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步入另一个陷阱(创作谈)
2015-05-30杨帆
杨帆
二○一五对小说创作的构想,主要围绕房子、权力这些我从前不关心的题材。作为一个城市漫游者,我眼前有着边缘地带的知识分子,以各种方式进城的移民们,那些小人物在参与城市建设过程中的梦想、情感,以及种种的变形,让我无法不关注这个时代里我们共同的命运。
我书写城市,不单因为我只有这方面的经验。同时城市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诱使我去表达,去发现。十年前,我常为自己生在小城而怅然若失,父辈的乡村生活是一笔财富,一个写作者若是没有体验过陌生的生活,必定会有遗憾。这缺憾也在作品里体现出来。我生于七十年代,长在鄱阳湖边,但是我摸不到那个年代,看不清身边奔流的江湖。我对历史、政治、数学、地理的漠视与生俱来,随着年岁增长,我发现直觉的发达只能表达某种感官。假如满足于此,也是能制造一批有趣的小说。可是,我自动屏蔽的那些,环境、科学、生猛的现实、庞杂的生态,真的对我人生毫无意义?
事实上,城市生活如同庞然大物矗立在我窗外。即便我用种种艺术形式、蒙太奇手法想要忽略不计,甚至蒙头大睡,它始终在。斑驳陆离的光、声响昼夜不息,有时夜半醒来,会不清楚身处何处。我不能避开这些声音,这些光源,这些陡然降临、醍醐灌顶般的体验,只能选择从幽深昏暗的洞穴里返身出来。去年夏天,我仿佛出来了一部分。事实上,只要眼睛出来了,其他部分就会解放。女性写作者尤其需要这种开阔,用来中和天生的细腻、琐碎、狭小。这是我的偏见,也不排除步入的是另一个陷阱,我只是想在二○一五年改变一下。
从前我只想跟从生活里的暖流,善意,真、美皆居其后(最初的写作听命于它们)。这个世界何其广袤,驳杂,不是一叶障目就能安然度过人生。那是欺骗和强暴,如果你只看到美,而让美蒙蔽了真相。尤其不能服从那样的暴力,自我麻醉,或是他人的意志。善是一点火光,依然令我怦然心动。这不意味着不可以写恶,写暴力,是兴致勃勃津津有味地写,还是对笔下每个人物兔死狐悲,立场高下往往决定着作品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