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徐通锵、潘文国、鲁川为代表的字本位理论发展综述
2015-05-30苗娇
苗娇
摘 要:本文梳理总结了字本位理论的相关资料,将在这一理论中具有代表性的学者的观点加以汇总,为读者们解决字本位的疑惑。文章共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为徐通锵、潘文国、鲁川的字本位理论体系及观点。第二部分为字本位理论存在的问题与不足。第三部分为字本位理论问题的解决策略与发展空间。徐通锵是字本位理论的最早提出者,他明确提出“一个音节·一个概念·一个词”的对应格局变成了“一个字·一个音节·一个概念(意义单位)”。随着字本位理论的发展,相关的理论研究也日趋系统和完善。其中,主要以潘文国和鲁川的体系较为显著。自字本位理论产生以来,学界对它的评价褒贬不一。它也经常被学者用来与“词本位”比较,体现与时俱进的新观点。字本位理论的现状和未来发展空间也是我们所关注的重点之一。
关键词:字本位;理论体系;汉字
1 徐通锵、潘文国、鲁川的“字本位”理论体系及观点
徐通锵作为字本位理论最早的提出者,对字本位理论做出了较为系统的阐述,后经潘文国、鲁川等人的深入研究,形成了各自独特的字本位理论体系。这些学者的不同观点为“字本位”理论的发展指明了方向。
首先,我们要搞清何为“本位”?根据徐通锵的说法,所谓本位,就是指语言的基本结构单位,是语言研究的基础。他还进一步指出,“本位,这是研究语言结构的理论核心,牵一发而动全身”。[1]在我看來,这就很好地印证了徐通锵所提出的“汉语的‘1是字的结构”,“‘字是汉语句法结构的基本单位”。我们所说出的句子,最终都会拆分为若干个语素。按照徐通锵的说法,可以将这些语素看成是一个个“字”,而这一个个“字”被看作是“一”,我们所说的句子被看作是“全身”。我们举个例子来论证这个说法:词语是词和语的合称,包括单词、词组及整个词汇,也是文字组成语句文章的最小组词结构形式。语词是逻辑学名词,是在一个语言系统中,具有意义可用来代表事物的最小的词,文法学名词。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虽然只是调换了“词”和“语”的位置,但是组成的词的含义却是截然不同的。由此便印证了徐通锵所说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我们说汉语的句法结构单位是:字—字组—句子、句群。在《语言学纲要》中所说的层次结构“语素—词—词组—短语—句子”是吸收了印欧语系的语法特点而进行说明,然而“字”与“词”虽仅有一字之差,但却涉及东西方的思维方式差异以及整个理论体系的改造。
那么,徐通锵所提出的“‘字是汉语句法结构的基本单位”的内在含义是什么呢?
1991年徐通锵在《语义句法刍议》中以“结构关联”为基本,初步搭建了语义句法的结构框架。结构关联是“指结构成分或结构子系统之间相互依存、相互制衡,彼此组成一种组织有序、协同配合的函数关系,使语言能根据交际的需要而自发地进行自我调整”。在我看来,就是把我们所说的话看成是一个语言系统,将语言系统各个部分相互协调、支配,使之实现最大优化,完成交际功能。简而言之,我们可以将所有言语,即我们说的话看成是一个整体,那么我们所说的话中包含的所有成分都是整体“1”中的部分。如何将部分集合成整体,形成我们所说的话,这就涉及编码。也就是结构关联中所提到的“有序、协调的函数关系”。由此,徐通锵先生根据对比英语等印欧语系的区别提出了两种句法框架,即间接编码语言(语法型语言)和直接编码型语言(语义型语言)。我用表格的形式作为直接呈现。
因此,在徐通锵“字本位”理论体系中最突出的便是给“字”下了定义,认为“字”是“语言中有理有据的最小结构单位”,而这最小的结构单位却是整个语言系统的核心。这就好比一串珍珠项链,上面的珍珠就是“字”,经过筛选和有序的排列便成为一串项链,即言语。倘若丢失一个珍珠,整串项链便会散落一地,那么我们所说的话便会失去原意,成为其他。这就意味着我们所说的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缺一不可。因此,以“字”为本位进行语言拆分,而非以词或句子为本位。
在字本位理论中,潘文国一直都是“字本位”理论的支持者,《字本位与汉语研究》一书是其建立自己“字本位”体系的著作。该书包括了字本位的语音研究、语形研究、语义研究和语用研究。这就打破了徐通锵大部分理论性的东西,潘文国真正地将字本位应用到了语言中,做到了音义互动。比如说纯粹为增加一个音节的:如“青天”、“马路”、“女郎”中的“青”、“马”、“郎”都是只用其音,不用其义;再比如,意义有关但实际上可有可无,如“老张”、“钉子”、“甜头”中的“老”、“子”、“头”。然而,潘文国的“音义互动”论的确又为我们汉语研究拓宽了道路,其音节与节奏的研究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2]
鲁川也是推动“字本位”理论发展的重要学者之一,他在1998年的《汉语的意合网络》中提出汉语的研究应从“语义型语言”出发,加强了“意合法”的研究,同时也是进一步深化了徐通锵的观点。意合网络是适合汉语“语义组合系统”的形式化图解,也是智能电脑的“知识表示”。意合网络是由各级“语义单位”组成的能清晰表示“语义关系”“语义依附”和“语义指向”的有层次的网络。[3]鲁川的体系核心的基本单位是“语位”,这相当于一个“单音节语素”或者是“汉字的义项”,语位是“声位、形位、意位”三位一体的语言单位。对于词语的意合模式,鲁川有这样一个例子:有一种“三字语”模式:“特征F+构件P+实体S”模式,称为FPS模式。例如,长颈鹿、长臂猿、丹顶鹤;包心菜、黄瓤瓜、蜜汁桃;长筒靴、开裆裤、高跟鞋。那么,就长颈鹿而言,实体S是“鹿”,鹿有构件P“颈”,颈有特征F“长”。因此,这三个语位根据FPS模式就构成了“长颈鹿”。其他的以此类推。再者便是句子的意合模式,句子的意合模式是由“语块”(chunk)构成的“有序模式”,它跟一般所讲的“句型”不同,它是以“意义角色”为单位来排列句子的“有序模式”。[4]例如,[施事]+[V]+[致事]这个句模——学校丰富了学生的课余生活;政府稳定了房价。[5]因而,鲁川进一步提出了造句的基本单位是“语块”并非“词”。那么刚出生的婴儿咿咿呀呀,到了一岁左右,说出的话是否可以算作是一个个语块构成的呢?例如,“妈妈!狗狗,血,疼”,孩子所要表达的意思我们都能理解,然而这就涉及了语块顺序的排列,就又回到了徐通锵体系中的编码。这主要取决于对交际情景的“应景性”,可以理解为事物的“轻重性”或者“先后性”。
综上所述,鲁川与徐通锵都认为汉语是“语义型语言”,强调语义、语序的重要性,但二者体系的基本单位不同,前者是语位,后者是字。实质区别在于鲁川的体系侧重信息处理,尤其是对句子的处理,并非语言的模型。其强大的操作性与实用性是不容忽视的。而潘文国在徐通锵的理论基础上,增加了一条基本结构单位与语言系统的关系,将徐通锵的“辞”与“块”合并为“辞”,因为二者都介于字和句子之间,具有过渡性的特点。内容更加充实。
2 字本位理论存在的问题与不足
“字本位”理论存在的问题:
(1)过于强调字的单义,忽略语用。徐通锵先生也提出过“一个字·一个音节·一个概念”的结构格局;我们在生活中说话聊天也是一个个字组成,写的文章也都是以字为单位计数。汉语中的的字是现成的,拿来就能用,这一点吕叔湘先生已经讲得很清楚;[6]但是,字的使用经常伴随着词语或者句子或者是句群。例如:1)北京老辈儿就有逛庙会的习俗,尤其是到了春节。2)那逛庙会的人呀,就更扯了去了。3)人碰人的,那叫一个挤。这三个句子,通过语义关联接应,是个二重的并列句群,说北京老辈儿逛庙会的情景;提到庙会的习俗也就会想到逛庙会的人,两方面的内容衔接自然。[7]倘若,我们把这个句群拆分为一个个字,难免会感到一些不适。例如,“一”、“个”、“挤”,这三个字,如果不放在特定语境去解释,很难理解“一个挤”的含义。
(2)关于“字”的命名与定义的差异。徐通锵先生将“字”分为“语言的字”和“文字的字”,但是其余研究者并没有这样划分。至于“一个字·一个音节·一个概念”的格局并不适用于每一个汉字,很多多音字就是一个字不止一个音节也不止一个概念,异体字更是两个或更多的字形对应一个相同的语音和一个相同的意义,作为一套成熟的语言理论,其中最基本的定义应该是能够达成共识,也应该是便于提取和把握的,因此这个问题上存在一些争议。其次,字和字组的关系有界限模糊的情况。例如,“黑板”、“巧克力”、“麦克风”等外来词,应该看作是字组,他们既可以单独使用,也可以统一使用。事实上,将“黑板”等外来词看作是一个字在大多数人的观念中还是有些难以成立和接受的。因此,这种结构到底是字还是字组界限不清。[8]陆俭明先生在《我关于“字本位”的基本观点》中认为字本位在词和词组的划分上还为给出合理的解释,界限比较模糊,当前还处于讨论阶段。
(3)徐通锵先生字本位研究的漏洞。首先,印欧语系中的语言甚多,徐通锵先生并未做到全面深入的了解和探究,主要以英语为对象进行对比研究,做出的解释难免以偏概全;徐通锵先生的字本位体系中,有许多自己重新命名的概念和解释,主观性强。其次,在语言与思维的关系问题上,徐通锵先生过于看重语言对思维的影响而忽视了人类思维的共性。对人类思维的研究是一个由来已久、但至今没有完满的答案的问题,试图通过单纯的语言现象对思维方式下结论,就算不是无法做到,也是相当困难,无法证明也无法证伪。语言中有或者没有某种现象都无法证明必然存在某种思维规律。比如汉语没有数的范畴,并不代表汉语社团没有单数复数的观念。某些语言中存在丰富的格变,同样也不能证明使用那些语言的人思维更加严密。[9]
3 字本位理论问题的解决策略与发展空间
时至今日,字本位理论仍被许多学者所不能认同,其中不乏发表严厉抨击文章的知名学者。但我们看到“字本位”教学法确实处在发展之中,迄今为止的研究已经为今后的研究实践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同众多汉语研究的理论相比,字本位理论具有一些值得肯定的优势、特点。“字本位”理论研究的深化是“字本位”方法建设的保证和支撑。以字为基本结构单位,从规律性的角度解决汉语语汇快速拓展,从认知科学性的角度加快汉字读写速度是今后“字本位”教学法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字本位”的发展还有待于外部环境,在整个对外汉语教学界需要有一种宽松的学术氛围,能够给“字本位”教学法开辟出一些试验田,编纂出几本“字本位”教学法的教材,开设大大小小的“字本位”教学法课堂,让“字本位”教学法从方案走向实施。例如,张朋朋的《新编基础汉语》、若埃尔·白乐桑的《汉语语言文字启蒙》。白乐桑以“字”为基本结构单位,这种方法从字的笔画到偏旁,从字的意义到文化都是讲授的内容,根据语义扩展到两个字、三个字,乃至更多的字,再层层扩展,用列舉的方式呈现出来。这使得汉语学习更加系统、更加立体,也更加有趣味性,是一次有意义的尝试,也是一次成功的探索。
与其他“本位观”不同的是,字本位对于中国古代的小学研究也非常重视,这便使整个理论思想非常严密、稳固且具有中国特色。但我们不可否认,字本位在具有这些特点的同时也存在不足之处,如概念、方法存在界定模糊现象,研究的重心放在了“方法论”这样的宏观领域,对于具体的微观研究虽有成果,但却很薄弱。所以必须总结自己的不足,虚心接受他人的批评,结合自己的特点,克服自身的不足,除了在“方法论”上的研究,在具体的操作上也要建立一套可行的原则与方法。如此,相信“字本位”定会飞速发展,对语言学界、对外汉语教学界产生巨大影响,其前景是光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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