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luust）：一个部落的水神祭祀

散嘎·孟根图娅

摘 要：“民俗，即民间风俗，指一个国家或民族中广大民众所创造、享用和传承的生活文化。”①在和布克赛尔蒙古自治县祭祀龙王是当地蒙古族普遍祭祀的一种宗教仪式。仪式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最普遍的一种社会文化现象。有人指出：“仪式是关于重大性事务的形态，而不是人类劳动的平常形态。”②因此仪式一般在重要的转折点上或在关键时刻举行。卫拉特蒙古族早在卫拉特汗国末期就开始祭拜祭祀龙王这一宗教仪式，一直至今都被和布克赛尔县蒙古族所祭拜。

关键词：祭祀；水神龙王；禁忌

一、祭祀龙王

卫拉特人们称泉水为“布鲁格”或“阿日香”，他们认为每一个泉都有它的主人，这个主人称作“龙王”（luust），并认为它以蛇的形态出现在地上。人们因为忌讳说“蛇”，所以叫“龙王”。据当地的老人们讲，蛇是龙王的使臣，如果谁污染了泉水，会遭到泉神—龙王的惩罚，具体的施惩者就是它的使臣—蛇。人们如果看到泉水的蛇就认为龙王的环境受到了污染而焚香，让它变洁净。就因这一观点人们认为如果龙蜷了，人会因此而得病，如果人把作为龙宫的泉水污染了，把不该砍的树砍了，那么就会出现手脚弯曲，身上长疹子等病状。另一方面由于龙王是水的主灵，一年四季风调雨顺的话不会出现干旱而且水草丰美、牛羊肥壮，因而人们的生活也会美满。所以为了不让龙蜷缩，为了让它平祥，让人们远离病魔，远离旱灾而祭祀龙王。

卫拉特蒙古人从远古至今把河流、湖泊、泉当做龙宫来崇拜并供奉祭品。正因如此在卫拉特部落中盛行了关于祭祀龙王的各种禁忌习俗。不能砍伐沿河一带与湖泊边上的树木，不能在泉上游挖坑动土、撒尿，不能往泉水里泼洒任何脏东西，不能杀害泉中的蛇，如果杀害泉中的蛇、湖上的鸟、水里的动物人将会得病，手脚弯曲等。当孩子们的手脚弯曲、身体不适时就会认为龙王蜷缩了，因而会请喇嘛祭祀自家附近的泉井、河流。由于龙宫是神圣的、不能接触的，其意义上指的就是禁忌。笔者认为禁忌是随着人类的诞生而产生的，原因是由于人类对自然的认识不够而对自然产生的一种敬畏之情。关于禁忌人们有两种解释：一是生活中或宗教信仰中认为是“神圣的”或“不洁的”、“危险的”这样一类事物；二是言行上被禁止或心理上被抑制的这样一种禁制。人们希望把用自己力量实现不了的事情，托付神灵去实现，祭祀是通神的主要手段，所以人们祈神、谢神，为的就是防灾难、求好运。每个部落祭祀龙王目的在于想通过各种禁忌来达到人们对环境美好的期望、对自身健康的祈求、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

二、祭祀龙王习俗的形成、祭祀时间与过程

（一）有关龙王的传说故事

和布克赛尔县铁布肯乌散乡孟根布鲁克村，又名红星一大队，位于和布克赛尔县城西北30公里处。孟根布鲁克蒙古语意思为一千个泉，传说这里很久的时候有一千个泉，所以被命名为孟根布鲁克。和布克赛尔由巴荣旗（右旗）、王旗（后旗）、扎萨克旗（左旗）等3个旗、14个苏木组成。由于孟根布鲁克村有扎萨克库热庙，除了县城内的敖包特库热庙，有很多宗教活动包括龙王祭祀仪式都在这里进行。这里也流传着许多关于泉神——龙王崇拜的传说。

据当地JB老人（男，孟根布鲁克村人，72岁）说，从前有一个富翁，那个富翁是牧民出身，为了牲畜的肥壮，选了一个水草丰美的牧场安了居。然而有一天那个富翁家进了7条蛇，一怒之下富翁将那7条蛇全部杀死了。从此以后他们疫病不断，灾祸频频，牲畜迅速减少，连唯一的儿子也死了。他在百般无奈之下请喇嘛占卜，结果喇嘛说：“因为你杀了龙王的7个使臣，所以龙王发怒了”，接着喇嘛给他们家念经，让富翁赔龙王7个使臣的命，富翁挖了7个坑活埋了7峰骆驼，于是才活得命。原来，富翁安居的水草丰美的草场是龙王的宫殿，富翁的畜群惊扰了龙王，因而龙王派他的7个使臣暗示富翁搬走，可富翁不但没搬走，还杀了他的使臣。所以龙王决定要他7个人命，还好请喇嘛行术、念经，以骆驼代替人命，躲过此一劫。

《泉湖是祭祀龙王的区域，所以发令让作为龙宫的山湖始终保持洁净，不能使用更是不能拿像这样祭祀区域内的石木，而且不能在该区域内放牧》③所以说凡有水域水源处皆有龙王。正因《水是龙的宫，为了能让水始终保持洁净，在自然中的一切水上禁止滴血、滴油，不能让人畜的粪便进入水中。禁止坐在水源或水边使不干净的垃圾等物进入水中。禁止用不干净的盆器搅水。》④

（三）祭祀龙王时间与过程

关于祭祀龙王的时间，一般在雷声初响到动物冬眠。每年10月前龙王还没冬眠前祭祀龙王。举行祭祀龙王仪式时一般用牛奶、山羊奶、酸奶、奶酪、奶豆腐、糌粑等奶食品、五谷来祭祀。

在喇嘛选定的日子，早上赶着太阳升起开始准备祭祀用的祭品。祭祀龙王需要红色牛的牛奶、白色山羊的山羊奶、酥油、糌粑、五色绸缎（红、黄、蓝、绿、白）、大米、熏香、干柴、干牛羊粪等。首先用糌粑做两个塔形的多日木（dorum）⑤和一百零八个丸子。两个塔形（dorum）顶上用糌粑做七个线形蛇的模样。再做一个佛灯碗，倒上酥油待点灯。准备好祭祀用的物品后跟着喇嘛去祭祀地，喇嘛把用五色绸缎轧制的旗帜扎在将要祭祀的泉水旁后，摆放佛灯并点上、在七个小铜碗里盛满备好的牛奶，喇嘛准备念经时祭祀者找来干牛粪点火焚香。喇嘛开始念经，祭祀者朝着喇嘛和泉水朝拜。祭祀龙王时喇嘛通常都会举行招财仪式并念道：“地主山神爷，水主龙王爷，让土地肥沃，让大地无干旱，冬有雪，春有雨，秋有收，无病痛，常享福。”当经念一半儿时，喇嘛要求祭祀者将备好的一百零八个糌粑丸子二个三个的往泉水里扔。丸子扔完喇嘛用经书和欧其尔⑥碰祭祀者的头，大概过三十分钟喇嘛会念完经，喇嘛念完经要求祭祀者把剩下的奶与七个小铜碗里奶洒向四方天神地神。再把两个塔形（dorum）抛进泉水里。剩下的干糌粑献给火神，剩下可食用的祭品带回家与家人分享。最后祭祀者朝着泉水、朝着喇嘛磕三个头。

三、结语

蒙古族祭祀龙王习俗的形成离不开当时的特殊地理环境，生活方式与他们的信仰。他们主张“万物有灵论”，认为世界上的万物都是有灵魂的，包括天父地母、飞禽走兽、河流湖泊、树林草木，他们崇拜自然、崇拜天神、崇拜祖先，所以不敢去惊扰或破坏神圣的大自然，害怕受到神灵的惩罚，这些跟蒙古族最早主要信奉萨满教不無关系。蒙古族从古时候就开始把江山河流看成是神灵，有生命的并以尊称称呼，把河、湖、泉的清洁作为日常生活中的行为规范。

在卫拉特蒙古族中祭祀龙王的习俗传承至今，经过历史演变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祭祀龙王这一习俗是出于协调自然与人之间的关系为基础的，祭祀龙王能使自然界的水资源得到保护，人们会对此出于一种神圣、敬畏、恐惧而去更好的保护它，免受污染。可是随着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原始的草原、干净的水源都被破坏，一个个工厂建筑拔地而起，先民们保护水源的禁忌习俗逐渐被淡忘，对人与自然更和谐的互动造成了冲击。古时候产生的种种习俗必定有它的历史沿革，也并不无道理，可是在当今社会年轻一代的蒙古族中有信仰并遵从先民的教诲、传承先民优良传统的年轻人越来越少而导致传统习俗、各种宗教仪式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因此笔者认为，虽然传统也是被发明的，但是人们应该在创造的传统中传承并延续先民们与自然万物和谐相处、相互互动的习俗与方法。（作者单位：新疆师范大学）

注解：

① 钟敬文：《民俗学概论》，上海文艺出版社，1998年12月，1页

② 彭兆荣：《人类学仪式研究评述》，民族研究，2002年3月，23页

③ 罗布森确丹：《蒙古民俗学》，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1年，122页

④ 奥特红·普尔布[蒙古]：《蒙古萨满教》，民族出版社，2006年，77页

⑤ 用糌粑制作的塔

⑥ 喇嘛教的法器，一般用于镇邪仪式中

参考文献：

[1] [美]维克多·特纳著，黄剑波、柳博赞译，仪式过程：结构与反结构，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

[2] 道·巴图加普，祭祀习俗，新疆人民出版社，2008

[3] 荷恩，一个中国村庄的死亡崇拜.

[4] 那木吉拉，卫拉特蒙古民俗文化—宗教信仰卷，新疆人民出版社，2010

[5] [德]黑格尔，王造时译，历史哲学，上海书店出版社，2006

[6] 刘亮程，天赐和布克赛尔，中国文化出版社，2010

[7] 那不斯来著，四卫拉特史，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93

[8] 腊月，新疆卫拉特蒙古英雄故事之战争研究，内蒙古大学，2010

[9] 江南，寻踪江格尔故乡，新疆科学技术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