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写意”油画的探索者

谢雱　徐贞

丢哥，个头不高，身材敦实，肤色略显黝黑，常蓄点胡须，不留长发，为人友善，性情耿直，闲聊中常伴着爽朗笑声，言谈举止间略带有“工人老大哥”的范劲。这就是我的老同学——湖南工业大学设计艺术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周建德先生，绰号丢哥，一个外表极为朴实、憨厚的好人。可是当你了解了他的人生阅历，当你见识了他的油画创作，你就会愈发觉得他的可敬与可爱，你就会愈发感受到他的人格力量与艺术之美，你更会认可他是一位优秀的艺术家。

周建德先生生活简朴，友善包容，艺术创作勤奋不懈，精品力作很多，入选了多次国家级和省级的美术展览并获得过诸种殊荣。其无论是亲近大自然的写生，还是画室里的创作都颇显深厚的绘画功力又不失现代感。虽然有一段日子我没看他的大作了，但他这次个展即将“登台亮相”的大批探索性佳作却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写意”印象，特借此机会谈点相关的认识和感想。

众所周知，近代以来的中国画坛，中西方两种艺术体系的碰撞与融合是一个重要的主题，对于中国画家而言，置身于几千年厚重历史的文化传统之中，对外来艺术体系的吸收与消化必然会经历着保守与激进的磨合过程，中国文化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恢复自信并开始形成了多元格局的现代绘画体系。相较于中国土生土长的绘画，当外来的油画成为中国画家表现的形式时，他们似乎并没有那么多的负担而是自觉地将中国美学中的要义落实到油画的表达中去，进而追寻符合中国审美精神的中国式油画，这个历程一直伴随着油画的引进历史。如果说在不算短的一段时间内中国油画的发展受到了近现代的诸多现实因素的影响，那么在新世纪来临之时，中国油画的发展则会更着力于油画语言的本土化提炼。

“写意”是中国传统艺术中最为核心的词汇，“写意”一词的出现是中国文人画发展进程中的必然结果，它从技术层面来说，强调绘画的书写性，绘画要以书法用笔进入造型的表达之中，书写的节奏与绘画者情绪的脉动相连，使画者与绘画表达融为一体，绘画成为画者的物化形式与精神载体，画者的精神气质与人格修养在画面中得以呈现。“意”一为画者胸中之意气，画者以写为手段，将胸中意气书写出来，正如元代画家倪瓒所云：聊写胸中逸气耳。其二“意”指意象，中国艺术中对于意象的理解，很早就有“立象以尽意”的美学观点，意存于象中，得意而忘象，“意象”成为中国绘画系统中物象表达的追求，唐代画家张璪云：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自然造化只有与心相遇融合，才会化为意象心迹。文人画家苏轼更是旗帜鲜明地提出了“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的观点。“写意”成为中国绘画的美学要义，它既是中国审美精神的自觉指向，也是老庄哲学思想在绘画中的直接反映。西方油画自传入中国以来，几代油画家为油画的中国化进程做出了努力，这个进程就是西方油画适应中国审美精神的过程，而“写意”精神恰好是中西绘画系统融合的一个重要桥梁，从写生出发，在形色的书写之中，在心与自然的迹化之中，中国品格的油画语言应运而生。

对此，周建德先生正是一位将自己的审美趣味与中国传统图式、美学要义结合起来，进而使其作品形成了既有现代意识又有中国油画风貌的一位典型的探索者。因此，观赏他的作品，无论是风景画、人物画或者是人体画，其“写意”的探索性都明显地贯穿于他油画创作的整个过程之中，让观者赏其画时既有写生的“临场”生活感受，又有中国式“写意”油画的美感。这其实就是在“无我”之中求得“有我”的迹化过程，也正好印证了林风眠先生所言：所谓写意，所谓单纯，就是在很复杂的自然现象中，寻求最足以代表它的特征、形色以及有趣的手法，归纳到整体的意向中来表现适合于书写趣味的东西。

另外，我们认为周建德先生的“写意”探索性在其油画创作的一些细节方面表现得也很精彩，如在他的着衣人物画、人体画或者风景画中，无论是摆设的姿态、取景的视角或者是场景的构图、绘画中的形色用笔表现等，都在其“写意”探索的引领下，或视角俯仰的新奇或取景的新意与创意，其随意、率真、豪放又略带装饰意味的表现让画面有一种稚拙感，其高级灰的大色块运用，既简单明快地渲染了画境，又恰到好处地体现了书写用笔的绘画感，等等。

总之，纵观周建德先生的这批探索性佳作，尽管题材都是一些生活中琐碎的人、事、景，描绘的也多是一些平凡的中下层人士，但其创作都是建立在他对社会生活的敏锐观察和有着自己独特见解的基础之上，是不落俗套又有感而发的意象心迹，甚至不少作品还体现了他探索的孤独和梦想或者是爱意与牵挂的人文情怀，均非常感人。

常言道“画是沉思的结果”。周建德先生的这批探索性佳作，充分体现了他作为一位当代艺术家对于当下中国油画“写意”精神的诠释，其意义就是它所形成的中国式“写意”油画面貌。

愿周建德先生以此为新的起点，迈向新的境界，展示更加美好的艺术未来。

（作者系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和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