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前的眺望

焦辉

元旦放假，我和妻子回老家看望年迈的父母。家乡发展得很快，绿色的麦田像张毯子，一幢幢红瓦白墙的小楼点缀着宁静乡村，新修的柏油路宽阔平坦，赶集的乡亲满脸微笑，一派和谐富足的幸福景象。

我远远地看见了家门前的母亲，她穿着蓝色羽绒袄，黑色裤子，一手搭著额头挡着晃眼的阳光，正朝这边眺望。碰见邻居黄大爷，我和妻子忙下车打招呼，他接过我递给他的香烟，笑着说：“辉辉和燕燕都回来了，好啊。你昨天打完电话，你娘见到谁都炫耀说你们放假会回来，忙着给你们晒被褥，把家里家外收拾干净，你爹还拉了一车新土，在院里垫了一层。你娘和你爹昨天在院子里商量了一下午，买什么菜啊，做什么饭啊。今天一大早，你娘就站在大门口望啊，这不，现在还站那儿呢。”

记得儿时，母亲就喜欢在家门口等我。我们村没有学校，上学要到离家六里地的安岗学校，每次放学走进村口。远远就能看见母亲的身影。她站在家门前，看见我就招招手，我也招着手跑过去。四年级有了晚自习，夏天尚好，冬天日短，放学回家天已经黑了，母亲依然站在家门口等我。一个雪夜，寒风刺骨，我在路上摔了一跤，忍着痛跑到家门口，看见母亲裹着棉大衣在等我，我身上的疼痛感顿时没有了，心里头全是融融的温暖。

上初中后，离家远就住校了，星期天骑着自行车回家，进村口就看见母亲站在家门前往这里眺望。我脚下使劲，自行车快速冲向家，冲向母亲的方向……

我是在县城上的高中，半个月回家一次，每次回家，进村口还是能看见母亲站在家门口眺望的身影。看到在家门口等我的母亲，在学校遇到的不快和委屈统统烟消云散了。后来我上大学、参加工作、在城里落户，很少回家看望父母了，生活中的琐事和工作上的压力也渐渐模糊了母亲眺望的身影。

我和妻子来到母亲面前，母亲不顾左腿的病痛，急步走过来，脚步有些踉跄。妻子忙迎过去，搀住母亲，说：“妈，您老慢些。”母亲握住妻子的手，眼角闪现着泪花，说：“燕燕，回来好啊。”我问：“娘，爹呢？”母亲一手拉住我，一手拉住妻子，扭头冲院子里喊：“老头子，辉辉和燕燕回来了，还不出来。”父亲应着声跑出来，手里还拿着正剥的半头蒜。我望着父母花白的头发，衰老的面容，眼泪禁不住滴落下来。

我决定，往后节假日都要回家陪伴年迈的父母，不能让母亲站在家门前的眺望和等待成空，不能让亲情的相思化作苦涩的泪水。世间有多少位母亲，就有多少个家门前眺望的身影，就有多少伟大深沉的母爱，就有多少入梦入魂的亲情，就有多少甜蜜忧伤的乡愁。

责编/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