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参

叶敬之

黄圩街东头的刘子义是中医世家，到了他这一辈，已经记不清是多少代了。正因为如此，有关刘子义家族的传说有很多，其中有一个是关于人参的。

相传，刘子义的曾祖父早年曾闯荡江湖，回家时带回一支百年野山参，形状酷似人形，有“头”有“腰”，有“胳膊”有“腿”。据说，这支野山参能治百病，得了不治之症的人，只需吃一小根人参须就能痊愈；没病的人吃了，可以延年益寿……总之，一传十，十传百，这百年人参已经被几代人传得神乎其神。

野山参的这股神奇之风，也刮进了土匪王大刀的耳朵里。王大刀早年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现如今发展到了上千人的队伍，连官兵几次围剿都未能成功。但是，王大刀却有自己说不出的隐疾，听说刘家有这么个宝贝，不禁脱口而出道：“抢！”

王大刀把二当家叫来吩咐道：“你派个人到下面，放个口风出去，就说今晚我们要到刘家抢人参！”二当家不解道：“大哥，我们抢人参要出其不意，你事先张扬出去，他们把人参藏起来或者转移了怎么办？”

王大刀哈哈大笑：“二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要是他们家真有这个人参，一定早就藏起来了，我们去抢，要是他一口咬定没有，我们到哪去找？不是白跑一趟？但是如果放出口风，说我王大刀要去抢参，他们肯定要藏得更严实一点，你现在就带几个兄弟下去盯住，看他到底藏到了哪儿，到时候保证一抢一个准！”

二当家恍然大悟：“还是大哥老谋深算！”

果然不出王大刀所料，刘家听说土匪要来抢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连刘子义都不像往常那样气定闲神了。以往刘子义看病把脉，眼睛都会半开半闭，一边把脉，一边细心揣摩，神态安详。而今天，他则是睁大眼睛，东瞅西看，神态恍惚，太阳还没落地，就三言两语把病人都打发走了。天刚擦黑，就锁上大门，拉紧门窗。

家里只有刘子义夫妇，两人拿着油灯，仔仔细细将屋里院外照了个遍，确认没有别人后，刘子义这才从腰里掏出随身的钥匙，打开放在书房暗门后的一个铁皮箱子，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精致的檀香木盒。“咱们得换个地方，这太容易暴露了。”刘子义想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揭开铺在地上的砖头，挖了一个坑，把檀香木盒放了进去，又把泥土铺回原处，将多余的土兜到了外面。之后，夫妇俩对视一眼，出了一口长气。

他们压根没有料到，这一切，都被二当家安排的眼线看得一清二楚。原来，天一黑，两个土匪就上了刘子义家的屋顶，揭开一片瓦，抠了一个小洞，刘子义夫妇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呢。

下半夜，王大刀亲自带人，翻墙入室，叫醒刘子义夫妇，要他们交出百年野山参，只要交出来便不伤害他们性命。刘子义夫妇矢口否认：“那都是人家传讲的，我们哪来那样珍贵的东西？”王大刀嘿嘿几声，向手下示意：“挖！”

两个土匪把枪上的刺刀插进砖头缝，撬起砖头，扒干净泥土，一只檀香木盒露了出来。其中一个土匪将木盒取出后，交给王大刀。王大刀拿着檀香木盒，在刘子义夫妇眼前晃了晃：“不老实，跟我撒谎！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刘子义夫妇一脸惊恐，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土匪怎么这样准确地找到了檀香木盒！不料王大刀打开木盒，神色大变。二当家感到奇怪，凑上去一看，也眉头紧皱。原来，檀香木盒里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百年野山参，而是一块黑色的、硬硬的东西。

“这是什么？”王大刀脖子涨得通红，凶恶地问。

“这是……是鹿胎膏。”刘子义哆哆嗦嗦地说。

“什么鹿胎膏？”

“就是一种中药，专治妇女气血不调。”

“他奶奶的，真晦气！”

“咕咚”一声，王大刀把檀香木盒扔到地上，鹿胎膏蹦了出来。

刘子义说：

“这个也值点钱，您如果不嫌弃，就拿着吧。”

王大刀说：“拿去给哪个？我那里又没有女人！我是奔着百年野山参来，既然你没有，还浪费老子时间作甚？走！”王大刀一挥手，土匪一窝蜂地涌出刘子义家，很快便消失在黑夜里。

黄圩街又静了下来，不知哪家的狗叫了两声。

刘子义的老婆端着灯，刘子义拿出小锤子，捡起被土匪扔在地上的鹿胎膏，细细地敲打，等到鹿胎膏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刘子义停手，轻轻地掰开鹿胎膏碎片，碎片一块一块地慢慢剥落，一支百年野山参赫然浮现在眼前。刘子义一改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得意地笑了：“祖传的宝贝，怎能轻易让你土匪弄去！”

（责任编辑 刘月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