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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对方法》的一些中译问题探讨纪念该著作出版40周年

2015-05-30郭元林

科学文化评论 2015年4期
关键词:中译本第三版第一版

郭元林

摘 要 《反对方法》有四种英文版、两种德文版,它们是六种不同文本;其中译本有两个,分别根据英文第一、三版译出。本文将探讨两个中译本的一些翻译问题:索引和一些形式问题,一些词汇的翻译问题,一些语句的翻译问题。《反对方法》是20世纪最重要的科学哲学著作之一,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影响。谨以此文纪念该著作英文第一版出版40周年。

关键词 《反对方法》中译本翻译问题

一 引言

《反对方法》是20世纪最重要的科学哲学著作之一,也受到费耶阿本德本人的高度重视,他反复修改,不断改版,结果形成六种不同版本(英文四种,德文两种)。该著作的原型是费耶阿本德在1970年发表的一篇长达114页的论文“反对方法:无政府主义知识论纲要”。1975年,《反对方法》英文第一版正式出版。一年后,1976年出版了德文第一版。该德文版根据英文第一版译出,但在翻译时费耶阿本德对英文文本进行过修改和扩充。由此可见,德文第一版是一种不同于英文第一版的文本。

后来,费耶阿本德删减、补充和改写了德文第一版,于1983年出版德文第二版。与英文第一版相比,1988年出版的英文第二版变动很大,章节由18章增加到21章(其中,把《自由社会中的科学》中的三章并人英文第二版),删掉三个附录,语句、段落和注释等方面也有许多变化。费耶阿本德继续对第二版进行修改,于1993年又出版了第三版。在费氏去世16年后,于2010年出版英文第四版,加拿大著名哲学家哈金(Ian Hacking)为该版撰写长篇导言,pp.vii-xvi),其它内容是第三版的重印。截至目前为止,《反对方法》共有六种不同版本,它们是六种不同的独立文本。

当然,《反对方法》已被译成多种文字,但除英德文本外,其他都是译本,不是独立的文本。就中译本来说,该著作有两个译本,分别由大陆和台湾出版,译者都是周昌忠老师。这两个中译本确实为上乘之作,但不是绝对完美、毫无瑕疵,还存在一些问题,下面将分析和探讨它们。为了便于行文,文中把这些问题分为三类:索引和一些形式问题,一些词汇的翻译问题,一些语句的翻译问题。

费耶阿本德的哲学可以说是20世纪的另类科学哲学,它向主流科学哲学提出了严重挑战,其所提出的问题难以解决。正因为如此,主流科学哲学界往往对其采取“排斥”态度,“回避”其所提出的问题。这些都“阻碍”了科学哲学的发展。实际上,费耶阿本德猛烈批判逻辑经验主义、证伪主义甚至库恩的历史主义,有不少正中要害之处,需要认真对待。他知识广博、想象力丰富、思想独特深刻,喜好讽刺、嘲笑、诘难、颠覆主流观点,从另类视角看世界,多给人以思想启发,绝妙之处,令人拍手叫绝。

如果说维特根斯坦是哲学家的医生,那么也可以说,费耶阿本德是20世纪科学哲学家的医生,只不过费耶阿本德“诊断”能力极强,而“开药方”的能力弱一些,发现的问题多,解决的问题少。但这些并不影响他成为20世纪最重要的科学哲学家之一,因为哲学的主要功能在于批判思想和发现问题。要了解他的思想,最好的途径是阅读《反对方法》,因为该著作是他的代表作,囊括了其主要思想。而且,他不断修改该著作,从这些不同版本中,也可看出其思想、情感、态度等方面的一些变化。对于中文读者来说,虽然还有四个版本未翻译成中文,但也有两个中译本可供阅读。本文将探讨和分析两个中译本的一些翻译问题。

二 索引和一些形式问题

这两个中译本都删掉了英文版的索引,但没有增加英汉术语对照表,给读者阅读、查找、核对和理解带来不便。英文第一版的索引分为人名索引和主题索引,共计28页。在第三版中,第一版的人名索引和主题索引被合并为索引,而且条目被删减,只剩下6页半。中文著作一般没有索引,因此以前的译著经常把原来的索引删掉,这不便于读者阅读。但新近的译著通常保留并翻译原著索引,并在译著中标注原书页码,以便于读者查找和核对。有的译者还添加中英术语对照表,以便于从中文术语开始查找和阅读。总之,从目前来看,这两个中译本删掉索引是有缺憾的。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第一版中译本没有标注人名、地名、机构名和文献名等的原英文,又没有英汉(或汉英)术语对照表,这样造成结果是:读者有时搞不清真正的原名(特别是那些不熟悉的)是什么,给阅读和理解造成障碍。例如,在第28页脚注中有一个参考文献:“D·w·Y·夸克:《中国思想中的科学主义》,纽黑文,1965年。”对于不知道该文献的中文读者而言,有点莫名其妙,这本书作者怎么叫“夸克”?对于熟悉该文献的人来说,知道该书已有中译本,而且作者是一位华人,名叫郭颖颐。不过幸运的是,在第三版中译本中弥补了这方面的缺陷(尽管仍有极个别缺失),在中译专有名词和文献名称后面的括号中标注了原英文,便于读者阅读和核对。

在英文第一版中,注释形式不统一:5个附录采用了文中随行注释的形式;18章正文注释用的是脚注,而且每章重新编号。在第一版中译本中,18章正文注释仍采用脚注,但却改为每页重新编号。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要与原英文核对,就不太方便,再加上没有标注原书页码,就更不方便了。而且在中译过程中容易出现有关注释指代错误。如在英文第一版附录三的文中随行注中有这样一句话“参见第四章脚注9—13的正文”,由于注释编号的变化,在第一版中译本中被译为“参见第27页注1到29页注1的本文”。而查看第27页,根本没有注1,再核对原英文,应该是指注7。由于注释编号方式改变,容易发生这样的错误。

在第一版中译本附录5中,还出现了注释页码的错误,9个中译注释页码,与英文第一版中的都不一致;而在第三版中译本、英文第一版、英文第三版中,这些页码却是一致的。由此可见,这9个中译注释页码肯定有误,但不知是何原因。

英文第三版统一了注释形式,附录和正文都采用脚注,而且是每章和每个附录重新编号。与英文原著相对照,在第三版中译本中,虽然注释的编号方式没有变,但把脚注改为每章和每个附录的尾注,给阅读带来一定的不便,必须翻若干页查看注释。由于把脚注改为尾注,再加上没有标注原书页码,很容易出现一些不应出现的小错误。例如,第九章注24中的“参见97页上的图”是针对《反对方法》英文第三版而言的,但到了第三版中译本中,该图不在第97页,而在第106页,所以译文也应随着改动,可未做相应改动,就出现了这样的错误。没有标注原书页码,还带来其他不便。如第321页注6中的“225及以后各页”,这是指英文第三版的页码,如果要在中译本中找到相应的内容,就得费些周折。

当然,这些索引和形式问题都是小问题,无伤大雅,而且也是时代与环境使然,往往是由出版社和编辑来决定的,译者通常“无能为力”,所以就谈到这儿。下面再探讨词汇的翻译问题。

三 一些词汇的翻译问题

一般而言,这两个中译本的词汇翻译准确、贴切,有的甚至很传神,这确实体现了译者有深厚的翻译功底。下面仅分析笔者认为值得探讨的一些术语翻译问题,并指出一些误译或疏漏之处。

人们通常把incommensurability译为不可通约性,但两个中译本却都把它译为不可比性,这值得商榷。英文还有另一个单词incomparability,似乎更应该把它译为不可比性。库恩在论文“可通约性、可比较性、可交流性”(commensurability,comparability,communicability)中指出,不可通约性(incommensurability)不同于不可比性(incomparability)。费耶阿本德在《反对方法》中也认为二者有差异,不可通约的理论之间不易比较,但不是不能比较。然而,不知是由于理解不同还是疏忽的原因,第一版中译本把原英文“perceptual objects which cannot be easily compared”译为“不加以比较的知觉对象”,这明显与原文意思不符。幸运的是,在第三版中译本中,译者纠正了译文,把它改译为“不易比较的知觉对象”。在《自由社会中的科学》,费耶阿本德对不可通约性做了更明确的解释,指出库恩的不可通约性与自己的不同:“库恩的不可通约性是由A、B、C的集合所产生的范式的不可比性。而我的观点,即费耶阿本德的不可通约性,却是演绎的不相交性,仅此而已,我从未由此推出不可比性。相反,我试图发现对这类理论进行比较的方法。内容的比较或逼真性的比较当然不在此列。但是肯定还存在其他方法。”

其他学者也研究了费耶阿本德的不可通约性,认为其不同于不可比性。德国学者奥博海姆(Eric Oberheim)在其著作《费耶阿本德的哲学》的第八章中论证说明:费耶阿本德不主张把不可通约性等同于不不可比性。国内学者牛秋业也研究了费耶阿本德关于二者关系的思想,得出结论认为费耶阿本德“澄清了不可通约并不等于不可比”。总之,出于流行程度和语义方面的考虑,应把incommensurability译为不可通约性。

在两个中译本中,rationality通常被译为“合理性”,只有极个别地方被译为“理性”。与此相联系的,irrationality有时被译为“不合理性”,有时又被译为“非理性”;rational也出现两种译法,“理性的”或“合理的”;irrational也被译为“非理性的”或“不合理的”。这样就使得译文有的地方显得比较混乱,如在第三版中译本第267页和第318页,有一段话英文原文基本重复,其中两个英文词组就有如下多种译法:

rational debate:理性的辩论、理性论争、理性的论争、合理论争;

rational exchange:理性的交流、合理的交流。

由此可见,译者似乎对如何统一上述这些词汇的翻译名称,没有认真思考过,未达到邓晓芒老师所提的翻译要求:每个词全书贯通,统一译名,避免出现一词两译或多译。根据笔者的理解,费耶阿本德在《反对方法》中,似乎没有对reason和rationality进行严格区分,二者都可译为“理性”。这样翻译至少有两个好处。第一,就可分别把rational、irrational、irrationality译为理性的、非理性的、非理性,与同一词根的rationalism(理性主义)和irrationalism(非理性主义)相呼应,达到统一译名的效果。第二,一些译文更好理解,如下面三句话:

理性(reason)在这里包括……较为宽容的合理性(rationality)。“理性”(rational)现在从拉卡托斯所辩护的合理性(rationality)理论的意义上来理解。

理性(reason)成为科学的合理性(rationality)……

在这里,如果把rationality改译为“理性”,那么在汉语语境中,每句中的主语和其后的第二个术语就是同一个词汇,便于中文读者理解。

把rationality和reason同译为理性,还可找到其他理由。二者有共同的词源拉丁文ratio(计算、理由);在《牛津哲学词典》中,二者为同一个词条,reason的释义见rationality。澳大利亚学者法若尔(Robert Farrel)在著作《费耶阿本德和科学价值:“走钢丝”的理性》中认为费耶阿本德的理性是基于价值的理性,其中也没有严格区分rationality和reason。总之,笔者认为:在《反对方法》中,把rationality译为“理性”而不是“合理性”可能更妥当。

Humanity的汉译名也有不统一的情况。在英文第一版第18章中,分析索引最后一句话包含humanity,它在正文中重复出现,成为一句话的一部分。第一版中译本把它们分别翻译如下:

这样的分离可能是我们达致一种人本精神(humanity)的唯一机会。我们是能够达致人本精神(humanity)的,但还从未完全实现过。

科学和国家的分离可能是我们的唯一机会,……,达致我们能够实现但从未完全实现过的一种人性(humanity)。

上述这两处翻译,话语没什么问题,都生动活泼,而且还避免了重复。但是,同一句(或半句)话中的同一个术语humanity却翻译不同,一处为“人本精神”,另一处为“人性”。这似乎不妥,应该统一,笔者建议把humanity都统一译为“人性”。

Classical也存在类似的译名统一问题。在《反对方法》中,classical主要出现在词组classical physics(mechanics)中。在汉语语境中,该词组一般被译为经典物理学(力学),意指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之前的近代物理学(力学)。然而,两个中译本却总是把它译为古典物理学(力学),很少译为经典物理学(力学)。classical可被译为“经典的”或“古典的”,但后者与古希腊和古罗马相联系,意味着“古代的”,但经典物理学却是指近代物理学,所以应把classical统一译为“经典的”。

在论及state与教会和科学分离时,中译本把它译为“国家”,似乎译为“政府”更准确一些。在汉语语境中,“国家”的语义比较宽泛,而“政府”的则相对单一。人们通常说政教(政府和教会)分离,而不说“国、教”(国家和教会)分离。在“国家”最常用的意义(政府、国土和人民)上,不能说“国、教”分离,却可谈政教分离。

在中译本第一版中,text(to a footnote)被译为(脚注的)“本文”(例如:[8],页11、68、页102注5、页199、201、249),这样的译法听起来有点别扭,而且也不太好理解,所以,译者在第三版中译本中把它改译为“正文”(例如:[10],页80、109、110、194、245和246),这种改译证明译者是仔细认真的、严谨的。

还有一些词汇误译,如把“转变”(conversion)误译为“对话”(conversation)([8],页57;[9],页70),把“监狱”(gaol)误译为“目标”(goal)([9],页155),把人名缩写(M.H.L.Pryce)误译为“希伯来文学硕士”([9],页300),把“其余者”(the rest)误译为“静止”([9],页162),把“画”(draw)误译为“引入”([9],页141),把“8”(viii)误译为“13”([8],页47;[9],页70),把“渐近的”(asymptotic)误译为“无症像的”(asymptomatic)([8],页257)。

最后,还有一些其他错误或疏漏。下面从两个中译本中各列举几例。

第一版中译本:第21页,“迹近于这样一个理论”(close to,可能为印刷错误,应为“接近于这样一个理论”);第102页注1,“参见……脚注”(应为“参见……脚注的正文”,在第三版中译本第109页得到纠正);第106页,f182r(应为fi82r,第三版中译本第112页有同样错误);第142页脚注3,“载《明尼苏达研究》”(应为“手稿”,在第三版中译本第186页得到纠正)。

第三版中译本:第6页注释8,漏译“论自由”;第110页注5,“本章注13的正文”(应为“前一章注13的正文”);第69页,“运作性的”(应为“非运作性的”);第127页,“方法论的”(methodological)(应为“哲学的”[philosophical]);第156页注释8,“教育做得对”(应为“教会做得对”)。

由于篇幅所限,词汇的翻译问题就探讨到这儿,下面再分析语句翻译的一些例子。

四 一些语句的翻译问题

两个中译本的翻译都基本上忠实于原文,而且语言流畅、文采斐然,但也有极少数翻译不太贴切甚至错误的语句,下面列举并分析一些例子。

1.“有如中国女子缠小脚那样,通过压缩来残害人性的一切突出的成分,

使一个人根本上迥异”于理性的理想,而这些理想正是科学或科学哲学中的时尚。

这句译文很费解,逻辑不通,似乎不太准确。其中,引号中的部分为费耶阿本德引用自米尔的《论自由》。核对《反对方法》原英文,并参照米尔的著作,页82;。发现其主要的翻译错误,是把定语从句的谓语部分误译为主句的,从而使得语义有矛盾之处。这句话的意思似乎可以表达如下:“有如中国女子缠小脚那样,通过压缩来残害人性中一切突出的成分,而正是这些人性中的突出成分趋于使一个人在轮廓上迥异”于科学(或科学哲学)中碰巧流行的理性理想。

2.……而是由该物体的均匀地散播于其全部表面的某种力量造成的。

这句译文在第三版中译本中被改为:

……而是由该物体的某种力量造成的这种力量均匀地散播于物体的全部表面。

两者相比较,似乎前者更通顺,也更符合原意。

3.亦见……,概论,并对各种计算方法的定量结果作了介绍。

这儿的省略号代表一个参考文献。这句译文意思不好理解,核对原英文,其意似乎应为:关于各种计算方法的概述和定量结果,亦见……。

4.一个新的视觉理论……才能沟通天空和地球,而地球过去是、现在仍

然是这样一个物理学和天文学观察的明显事实。

逗号后的半句话是一个定语从句,可简略概括为“地球是事实”,读起来好像不通,事实应该指一种关系,单独的对象不能成为事实。仔细核对原英文(thegulfbetween the heavens and the earth that……),对定语从句的主语可以有不同理解,译者把“the earth”当做主语。但是,也可以把“the gulf”当做定语从句的主语,即“天地间的差异”是后半句的主语,这样翻译可能更符合愿意,也更便于理解。

5.开普勒写道(《对话》,第28页):“我不禁对那大圆穴的意义感到惊异,还总是形诸于神色”,接着他就着手对其起源(包括贤达的自觉努力)作猜想。

这句译文看起来与原英文出入较大,个别话语甚至不着边际,译者在随意引申添加。原意似乎可表达为:开普勒写道(《对话》,第28页):“我不禁想知道位①“轮廓上”在这儿比较费解,但在米尔的原文中指人的形体,不存在理解困难;费耶阿本德在这儿弓用米尔原话的一部分,又与科学中的理性理想比较,才产生这样的费解。于我通常称之为嘴左角的那个大圆穴的意义,”接着他就着手猜想其起源(包括智力生物有意而为的结果)。

6.卡尔纳普以及像地球会运转这样的观念认为“并没有独立的诠释”,然而地球运动的思想和同时代的证据并不一致,……新证据的新宇宙学。

上述译文似乎有误,其英文原文在第一、三版之间基本上相同,只有在动词时态上有改动,意思没什么变化。第一版中译本的译文更贴切:

卡尔纳普说,“并不存在独立的解释”。然而,像认为地球运动这样一种思想却已成为集结其他不适当观点的一个核心、一个结晶点,……最重要事实断绝了关系。

7.由手段、影响因素和信念编织成的这种毡毯是饶有趣味的,但只有

最近才引人注目。不过,它还有一个元素——赞助者的角色。

上述译文不是很贴切,愿意似乎应为:在由手段、影响因素和信念构成的网络中,还有一个有趣的、只是近来才引起注意的要素——赞助者的角色。

8.绝不是(not least)因为教皇……不愿意使它和时代的看法对抗而处于危险之中……

上述译文有误,最明显的错误是:not least意为“尤其是或特别是”,而不是“绝不是”。因此,综合考虑,原意似乎应为:尤其是因为教皇……不愿意因反对其时代的这种见解而使它处于危险之中……

9.它们(望远镜现象)同哥白尼而不是同肉眼观察结果更紧密地相一致。

该译文明显有误,与“肉眼观察结果”相并列的是“望远镜现象”,而不是“哥白尼”,因此原意应为:它们(望远镜现象)比肉眼观察结果更符合于哥白尼理论。

10.……的工作与对检验作考查、乃至实际导致对这些考查作批判的事业绝不是全然不同的……

由于错把主句的谓语部分翻译为从句的,因此这句译文读起来很拗口,意思与原英文也有出入。再参照第三版中译本的译文,上述译文可改为:……的工作远非是与对检验作考查全然不同的事业,实际上还导致对这些考查作批判……

11.伽利略时代的教会不仅严密审查(keep closer to)如当时以及过去、①在英文第三版中,原文有微小改动,但句子的结构、意思基本上没有变。甚至现在所定义的理性……

上述译文与原英文有出入,原意似乎应为:伽利略时代的教会不仅更符合于当时、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现在所定义的理性……

12.托勒密主义的行星理论和大多数其他天文学家……

上述译文看起来有误,“理论与天文学家并列”不妥,因此,似乎应译为:托勒密主义者和大多数其他天文学家的行星理论……

13.科学理论的权威远不如人们的想象。

这句译文与原英文不太贴切,而且意思也难以理解,“权威”与“想象”比较不妥当。原意似乎应为:科学理论的权威远不如人们想象的那样。

14.以免卷入有关他所认为的他的主要结果的争论。此译文有误,译者在第三版中译本中改正为:以免它在就他所认为是他的主要结果的辩论上被回避掉。([9],页189)

15.这将为我们讨论讲究法则和秩序的方法论与科学无政府主义之争准备最后一步。

这句译文在第三版中译本中被改为:

这将为我们准备最后一步讨论讲究法则和秩序的方法论与科学无政府主义之间的问题。

但笔者以为原译文比修改后的更符合原意,而且也更精炼。

16.他充实了作为古典物理学一部分的独立观念。

这句译文在第三版中译本中被改为:

他充实了古典物理学的部分为独立的这种观念。

上述修改好像不妥,修改后的译文很拗口,而且意思也与原英文不符。两种译文的差别主要是对定语从句的主语理解不同而造成的,第一版中译本的译文把“独立观念”(the idea of independence)当做主语,而第三版中译本的译文却把“独立”(independence)作为主语。

17.……制止他们照“事实”和照“一真方法”教人,而不管现在的神话是怎么样的。

这句译文意思不甚清楚,而且与英文原意也有出入,在第三版中译本中改正为:

……制止他们将今天不管是什么的迷思,当作“事实”和“一真方法”

来教给他人。

18.两条前腿是和两条后腿相连的,但前后并不相互连接。

这句话很费解,核对原英文,其意似乎应为:前腿与后腿相连,但前腿之间并不相连。

19.假如不对词汇和意义规则施加任何限制。

与原英文核对,这句译文漏译了一个单词extension,于是可把它重新表述为:假如不对词汇的外延和意义规则施加任何限制。

20.……使他们拒绝作这样的比较,而又无进一步的烦恼。

在这句译文中,把without further ado译为“无进一步的烦恼”,似乎欠妥,该词组为固定短语,意为“干脆痛快”。在《自由社会中的科学》的中译本中,对应的译文为:“……才使得他们干脆拒绝这种比较。”两者相比较,后者更简洁、更贴切。

21.要从“应当成为……”中没有关于主体或群体的项来推断:所提的

这个要求是“客观的”,将是错误的,一如因为光学错觉和大量幻影从未出现,

就声称它们有“客观性”(即独立于个人或群体的特质)一样,是错误的。

这句译文不太准确,甚至有误,而《自由社会中的科学》中译本中的译文比较贴切,可参见如下:

在“应该……”的陈述中没有涉及个人或集体的词汇,但依此便推出

这个要求是“客观的”则是很荒谬的,其荒谬程度就像声称在个人或集体的

视觉幻觉和大众幻觉中没有出现个人或集体、因而这些幻觉有不依赖于个人

或集体的癖性的“客观性”一样。

22.这种谬误现在以巨大力量统制著心智,而我正是因为这种力量而对理性(reasons)发生兴趣。

这句译文似乎有误,主要的错误是把reasons译为“理性”而不是“原因”,从而使整个句子的意思与原英文不符。《自由社会中的科学》中译本中的译文比较贴切、简洁,可参见如下:

我开始对这种错误现在对人们拥有巨大力量的原因(reasons)感兴趣。

23.知识作为“理性主义”于公元前七和六世纪在希腊产生,难道那里

没有过其他不同形态的知识,它们比那种知识更详细,也更切实得多?

这句译文有些模糊,指代不很明确,而且意思似乎也不贴切。《自由社会中的科学》中译本的译文可能更好:

难道没有不同形式的知识吗?有些知识不是比公元前7世纪和6世纪

的希腊所形成的“理性主义”要详细得多、实际得多吗?

语句翻译的问题不止这些,如第三版中译本第页的两句拉丁文未译,但由于篇幅所限,这里不再赘述。

五 总结

前面这些问题是笔者自己在阅读和学习《反对方法》过程中发现的,在这儿写出来与大家交流。当然,这些问题和看法只是自己的愚见,不妥甚至错误之处在所难免,即“问题探讨本身也有问题”,希望读者批评指正。本文的写作目的就在于此,通过交流批评,明辨问题,从而有助于提高《反对方法》中译本的翻译质量。希望中译本再版的时候,一些真正的问题能够得到纠正,减少错漏,变得更加完美。

《反对方法》是20世纪最重要的科学哲学著作之一,也是费耶阿本德的代表作,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影响,以致法国哲学家拉尔若尔(Jean Largeault)对它有这样的评价:“《反对方法》不只是一本书,而是一个事件。”因此,应该有完美的中译本。现有的两个中译本还是存在一些问题,错漏之处不少,有的甚至还比较严重,需要进一步完善。

《反对方法》共有六种不同的英文和德文版本。目前,大陆只出版了根据英文第一版翻译的中译本。对于其他版本,所知不多,有待进一步研究和介绍。为了便于中文读者阅读和研究,英德文其他版本也有翻译的价值,特别是改动最大的英文第二版。

今年是《反对方法》英文第一版著作出版40周年,撰写此文探讨中译本的翻译问题以示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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