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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之光 马基德·马基迪

2015-06-05寒一一

时尚北京 2015年5期
关键词:基德巴伦影展

寒一一

要做一个艺术家,首先要做探险家,发现然后理解生活。

——马基德·马基迪

马基德·马基迪并不算一个多产的导演,但他举世闻名。

他的处女作是一九九一年开拍的第一部剧情片《手足情深》,一对失去父亲的兄妹不幸遭人口贩子暗算而分开,妹妹被卖到巴勒斯坦,哥哥被迫在边境干着走私的勾当,期待有一天能找到妹妹。这部片子,一出来即引发火山般的影响,不仅在伊朗本地,第二年也就是一九九二年这部片子得到戛纳影展导演双周放映。马基迪随即成为伊朗最著名的电影导演之一。

他讲自己不贪恋物质、名利。他一直在创造另一个世界:他在那里可以为伊朗苦难中最激励人心的生命力,将人类顽强的生存的意愿展露无遗。他用了一种迅速又非常有力度的方式——电影。

在他体内,一直有一个强烈的声音——人们若没有经过努力、抗争,自由似乎与生俱来理所当然,但他们真的明白自由的意义么?没有经过痛苦经验的淬炼,未经被剥夺与丧失之苦,自由还会可贵吗?

他将这种发问延续到了电影里。

人们与其千辛万苦去寻找新东西,不如深化熟悉之物。与其诅咒国家的严酷,不如努力去寻找,观看,探究。

有了广博的情怀,一九九六年他执导《继父》使亲情与家庭的意义,有了动人宽阔的解释,这让他迅速成为国际影展的明日之星,更荣获了若干影展上的大奖。

一九九八年,对他来说,非同凡响的一年。这一年在伊朗青少年发展中心的资助下,导演了超低成本《小鞋子》,因为他出色的导演技巧,让故事充满推波助澜的情绪张力,横扫伊朗票房和众多电影节。同时让美国人也趋之若鹜,不仅拿下亮丽的票房,更史无前例地代表伊朗入围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最后虽因为政治原因最终在竞争中惜败于《美丽人生》La Vita e bella,但在其他国际影展却屡奏凯歌,扩大了伊朗电影的国际影响力,马基迪迅速成为伊朗人心中的民族英雄。

这部电影,马基迪事先有清晰地准备。一件事情,速而无益不如迟而有备。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从100多所学校中找到了《小鞋子》的两个主演。这就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就是拍摄。他讲,首先要花时间和大家建立良好的关系,了解他们的性格。然后尽量按照情节顺序拍摄,摄影师埋伏在背后,充当猎人的角色,随时捕捉。在片场片外,他常常给孩子们编故事,让他们投入感情。有时候,这些幕后故事比银幕上还要复杂。整个剧组都配合,悲伤的时候,全组都愁眉紧锁;快乐的时候,全组都欢天喜地,把这种感情传递给孩子。

导演不仅仅要懂得拍摄,很重要的是调动演员的状态,捕捉演员们的最佳状态。

之后,他花力气研究好莱坞,并且试图要加入好莱坞的电影笔法。之后,他的影片中都多有好莱坞情节剧的痕迹,当然他也学会煽情和制造戏剧性的高潮,他甚至被称为“伊朗的斯皮尔伯格”。

如果了解伊朗电影,就知道他又多难。他得像海洋中的一条鱼,必须有过海底的戈壁险滩,必须摆啊摆。伊朗电影有着特殊的电影机制,作为一个政教合一的伊斯兰国家,清规教律很多,电影领域也不例外,严格的电影审查制度使导演们似乎在戴着镣铐跳舞。

而在无审查制度的其它国家,很多导演将窗户打开,可未必谁都能捕捉到那股能渗透内心的风。很多时候,他们只是将这些远方,这些他者的故事,当做弥补自身匮乏的形容词,当做让人生获得平衡的浓缩营养药片,而对当地的真实生活却是漠不关心的。那些隐藏在广阔场景下的生与死,爱与恨,痛苦与幸福,仍旧沉睡在寂静和尘埃之中。

而马基德·马基迪要求自己要做一个艺术家,首先要做探险家,发现然后理解生活。

在他的每一部影片中我们都可以看到伊朗的本土风情:独具伊斯兰特色的虔诚的宗教仪式;伊朗人人饮茶,一日多饮的习俗;作为伊朗人民主食的扁平大饼……他用自己手中的摄影机对准平民的日常生活,真诚地去描摹伊朗人们有质感的真实生活。

虽然他深爱身处第三世界的家乡,但他的影片没有从自己的主观出发来粉饰太平,他讲到:“我们必须忍受真实。但是,最要紧的是,首先,我们应该把真实传达给一起生活着的人们,以及我们的后代,不管那是我们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通过他的电影人们可以近距离地感受到了平民生活的艰难,整个古老民族的贫穷,在那里有为一双鞋而受尽苦难的兄妹;有为再婚而遗弃盲孩的父亲;有为谋生而女扮男装在工地工作的巴伦……他们个个尝尽人生的艰辛,但贫穷并不是马基德的表述重点,重点是在窘迫的生存环境中呈现伊朗民众对待贫穷的态度,发现苦难中最激励人心的生命力,将人类顽强的生存的意愿展露无遗。

他通过拍摄童年这一时期的模糊性和神秘性,表面上显现出对时光流逝的某种伤感,但更多的是摇摆于自由与现实之间的,去表达对真善美的渴望。

这在世界电影史上,是非常独特的一笔,是一种独特的伊斯兰特色的浪漫诗意油然而生。那其实就是生命的底色。

对于技艺,他潜心用段落镜头捕捉住生活中一个个精彩的瞬间,必须在别人经常忽视的细微处显露出独具匠心来。《天堂的孩子》以鞋匠手中正在修补的一双粉红色的小鞋子的特写为开端,粉红色的鞋子和鞋面上的蝴蝶;结尾阳光下水池里游来游去的小红鱼;阿里和妹妹的洗鞋时,空中飞舞的五彩肥皂泡……而在结尾,获得冠军的哥哥阿里失望地将满是水泡的双脚浸在水池里,阳光下,小红鱼轻轻地吻着他的脚,似乎在安慰他,又像是在为他庆贺,暖意盈盈。

他对镜头的敏感,有一处成为了经典。在《天堂的孩子》,哥哥阿里比赛,镜头突然慢了下来,阿里的蓝色运动衫在风中一摇,一摆。他的脸因紧张而有些变形,头在跟随着脚步不自觉地左右晃动,汗水顺着鬓角无意识地滑落。一片寂静中,只听得到脚步落下“嗒”“嗒”的声音和他们因缺氧而显得浓重急促的呼吸。快要没有气力时,一些话语开始在他脑中交错回响“我没有鞋怎么上学?”“快点,萨拉,快点。”“我会为你赢得季军,一定会的。”于是我看着他迈着很有张力的步伐,一步步超过前面的人。一步一步仿佛要拼命,泪水大滴大滴掉下来。

奔跑,以爱的名义。生活,以爱的名义。

而另一部电影《巴伦》中阿提夫偷偷地看满面笑容的巴伦在楼顶快乐地喂鸽子,远远地久久地注视着巴伦在冬日刺骨冰冷的河水中搬运石块,这些貌似客观平静的长镜头传达出的却是对难民悲悯伤感的同情以及对和平的渴望。在影片末尾,在一派萧索的灰色中,巴伦踏上归乡之途渐行渐远,未来怎样不可预知,但最后一刻男女主人公都乍然浮现的那一抹珍贵的笑容。

《天堂的颜色》是他的极至唯美之作,用光、构图上挖掘出色彩、美感和诗意——乡间寻常的景致被渲染得如诗如画,多次特写的盲童表情和双手传递出导演那弥足珍贵的悲天悯人情怀。石灰弥漫中那一茎吸吮清水的绿叶、那块印满鲜花的门帘、巴伦娇艳的绿衣长衫、最后那淡淡的微笑……一张张特写将那一丝丝细微的美的气息放大,沉重晦暗的生活也跳动着生命的不息音符。

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即使他家徒四壁,仍然怀有诗意的情怀,并且让诗意流淌作品当中。

虽然马基德的电影也是低成本的制作,但导演还是成功地以非常到位的调光、精致的构图对伊朗纪录风格电影作出了一种超越,使其电影诗化风格独树一帜。

人们称他,“伊朗之光”。

他记得很多很多年前,伊朗卡仑河边,风很大,一个小男孩低着头,紧紧拽着手里的红气球。他的未来,风会更大,不知将有多少个红气球会相继飞走。

但是气球,是人类一个极致的幻想,难道每个人不需要吗?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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