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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风流(三题)

2015-05-30李建军

短篇小说(原创版) 2015年1期
关键词:连平双子三宝

李建军

米香

十九岁的米香嫁到白果村,是她老姑做的媒。

米香嫁的是柳三宝。那会儿三宝是村里唯一的那辆小手扶驾驶员。

新娘米香过门那天的模样,让村里的男人们回想起来,至今两眼痴迷、吁叹不已。新娘长着鹅蛋脸,白里透着淡淡的红,脸上始终笑吟吟的,一边一个小酒窝。她上身穿了件裁剪得体的红棉袄,把圆鼓鼓的胸部勾勒得恰到好处,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拖到腰际,尤其那腰肢,走起路来那真叫风摆杨柳,还有那滚圆的翘臀……一个个赶来看热闹的大小伙子眼都直了。

米香把一村男人的梦搅乱了。

米香把一村小媳妇的醋坛子打翻了。

一时间,村里的男子汉们不管是打光棍的还是有家室的,有事儿没事儿,都爱朝三宝家里凑。米香对谁都不远不近,不咸不淡,让人不知如何下手。

谁也没想到,一直闷不拉叽、见了女人就脸红的连平竟成了好事儿。

那是米香嫁过来半年光景,男人堆里几个有心人就看出眉目来了,米香和连平说话的腔调语气,看连平的眼神儿跟别人不一样。那阵子村里指派连平跟三宝学开手扶,连平便顺理成章地常往三宝家跑,对三宝的行踪也就掌握得一清二楚。那天傍晚,三宝开车替采石场送石子进城,米香一个人在家,连平摸进她家,随后门就关上了。过了两个多钟头,天黑定了,连平才从她家屋里溜了出来。

事情让一帮心有不甘的男人传得沸沸扬扬,终于传到三宝的耳朵里。三宝简直气昏了头,先是冲到连平家,抄了他家的锅底;回到家就把米香吊了起来,小麻绳沾上了水,一顿猛抽。

米香只是哭,就是不开口。

三宝更恼了,上去一把将她的衣服扯个精光。三宝觉得从没有过的兴奋,一边折腾,一边咬牙切齿:“看你告不告饶,看你告不告饶……”

米香只是哭,就是不告饶。

事情自然闹到媒人也就是米香的老姑那儿。做姑的这时候岂能护短,当着三宝的面,免不了把侄女好生责备。

但米香的秉性老姑心里多少有点数,私下里,便问道:“米香,跟姑说实话,是你主动,还是连平先下的手?”

“是他嘛。”米香不敢朝老姑看。

“你咋就不跟他撕,跟他打?你硬是叫喊一声,他不就跑了?”

米香埋着头,说:“俺想推他,可浑身没一点劲;俺想喊,可嘴不做主;俺叫唤一声,他更来劲哩……”

老姑瞪了她一眼:“你那是叫喊呀?那是招惹他!”

“那俺咋办哩?”米香的声音猫叫似的细小,“俺那阵子浑身麻酥似的……”

老姑正色道:“这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嗯。”

“那你再跟姑说实话,是不是三宝那方面不行呢?”

“他呀,狼似的!哪夜不把俺折腾得够戗。”

“那俺就不懂了,连平咋就把你魂都弄没了?”

“俺也不知咋的,他盯着俺看,俺浑身就麻酥似的……”

“唉!俺早就看你这丫头太妖孽了,原指望柳三宝凶头巴脑地能把你压住,还是不成。米香呀,你往后说啥也得收敛了,要不受罪的日子还在后面。”

但男女间的事,既开了头,哪能刹得住闸?

因为连平的得手,村里的男人似乎得到了启发,更加咬住米香不放。结果光棍章大丁在这场角逐中又出乎意料地战胜了诸多对手,再占花魁。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白果村的风流逸事不隔夜就能传遍全村。

这事又让柳三宝知道了,米香被他揍得差点起不了床。

老姑心里惦着侄女,又觉得脸上无光,只好趁三宝不在家时,偷偷跑来看她,不免又是一通数落:“米香,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俺是怎么交待你的?你咋又招惹大丁那个光棍?”

“姑啊,俺哪是招他惹他了?大丁就要尾着俺,俺有什么法子?”

“咋就没办法!母狗不掉腚,公狗不上身。”

“你不知道,你不知他那猴急的样子,他说这辈子从没碰过女人……看那样子,俺心不忍哩。”

“呸!哪个男人不猴急?你不忍心,三宝可就忍心打你呗!”老姑掀开米香的衣服,看到她的伤处。三宝这次真是发坏了,专朝女人的隐处打。

“三宝他毒啊,怎能下这毒手!”老姑忍不住落下泪来,骂道:“三宝他是咕董坏啊!”

米香实际上并非有意要跟三宝作对,但她的生性就是吃不住男人的哄,这辈子注定要闹出几桩绯闻来。

在往后的几年里,因为接二连三又出了几档子事,连她老姑也无可奈何地叹了气:都说人是泥捏出来的,俺看别人兴许是,米香这丫头的身子却是水做的,心也是水做的,整个一汪水,拢是拢不住了。

米香在村里十二年,跟柳家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说来也怪,村里别的女人是十八一枝花,三十豆腐渣。米香却不一样,生养了三个孩子,没少受罪,可那眉眼,那身段,那肤色,跟姑娘家比,还多些韵味。对此,一村的小媳妇耿耿于怀,连平家的说得最刻薄:“她呀,一村男人的精气都让她一人吸饱了,哪能不养人?”

这些年来,米香动辄被三宝揍上一顿,村里也有女人发狠说要把她撕了吃了,米香因此也有过跟三宝离婚离开此地的念头,但经老姑的开导,自个儿一忍再忍,也就忍过去了。

结果,却是三宝的一桩交易,彻底伤透了米香的心。

这天,三宝把一个买石料的外乡人带回家来。

三宝此时早已不开手扶了,他开的是一辆专为采石场拉石料的翻斗汽车。那外乡人是常来采石场买石料的老客,整天油头粉面,一肚花花肠子。结识三宝之前,他就耳闻了米香的妖艳过人之处,后来见了米香的面,简直就痴了。一天跟三宝在一起喝酒,喝得多了,酒后吐真言,肮脏面目就出来了。他说要是能跟米香这样的女人睡上一回,就是花上千儿八百的也值。三宝当时听了,上去就给他一个耳光。那人挨了揍,酒有点醒,但仍借酒卖疯:“柳三宝你个乌龟王八蛋,你女人能跟这个玩那个玩,为啥不能跟我玩?别人玩是白玩,让我玩一次贴你一千块……”三宝本想狠狠揍他一顿,可转念一想,与其让连平、大丁这些混蛋吃白食,倒不如真让眼前这家伙出出血……

三宝不禁为自己的如意算盘暗暗叫好。

一桩交易就这样达成了。

三宝将那外乡人带回家,先把几个小孩支出去玩耍,接着一边叫米香准备饭菜,一边借故出了院门。

那外乡人心急火燎,也不问三宝有没有与媳妇沟通好,上前就把米香的后腰搂住了。

米香又气又恼,挣扎着朝屋外跑,一边跑,一边使劲地喊三宝。

那外乡人追过来,嬉皮笑脸道:“喊什么喊?俺跟三宝说好了,俺花了一千块钱,让你陪俺玩玩……”

米香想从院子跑出去,可打不开院门,院门叫反锁上了。

米香一时什么都明白了。她一边跟那外乡人撕打,一边撞着门骂道:“柳三宝你瞎了狗眼,你拿我做生意,你算瞎了狗眼……”

一向逆来顺受的米香简直变成紫了眼的母狗。

米香后来执意跟三宝离了婚。两个儿子判给了三宝,她带着小闺女回了娘家。打那以后,米香再没有回过白果村。

后来,她娘家那边传来消息说,米香嫁了个城里人。那男的岁数大了点,但有钱有地位。

再后来,在城里做鞋匠的连平看到过她,回来后说米香白了胖了,一副贵夫人派头。但他没有说下文,米香那天也看到他了,不过没跟他打招呼,仿佛并不认识他似的。

石枕

白果村唯一出过国的人是大扣。要说他出国去的地方,那别说村里乡里,就是全县也不一定还有别人去过。

他去的是玻利维亚,南美洲一个遥远的国度。

大扣他爹在玻利维亚。

大扣他爹是黄埔军校后期的毕业生,授了个少校军衔,却并没有实职,长时间在家赋闲。四八年冬天,海州解放,大扣他爹撇下妻儿,夹着尾巴逃跑了。

一去三十多年,杳无音信。村里人都把这人给忘了,以为他早已不在这世上了。他爹逃走那年,大扣三岁。大扣是独子,他娘再没有嫁人,一手把他拉扯大。孤儿寡母,家里成份又不好(划成份时,他家被划为富农),日子的艰辛可想而知。好在大扣争气,念书念到高小,再念不起了,十三岁开始学石匠手艺。他为人勤快,手又出奇地巧,采石场汇集了村里村外百十号石匠,他是公认的能工巧匠。

在石匠活里,大扣还有一绝,他最会凿青石枕头。

石枕看上去简单,凿起来可有奥妙。经过大扣凿出的石枕,凹凸有致,线条柔和,光滑如镜。周遭有患失眠、夜游一类病症的,请大扣帮忙,做个石枕枕上,大扣有求必应。他只要朝那人看上一眼,就能根据其性别、年龄、个头、头形,做出一个合意的石枕。那枕头枕起来舒适宜人,真的能叫你梦乡安宁朝气如虹。村里的交杠大爷,八十多岁时请大扣凿了个石枕,一年枕下来,满头白发转成乌黑,腰板也硬朗了许多,如今九十六岁了,还活得自在,一口好牙,吃嘛嘛香。

大扣有个能挣饭吃的手艺,人又长得清清爽爽,虽说成份高,讨媳妇却颇为顺利。他媳妇叫云枝,是外村的,家里成份好,长得俊俏,大眼溜灵,却直心眼儿,只见了大扣一面,就不问家庭成份高低,认定这辈子非他不嫁。

两口子勤劳持家,日子过得清苦而有滋味。村里刚搞责任制那会儿,大扣和他媳妇的勤快发挥了优势。白天,他俩一个在山上采石头,一个下田干活;到了晚上,两人披星戴月朝山下抬块石。一拃厚、一米见方的块石,卖给那些收石料的外乡人,一块钱。三四年攒下来,他们家盖起了村里第一幢两层小楼。

他们生养了四个小孩,大的是个闺女,二的是男小子,第三胎是对双胞胎闺女。四个小孩都由大扣娘照应着长大,老人对孙子小培疼爱有加。女孩大了是别家的人,而唯一的孙子小培才是他们家传宗接代的独苗,这不难理解。

村里上了岁数的人还发现,小培的眉眼越长越像他三十年前失踪的爷爷。

大扣家的平静日子叫一封信搅乱了。信是大扣一个嫁在外乡的老姑专程捎来的,据说是从香港转道而来;信并不是写给大扣和大扣娘的,而是写给大扣老姑的。

信是大扣爹写来的,他还活着。

原来大扣爹从村里逃走后,先到了上海,几个月后又跟船到了台湾,在台湾混了十多年,也没混出什么名堂,后来干脆去了南美,先是在巴西、阿根廷落脚,直到七十年代才在玻利维亚扎下了根。在巴西的时候,大扣爹跟一个祖籍上海的女子成了家,生了一男一女,女孩十八九岁了,男孩只有十二三岁(跟大扣家的小培年纪差不多),他在玻利维亚经营着两爿店,日子过得富足。信中还夹了一张来自国外的彩色全家福,照片上的大扣爹比早些年发福了,看上去跟大扣差不多年纪,他的后妻的容貌可以说是仪态万方、端庄美丽。

这消息让大扣一家人又惊又喜。大扣娘却隐隐地生出些许担心。

两边既通了音讯,来往的信函就越来越多。果不出所料,大扣爹思乡心切,但因自己年岁已高,那边又有家室及生意所累,行动不便,回乡探亲看似无望,就不断来信嘱咐大扣和孙子孙女到玻国去;随后,又三番五次寄来美元,催促大扣去官方办理探亲手续。

到底是去还是不去?一家人分成两派,支持大扣去的是几个孩子,反对的是娘和媳妇。

大扣自己的意思是:爹把钱寄来了,话也说到家了,小的去看望老的也理所应当。如果硬是不去,反而不在理,让别人讥笑。

大扣娘为了阻拦儿子出国,还寻了一回死——当着一家人的面喝敌敌畏。当然,这一虚张声势的行为被立即阻止。

媳妇虽然持反对意见,但不似娘那么坚决。在内心深处,她藏着一种自信,她想大扣到了那边的花花世界,是不会习惯的;他的根拴在这里,就是飞到天边,也会回来的。

最后,还是媳妇去劝婆婆:“娘,让他去吧,俺把小培和三个丫头照看好了,俺就不信他不回来。”

“他爹不是照样抛下俺娘俩,一去不回头?”

“那会儿是什么时代?爹想回也回不成嘛。”

“你不懂那老鬼的脾气,牛脾子呀,死犟筋,到时候,就怕他逼着大扣留下。”

“大扣他又不是三岁孩子,逼能逼得住吗?”

大扣娘让儿媳劝得没了话,眼泪汪汪地叹了口气。

大扣上北京,下广州,折腾了半年,总算把探亲签证的一应手续办齐了。后来从广州到香港,又从香港飞往南美。

村里人都以为大扣这一趟出国,总要呆上个一年半载。没想到不过两个多月,大扣竟回来了。

大扣带回很多黑糊糊的叫咖啡的东西,还有很多花花绿绿的衣服和裙子。他挨家挨户,把全村人家都送了个遍。

村里人喝过咖啡之后,多数是大摇其头:“这是啥东西,这不是苦不叽叽的糊锅巴么?怪不得大扣在那外国呆不住,成天吃这玩艺,不得要命么!”

大扣还带回很多奇闻异事,让白果村的男女老少大饱耳福。不过,人们最关心的还是到那边以后,他爹是如何待他的。

看来,大扣娘对离别几十年的丈夫还是最了解的,她担心的事确实发生了。大扣爹见到儿子之后,颇费心机地想把大扣留下来,甚至立马要给大扣找个华人女子做媳妇,并许诺把两爿规模不小的商店交一爿给大扣……大扣就是不买账,甚至跟他爹大吵了一回。

不久,市里来了个女记者采访大扣。她问道:“是什么原因促使你放弃国外优越的生活条件,坚持要回到并不富裕的家乡?”

大扣想了半天,说:“俺睡不着觉,在那里俺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

大扣说这话后,忽然眼圈发红,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半个月后,大扣精心雕凿了一对石枕,还特意请人做了个木箱子。这天,他赶到市里,把装着一对石枕的木箱寄往玻利维亚。

这对石枕的邮寄费,花了大扣两个月的工钱。

大松

平时老老实实的好青年大松,叫公安铐走了。

村人一时间莫不惊诧。大松的爹早些年暴病而死,抛下的孤儿寡母,这家人一直本本份份、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大松上边有个姐姐,下边两个妹妹,生性也像个丫头,跟人说话都脸红,从不像别的男孩那样顽皮惹事。村人根本想不到他会做出这等龌龊事儿。

到派出所告他的是汪老四。汪老四家有一对双胞胎闺女,九岁。汪老四说他家一对双子叫大松毁了。

“懵懂人懵懂坏,老实人做龌龊事儿。”似乎正应了此地方的这句老话。大松那天的确把一对双子哄到了草堆根。他先把裤子褪了半截,给双子看,接着把其中一个弄得负痛地叫唤起来。

大松被铐走后,大松妈带着三个闺女跪倒在汪老四家门口。大松妈一边磕头一边猛刮自己的耳光子:“畜牲啊,你这是自己找死呀,你动动你姐,你动动你妹,你不该动人家九岁的丫头呀。”

大松被关了十来天,就放了出来。有人说大松的岁数不够坐牢的,有人说是汪老四得了什么便宜,撤了状子。双子以后的日子长着了,这种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然最好。

从局子里出来后,大松变得更加萎了。他当时还在念初中,这以后不能再进学校大门了,于是到村里采石场打石头。

十六岁的大松成天抡大锤,闷着头干活,很少与人交往。几年下来,村人把他那件事差不多遗忘了,大松也成了一个出类拔萃的石匠。石头缝里抠钱,叫他抠到了。他家的三间大瓦房竖起来了,还在外村娶了个媳妇回来。

这一年,大松买了辆小四轮,干起了运输专业户。他多数在采石场拉石头出去卖,一天能挣百十块钱,家里的小日子过得越发红火。

然而,大松的命运却在这一天里发生了诡变。

这天,大松拉石子送到城里的一处工地,回家时天色已晚,他饿得饥肠辘辘。到了城郊结合部,有一家路边店,他便停车进去,想吃顿便饭。店里客人稀少,只从一个包间里传出嬉闹声。老板娘是个三十多岁的妖艳女子,见大松只身一人,便把他朝另一包间里拉:“帅哥,想吃点啥?我这里好菜多着了,还有漂亮妹妹陪你一起吃。”

大松经常拉石子进城,也算有些见识,当时便知道这家饭店不地道。他想掉头就走,可手被老板娘紧紧地拽住了,“唉哟!你这帅哥别太小气哟,连吃带玩就收你一张大票子。”接着,她朝楼上喊道:“大双小双,快下来陪陪帅哥!”

大双小双?大松脑子里“嗡”的一声,慌乱间,看到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朝他走来。

即便是女大十八变,大松也一眼就认出,这对双子正是汪老四的双胞胎闺女!

大松夺路而逃。

大松心绪大乱,开车往家赶。不一会儿,车子拐到了乡道上。此时夜雾弥漫,车子却不见减速。到了虎口岭,雾越发变得浓,车灯根本照不远。突然,大松隐隐约约地看到,前面的路上站了一对穿红衣服的小人儿。他一个急刹车,没有刹住,又一个急刹车,还是刹不住,这时再拉手刹,已经晚了。他好像看到了电影中的那种慢镜头,小人儿在他车前一边一个缓缓地倒下……

车子依了惯性,向前滑行十几米,才停下来。大松觉得车轮下有一种很稠的东西,让他把握不住车头的方向。他的后脊梁直冒冷汗,浑身打哆嗦。迟疑了好一阵,他才跳下车。可左前右后一看,什么异常也没有!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大松开车回到家,浑身还是冷,嘴巴哆嗦着说不出话。他妈和媳妇查问了半宿,他不是唉声叹气,就是恍恍惚惚地念叨:“双子,双子……”

双子?媳妇莫名其妙。

大松妈心里却“咯噔”一声。双子怎么了?汪家那对双子现在都是大姑娘了,听说都在城里打工……

大松妈感到蹊跷,心里忐忑不安,半夜里在亡夫的灵位前点了几炷香。

第二天一早,大松又要去拉石头。

媳妇说:“在家歇歇吧。”

“没啥。”大松心不在焉地应着。

大松妈也说:“你今天就别出去了,少拉几趟吧。”

“没啥,我今天拉一趟就回,顺便去给车胎充点气。”

大松还是开着小四轮走了。一车石子送进城,返回时路过城外的一处车铺,大松进去给车胎充气。大松常开车到这儿,跟铺主早就混熟了。铺主由他自己去充。

大松手扶着车轱辘,脑子里晕晕糊糊。气充满了,充得很多了,他竟没有在意。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车胎炸了,一块钢片击中大松的脑袋瓜。

大松当场死于非命。

责任编辑/乙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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