住在此的人们时,他写道:“入水不溺,入火不热。斫挞无伤痛,指擿无痒。乘空如履实,寝虚若处床。云雾不硋其视,雷霆不乱其听,美恶不滑其心,山谷不踬其步,神行而已”,这就彻底抽离了构建这种世界的可能性,使之纯粹成为了一种幻想,人们甚至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列姑射山同样是如此:里面的仙人餐风饮露,不食五谷, 关于这些人的神行,张湛注释为:“至顺者无物能逆也。”卢钟铉:“神行者,神合于道。”这里所讲的“道”,可以理解为自然之道,合于自然之道人就能够获得高度的精神自由,徜徉在有与无之际,徘徊在有形与无形之间。

因此,列子并没有探讨理想的政治理想,他的世界具有幻想性的特点,是一种自由的精神状态的表述。鲁迅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一文中,曾指出:“到东晋,风气变了,社会思想平静得多,各处都夹入了佛教的思想。”东晋时期,面对命运折磨,无力对抗现实的人们感到自己的力量渺小,自然力量的强大,玄学的纯理性思辨也已经无法适应现实需要,寻找不到生命安顿之路的士人们只得在内心世界点燃一盏宗教蜡烛,寻求心灵的宁静。

二、进入精神世界的途径

讲求实际的中国人,无法彻底接受四大皆空的佛教境界,无法忘记现实世界的美好的一面,此生有痛苦也有太多的无法割舍,所以无法彻底皈依宗教。列子同样如此,他借用了佛教涅槃的境界,为人们营造了一个超越于现实世界的精神世界。同时也为人们超越现实提供了具体途径,这种途径这本质上是一种心态的调整。

书中以列子向老商氏学习“乘风而行”的本领为例,说明忘我忘物的道理,为进入精神家园营造一个澄明的心境。达到此境界需要经历三个层次,首先是极力摆脱是非之心,以人力来迫使自己忘记,想要达到平心静气,澄心凝虑的状态;二层是则进入“更加记挂是非”的状况,这是我们进行审美超越的重要一步,即不去回避这些是非功利,而是把他们当做最自然的事情,不去执着于是非,不回避也不害怕;三层是真正忘却是非,忘记是非,顺心而已,本来就没有这些是非,他们只是外界社会所强加的,这里受到佛教四大皆空的影响。但是没有完全进入宗教,只是强调忘记,而不是没有。这也就进入了坐忘,忘我忘物的状态,形体也消融了,只剩下精神在自由飘荡,“竟不知风乘我邪?我乘风乎”, 获得了一种超越此岸世界的巅峰体验。

其次,顺应规律。不要去刻意的去追求,急功近利反而适得其反。达不到真正逍遥的境界。列子通过皇帝的实例来说明,皇帝用尽心力想去养身保形,“养正命,娱耳目,供鼻口”但是不得其法,结果“焦然肌色皯黣,昏然五情爽惑”。《道德经》有云:“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刻意的去以一种功利的心态去保养形体,只能适得其反,更无法达到真正逍遥的境界,其实人的生命就是如同大自然一样,符合着自然的节律,自然无为才是养生之道。顺应自然外物,与之融为一体,这是也进入自由境界的一个重要前提。顺应自然规律,才能掌握要领,达到真正的逍遥,张湛注曰:“顺性之理,则物莫之能逆”,顺应外界的环境,通晓事物内部的规律之后,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的了,把自然规律完全融入到内心之中去,才能游刃有余,得心应手,才可以从必然王国超越到自由王国。

《列子》中有很多神人、至人,他们能够达到御风而行,蹈火涉水而不伤,这看似是及其不可思议的事情,正如唐代卢重玄注解所说:“夫神之滞于有,则百骸具骸……非谓其尚奇也,而此寓言者也。”作者借用这些超常之事,是想强调对世俗境界的超越,来引导我们忘记此生烦恼,回归精神自由。

三、精神家园对文学的启示

从现实角度看,这种精神境界本质是一种心灵的慰藉,是对外界的消极无奈反应,其中渗透着一种悲悯的情怀,充满人文主义精神。魏晋时代的动乱使人们流离失所,正如曹操所吟唱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经历过八王之乱、五胡乱华的东晋人们深知死的可怕,生的可贵,面对无法改变的外界环境,他们只能调整自己的心境。士人们内心极为苦闷之时,于是以虚幻的超脱为宗旨的佛教之说便走进了心灵。《列子》一书对心灵境界的抒写拓展了人类的精神世界。正如宗白华所言:“晋人向外发现了自然,向内发现了自己的深情”,这精神境界本身就是张扬着人文主义内涵。

从精神角度看,这种境界激发我们对超现实的心灵家园的遐想,丰富了文学的主题。对理想世界的探寻,可以追溯到庄子,他要求人们顺应自然,摆脱物累,达到崭新的物我天际,天人合一的精神境界,魏晋时期王弼所追求的是一个绝对的精神本体,阮籍《大人先生》、《达庄论》追求一种理想的自然和谐的状态,古代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境界令人神往。不满足于物质生活的富余,人类还积极探索精神境界的无限,努力获得心灵的解放与自由。

另外,这种境界也具有审美性,《列子》中所强调的境界,启示我们是超越世俗功利,从世俗中解脱出来,在自由的精神境界中遨游,这与艺术、文学引导人进入无功利的审美境界相关;超越了一般利益之后,才能够从世俗中解脱出来,将生命的关注点引入其他的方面。他没有采取宗教式的否定方式,而是选择忘却。这种人生的超越以忘记尘世为基础但又没有滑向万物皆空的宗教境地,它引导人们超越当下的苦难,引领人们去关注生命去找人生新的乐趣,为以后人们关注自然山水,创造了一个最佳的心境!

参考文献:

[1] 杨柏峻.列子集解[M].北京:中华书局,1979.

[2] 严北溟,严捷.列子今译[M].北京: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3] 任继愈.中国哲学发展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

[4] 詹福瑞.庄子与《列子》生命观异同论[J].哲学研究,2005(3).

[5] 戴建平. 《列子》自然观初探[J].中国道教,2002(2).

作者简介:张子尧,男,河北大学,研究方向:文艺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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