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搭档

李定

杨飞是街上一个碰瓷的混混，最近他郁闷得很，原因是他的搭档和他分道扬镳了。他好逸恶劳习惯了，想来想去，还是得找个搭档继续做碰瓷这行。但碰瓷算个技术活儿，一般人可做不了。

这天，他的一个朋友侯三找上门，说：“听说你干活儿缺个搭档，我帮你介绍个怎么样？”

杨飞知道侯三为人狡诈，之前因为偷窃失手被抓，才放出来，虽然他不知道侯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说：“我确实少个搭档，不过一定要信得过的人。”

侯三拍了拍胸脯：“这你放心，那人是我表叔，他只有一个儿子，外出打工多年没联系了，加上精神有点问题，你要是愿意给他口饭吃，也算是积德了。”

杨飞立马不乐意了：“他连与人交流都成问题，怎么去碰瓷？”

侯三神秘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他有更加巧妙的用处。”接着他附在杨飞耳朵旁说了一番话。

杨飞一听，觉得可以试试。

第二天，侯三果然领过来一个衣服破烂的白发老头，眼神空洞，神情痴呆，让杨飞都觉得可怜。

“老孙头，这人就是你搭档了，以后他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知道吗？”侯三对老人说。

老孙头机械式地点了点头。

等侯三走后，杨飞带老孙头洗了个澡，又换了套衣服，别说，还真有点退休知识分子的样子。

这天早上，侯三带着老孙头来到一家大型超市的停车场，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一辆奥迪上。杨飞跟他交代了一番，就躲到了一旁。

过了一会儿，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士走了过来，掏出钥匙开了车门，老孙头飞快地冲了过来，一屁股坐进了车里。车主傻眼了，一看这个不速之客虽然穿着还算整齐，但精神有点不正常的样子。车主跟他讲了半天，也无济于事。

正在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行人经过车旁，突然惊讶地叫道：“这不是孙大爷吗，怎么跑这里来了？”这个行人当然就是杨飞。

车主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你认识他吗，赶紧联系他家人把他弄走吧，他在这儿耽误我时间。”

“他和我是一个小区的住户，我帮你联系下他的家人。”杨飞装模作样地打了一通电话，“真是奇怪了，电话通了没人接。”

车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还要去机场接我哥呢，要不帮我个忙，你把他送回去怎么样？”杨飞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我也要赶去上班，迟到了也要扣工资。”

车主听到这话，连忙掏出几张钞票塞到杨飞手里：“这钱给你，算是打的的费用和你的误工费。”

杨飞勉强地说：“行，我帮你这个忙吧。”说完，扶着老孙头从车上下来，车主感激不尽地走了。

当天，杨飞利用这招新的碰瓷手法，不但捞到了钱，而且还让好几位车主对他感激涕零，可谓是名利双收。一直到晚上，杨飞才结束今天的碰瓷，第一天就赚了三千多块，以后吃香喝辣不是问题。

接下来几天，他们在各个地方上演同样的碰瓷，几乎没失手过。

这天，杨飞又带着老孙头在街上寻找目标，他的目光停在一辆桑塔纳上。观察了一阵后，杨飞示意老孙头上前。过了一会儿，杨飞看见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老孙头和之前一样坐上车，谁知杨飞还没走到车前，车竟然开走了。杨飞报警也不成，只得满大街漫无目的地找，晚上他筋疲力尽地回到家，这时，侯三突然打来电话：“老孙头在家吗？”

杨飞支支吾吾地说：“暂时没回来，怎么了，有事吗？”

侯三叹了口气：“别提了，老孙头那个不孝的儿子突然回来了，说要带他到沿海一起去打工。”

杨飞这下知道没法瞒下去了，只得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

侯三急了：“一个大活人你怎么会弄丢，我这下拿什么交代。”

杨飞这下完全没了主意，结结巴巴地说：“那你说怎么办？”

侯三说：“我看老孙头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孝顺的人。无非就是想要点钱，我跟他商量下吧。”一会儿，侯三打来电话：“他跟我交底了，给他七万块钱这事就算了。”

“我去哪儿弄这么多钱啊，这阵子也就赚了四万多块。”杨飞说。

“这我管不了，你想想办法吧。”侯三冷冷地说。

杨飞挂掉电话，想来想去，能凑足钱的办法只有自己重操旧业，亲自上阵用肉身碰瓷了。无奈这阵子赚钱太轻松，技巧生疏了，几次被人识破，辛苦了半天才赚了几百块，还弄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还没等他缓过劲，这时一辆宝马车开了过来，杨飞眼前一亮，趁着宝马车减速的时候，用力地撞在了上面。

宝马停下后，一个肌肉男骂骂咧咧地下了车：“你这混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敢撞我家少爷的车。”这时，从车上下来个富二代模样的年轻人，看着杨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竟然咧开嘴一笑：“你这碰瓷太业余了，这样吧，你用力往我车上撞，一次一千块。”

看着富二代手上挥舞的钞票，杨飞咬了咬牙，使劲朝着车上撞去。撞到第五次后，杨飞眼冒金星，几乎都站不稳了。

富二代将这个场面拍了下来，得意地说：“这东西传到网上肯定火。”接着，把钱扔给了杨飞。

杨飞把五千块装进兜里，这样一来，凑齐五万了，把这钱先给侯三，剩下的两万估计能缓缓。

杨飞正打算去附近的诊所包扎伤口，突然，他看到远处又开来了辆越野车，他决定趁着身上有伤，再干一票。等越野车靠近了后，杨飞又故伎重施地撞了上去。

杨飞正躺在地上呻吟的时候，从车上走下一名男子。两人目光一接触，杨飞凭着“职业”的第六感，暗叫不好，这人肯定是警察。他站起来正打算脚底抹油开溜，却被对方一把抓住：“年纪轻轻就碰瓷，跟我到警察局去一趟吧。”

杨飞正打算狡辩，车上一个女子对那名男子说：“哥，这人不是碰瓷的，之前还帮了我忙，你看他身上这么多伤，我们赶紧送他去医院吧。”杨飞一看，这不是前阵子碰到的那位女司机吗？

男子仔细打量了杨飞一番，最后半信半疑地把杨飞扶上了车。

车突然停了下来，男子对女子说：“你从这儿去公司吧，这个兄弟伤得不轻，我把他送到医院。”

等车重新开动，杨飞越加坐立不安，不停地躲闪着男子的目光。突然，男子开口说：“你骗得了我妹妹骗不了我，你是不是碰瓷的？”见杨飞不肯答话，男子突然将车子转了个弯，“你要不说我现在就去交警队调监控录像。”

这下杨飞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只得点了点头。

男子却哈哈一笑：“我看你人还不坏，碰瓷像你这样下血本的还真是少见，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于是，杨飞把自己的事一五一十说了，然后哀求道：“我也是逼不得已，求你别送我去警局。”

谁知，男子听了杨飞的事情后，神情却严肃了起来：“你跟我具体说说侯三的来历。”杨飞只得将他知道的侯三的信息告诉了他。男子听后，说：“你跟我走，我帮你凑足剩下的两万块。”

见杨飞一脸困惑的样子，男子解释说：“侯三是我们追查了很久的一个诈骗犯，那个老孙头是他拐骗来的一个孤寡老头。侯三有时候将他租给别人乞讨，有时候租给别人打黑工，反正到时候就是黑吃黑，让受害人也没办法报警。”

杨飞这才明白自己是被侯三给“碰瓷”了，他想到自己受到的皮肉之苦，情绪激动不已：“警察大哥，你一定要帮我抓住侯三！”

到了警局后，杨飞才得知男子叫李斌，是刑警队的队长。

第二天，杨飞按照警察的要求和侯三碰面，侯三装作很遗憾地说：“这事真的对不起，要是我再遇到像老孙头这样的搭档一定免费介绍给你，保证没有后顾之忧。”

杨飞在心里把侯三骂了一百遍，表面却不动声色地说：“这不怪你，人都有走背运的时候，要不今晚我去你那儿喝点酒解下愁吧。”

侯三忙回道：“下次吧，我刚回来不久，住处还不固定。”

见杨飞问不出什么东西，李斌做了个手势，警察一拥而上，把侯三给控制住了。杨飞看到李斌脸上还是阴云密布，问他怎么回事，李斌苦笑道：“虽然人抓住了，但证据还是不足以定罪，尤其是老孙头不知道被他藏到哪里了。”

杨飞这时突然想到了什么，说：“我之前怕老孙头走丢了找不回来，特意塞了个老人机在老孙头的夹克口袋里，要是走丢了还能让别人送回来。这几天我打他电话都没接，肯定是侯三把老孙头关在某个地方了，你们定位下这个号码肯定能找到老孙头。”

果然，警察通过手机定位找到了老孙头，同时找到了那辆接走老孙头的桑塔纳，这下人证物证都在，侯三只得认罪。

而杨飞因为碰瓷被行政拘留了15天，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李斌递给他五千块：“其他的钱算是非法所得没收了，但这钱可是你实打实赚来的，网上关于你的那部视频已经火得不行了。”杨飞顿时脸红得低下了头。

李斌接着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可不能再继续干违法的事情了。”杨飞望了一眼旁边的老孙头，说：“我决定拿这笔钱去民俗文化街旁摆个小摊，老孙头就在一旁唱几段戏曲帮忙吆喝，我们以后可是实打实的搭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