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中的那一抹绿

房佳荟

低头看着瓷碗中飘出热气的绿豆汤，汤上漂着零星的绿豆，“拌一拌，拌一拌，舀一勺糖，再拌一拌……”耳旁回荡着那令人温暖安心的声音。我轻搅着，又想起五六年前的那个身影，思绪随着那缓缓搅动的瓷勺回到了从前。

小时候，由于父母外出打工，年幼的我成了一名留守儿童，陪伴我成长的就是爷爷奶奶。奶奶的眼睛很小，眼角布满了皱纹，但笑起来却使她显得更加慈祥。

记忆中，老家的夏天异常炎热。一日午后，我满头大汗地跑回家。

“呦，丫头，又去哪儿野啦，衣服咋弄那么脏啊？”说着，奶奶用毛巾帮我擦脸，我抗拒地拼命摇头。“不要动哟！”奶奶笑着说，“擦完就可以喝绿豆汤喽。”

“喝绿豆汤喽！”我猛地把鞋子踹掉，笑着赤脚奔向厨房。

奶奶笑眯眯地随后走进来。只见她用围裙边角捂着双手，掀开了瓷盖。白腾腾的热气迎面扑来，恍然之间，奶奶原本枯黄的脸变得红润。她左手捧着碗，右手拿起瓷勺，搅了搅，再小心翼翼地舀到碗中。汤触白瓷那刻，我看见一朵朵绿色的花儿盛开、消失……

“奶奶，我很渴，快一点啊！”我大声地叫着。“不急不急。”奶奶慢吞吞地拿出勺子，放了一勺糖，“拌一拌，拌一拌，舀一勺糖，再拌一拌……”我盯着碗中的汤，汤水随着瓷勺一圈一圈地旋转，白糖渐渐消融在水中，底下的绿豆也均匀地散落到各处。

我慢慢地喝着，头顶上的老风扇“嘎吱嘎吱”地转着，屋里我喝汤的声音很响很响。奶奶在一旁笑着，用那双枯槁的手摸着我的头：“多喝点，还有很多。”终究是喝完了，我用手抹了抹嘴，要求道：“奶奶，我下次要喝冰的！”奶奶起身，走到炉旁，边帮我盛边说：“不行，丫头，冰的伤胃。”扑面的热气盖住了奶奶的脸，也绕住了我的心，久久缠绵。

后来，我要上学了，在外地工作的父母把我接到了城市。还记得走那天，我们都没哭，爷爷在屋里抽着闷烟，奶奶一直看着我不做声。她没笑，那双浑浊的眼睛静静的……

从那之后，我便再没见过他们。只是偶尔的一通电话，也都是纷纷感叹又过一年。记忆中的那一抹绿，再未出现在我的匆匆流年中。

不知何时，手停了，汤也凉了。白糖在汤底沉淀，怎么也散不开。抿一口，满心咸涩。

小叮咚：工作再忙，也要常回家看看哦！

溪流熊：……哦嗯噢……

小叮咚：溪流熊，你在干嘛？

溪流熊：我……我在喝……那一抹绿……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