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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从红学到管理学》有所思

2015-05-30袁依

北方文学·下旬 2015年2期
关键词:红学管理学

摘 要:马经义所著《从红学到管理学》一书,旨在通过《红楼梦》故事作为案例平台,全面解析管理学中计划、决策、组织、控制、领导等管理职能的含义。此书横跨红学、管理学、传播学三个领域,并将三者有机结合,融会贯通。不仅全面深入分析了其中体现的管理学原理,还详细地构建了宁荣二府的组织机构,并彻底剖析了贾府衰败在管理层面的具体根由。本文从学术研究的“用”与“学”的角度展开论述,意在探讨《红楼梦》研究的现实意义如何切入与展现,并兼论《从红学到管理学》一书的利弊得失。

关键词:红学;管理学;马经义

管理学的概念起于西方,管理之所以为学,其目的在于用。《红楼梦》研究常被称为“无用”之学,自它诞生以来,便一直没有争取到它作为红学应有的应用价值。拿到马经义先生所著的《从红学到管理学》一书,也许便会疑惑,管理学是强调用的,红学是强调学的,管理学的“学”是需要“用”来体现的,而红学之“学”无待乎“用”之发挥。换个角度来看,管理学是西方的思维,而红学却恰是古典中国的学问,管理学与红学,在某种意义上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二者如何能结合?

纵观全书的行文,我们会惊奇地发现书中并非是红学与管理学的机械比附与简单加减,甚至有些内容已经超出管理学与红学的范畴,一如第四章的传播篇。我们看书名“从红学到管理学”,不禁要问,红学如何能够到达管理学领域?这个“到”究竟通过怎样的方式去到?因了第四章的内容,笔者才晃过神来,原来全书的思路并非是局限于红学与管理学,读者切莫死在字眼之下,以为内容上不过是红学与管理学的简单叠加或者“四舍五入”,而是通过“从红学到管理学”这样一种新的思维方式的尝试,为红学的肌肤注入新的生命活力。曾记得华东师大老教授吕思勉先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曾为学校写过“观其会通”四字,如今细读马经义先生此书,顿然发觉“观其会通”的内容原来是次要的,无论是经学、子学、史学还是文学、历史、哲学,文本天然不具有固定的疆界,我们更为看重的是一种新的思维方式,亦即从文本之间的碰撞与对接之中,领悟到“学有会通”的真谛之所在。

而恰好红学与管理学都具有海纳百川的胸襟与气度。一部《红楼梦》,广涉百家,洋洋洒洒,俞平伯所言“以红楼观世法,则尽知世法”,正是说明《红楼梦》兼收并蓄的特征。我们虽然需要捍卫文本自身的价值,以及依照这一原始文本所构建出来的意义世界,但我们也认可民国大师蔡元培、胡适之们以一种民族政治理论抑或历史考据态度去对之进行解读的多元视角,尽管这种解读在笔者看来一直都不是最为核心的意义挖掘。而管理学的学科构建之中,天然具有学科交叉的综合性。武忠远、马勇所编《管理学》(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年版)中具体解读道,“从管理内容上看,管理学涉及的领域十分广阔,它需要从不同类型的管理实践中抽象概括出具有普遍意义的管理思想、管理原理和管理方法,从影响管理活动的各种因素上看,除了生产力、生产关系、上层建筑这些基本因素外,还有自然因素、社会因素等,从管理学科与其他学科的相关性上看,它与经济学、社会学、心理学、数学、计算机科学等都有密切关系,是一门非常综合的学科。”红学广涉政治学、经济学、心理学、环境设计学、宗法制度学以及儒道释三教教义,而管理学又能汇通经济学、社会学、心理学、数学、计算机科学,这首先表明二者之间天然具有接纳其它学科为我所用的学科特性;其次,二者一属于传统中国的学问,一属于现代西学的范畴,具体在学科产生的时代背景上,一为前现代性的古典神学范畴,一为现代性甚至后现代性的现代学术体系,二者一古一今,一中一西,通过此两门具有典范意义的学科交流互动,进行大洋彼岸的思维衔接与理念互摄,在全球化时代与学术地球村发展迅速的今天,显得至为必要。

若具体到《从红学到管理学》的细节部分,读者亦会有诸多惊喜之思维火光的迸射与收获。譬如分析王熙凤作为贾府主要管理者时,作者深入思考得出凤姐的“四大罪状”:“一是王熙凤缺少文化素养,因而管理视野不开阔。二是在王熙凤的管理实践中惩罚多于奖励,皮鞭多于奶糖。三是凤姐心性好强,在她的血液中流淌着贪婪、阴毒、虚荣等基因,而这些又恰巧是管理者的大敌。四是她私心太重,玩弄权术,盘剥下人,后因贾母的离世而失去靠山”。联系到笔者阅读《红楼梦》时记下的一则札记,“《石头记》中阿凤之人生悲剧,一半是因了未曾读书的缘故。倘使阿凤习得探春之学识,下场必不至那般惨烈。阿凤之不学有三:一是不信因果报应,鬼神之事理应敬而远之,阿凤心间无此‘敬字;二是有近谋无远略,她不晓得贾母是活不过自家婆婆的;三是疏忽了宗法社会的夫权,贾琏再不济,亦有废黜她的法权”。两相对照之下,我们发觉马经义先生更加注重凤姐之内在品质以及心性修养的问题,而这又恰是作为一个管理者能否“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关键内因之所在。所以书中细微之处看似不经意的分剖总结,其实背后都有一条贯穿红学与管理学的内在会通之线进行牵联。

而同样是凤姐,马经义先生又曾作为这样的分析,“管理活动的本身多有‘理而少有‘术。换句话说,管理没有任何的固定办法,而只有理念相通的方法。恰巧在这一点上,《红楼梦》能给我们‘理念相通的管理方法。例如从王熙凤的管理模式上,我们可以得出管理是一个包括计划、组织、协调、控制、指挥的过程。协理宁国府就非常准确地使用了这五步,这些被称之为管理的基本职能,任何管理都要用到,古今不变”。乍一看觉得奇怪,书中分析过凤姐管理失败的原因,在此处作者却又以凤姐协理宁国府为例,说明管理学理念的成功实践经验。凤姐管理既败又胜,如何去理解书中这样的前后抵牾之处呢?其实在这里便足见作者的功力。

首先,作者是将凤姐作为一个动态管理者来进行研究,并非将之戴上一成不变的面具与脸谱,而是根据具体时间具体节点进行客观公允的理性剖析,这便大异于当下所谓的从孔子学管理,从老子学管理类的伪畅销书,那一类伪畅销书都是以一套固定僵化的说辞去套历史人物,而那一套固定僵化的说辞既无学理的注入,也都是单面向的好人都好坏人都坏。“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只能是文学的笔法,不能当做客观理念的呈现,否则会导致历史人物与文学人物的扁平化,马经义先生对于凤姐,该“爱”的时刻便厘清其值得爱之由来,该斥之时,又不以个人好恶作为杀伐决断的依归,这既符合学术研究应当具有的价值中立原则,又表征出此书纷呈内容之丰富与内在张力之合情合理。其次,读者若能进一步细剖,便会发现马先生所言凤姐之成功,在乎其“术”,凤姐之失败,在乎其“道”(亦可作“理”)。详细而言,无论是凤姐安置林黛玉、处理状告的官司,还是调配大观园内人马、处理秦可卿居丧时期的大小事宜,都是以“术”胜而不以“道”胜:面对林黛玉的安置,巧言善变,无中生有地讨好王夫人,是“术”而非“道”;秦可卿新丧,整顿家务虽然势在必行,但宗族之丧按照祖宗之法,此刻亦不该太过刻薄寡恩,否则祭祀之间易生怨言,倘若引发波澜亦是对于宗法之礼的大不敬……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可见凤姐在管理上之胜,是由于实行了法家的管理学,能服人之手脚而不能服众人之心肠。

而对比之下,李纨的管理学是道家的管理学,而探春的管理学才具有王者之气,然而亦被贾宝玉认为未能达致天地境界。“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红楼梦》一书以齐家寓意治国,便隐约间透露出中国几千年来外面是儒、内面是法的真相了。作者对于凤姐的整体评价,正如书中所言,“其实无论研究者对王熙凤的管理才能是肯定还是否定,有一点是大家都承认的事实,那就是贾府最终还是破败了”,还是整体上给予了否定的态度,是原心之上的否定,亦即从“道”或者“理”的角度上进行的否定。在一个习惯于以“术”压倒“道”的传统之中,马经义先生一定要让王熙凤之流的“术”处于被批判的位置之上,无疑是在暗处提示了管理者应当坚守住做人良知,进而净化社会风气,实现管理学与红学交叠的终极目标——资源的合理配置,人才的全面发展。

稍值商榷的一点微瑕是在此书《论红学研究的格局与意义》一文,摘要所言,研究格局中自然形成的“内核模块”、“外延模块”、“辅助模块”、“学术史模块”是清晰明了的,依照马先生的定义解释固不成其为问题,但只要细读文章下去,“从现有的研究状况来看,内核模块主要由五部分构成,它们分别是《红楼梦》的语言研究,《红楼梦》中的人物研究,《红楼梦》艺术结构研究,《红楼梦》思想研究,《红楼梦》中的诗词曲赋研究”,这一“内核模块”与“外延模块”似乎在此已经界限不分。就拿“《红楼梦》中的诗词曲赋研究”而言,讲解《红楼梦》之诗词,必涉及中华诗词的哲学思想、宗教文化、民俗文化以及戏曲游艺等诸多特色,但这又要与后面“外延模块”之中的“《红楼梦》与哲学研究,《红楼梦》与宗教研究,《红楼梦》与民俗文化研究,《红楼梦》与典章礼法研究,《红楼梦》与中医文化研究,《红楼梦》与园林建筑研究,《红楼梦》与封建社会研究,《红楼梦》与美学研究,《红楼梦》与经济管理研究,《红楼梦》与戏曲、游艺、美食等研究”多相重叠。究竟“内核模块”与“外延模块”是怎样的关联?在此作者似乎语焉不详。尽管有摘要中“四大模块在红学研究中相互支撑,又各自独立且紧相连属”的说明,但读者看来其分属概念之“独立性”,仍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在此仅以“内核模块”与“外延模块”的概念分属为例,说明此一小问题的存在,其它模块之间的分属问题亦作如是观。

《从红学到管理学》兼具较高的学术价值和可读性。此书的意义不仅在与将《红楼梦》管理思想研究作了一次全面而系统的述评,总结利弊,归纳得失。还再一次证明了红学的生命力在于多维度的阐释,以及现代学科的切入。红学研究不能固步自封,敞开心胸吸纳各学科之精气,才能更好的发展红学。

参考文献:

[1]马经义.从红学到管理学[M].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15.

作者简介:袁依(1989.11-),男,汉族,上海社会科学研究院哲学研究所12级研究生,研究方向:国学研究,新儒家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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