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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治理现代化视域下的网络舆情治理研究刍议

2015-05-30陈端

今传媒 2015年5期
关键词:场域舆情舆论

陈端

摘  要:本文以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国家治理能力与治理体系现代化”理念和中国高层领导大力强化网络舆情治理作为研究缘起,围绕信息时代的“治道变革”,深度剖析了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总体目标与网络舆情治理之间的内在关联;在对当前中国网络舆论场域及其新变特征重点把握的基础上,从多个维度梳理了国家治理现代化总体目标对舆情治理提出的新要求,并且基于前述分析对当前中国网络舆情治理研究重点、研究思路、价值立场、研究视野、理论资源和研究方法等关键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关键词:国家治理现代化;网络舆情治理;治道变革

中图分类号:G2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5)05-0019-03

一、引 言

2013年11月份召开的中国共产党党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是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作为政改中间模式的“治理现代化”理念的提出(田飞龙,2014),是糅合了对社会发展总体趋势研判和中国政治智慧的一种话语创新,标志着中国社会的制度变迁摆脱了自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启改革开放新时代以来“自下而上、局部创新”的自发变迁路径,在不触动基本政体格局、不引发意识形态层面争论的前提下,转向以现代化为发展取向、以法治为基础的“统筹规划、顶层设计”新模式。在这种模式之下,治理主体多元化、治理手段现代化(俞可平,2014)、治理体系制度化、科学化、规范化、程序化(江玉新,2013),国家与社会、政府与公民、权力与权利的关系将被重构,从一元单向管理到多元交互共治,“党、政、企、社、民、媒”共同构成了新形势下的多元国家治理主体群落(陶希东,2013)。

在此时代背景下,作为新时期社会治理与国家治理的重要主体和参与者,媒体的历史使命和责任担当也需要随之调整。中国的传媒体制改革本身就是政治体制改革的有机组成部分,尤其就当下中国现实状况而言,社会整体变革与传媒自身变革错杂交织,社会舆论场域空前复杂,转型社会中的诸多矛盾和博弈都在舆论场中集中呈现,无论从打造公共话语空间、协调多元治理主体、推进公民有序政治参与、凝聚发展共识抑或促进公共决策的科学化、民主化等角度而言,行之有效的舆情治理都将在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深入推进过程中扮演重要角色。

2014年2月,中共总书记习近平亲自出任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组长,凸显了最高领导层对网络安全和舆情治理的高度重视。因此,将舆情治理现代化作为国家治理体系现代化的有机组成部分,立足于中国现实国情土壤和现代传播格局的深刻变动,总结把握现代舆情生发衍变规律,深入剖析舆论生态与政治生态的多元互动关系,研判新形势新格局下的新情况新特点,立足国家发展战略高度构建起科学化、规范化、法治化的新型舆情治理体系,以推动法治中国的“治道变革”,这对于中国社会全面转型和社会进步具有积极意义,本文在此尝试进行一种研究框架和研究思路层面的探索,以期抛砖引玉,引发更多深度思考。

二、国内外关于“治道变革”的相关研究简介

从国际上看,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全球化和信息化浪潮下催生了以加强政府回应性和满足公民意愿为主要目标的“治道变革”,这场潮流发轫于西方发达国家,后发展为一场全球性的运动,被视为“公共行政的范式转换”(欧文休斯,2007),由信息技术驱动的国家治理变革成为不可逆转的历史潮流;西方发达国家在治理现代化方面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官僚制的改革和流程再造,后来又陆续出现了“分权治理”、“合作治理”、“网络治理”、“公民治理”、“数字化民主”、“虚拟政治”等拓展研究;哈斯曼德在《善治:以民众为中心的治理》中探讨了如何把治理内化为秩序,从而使治理成为善治,舆论引导、舆情治理与“善治”之间的内在关联被思考和关注。在应用舆情推动治理方面,美国建立了一個强大的舆情分析收集系统,每年花费在民意调查上的资金约数十亿美元,舆情采集与新闻发言人制度一起成为政府与公众沟通和形象塑造的重要桥梁。

中国学者“治道变革”的相关研究有法治框架、善治框架、转型框架和现代化框架几种研究框架,涌现出俞可平、杨光斌、罗荣渠、毛寿龙、郑永年等一批代表性学者,但因为“国家治理现代化”的理念系最近一年才提出来,国内学者关于国家治理现代化和舆情治理的关联研究开始有一些探讨,但成熟性的成果尚比较欠缺。

三、当前中国网络舆论场域的总体描述

(一)当前中国网民数量、结构总体描述

2014年是中国实现全功能接入国际互联网20周年,中国网民数量早在2008年6月已经超过美国跃居世界第一。2015年2月5日,CNNIC(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hina Internet Network Information Center)发布第35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对中国网民规模与结构特征、网民互联网应用状况、手机网民规模等数据信息做了全面披露。

根据这份报告,截止2014年12月,中国网民有6.32亿,互联网普及率达到46.9%。在这6.49亿网民中,手机网民规模达到5.57亿,网民中使用手机上网人群比例高达85.8%,手机使用率已经超越传统PC使用率,成为第一大上网终端设备。与之相应,社会舆论场域向移动端的迁移更加明显。

(二)当前中国舆论场域所处的整体社会背景

以“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为总目标的改革进入深水区和攻坚期,全面深化改革既涉及理念和方向之争,也涉及利益和权力的激烈博弈,属于社会发展的非常态运行阶段。就国内形势而言,改革与转型交织,利益博弈与观念交锋并存,按照官方表述,“增长速度换挡期,结构调整阵痛期,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三期叠加,内外环境、矛盾、风险、困难多重叠加;就国际环境而言,我国大国崛起、民族复兴的历史进程与全球治理结构的深刻调整同步,国内政策溢出效应日益明显,也不可避免会受到外来力量和外来因素干扰。

就改革本身而言,立足长远健康发展的改革会引发局部短期阵痛,社会公众追求公平正义的心理期待与可能承擔的改革成本错综交织,有可能引发局部社会心理震荡;深水区的改革本就暗礁密布,是顶层设计和摸着石头过河相结合的过程,现有的政策工具腾挪空间日益狭小,制度创新、政策创新势在必行,一旦创新或实施过程中出现操作失误或用人失当都可能激化既有矛盾;从长远看,以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为总目标的改革是中国百年现代化历程的又一新起点,国家治理的制高点是伦理塑造(江玉新,2013),将人的社会化与国家整体的现代化进程结合,塑造拥抱变革、勇于接受挑战的现代国民性格,以文明复兴支撑真正意义上的大国崛起,都需要兼顾秩序稳定与发展活力的舆情治理体系做保障。

(三)当前中国舆论场域的新变特征及其给舆情治理带来的挑战

1.微博舆论场式微,微信舆论场崛起

现代传播构筑起全新的社会互动体系,社会风险系数和舆论变数不断增大(丁柏铨,2012);2012年以来,微博作为社会公共话语空间和民间舆论场域核心的地位逐渐式微,据CNNIC第33次中国互联网发展情况统计报告,2013年微博用户规模下降2783万人,使用率降低9.2个百分点,22.8%的网民使用微博的时间减少;与此同时,以微信为代表的社交网络崛起,成为新的民间舆论场域核心。CNNIC数据表明,减少使用微博的人中,37.4%的人转移到了微信。与微博相比,微信传播内容与人际关系链条相依相生,非常态社会动员及社会组织风险大大提升,“朋友圈”、微信群和微信公众号成为新的信息传播关键节点,原有的新闻场、舆论场、心理场等场域格局发生深刻变迁,公共议题生发传导机制、社会意见领袖生成淘汰机制及舆情传导路径都呈现出新的特点;在以微信群为代表的社群传播模式下,舆情偶发性强,不可控性增加,可能风起于青萍之末,由单个事件意外引爆社会积蓄的情绪,在短时间内通过跨群传播模式迅速扩散,舆情危机逾越潜伏期直接爆发;与此同时,后现代娱乐文化盛行,权威消解,神圣遭遇解构,受众基于自身心理基模对内容进行戏谑性的解码及再编码,给舆论引导和舆情治理工作带来深度挑战,传统的媒体管控模式在新的内容生产机制面前效力式微。面对空前复杂的舆论格局,一味的压制管控只会激发非常态的表达渠道和表达方式,需要转变观念,总结规律,以新的姿态重新审视和对待。

2.低学历、低收入网民比重上升,网络民粹主义抬头

随着网络使用的快速普及和网民基数的扩大,低学历、低收入网民在整体网民结构中比重上升。根据CNNIC最新统计结果,当前网民构成中,本科及以上学历者仅占10.7%,农村网民规模已经达到1.77亿,占整体网民的28.6%。以下岗工人为代表,很多低学历、低收入网民本身处在社会运行的边缘,社会参与和社会表达渠道少,在整个社会改革和发展过程中利益受损,“相对被剥夺感”较强,渴望公平和正义,网络成为其表达意见、谋求社会话语权和能见度为数很少的重要渠道,但因为对问题的分析相对简单浅表,在意见表达上容易偏激极化,情绪化表达比较激烈,如果引导不当,很容易出现“网络键盘侠”和“网络广场政治”,使网络舆论场存在着引发“网络民粹主义”的潜在风险。

3.左右分歧加大,话语体系的分裂带来舆论场域的分裂风险

德国著名传播学者伊丽莎白·诺依曼提出了“舆论是社会的皮肤”的论断,强调了社会舆论对社会发展和社会结构变化的强烈指示性作用和价值。网络舆论场域的博弈就其本质而言,是社会深层矛盾运行和利益博弈的折射和体现。改革进行至今天,基于价值和理念的方向之争逐渐凸显,缅怀计划经济和毛泽东时代的左翼群体与支持市场经济高呼自由民主的右翼群体各有其舆论领袖和话语体系,在网络上意见分歧加大;与此同时,以庄重肃穆为特点的官方话语和以调侃戏谑为特点的民间话语、以社会稳定为内核的维稳话语与以个体权利为内核的维权话语之间也呈现出一定的分裂,话语体系的分裂使得舆论场存在参与方各说各话、有交锋无交流的风险,难以通过对公共话题的深入讨论凝聚发展共识。

与西方国家不同,中国的网络媒体一开始是以“补偿性媒体”的角色登上历史舞台的,与掌握社会话语权和主流媒体传播渠道的社会精英相比,网络成为边缘群体更为倚重的表达渠道,通过网络话语宣泄取得“代偿性”心理满足,某种程度上也起到了社会发展“安全阀”的作用。但与此同时,边缘群体对网络传播和表达渠道的高度倚重也非常态的社会动员风险,影响到社会整体的安全稳定运行状况,尤其是在改革进入深水期、攻坚期,社会矛盾进入多发期、交错期的当下,肇始于网络的群体性事件频发,已经构成社会发展和国家现代化进程中的潜在威胁。因此,对于社会舆论场域发展态势的全面把握和社会舆情的综合治理已经成为国家治理的重要内容。

四、国家治理现代化总体目标对当前中国舆情治理提出的新要求

如前所述,当前中国舆论场域出现的新情况、新特征和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总体目标呼唤舆情治理思路的创新,要从理念上对舆情治理的内涵重新认知,思路上做出重大转换,超越“维稳”、“维权”的二元平衡思维和危机应对性舆情管控模式,以弥合社会分歧,强化社会发展共识为主要诉求,顺应潮流,充分挖掘新技术为舆情治理创新带来的可能空间,让舆情治理成为提升社会治理水平和国家治理能力的重要驱动力;于2014年10月20日~23日召开的十八届四中全会擘划出依法治国的路线图,国家对舆情的治理也应逐步导向法治化轨道,以法治的可预期性与可操作性设置社会传播底线,稳定民心,纾缓民情,推动民间舆论场和官方舆论场的良性互动,推动公民有序政治参与,带来多方共赢善治的正和博弈。 要深入探索新形势下舆情治理的手段创新、模式创新、机制创新,站在国家发展战略高度构建起国家立法、公民守法、社会协同、共识引导、技术保障、多元互动、分类治理、彼此协调、自律与监督相结合的常态化、科学化、规范化、法治化的现代化舆情治理体系。对大众传播媒体,要以良好的治理策略和激励机制鼓励其进行传播创新,恪守媒体职业道德,凝聚传播共识,牢记话语底线,承担应有的历史责任;对于广大自媒体和社交媒体用户,要通过敏锐的舆情采集、研判和反应机制的构建,让他们切身感到自身的声音能够被倾听、被尊重、被采纳,让民情民意的社会表达有合理合法有效的渠道,并且因为这种倾听、尊重和表达渠道的有效性避免情绪的积压与态度观点的极化,以传播的温情和温度带来理性温和的沟通,在寻求各方利益最大公约数的基础上推动发展共识的形成。

五、当前中国网络舆情治理研究思路及方向探讨

就相关研究而言,要立足中国国情,综合历史文化、现实国情、时代精神和未来趋势,在国家治理现代化的中国道路、中国模式框架下,寻找“全能型政府”向“有限政府”转型过程中媒体在多元交互共治方面的功能空间与责任担当,以此作为舆情治理创新的研究逻辑起点;现实的发展要求我们超越以往舆情研究主要依托的新闻传播学研究视野,引入公共管理学、社会心理学、系统论等学科理论,将舆情研究置于全球化、信息化时代“治道变革”的大视野中进行探讨,顺应历史潮流,以发展眼光审视当下问题,并且紧扣全面深化改革大局下的现实国情;要深入把握影响当今舆情治理的支撑力量和约束条件,厘清舆情治理的要素变量与制度变量,可以采用系统论的分析方法,把舆情治理现代化视为国家治理体系现代化大系统的有机组成部分,以“善治”为目标,通过系统目标分析、系统要素分析、系统环境分析、系统资源分析和系统管理分析进行系统化的舆情治理体系建构。

数字化、全媒体、大数据等信息传播技术的发展促动了新闻生产机制、流程和新闻形态的嬗变,同时也提供了创新治理手段、拓展治理宽度、提升治理精度的契机,优化舆情治理模式、深入挖掘传播技术为促动社会发展带来的各种可能对国家治理能力提升大有裨益。

此类个案不胜枚举,例如,大数据技术让舆情监测与研判超越了简单的内容分析层面,可以从社会话语表达、社会关系呈现、社会心理描绘、社会诉求预测等角度对社会舆情进行多维透视,以对社会舆情的技术性挖掘见微知著,透过网络舆情窗口形成对社会发展状况的全局性、整体性描摹,让决策者能更好认知社会发展阶段性需求,探测民意、体察民情、顺应民心进行公共决策制定,同时也为纾缓社会矛盾、寻求各方发展的最大共识提供了有力的技术支撑。此外,通过网络舆情数据进行立体化、全局化、动态化的关联分析,可以将舆情监测的目标时间点提前到敏感消息进入网络传播的初期,通过对网络用户原有人口社会学数据和行为轨迹数据的关联挖掘,辅以模型建立、模拟仿真实际网络舆情演变过程,实现对突发舆情的方向性预测,据此及早采取相应措施,防止网络突发性事件演变成为线下的社会性事件。

网络舆情治理的研究离不开治理效果的评估。任何评估指标体系的有效构建必须以核心价值目标的设定为前提,国家治理现代化视域下的舆情治理效果评估,首先涉及到国家治理现代化的价值目标的确定,其次是评估主体和评估理论工具的选择,再次是评估指标体系的构建,评估数据的采集和汇总分析。当前的改革进程中,观念争锋和利益博弈无处不在,由谁来评估?如何评估?如何搭建评估结果与舆情治理体系之间的正向反馈和修正调整机制,使我们的舆情治理突破过去一元刚性媒体管理思维藩篱,形成与现代治理理念和治理环境相适应的柔性治理体系?这些都是需要在实践中不断探索,不断倾听业界人士和民众呼声进行深度研究和系统总结的研究重点。

参考文献:

  1. 丁柏铨.论网络舆情[J].新闻记者,2010(3).
  2. 欧文休斯.公共管理学导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3. 喻国明.大数据分析下的中国社会舆情:总体态势与结构性特征——基于百度热搜词(2009—2012)的舆情模型构建[J].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13(5).
  4. 俞可平.國家治理现代化的若干问题[N].福建日报,2014-06-08.

[责任编辑:东方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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