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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学校:勇敢者的冒险?

2015-05-30陈晓

齐鲁周刊 2015年2期
关键词:公立学校玩具学校

陈晓

家长的昂贵选择

Funny生于上世纪50年代,大学里读的是西方音乐,曾专门去法兰克福学习古典音乐,求学和工作都是在“非常西化”的环境里,这让她在自己所属的年代里做出很多与环境有着极大反差的决定,其中看起来最背离常规的是她选择的育儿道路。

“儿子很小时,我就去燕莎的外国玩具专柜给他挑玩具。”Funny告诉记者,她买的最多的是在“玩具舶来品”中享有盛誉的乐高。这是一种类似积木的拼接式玩具,但乐高通过在塑料配件表面制作出各种凹凸形状,大大提升了玩具的黏合度和成型功能。依靠工业技术对积木小小的功能革新,玩具商在商业社会将它开发到极致——乐高系列的用户从几个月延展到几十岁,婴儿和老人都是它的消费对象。上世纪90年代初,Funny的孩子才三个月,她就推着他到燕莎进口玩具专柜选购乐高。

Funny有一个在当时看来颇为离经叛道的理念:对孩子来说,学习知识不重要,快乐才最重要。“人生会有很多挫折,很多意想不到的磨难,希望孩子长大后是一个幸福感指数很高的人,即便未来只挣很少的钱,或遇到很大的打击和困难,但他的嘴角还能有一丝微笑。”

玩具是Funny用来给予孩子快乐的一种方式。他们家并不算非常宽裕,但这个家庭在乐高玩具上的累积支出达到39万元,家里的配件多得足够开一间乐高游戏室。

玩具并不是Funny为孩子做的最昂贵支出,只是她漫长育儿道路的一个隐喻:这位生于上世纪50年代的中国妈妈,笃信西式育儿方式和产品,并不计代价地实践并坚持她所认定的方式。她不仅为孩子选择了昂贵的乐高玩具,还选择了台湾人办的幼儿园,英国人办的国际学校。随着孩子的成长,这条西式教育之路的代价也越来越昂贵。20年前,国际学校在北京还是个新鲜名词,仅有少量为外籍在华工作人员开设的学校,并不是中国家庭可选择的教育产品。Funny孩子入读的国际学校完全按英国学制、教学方式和收费标准,一学年分为三个学期,每学期学费5万多元,一年的学费接近18万元。在上世纪90年代初,鲜有中国家庭愿意负担这么昂贵的费用,去购买一种与国内公立学校迥然不同的教学方式,入学时她的孩子是学校里唯一的中国学生。

传统教育之弊

12岁女孩陈钦怡今年刚从国内一家公立名校转到一所国际学校。

对记者比较两种不同体制学校的感受时,陈钦怡讲了一个让她印象深刻的事情:“在公立学校时,一次我负责做板报,原来的做法是把板报内容打印后贴出来,因我学过画画,觉得打印的字没有艺术字好看,而且在电脑上做很费时间,于是就准备了一个手写的艺术字版本,但老师坚决不同意,说一定要按原来的做法打印,这样显得更整齐。”用美术字还是用打印版,看起来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但对一个孩子来说却包含着若干个具有突破性的选择:是不是要打破办板报的常规?怎样实现自己的新想法?敢不敢说服老师接受自己的想法?成长就是由无数个这样微小的选择累积而成的。在自主选择并获得认可的过程中,孩子慢慢建立起自尊和自信。但以老师威权为核心的传统教育在大部分时候剥夺了孩子自我选择的权利。虽然陈钦怡已画好了艺术字,但老师还是坚持按原来的方式将板报做成打印版。陈钦怡没做什么争辩就顺从了老师的决定。

陈钦怡曾入读的公立学校是一所北京名校,不少名人之后也在此就读。

“学校的硬件设施很好,甚至比我现在就读的国际学校的设施还多,但大多数时候都不开放。”陈钦怡告诉记者,她很喜欢学校走廊里陈设的一些科学感应装置,比如伸手过去就会亮的灯,或一有外界力量进入就会徐徐展开的荷花……但如果不是有领导或来宾参观,这些勾起她好奇心的有趣装置,只是走廊里死气沉沉的摆设,既不发光也不会动。在孩子眼里,老师的素质也不太够得上“为人师表”,“他们在办公室里穿着拖鞋,有的老师还把脚跷在桌子上,好像办公室就是他们自己撒野的地方”。

在公立学校里,陈钦怡最喜欢一位教授实验课的老师,但喜欢的原因并不是从这位老师那里获得多少知识,而是因为得到过一次情感上的支持。“一次学校举办种植比赛,我们小组按照老师教的方法操作了,但种子发芽后又死了。我们觉得实验失败了,很沮丧。后来老师调查发现种子是坏的,他给我们道歉,最后还奖励了我们。”

对孩子来说,有太多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挫折需要成人世界的理解和鼓励。陈钦怡对这位实验课老师的评价是“善解人意,能听进我们的感受”,但“这样的老师很少”。

这些看起来与学习不相关的事,会对孩子的心理形成什么影响,或许难以详述,但一个12岁孩子已能很敏感地分辨出周遭环境中有多少是尊重和善意,还有多少是轻视和压抑。

对孩子的尊重

在西方现代国家的教育史上,工业化和城市化是现代教育发生变革的契机,促成儿童在教育中地位的重新思考和认识。儿童是什么?应以什么方式接受教育?这是贯穿西方近现代教育史的两大问题。

选择国际学校的家长们关注的重点各不相同,但他们讲述的故事中都包含一个关键词:尊重。

Funny回忆孩子上国际学校的经历,有一个细节让她颇为感叹。“一次圣诞节,他们班要演一个舞台剧,剧中角色是各种动物,猴子、小猪、大象等。我孩子非常胖,所以我想他一定是演小猪,但结果没让他演小猪,也没让班上非常瘦小的孩子演小猴。老师解释这是对孩子的尊重,不能强调丑化孩子的身材特点。他们为尊重孩子,能考虑到这么细致,这就是价值观的不同。”

2014年,陈钦怡的母亲孙敏决定放弃众人羡慕的公立名校,将女儿转入一所外观和设施上并不那么风光的国际学校。这所学校和另一所公立学校合用教室,甚至没有独立操场,学生体育课要到校外租借场地上课,但陈钦怡却开始感觉到了上学的快乐。她感觉自己不再只是俯首听命的小孩,而是有独立意识的学校主人。学校的所有设施都可以使用,只需要刷学生卡,就可使用学校的3D打印机完成作业,在图书馆任意翻看所有书籍。这里鼓励她发表自己的意见。与老师争论问题,甚至是辨识优等生的一个重要标准。

国际学校通常是小班授课。Funny的孩子上的国际学校一个班只有12个人。“因为英联邦的学校规定,一个班级的人数不能超过12个,这样保证老师有精力关注到每一个学生。”陈钦怡现在就读的班级也只有十几个人,整个年级人数相当于原来公立名校的一个班。限定师生比,也是西式教育践行“以儿童为中心”教育观的细节体现。

更多的关注对孩子的重要性在哪里?梅满的故事可能更说明问题。

上世纪90年代,梅满妈妈从武汉来到北京,从事设计工作。

没有北京户口的孩子就读公立学校是一条没有出路的死胡同。因此,在即将面临小升初的门槛时,梅满妈妈决定将孩子转入一所国际学校。

在传统学校就读时,梅满在老师眼中是个不太一样的孩子。“老师曾说梅满太天真,有很多幻想。”在传统评价标准里这并不算值得称道的特点,包含着与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含义。进入国际学校后,孩子爱幻想的特质却得到戏剧课老师的关注。她告诉梅满妈妈:“小满特别干净、单纯,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梅满妈妈听后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每个孩子都希望被当成独特的个体得到理解,每个家长都希望孩子被当成独特的个体获得尊重。国际学校对每个孩子的个性提供了更多关注和肯定,这套教育体系的迷人之处在于,它既给每个孩子留出了自我空间,又让他感受到了被关注的存在感。

勇敢的冒险

陈钦怡正在为离开家去加拿大的一次培训做准备。这是她12岁人生的一次冒险——第一次独自离开父母,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待3个月。她已在盘算要一个人在外如何自我保护的问题:比如应带些什么物品,以备身体突然出现的不适状况;如果与房东发生冲突,自己应该怎么据理力争……

陈钦怡去加拿大是为了学语言。虽然她在公立学校读书时英语不错,而且课外坚持报班补习英文,但进入新学校后仍感到语言方面力不从心。国际学校是全英文授课,每个新入学的中国孩子第一个难关都是语言。

国际学校是把西方教育理念和模式镶嵌到中国环境的一种教育模式。就像对外来物质的天然排斥反应一样,这个嫁接进入的教育模式必然会和周围环境表现出诸多不适应。在课程方面,不管教学方式多么新颖有趣,但求学之路不可能永远轻松。入读国际学校的出路是进入国际高考竞赛场。对中国孩子来说,不管走在哪条路上都逃不开族群竞争。

孙敏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IB课程(一类国际学校的教学课程)并不好学,越到后面越难,甚至超过中国高考的难度,进入高中后课业负担也会很重。”因此,对选择国际学校的普通家长来说,像是进入了一条通向更广阔的未来,但却更冒险的陌生路径,家长们需要小心翼翼在前面帮孩子瞭望着这条路上的险情,提前为路上的沟壑铺路架桥。对孩子来说,进入一个从语言到思维方式都完全陌生的教育体系也是一种需要付出心力的冒险,但路边能看到不一样风景的喜悦,会冲淡冒险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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