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伯恩施坦修正主义的重新解读
2015-06-01高雅
高雅
摘 要:伯恩施坦作为德国社会民主党和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史上著名的理论家,其修正主义思想对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从伯恩施坦的几个具有代表性的观点入手对伯恩施坦的修正主义进行了重新解读,并挖掘出其中值得借鉴和学习的东西。
关键词:伯恩施坦;修正主义;马克思主义
中图分类号:B14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5)15-0031-02
对于伯恩施坦的修正主义思想,学术界过去一直采取的是否定的态度,甚至一度是表现为宗教徒式的疯狂批判。其实一旦反对的情绪和批判的模式呈现出宗教徒的姿态,这对马克思主义本身也是一种极大的打击。如今我们应该采取一种更为理性的态度,从更为客观的角度,在历史的呼吸声中来分析和看待伯恩施坦的修正主义。
一、“最终目的和运动”理论的合理性
伯恩施坦被称为“修正主义的鼻祖”,他在《崩溃论和殖民政策》一文中说过“我对于人们通常所理解的‘社会主义的最终目的非常缺乏爱好和兴趣,这个目的无论是什么,对我来说都是完全微不足道的,运动就是一切。”[1]155这段话后来被认为是最能表现修正主义本质的“修正主义公式”,人们纷纷指责伯恩施坦否定了确定社会主义最终目的的意义。但细心的读者便可发现伯恩施坦所说的“社会主义最终目的”是有定语的,即文中所说的“人们通常所理解的”。显然伯恩施坦对“社会主义最终目的”的理解并非人们通常所理解的那样。正如他在《致德国社会民主党斯图加特代表大会的书面声明》中所解释的那样:“它不可能是表示对社会主义原则的最终实现漠不关心,而只是对事情将采取‘什么样的最后形态漠不关心。”[1]201-202伯恩施坦明确地表示他并没有对社会主义原则的最终实现漠不关心,当然前提是社会主义的最终目的指的是社会主义的一般性原则,而不是人们通常所理解的具体的社会形态或者社会计划。对于最终目标这一问题,恩格斯曾有过相应的解释:“我们没有最终目标……,关于未来社会组织方面的详细情况的预定看法吗?您在我们这里连它们的影子也找不到。”[2]628-629恩格斯同样认为未来社会的具体计划是不可预见的,而我们所追求的只是一般的社会原则,这里表现为生产资料由社会成员共同占有,除此之外恩格斯并没有指出其他任何我们可以预见的未来社会的具体形态。这样看来,伯恩施坦和恩格斯在“社会主义最终目的”这一问题上的看法是基本一致的。
在理解伯恩施坦的这段名言的时候应该把重点放在“运动就是一切”这一句上,伯恩施坦的主要意图并不是想要否定什么,而是想要在一个对比之中去突出他所认为重要的内容,意在强调而非否定。与反复强调那些“科学上没有得到证实的东西或者科学上无法证实的东西”[3]相比,伯恩施坦更强调的是现实可行的斗争,是一步一步实现理想的过程。马克思曾指出:工人阶级“必须经过长期的斗争,必须经过一系列将把环境和人都完全改变的历史过程。工人阶级不是要实现什么理想,而只是要解放那些在旧的正在崩溃的资产阶级社会里孕育着的新社会因素。”[2]362-363马克思同样强调了过程即运动的重要性。马克思和伯恩施坦的这两段话实际是告诉人们,之所以强调运动其实就是为了使我们所追求的理想不至于在我们一遍又一遍的口号声中成为不可实现的乌托邦。如果没有这些运动和斗争,一切理想都只是空谈。因此,伯恩施坦所强调的“运动就是一切”是有他的道理的。
二、“和平长入社会主义”理论的局限性
伯恩施坦主张通过经济改良和政治改良的方式“和平长入社会主义”,进而反对暴力革命。他认为,不需要摧毁资本主义制度,只需要继续发展它们。他断言,“在一百年以前需要进行流血革命才能实现的改革,我们今天只要通过投票、示威游行和类似的威迫手段就可以实现了”[4]。伯恩施坦认为对于德国当时的经济发展和城乡工人阶级的成熟程度来说,政治灾变这样的方式并不适合社会民主党。这里,伯恩施坦显然是忽略了恩格斯的一个观点:“革命权是唯一真正‘历史权利——是所有现代国家无一例外都以它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唯一权利。”[5]恩格斯并没有否定合法斗争的意义,在进行暴力革命的条件成熟之前,德国社会民主党的主要任务就是要依靠合法斗争来积聚和壮大自己的力量,并且将这种力量保存到决战的那一天。伯恩施坦和恩格斯对于合法斗争的主体的看法是一致的,但对于合法斗争在整个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地位和作用却产生了分歧,恩格斯认为合法斗争是为最后的决战积蓄力量,决战对于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和社会主义制度的确立却是不可或缺的。而伯恩施坦认为在工人阶级不断进行合法斗争的过程中,资产阶级的特权会一步一步地向民主制度让步,而这种让步便可以使社会主义一步一步地实现。
为了证明“和平长入社会主义”的合理性,伯恩施坦又提出阶级合作的观点,他说:“相似的力量的合作也是发展的一个巨大动力。”[6]实际上,阶级合作和阶级斗争都只是一种手段,但二者能够取得成功的前提并不仅仅是阶级的存在,还和许多因素相关,包括社会稳定性、社会发展状况等。因此,应该选择何种方式,要根据特定的历史条件而定。将阶级合作看作社会发展的动力并不是在任何社会条件下都能实现的,因此,伯恩施坦这一理论的合理性显然是要受到历史条件制约的。
从资本主义社会发展到社会主义社会,不能仅仅将其理解为社会制度的更替,这其中涉及很多原则性的问题,比如生产资料的占有、政权的更替等。就政权的更替来说,实现和平过渡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既然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出现了政权的失与得,那么这两个阶级之间的矛盾是不可忽视的。并且在这样一个发展的过程中,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在政治立场上的差异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同一化或者模糊化的。因此,伯恩施坦的“和平长入社会主义”的理想是难以实现的。
三、资本主义“崩溃论”的现实性
伯恩施坦在《声明》一文中明确指出:“我反对这样的见解:我们面临指日可待的资产阶级社会的崩溃。”[1]198这句话有其合理性,事实已经证明资产阶级社会的崩溃并不是“指日可待”的,资产阶级社会在当时在今日依旧有其蓬勃的生命力。《共产党宣言》对于现在社会发展趋势的预测是正确的,伯恩施坦在《声明》中也承认了这一点,但他却在《声明》明确指出,《共产党宣言》对于社会发展所需要的时间的估算是错误的,如今事实也证明了伯恩施坦的这一言论是正确的。事实上,恩格斯在《法兰西阶级斗争》的序言中也早就意识到并纠正了这一错误,指出欧洲大陆经济发展的状况还远没有成熟到可以铲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程度。从这一点上来看伯恩施坦与恩格斯的观点是一致的。
伯恩施坦认为社会关系并没有达到《共产党宣言》所描述的那么尖锐,他在《声明》中举出大量的实例来证明这一点。比如,随着社会财富的巨大增值,有产者的数目并没有减少反而增加;工业中生产积聚的状况存在着差异;农业的积聚过程进行的比工业还要慢;企业分成非常多的等级,但任何一级都没有消失的趋势……[1]198-199在伯恩施坦看来,这些材料都表明现存的社会制度发生巨大的政治灾变的可能性是很小的。我们必须看到,在当今国际社会,资本主义国家依然非常强大。并且我们可以预见到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种社会制度的国家必然共存。这与马克思曾经说过的“两个绝不会”思想是相吻合——“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7]
四、总结与启示
由于伯恩施坦的修正主义一出现就打着修正马克思主义的旗号,学界里很多正统的马克思主义者始终都将马克思主义与修正主义摆在完全对立的位置,其实这样一种位置的对立是不正确的。作为修正主义的鼻祖,伯恩施坦毫不否认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成分,并且他在论证自己观点的时候多次引用了恩格斯的话语。那么修正主义的对立面应该是什么呢?修正主义可以看作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对传统理论的一种创新,从这个角度看的话,修正主义的对立面应该是本本主义。本本主义是对传统理论的绝对服从,不对实际情况进行深入的研究而只是生搬硬套已有的原则和概念。那么作为本本主义对立面的修正主义,我们就不难从中发现一些可取之处。
对于伯恩施坦的修正主义我们不能一味地否定,应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首先,面对短期内无法通过暴力消灭资本主义的现实,通过合法方式进行斗争既可以保存无产阶级的力量,使已经积聚起来的力量不至于在条件不足的暴力革命中白白牺牲,还可以不断积聚自身的力量,为下一次暴力革命的到来做好准备。其次,伯恩施坦提出的阶级合作理论,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在如今的以和平与发展作为时代主题的社会主义中国,阶级斗争已经不再是社会发展的动力,我们可以从伯恩施坦的阶级合作理论中汲取一些有效的成分来促进我们社会的大发展大繁荣。最后,从伯恩施坦对马克思主义的修正可以看出,伯恩施坦并没有迷信马克思主义,而是根据他所了解的历史现实,对社会主义和实现社会主义的方式进行了深刻的分析和探索,如果单纯从学术研究的角度来讲是具有积极意义的。
综上所述,伯恩施坦的修正主义思想,并不像过去正统的马克思主义者所认为的那样一无是处。我们应该将其放在特定的时代背景下,通过历史实践来判断它的合理与谬误。任何理论由于受到当时时代背景和社会现实的影响,都会存在一定的局限性。若对伯恩施坦的修正主义一味地加以批判和否定,对于马克思主义的创新与发展也是极为不利的。
参考文献:
[1]殷叙彝.伯恩施坦读本[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
[3]德国社会民主党关于伯恩施坦问题的争论[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1:363.
[4][德]伯恩施坦.社会主义的前提和社会民主党的任务[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65:7.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608.
[6]伯恩施坦言论[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66:236.
[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