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剑指新闻聚合

梁晓轩

近期，西班牙重新修訂了《知识产权法》，定于2015年5月正式施行，该法最突出的一个特点是保护原创新闻，并对聚合型新闻报道网站媒体征税。而在聚合型新闻媒体领域，谷歌新闻堪称典型。所以，这次修法所征收的税种往往被新媒体人冠以“谷歌税”之称。 （图/东方IC）

新闻聚合，动了谁的奶酪

而今，很多人已经不再习惯茶余饭后坐在藤椅上悠闲地翻阅报纸，田园牧歌式的生活逐渐远离了现代人，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正是科技的便利。大数据技术迅速发展，逐渐衍生出根据用户习惯与偏好筛选或推送数据信息的新闻聚合系统。这种新闻聚合系统可以分为两种类型。第一种类似于常见的谷歌新闻、百度新闻，当用户进入此类聚合型新闻网站时，就会发现网站主页的菜单栏已经按照某种顺序进行了分类，譬如财经、投资、社会等板块，用户只需点击自己喜欢的板块就可以浏览借助于搜索引擎所获得的某个领域的一切公开资讯。具体地讲聚合新闻网站上的一条新闻纪录实际上就是网页链接，用户打开之后会发现网站发生了跳转，随即进入制作该新闻的网页上。另一种新闻聚合则类似于APP程序，用户成功注册以后，该APP会跟踪使用者的兴趣与爱好，对其经常浏览的内容进行数据梳理、分类，并有目的性地推送该使用者关注的数据信息。新闻聚合通过搜索引擎，借助于已经发布的网上信息，进行整合从而形成数据汇聚。这样的数据汇聚无疑为使用者提供了巨大的便利。同时，由于几乎不用付费，用户习惯迅速培育起来。

新闻聚合在带来方便的同时，也给传媒行业带来剧烈的竞争。新闻信息发布者需要开发更创新的方式报道新闻，也需要投入更多精力在新闻内容发掘上。新闻人对此很疲倦，传统传媒经营者更是愤怒。直接体现就是如同冬季气温计一样下滑的纸质类新闻期刊与杂志的发行量——数据显示，过去五年以来欧洲报纸的发行量持续下滑了五分之一。当传统媒体被迫向互联网转型时，往往发现其投入巨大的新闻门户网站在刚刚发布一条新闻消息时就被转载了。网络的便捷使新闻报道很难维持住新鲜度，就不那么容易吸引足够的眼球，从而导致广告商刊登广告的意愿降低。从这个角度讲，新闻聚合颠覆了出版商在纸质媒介上搭载广告的赢利模式，传统媒体即使推出相应网络平台也会由于广告收入的巨大落差而陷入尴尬境地。这些，无疑都直接损害了传统媒体的利益。

新媒体与传统媒体之争

科技如此便利，但对于新闻信息的提供者——媒体人而言却未必全是好事。由于互联网的应用，传统媒体先后被迫“触网”，利用新闻网站主页进行新闻传播。也正是基于互联网的开放性，搜索引擎经营者利用其工具优势，将其他网站的数据收集而加以利用，并在这一过程中推广自身知名度。譬如谷歌新闻，通过程序抓取到门户网站的新闻报道后，谷歌就会在首页中显示一个非常简短的新闻摘要，并链接到原网页，谷歌也借此成为新闻检索的权威性网站。在愈发激烈的市场竞争背景下，传统媒体愈发厌恶新媒体的“搭便车”行为，并不断向版权管理当局投诉新闻聚合涉及侵权问题。与此同时，新媒体则辩称，自己的行为并未获得经济收益，反而投入甚多，尤其是其能够作为一种网页推介平台——传统媒体可以借此提高自身门户网站的点击率。然而，传统媒体不会因此而买账，因为他们的利润明显下降了。

此外，人权保护组织也一直对谷歌不加筛选的检索表示担忧，它认为：“链接分享可能会侵犯他人隐私。”但实际上，无论是新闻检索工具还是大型新闻网站都存在着链接分享的状况。“电子自由基金会”的分析师杰里米·马尔科姆说：“链接是互联网运转的基本方式。”搜索引擎就是一系列链接数据的分析和整合。当使用者下达一个搜索指令后，该引擎就会根据指令匹配使用者的需求信息，最终提供的检索结果实际上就是链接。由是观之，除却对于隐私权保护的担忧，西班牙官方打击新闻聚合的背后实际上是新媒体与传统媒体之争，并且西班牙本土的传统媒体在这场斗争中占优。用一组数据可以看出谷歌新闻的劣势，根据评测公司SimilarWeb的统计，谷歌新闻在西班牙的访问数量仅排名第226位，而在美国则达到第13位。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传统媒体依旧拥有一定的话语权，使得西班牙当局最终亮剑开征谷歌税也是顺势而为。

新法案出台，谷歌新闻退出西班牙

2014年10月，饱受争议的新《知识产权法》在西班牙议会获得了通过。该法第32.2条规定：互联网信息聚合平台转载复制的内容可以不经权利人授权，但相应的权利人（主要是新闻出版者）有权获得经济补偿。该转载复制内容指通过定期出版流通或定期更新的网页来显示，目的在于报道、制造公共舆论或者娱乐内容。权利人通过知识产权管理组织行使获得该合理补偿的权利，且不能放弃。此外，该法还规定，在任何情况下，第三方（包括机构和个人）将公开发表在期刊或网站上可以定期更新的照片等图像资料转载或对于不特定对象公开则必须获得权利人授权。

修正后的《知识产权法》于2015年1月实施，在这之前，谷歌等网络媒体就表示了担忧，并暗示离开西班牙的可能性。西班牙普通民众对此表达了担忧，“便利的新闻搜索有可能变为有偿”。版权集体管理组织则表示欢迎，新法规定了转载补偿，而补偿的初步流向则是他们。对于传统媒体，却是喜忧参半：一方面，出台“谷歌税”是对新媒体的限制，短期内有利于传统媒体的发展，亦是对新闻制作价值的承认；另一方面，新闻搜索平台提供的搜索服务本身有利于原始页面的曝光率，尤其是被主流平台收录的信息页面往往具有很高的广告价值，失去该平台的支持，部分媒体的网站收益可能会出现下滑。

最终，受该法案影响，著名网站谷歌下架了谷歌新闻的西班牙部分，并停止对于西班牙媒体的新闻搜索引擎支持。去年12月16日后，谷歌新闻的西班牙页面就不再更新新闻，并撤下了之前的链接和报道。谷歌发表了一篇公告，其内容如下：“我们很遗憾地宣布，由于西班牙法律近来做出的改变，我们不得不将西班牙出版商提供的出版物从谷歌新闻中剔除，并关闭西班牙的谷歌新闻服务。”谷歌社交和新闻产品负责人金格拉斯表示：“谷歌新闻除个别西班牙市场以外别无选择——由于谷歌新闻是一项不产生收入的服务，新法会让其运营难以持续。”

欧洲的数据保护政策还将继续推进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1月开始施行的法案只是新法修订的一部分，2015年5月份西班牙新《知识产权法》才会完整地施行，随后，将会制订详尽的关于新闻聚合、网站转载，图片和视频信息链接转载等行为的税收征收细则。这将为新法施行提供极大的可操作性，打击面也将继续扩大。除了以新媒体、社交网站为存在形式的媒体组织，以个人方式存在的新媒体人也面临被科以重税的境地。新法对于图片、视频资料的保护远远大于一般性的文字数据，如果个人转载了视频链接也可能造成侵权——即便视频原件是被放在公开性视频网站上。

西班牙的新《知识产权法》或许只是欧洲大陆版权与隐私权保护浪潮的一员。继德国出版商控告谷歌网站存在聚合内容侵权之后，欧洲的网络转载规制问题持续发酵。以谷歌为代表的新型媒体公司遭遇频繁的法律摩擦。去年年底，谷歌就在英国陷入“逃税门”事件，欧盟更是以垄断调查为名，强行将谷歌的搜索引擎与其他业务相分离。这其中或许带有些欧洲本土保护主义色彩，但归根到底仍然是互联网科技创新与传统媒体作者权益保护等问题点燃的终极战火……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