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社区的玫瑰邻居
2015-05-30玛琳娜罗曼刘树英
[美]玛琳娜?罗曼 译 刘树英
“嗨!我是安妮·罗丝米德。”
在她搬家到我居住的美国纽约玫瑰社区时,一见到她,我就不喜欢。她不仅太爱笑,而且笑声太大。另外,她涂着鲜艳的口红。那些搬运工在卸家具时,她跑过来自我介绍。她在我的纱窗门前打招呼,像我们是老朋友似的:“嗨!我是安妮·罗丝米德,你的新邻居。”
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她不请自入,并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给了我一个拥抱。我偷瞟了一眼她的身后。哇!三个黑头发的小男孩,也像他们的妈妈一样满脸笑容!
噢!我曾希望邻居家有几个小女孩,以便和我的女儿们玩,可现在是几个顽皮小子。安妮坐了下来,说:“我可以喝杯咖啡再走吗?”我给她倒了一杯咖啡,努力“挤”出点笑容。她走后,我一边收拾厨房,一边皱眉头。
她搬来后的第二个星期六,太阳刚刚升起,我听见男孩子们锤击大树的声音。他们想在后院的树上建一个小房子。哎,安妮在种玫瑰花,没人管他们!下午,我去拿信件时,安妮叫我:“喂,西蒙,快来看我的玫瑰!”我“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里就是玫瑰社区,我又不是没见过玫瑰!”我极不情愿地走了过去,看到那是红色的玫瑰。
“这儿的土不适合栽这种玫瑰,安妮。”我说,“它们在这儿活不了,我已经试过了。”
“但我正在祈求,让我的红玫瑰茁壮成长,并让它们继续开出美丽的花!”她說。
我看了她一眼。她究竟有什么理由如此快乐、自信呢?
“坐好,别走。”她说,“我正在烤鸡,需要进去翻一下。”
她走了进去,烤鸡的香味飘了出来。我的女儿朱丽叶、苏珊正好过来看玫瑰。安妮出来后,紧紧拥抱了我两个女儿。
苏珊问她:“你在烤什么?”安妮快乐地回答:“烤鸡。”
“烤鸡有什么快乐可言?”我不禁有些奇怪,“我烤鸡时常
会溅油在身上。”她的孩子们乔和杰也过来了,他们争先恐后,大声地说话。安妮转身进了厨房,做了一件让我惊讶不已的事。她端出一盘撒有红玫瑰花瓣的鸡翅膀、鸡腿,让我们吃。朱丽叶和苏珊愣了片刻,随后各拿了一块鸡腿。我也想吃一块鸡腿,但还是没有伸手。我脑海里想的是:“有谁会把红玫瑰花瓣撒入烤鸡?!又有谁会在下午吃掉晚餐吃的鸡肉呢?!”
一天,女儿告诉我:“你知道安妮阿姨做了什么吗?她本来在叠衣服,我们去她家后,她就停了下来,请我们进去玩。她从烤炉里拿出有红玫瑰花瓣热烤的饼干,和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天。”
一天,安妮问我是否能找到人给她熨衣服,因为她的背部有毛病,站久了就痛。我摇了摇头。她依然笑着,好像我提供了一串名字似的。
不久,我注意到每个星期四都有个女人待在安妮家中,她种的玫瑰已开满了花骨朵。玫瑰盛开后,她给了我一大束玫瑰花。她温柔地说:“既然我们居住在玫瑰社区,那么无论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向红玫瑰祈祷。在搬到这儿前,我也祈祷过,祈求生活给我一个好邻居。”
我接受了玫瑰,并向她道谢。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安妮让我感觉不自在,并不是因为她涂着鲜艳的口红,也不是因为她的玫瑰或者拥抱,只是因为我感觉不如她那么热情、快乐。我希望自己更像安妮一些,可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或者怎样开始。
“西蒙,我爱你,也爱你的家人。”
苏珊要动手术切除扁桃体了,安妮知道我很害怕,便安慰我。苏珊爬到安妮的腿上,朱丽叶也把她的手滑到安妮的手中。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有一天在医院里,苏珊因为呕吐而弄脏了她的被毯——一张粉红色的儿童毯。苏珊求我把毯子洗干净,可我们家没有脱水机。
我咽下骄傲,来到安妮家。我强迫自己求她:“你能不能……请你……”
安妮拥抱了我,然后让我吃了两块玫瑰小松糕,等着毯子被洗净并甩干。她把干净的毯子递给我时,我拿出一张两美元的钞票,递给她:“非常感谢……”
我第一次没有看见安妮的笑容,她说:“西蒙,我们是邻居,我爱你,也爱你的家人。把你的钱拿走吧!”可我执意要给,把两美元放在她厨房的桌子上。
“我把零钱找给你。”说完,她把8个25美分的硬币放在桌子上。
那年8月,我怀孕了。很久以来,丈夫和我都想再要一个孩子。怀孕到七个月的时候,我看起来相当臃肿。一天,医生为我照了X光片,说:“双胞胎!你肚里有两个孩子!”我在医生的办公室里给丈夫打电话,可他不在。我迫不及待地想把好消息告诉别人。我开车回家,心快速地跳动着。停车时,我想起了自己可以告诉谁。
我小跑到安妮家中,她知道后,高兴得又叫又闹,我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然后,她带着我去其他邻居家。她按门铃,然后对邻居宣布:“西蒙怀的是双胞胎!”
之后,安妮差不多每天都来看我,帮忙做饭。有一天,她把女佣派来替我熨衣服。我分娩的时候,她替我照看朱丽叶、苏珊。当双胞胎乔和杰米回家时,他们光秃秃的小头上也留下了安妮鲜红的唇印。
“孩子们,我们要为玫瑰邻居送行。”
多年以后的一天早上,安妮来到我家的后门,出人意料的安静。没有笑容,没有拥抱,她甚至没有涂口红。“我们要搬家了,也要离开玫瑰社区了。”她低声说。
有两天时间,我站在卧室里,透过窗户看我的“敌人”——一辆巨大的搬家车。安妮最后来道别,我们拥抱、哭泣。
我希望安妮一家最终会因某种原因而不再搬走,可那辆大卡车还是缓缓地从我家房子前面驶过。我跑到后门,看着安妮一家人坐上车,将从此离开我们的生活。
那天下午,女儿们放学回来。我在冰冻一块玫瑰巧克力蛋糕,偷听到她们的谈话。苏珊说:“我真的很希望妈妈能让我们尝一小块玫瑰巧克力蛋糕。”
朱丽叶向妹妹解释:“不会的,妈妈不会拿给我们的,玫瑰蛋糕是朋友来的时候才吃的。”
我把女儿们叫进厨房,移开玻璃罩,拿出玫瑰蛋糕。我切了一大块蛋糕,冲了几杯牛奶。我把乔和杰也叫了进来。我们坐在餐桌边,一会儿就几乎把蛋糕吃完了。乔和杰撒了一地的糕饼屑。虽然那地板我才上了蜡,但我一点也不生气。我感觉到内心深处的微笑已扩展,洋溢在我的脸上。
朱丽叶说:“妈妈,我们还没洗手呢!”我说:“没关系。”
苏珊问:“我们要去参加社区晚会吗?”我回答:“是的!玫瑰社区要为安妮他们送行,我们更要在晚会上庆祝安妮和我们做了几年的玫瑰邻居!”
(译自2014年12月号美国《社区生活》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