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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栗的江湖

2015-05-30汪文忠

牡丹 2015年11期
关键词:亲娘老五麻子

汪文忠

在马城,认识马栗的人不多。往多了算,应该不过一百个;往少了数,除了马栗家的亲戚之外,大约只有两个。两个显然不多,却十分要紧。这两个人一个是住在马城西街的麻子老五,另外一个则是住在马城东街的戏子阿茜。麻子老五是本城土著,而戏子阿茜则是操一口京津官话的外乡人。

在马城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到来前,马栗的志向是加入黑社会。马栗的这一志向根深叶茂,几乎与他的身体同步茁壮成长。他常常梦见自己就是那个扛着鬼头大刀露着胸毛在大街上横着走螃蟹路的江湖大哥。当然,江湖大哥那如东方红拖拉机后轱辘轮胎般质地坚实的肩头上似乎应该还落着一头鹰。这样才好,这样才更加稳妥。这头鹰以一种深沉并且悲悯的目光逡巡着它周遭的花花世界,在江湖大哥的肩膀头上神气活现,威风凛凛。

马栗的爹马永革对马栗的这一志向有着令人匪夷所思的反应。他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姿态来表达他对马栗的轻蔑。有一回,马永革甚至还当着马栗的面对马栗的后娘说,就在半个月前,西街那里有人在打架,他看见眼前这个叫马栗的家伙在离现场足有二三十米远的一只灰土箱子的后面瑟瑟发抖,那样子看上去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评书里讲的“体似筛糠”应该说的就是我们的宝贝儿子马栗……马永革大约已经习惯了以自己这个没出息的儿子做下酒菜的方式来不断打压马栗,这一习惯几乎从马栗记事那天起就开始了。马栗对此有过深度不解,但这一谜底在马栗十六岁那年终于被揭开。揭开谜底的是马栗他们家周围一户和马永革有仇的邻居,此人在和马永革吵架时抛出了十分恶毒的言语,这些言语恶毒如蛇蝎,以至于其杀伤力之大超出了许多人的想象。他骂马永革:“你的儿子还不知道是谁操出来的呢!”但令人费解的是,这句足以会出人命的重磅“炸弹”却并没能让马永革做出要出人命的行为来。马永革只是拍拍对方的肩膀头,看上去他对这件事情似乎并不十分在乎。其实,后来马栗才知道,马永革早就怀疑他这个身高不超过一米六、体重总是在百十斤左右徘徊的猴子与自己是否有血缘关系,马永革对此并不避讳。马栗的亲生母亲很多年前就因病去世了,马永革一直在骂马栗的亲生母亲是个婊子,四处招惹男人,生病是报应。马永革公开说过自己有性能力但却没有生育能力,因为他的精液里精虫不够,整不出孩子来。

马栗至今搞不清楚的是:一个男人的性能力和他的生育能力到底有什么区别。或许,这些深奥的问题只有在他和女人结婚以后才能够了解,至少是应该在拥有了一个异性伴侣之后才能够得到落实。

马永革对马栗的后娘说,麻子老五昨日到我们店来取份子钱,刚好我们老板不在家,我就给老板拨手机,老板让我一定要招待好麻子老五,老板还说一定要把麻子老五给伺候舒坦了。

马永革说,你知道吗?昨日我们去的可是蓬天阁。蓬天阁,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就是上一次你说什么时候我们也在里面消费一把的那个蓬天阁。那里面的东西可真是不便宜啊,筷子和吃碟都是玻璃纸打包的,一碗蒸水蛋就能卖到20块钱,可以买好多斤新鲜的鸡蛋了!还有,他们那里的茶水是收钱的,一壶铁观音就要80块,喝到嘴里还不如我日常买的茶叶末子好喝。

马永革说,你知道吗?我昨日还和麻子老五讲了,要他的手下日后不要再欺负我们家马栗。你猜他怎么说?他当时就问我马栗是谁?我说马栗是我的儿子,你要是看到一个个子矮矮的,人瘦得像一只卖艺猴子的,基本上就不会搞错人了。你猜怎么样?等我说完这话,麻子老五就先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我的肩膀头说,这样我也不认识啊,你干脆叫他明天到我公司来一趟吧,我见他一面,要是合适我就留下了,我那儿正缺个端茶倒水的小弟。你说老婆子,马栗是不是交了好运?

马栗的爹马永革接着说,之后麻子老五就说要找一个小姐玩。蓬天阁的老板就一下子给我们领来了七八个。是我给他参谋的。后来麻子老五非要找东北小姐不可,我说,还是南方的好一点儿,懂事,厚道,知冷知热。结果麻子老五就听了我的话,找了一个个子小小的姑娘陪他洗澡,他们俩玩了足有两个多钟头。后来麻子老五看到我还在等他,挺过意不去的,说我这人不错,懂事,给了我一张名片,让我日后有啥事儿尽管找他。

戏子阿茜也是两年前才来马城的。那时候马城的东街上盖起了一排临时性建筑,原说只是一些过渡建筑物,结果始终没拆,临时的建筑就成了正式的建筑,有点儿偏房被扶正了的感觉,就是还没打结婚证。这里聚集了许多茶馆,到茶馆里的人不为喝茶,多半却是为了看戏。有唱戏的,唱大鼓的,说相声的,周边更是泡脚房、练歌房、洗头房林立,东街那一片看上去破破烂烂,没有规划,却是灯红酒绿,有点儿像是马城的特区,连马城周围一些城镇的人也都跑到这里来听戏。阿茜是唱大鼓的,听说还是骆派弟子,拿手的曲目就是当年的电视连续剧《四世同堂》的主题曲《留取丹心待后生》。

好多人都知道阿茜是麻子老五的姘头,问题是,谁也没有亲眼证实这一传言,倒像是冤枉了这一对男女。所以,当马栗很随意同时又很坚定地告诉人们这一消息的时候,许多人瞧马栗的目光就如同是在瞧一个大人物。

马栗在麻子老五这里已然做了一段时间的小弟,就是负责麻子老五在公司里面的日常内务,算不上管家。他可没那么大权力,说具体些,他充当的不过是个勤务兵的角色罢了。

每天,马栗要在上午10点之前,把麻子老五办公室里面的所有家具用干抹布统统抹一遍,地板用湿拖布拖一遍,然后把纸篓倒掉,把痰盂刷好。再之后嘛,他要负责给麻子老五端茶送水,偶尔还会接一接电话,接电话的时候他要说的只是“老板在”抑或“老板不在”这两句,其他的,他绝不多说半个字,这倒很有点儿像是个秘书的角色了。

麻子老五的公司在马城的西街包了一层楼房,注册的时候主营说的是做烟酒商贸,但马城人多半知道它是做啥的。平时没几个人来这里,连找错的人都不多,来的都是麻子老五的朋友跟他的那些喽啰。

马栗直到这时才晓得,原来麻子老五竟然把西街的水果批发市场也给拿下了。那里大部分的水果价钱都由麻子老五说了算,那些大宗水果,比方说苹果、香蕉、柑橘之类的进货渠道全部由麻子老五掌控,谁也不敢去买别家的。小宗的水果,比方榴莲、芒果、火龙果之类的,倒是可以找别家去批发,因为量不大,麻子老五就按箱算钱,一箱提成两到三块钱不等,专门有人在批发市场的门口核对数量。

中学毕业时,马栗还曾经想过自己摆摊卖水果呢,现在看来就算他真的卖了水果,照样会被麻子老五手下的人欺负。现在好了,马栗可以欺负别人了,他已经从一个注定被人欺负的角色成功地转型为可以欺负别人的角色。马栗首先就从一个卖烤山芋的乡下女孩子处下手,他拿了一个烤山芋没有给人家钱,还冲小姑娘瞪眼,虽然有点儿后悔,可马栗还是满足的,毕竟他的志向是当个黑社会老大。

按过往的经验,麻子老五喜欢上哪个女人,这个女人多半的结果会是遭殃。因为麻子老五从不会把劲儿使在一个女人身上,说他始乱终弃那是抬举他老人家了,对女人,他基本上是玩过一个就丢掉一个,跟狗熊掰棒子差不多,从没当真过,都是拽几个钱就打发掉了。

麻子老五当初喜欢上阿茜大约连他自己也没有想过会不可收拾。

麻子老五对马栗说,他爱上这个唱大鼓的丫头了。

现在,麻子老五经常对马栗讲一些私话。这些话麻子老五一般很少对外人讲。这些话让马栗听来有时候觉得真是惊心动魄啊,甚至后脖颈那里都直冒凉风,飕飕的。而麻子老五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不是很正式地说,倒像是在自言自语。马栗想不听,哪怕是正做着卫生,他也要转身走,但麻子老五不让他走,说,怕啥,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

麻子老五觉着马栗有点儿傻,也有点儿哏儿。马城人把一个人痴得可爱叫做哏儿。有一天,他对马栗说,你娘长啥样?

马栗说,我没印象,她死得早。

麻子老五说,我见过你爹,他个子不矮,你人长得这么瘦小,一定是像你娘。

马栗说,对,我娘活着的时候个子小小的。

麻子老五说,我就喜欢个子小小的女人。

马栗就想起唱大鼓的阿茜来。没错,阿茜长得也是小巧玲珑小模小样的,只有胸部奇峰突起,看来麻子老五的确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马栗想,真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呀!

麻子老五喜欢阿茜是真的。

他不仅把阿茜表演的场子包了下来,每天招呼一帮人去给阿茜捧场,而且还给阿茜在马城的东街那边买了一套房子。房本上写的是阿茜的名字。另外,麻子老五还在公司给阿茜腾出来一间屋子,里面放了床,还放了办公桌,床的用途自然不用多讲,办公桌倒是有些奇怪了。但人们很快就发现,阿茜换上职业装,坐到办公桌后面,竟然也是有模有样的,俨然一个高级白领的仪态。事实也是如此,不知不觉中阿茜成了公司的“二当家”,一些小的事情经常是由她来拍板做主。她晚上去唱大鼓,白天就呆在麻子老五的公司里。她要别人去做什么都是和颜悦色的,从不发火,也不抬麻子老五出来压人,这倒弄得原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一些兄弟不好意思了。现在,马栗不光是麻子老五的“勤务兵”,也成了阿茜的“勤务兵”。相比而言,阿茜更难伺候些,她的要求太多,往往刚把一盆水仙花摆好,她又要换一盆月季,还要马栗每天早晨给她屋子的四周喷上香水。而麻子老五则变得越来越省事了,他原来只嗑迷药,最近沾上了冰毒,人一下子消瘦并且性格也变得喜怒无常,好多事情都交给阿茜帮他打理。

接触多了,马栗觉着阿茜长得很像一个人,像谁呢?想来想去,马栗发现,她很像自己死去的亲娘。

对于自己的亲娘马栗已然印象很模糊了。死得太早是一个原因,家里也很少有他亲娘的照片。唯一的一张照片还是她年轻时候照的,是五寸的彩色照片,好像是在公园里面照的,马栗的亲娘穿了一身藕色的连衣裙靠在一棵大柳树上,眼睛半睁半闭,一副很陶醉的样子。看照片,马栗的亲娘长得的确可爱。这张照片被马栗压在自己箱子的最底层。

戏子阿茜把麻子老五玩得团团转。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药品,给麻子老五做尝试。实际上,这些花花绿绿的药品都是换了包装的毒品。从此麻子老五便常常不见踪影,即使来公司了,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跟个幽灵似的,他把更多的时间都留在了床上,就连开会都改到他家里去开,开到半截会也常给自己打一针提神。

一段时间以来,马栗多少了解了一些有关麻子老五的情况。

麻子老五年轻的时候就比较顽劣,不过倒也不是那种胡作非为的家伙,基本上还算过得去。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因为麻子老五养鸽子,偷了别人家的一袋子玉米粒当鸽子食料,结果东窗事发,正赶上是严打期间,被重判了十年,发配到大西北,八年后被提前释放回到马城,从此马城就多了一个横行霸道、无恶不作,靠恶吃恶、坑蒙拐骗、行贿官员而发家致富的人。麻子老五虽说身边女人不断,却一直没有结婚,都五十岁了也没个后人。马栗还听说,别看麻子老五这家伙横行霸道的,其实当初也挺惨的,就连准备和他结婚的女朋友也和他掰了,不结婚,许是心理变态吧。

不过,这回麻子老五打算结婚了,当然是和阿茜结婚。

消息是从阿茜那里传出来的。她先是跟打扫房间的马栗透露了这一消息,还嘱咐马栗把这一消息也告诉其他弟兄,好让弟兄们替他们的老板高兴高兴。阿茜还在公司一次会议上当说闲话一样随意说,等我和你们五哥结婚以后,哥几个都给发红包,沾沾喜气。当时麻子老五好像在床上正要进入幻觉,他只是看着阿茜,“嗯,嗯”了那么两声。

事情有时候就是那么凑巧。马栗也有一张桌子,摆在麻子老五的办公室外的楼道靠楼梯口的地方。没事的时候,马栗就坐在桌子后面发呆,虽然不是那种老板台,桌面也可以放下一整张玻璃板。玻璃板上面有一个记事本、一只笔筒和两部电话。玻璃板下面则只压了一张照片,就是马栗亲娘的那张五寸彩色照片。

一次,正赶上麻子老五比较清醒的时候,他大约只是随便向马栗的桌子上瞅了一眼,之后又追加了一眼,结果他的眼睛就直了,人也站住不动了。

麻子老五让马栗把照片从玻璃板下面取出来,然后拿在手里仔细地瞧,再之后麻子老五便瞪圆了一双牛眼看着马栗,冲马栗说,她是谁?你哪来的这张照片?说!?

马栗吓傻了,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感觉自己身体直打哆嗦,已经快魂不附体了。

麻子老五一把抓住了马栗的衣服前襟,差点没让马栗两脚踏空。他压低了嗓音冲马栗吼道,说,你快说啊!

马栗说,她,她是我娘,我亲娘。

麻子老五松开了手,他拽着马栗进了他的办公室,之后又重重地把门撞上。

麻子老五拉开一个抽屉,在里面翻了老半天,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从中拿出一个信封来,打开封口,从里面飘出几张照片来。

马栗傻了。这几张照片全都是他亲娘的照片,其中一张和自己的这张一模一样。显然,是当初洗照片的时候洗了两张一样的。

麻子老五说,她,她是你娘?!

马栗说,是我亲娘。

麻子老五说,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那,那你娘……

马栗说,现在的是我后娘,是我爹后娶的。

麻子老五不说话了,他颓然地坐在了沙发里,好像在迅速地思考着什么,整个人都变形了。稍顷,他突然站起来,一把攥住了马栗的双臂,看着马栗的眼睛,然后问,马栗,老板对你好不好?

马栗一个劲地点头,说,好,好着呢。

麻子老五又问,那好,马栗,你要给我说实话,你是谁的儿子?

马栗说,我,我,我是我爹的儿子。

麻子老五说,不是,我不是说这个。你,你是你爹亲生的吗?嗷,这事儿你他娘的一定也不知道,真他妈的。

马栗说,好,好像不是,他们都说我不是我爹亲生的。

麻子老五这厢突然就笑了,因为笑得突如其来,把马栗给吓了一跳。麻子老五的笑声越来越大,像是控制不住了一样,他说,娘的,还别说,你长得还真有点儿像老子我,以前老子怎么没瞧出来呢?

马栗说,老板,我,我……

麻子老五说,我,我什么?弄不好你小子就是我儿子呢,就算你不是我儿子,你也是她的儿子……话说到这里,麻子老五突然就不说了,他蒙住了脸,人又缩回到沙发里。马栗看到麻子老五粗大的指缝间有泪水挤了出来。这是马栗头一次看见麻子老五流泪,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站不住了,就要瘫在地上了,而沙发里麻子老五的形状也变得越来越绵软,最后竟像是一摊泥了。

没有人会想到马栗的命运在这个秋天里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仅加入了黑社会,而且他还找到了亲爹,而他的亲爹就是这一黑社会的头子。

事情多少有点儿戏剧性,但其实也并不复杂。麻子老五当年被发配到大西北的时候,麻子老五的女人已经怀孕。她就是马栗的亲娘。马栗的亲娘怀着孩子嫁给了马栗现在的爹。麻子老五并不恨她,他无权要求一个还没有结婚的女人等他十年,尽管麻子老五知道他爱的这个女人已经怀孕,但他不知道他爱的这个女人最终没有把孩子打掉,而是坚持生了下来。

回到马城以后,麻子老五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听女人的消息,当得知女人已经结婚并且已经死去的时候,麻子老五感觉自己的内心被人挖去了一半。

马栗已经确定是麻子老五的儿子,亲子鉴定的报告是北京的大医院做的,绝对可靠,麻子老五简直比打了冰毒都兴奋。

最不高兴的人要数阿茜。阿茜要求和麻子老五结婚,而且是马上结婚。麻子老五不想结婚。麻子老五说,阿茜,原本我就不想结婚,现在我有儿子了,算有家了,就更不想那事儿了。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钱的事儿好说。

阿茜是在公司的一次例会上宣布麻子老五死讯的。麻子老五死在了阿茜的床上,医生的死亡诊断书写的是“吸毒过量造成窒息死亡”。阿茜还拿出来一张纸,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一堆字,阿茜说这是麻子老五的遗嘱,一堆字的意思是说要把公司及名下的所有财产留给阿茜,今后阿茜就是弟兄们的龙头老大。

阿茜说的话无疑是晴天霹雳,不仅击中了马栗,也击中了不少和麻子老五出生入死过的弟兄。

于是,一场真刀真枪的火拼开始了,这场火拼不仅轰动了马城,而且惊动了省里,由省里派来的武警部队和公安防暴队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控制了局面,并且一举打掉了这一盘踞在马城一带多年的黑社会团体组织,省报和《马城日报》都以大量篇幅报道了这一事件。

马栗又重新回到了他所熟悉的街头,他爹马永革原本以为他可以借助马栗与麻子老五的亲子关系转转运气,也吃香喝辣一把,也耀武扬威一回,结果却变成这样一个局面。马永革对马栗的后娘说,这孩子和扫把星差不多,他没去人家麻子老五那里时,人家麻子老五干得蛮好,他这一去,房倒屋塌了,唉!

马栗现在的理想不再是加入黑社会了,他的理想变得更加不可思议,他想离开马城这个地方,他想去闯荡江湖,他想象自己是坐拥无数美女的江湖好汉,从此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责任编辑   王小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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