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为你歌唱
2015-05-30荆爱民
荆爱民
晚来一场雨。
枯萎了一冬的黄土山分明清俊了许多,圆润了许多。
突然,满目山桃花就欢笑着,挥舞着数也数不清的小巧什锦样的手,一朵朵,一簇簇,或紫,或粉,或白,呼啦啦将干燥突兀的荒山渲染得花簇一般。从山脚下往山上,依次是粉白,淡紫,深紫。随着山势,绕着山包,挤进山洼,险险地站在山崖边,逶逶迤迤,似断似续,羞羞怯怯,肆无忌惮,遮遮掩掩,毫无顾忌,蓬蓬勃勃,似随意,又似刻意,倘若不是大心胸大手笔,那必定是神来之意,小小如我辈是绝不可能作如此安排的。挥洒,热烈,如火如荼,这里三五朵,那里七八朵,零零落落地孤寂成一株或一朵特写;密密麻麻地热闹成一团花球;或远或近,若即若离,争着抢着挤着挨着成一个花团,惹人怜爱,从根儿到枝梢绽满了花儿,没有间隙,少了过渡,不见枝儿,不见叶儿,一律是灿若婴孩天真没有些微世俗的笑脸儿,让人惊喜,欢笑,心畅。
怎么会?昨天还是光秃秃了无生气的黄土山坡,一个雨夜,一眨眼的工夫,就潇潇洒洒地布满了山桃花。蛰伏了一冬的山桃枝条瘦骨伶仃地被黄土隐匿了,一秋一冬近200多天里什么也几乎看不到的,黄土山秃子头那样,了无生气也让人望而生厌。在仲春的这一个时刻,触摸到了爱恋的气息,穿上最绚丽的时装,从粗粝干燥的黄土中暴起,春寒料峭的时节,将相思的爱恋放纵般宣泄,灿然欣然,放纵到了极致,装点出一个花的海洋。细细的枝条上,缀满一骨朵儿一骨朵儿的花儿,分明是一串串色彩缤纷的糖葫芦,赢弱的枝条在微风中摇摆。多好啊,这彩色的花团儿一直追着赶着起伏奔驰的铅黛色远山绽放开去,绽放到天山相依的那儿。
山洼中、山腰上、沟壑间缥缈着淡淡浓浓的晨雾,浸染着些许粉红紫色呢。心儿甜甜的,魂儿坠坠的,花朵儿荡漾,情儿迷惘,早出的已经落英缤纷,恬然怡然地飘落在地上,醉卧在青绿的冰草、索草、蒿头的凉席上撒娇,灿灿地看着枝条上正在蓬勃绽放的姐妹。
人间四月天,迎春花早已谢了,山下的油菜花还促促地不肯绽放,三三两两的杏花、桃花也凑趣地赶来为春天作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诗经》如是说。
“人面桃花”“桃花人面”,说的是桃花,绝对也包括山桃花,想来,如今的桃树如果不是从山桃嫁接过来的,那山桃也必定是桃树的先祖。山桃花是不是一种让人产生爱恋的花朵呢,男女相悦,怎么称之为桃花运呢?是谁说的?
剑客君说,陇南的山桃花是每年的三月八日开的,他称之为“女儿花”。也许,陇南的小盆地样的气候,竟能让山桃花在同一天开放。我们这里,从三月初开放,到四月底,从山脚下一直往山顶开上去,绕着弯儿,躲着山崖,挑挑剔剔地开了上去。记起去年4月16日信贷大检查后从静宁返平,路过六盘山时,恰逢大雪,天亮亮的,山绿绿的,雪花密密地飞舞着下得正紧,至半山腰,大雪已积有寸余,路上车辆稀少,春雪酝酿着一种恬然,山腰上的山桃花正在与雪儿唱和。我们一伙七人不觉紧闭滔滔之口默然忘情地从车窗内观赏起这雪中的美景来,司机越开越慢,不知不觉就停了下来,大伙都跳出车外,谁起的头?抓起湿漉漉的雪团打起了雪仗,一伙半老头子半老婆子聊发少年疯狂,那时雪中的山桃花开得正艳,分明有鲁迅《在酒楼上》那茶花不畏风雪绽放的味道。
山桃花不单只北中国有,南国水乡也有的,俞平伯就有这样一段描写:“这天是四月三日的午前……你曾见过野桃花吗?(想你没有不看见过的。)它虽不是群芳中的华贵,但当芳年,也是一时之秀。花瓣如晕脂的靥,绿叶如插鬓的翠钗,绛须又如钗上的流苏坠子。”
轰轰烈烈一月过后,山桃树就隐身于百草之中,只有到了8、9月份,在绿荫下就有雀蛋大小的山桃,酸中带甜,味道远比如今的什么水蜜桃要好得远。可惜外貌不扬,又多生在深山,只有放羊的或偶尔到山中来的人才摘食三五个尝鲜。
一位穿红衣服的村妇,在初春的早晨带着她的孩子,徜徉在山中,真有万花丛中一点红的韵味。
山桃花笑了,大山笑了,我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