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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雅克·拉康“心理三界论”解析《专使》中斯特莱特的自我身份

2015-05-30李玲王跃洪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5年6期
关键词:亨利詹姆斯

李玲 王跃洪

摘 要:《专使》(The Ambassadors, 1903)是亨利·詹姆斯后期经典作品之一,全文是在主人公路易斯·兰伯特·斯特莱特(Lewis Lambert Strether)的见闻行思中展开并结束。本文试图运用雅克·拉康的“心理三界论”解析斯特莱特如何在“象征界”“真实界”和“想象界”三者间的徘徊中最终幡然醒悟找到自己的定位解除了长久以来的身份危机,为理解亨利·詹姆斯作品提供一个新的视角。

关键词:亨利·詹姆斯  《专使》  心理三界论  身份危机

一、引言

亨利·詹姆斯是一位多产的小说家、文艺评论家、文艺理论家,被公认为连接西方传统小说和现代小说的桥梁。《专使》(The Ambassadors, 1903)是詹姆斯后期经典作品之一,“具有复杂的形式和精湛的技巧,是詹姆斯最优美、最成熟的艺术典范”(Richards, 2012:418)。“詹姆斯本人也认为这是他最成功最出色的作品”(Ross, 2013:9)。整部小说通过主人公斯特莱特(Lambert Strether)的意识抽丝剥茧慢慢展开,因此小说从查德·纽萨姆(Chad Newsome)在家庭和爱情间的选择问题演变为关于斯特莱特的个人身份认证题。多箩西·克罗克(Dorothea Krook, 1990)探讨了《专使》的两种含混性,即使“读者面对两种而且两种完全相悖的诠释”(154),斯特莱特可能是富有涵养和思想的大使,也可能是意识混乱的精神病人。帕特里克(Patrick Fessenbecker, 2011)研究了主人公斯特莱特关爱他人与追求自由的矛盾,说明《专使》具有浓厚的悲剧色彩。王玲(2004)分析了《专使》的圆周文体效应,探讨了圆周结构拖延句法战略在句式、情节安排与人物刻画方面的运用,指出“亨利·詹姆斯是现代伟大的圆周文体大师”(99)。夏党茵(2011)结合作者亨利·詹姆斯在美国和欧洲之间不断往返的经历,解读主人公追寻绝对尊严和自由的主题。本文试图运用拉康的“镜像说”和“心理三界论”解析斯特莱特如何在“象征界”“真实界”和“想象界”三者间的徘徊中最终幡然醒悟找到自己的定位并解除了身份危机,为理解亨利·詹姆斯作品提供一个新视角。

二、雅克·拉康的“心理三界论”

雅克·拉康(Jacques Lacan, 1901—1981)是一位杰出的精神病医生和精神分析学家,被称为“法国的弗洛伊德”,也是“二战后最具独特见解的欧洲精神分析学家”(赵一凡, 2007:181)。拉康的“心理三界理论”对20世纪文坛产生了巨大影响,分为“想象界”(the imaginary order)、“象征界”(the symbolic order)、“真实界”(the real order),与“镜像说”密切相关。“镜像说”指幼儿在镜中看到了自我,这个“自我功能是人得以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人觉得是在度过同一个生命的原因”(拉康, 2001:90)。因此,从镜子阶段开始,人始终在追求某种形象而将它们视为自我,人的一生就是持续不断地认同某个特性的过程。想象界源于幼儿对“镜中之我”的经验,这个经验深入成人对外部世界的认知,因此“想象界总是和肖像、形象、幻想等直接关联在一起”(拉康, 2011:150)。象征界是形成个体特征的一切历史文化环境,受传统规则和法律的控制。想象界和象征界相互交合,主体的想象界由象征界决定,是社会文化的产物并非凭空捏造。真实界最神秘而难以琢磨,是指主观现实界而非客观现实界,是人类进入语言后而永远与之隔绝的自然界,也是欲望之源。

三、斯特莱特在“象征界”“真实界”“想象界”的徘徊中寻找“镜中之我”

(一)小说中的象征界:美国文化和欧洲文化

象征界是形成个体特征的一切历史文化环境,小说中的象征界是以新英格兰为代表的美国文化和以利物浦、伦敦和巴黎为代表的欧洲文化。斯特莱特从美国文化象征界跨越到欧洲文化象征界,并受后者的刺激,内心真实界渐渐复苏。

斯特莱特用买必要家当的钱做旅行费和妻子来到巴黎,并“把这当做一次与较高文化的接触,相信自己有了很大的收获”(James, 2002:46)。从斯特莱特作为一个美国知识分子对巴黎文化的崇拜可以看出美国文化相对于欧洲文化是比较薄弱的。斯特莱特和格蕾丝小姐在剧院谈到查德的家庭背景,后者问及查德家企业生产的物品时“斯特莱特似乎有些不愿说出来”(31)。格蕾丝小姐因此怀疑查德远离家庭漂泊在外是否因为家族企业污浊不堪。对查德家族企业扑朔迷离的描写从侧面揭露暴发户采用不法手段牟取暴利的社会现实,因此美国象征界文化相对薄弱。然而此时斯特莱特离开美国初到伦敦,尚未到达欧洲文化中心巴黎,依然把自己定位成纽萨姆夫人的编辑并竭力为其辩护,为其企业的罪恶掩护。

欧洲文化象征界在小说中体现为英国利物浦、伦敦和法国巴黎。斯特莱特到达欧洲的第一站是利物浦,他上岸后不见任何熟人独自在莫西河岸领略原汁原味的欧洲风景,“低窥朴素的街巷,仰视高阁的屋檐,纵观教堂尖塔,水池田野,拥挤的英国城市,整洁的英国乡间”(8)。随后他到达伦敦和格蕾丝小姐前去剧院感受欧洲的艺术氛围。最后斯特莱特到达巴黎,便立刻为之着迷。他清晨漫步在杜乐丽花园中,感到“巴黎的清爽微光显示其轻快的风……空气中似乎融合着艺术,使自然像一个带着白帽的厨师”(42)。巴黎之晨、巴黎之夜无不透着自然美和艺术美,杜乐丽花园更是法国古老历史文化的标识,使斯特莱特心醉神往。斯特莱特受查德之邀去知名艺术家格洛里安先生家赴宴,并在这个艺术沙龙的影响下彻底被欧洲文化折服,一向沉默寡言寡言惯于沉思的他竟滔滔不绝对小贝尔汉姆发表人生感言:“要尽可能过自己向往的生活,否则就是个错误”(114)。

从新英格兰到利物浦,斯特莱特对欧洲文化的热爱渐渐唤醒,出行不再是简单地完成使命,经过伦敦时他开始对专使任务困惑动摇,最后在巴黎经历一场文化洗礼后彻底颠覆了自己的使命。因此受象征界变化的刺激,斯特莱特内心真实界渐渐复苏,即对早逝妻儿复活的幻想,由此陷入无穷的想象界中。

(二)斯特莱特的想象界

“詹姆斯的小说人物大都有着敏锐的观察力,酷爱沉思和想象”(Heston, 1981:10),《专使》中的斯特莱特也不例外,其想象细腻生动贯穿小说始终。查德对斯特莱特说“难道你不觉得你的想象太多了吗”(273)。格蕾丝小姐也说虽然和他一边谈着话但“从来不清楚他到底在哪儿”(313)。斯特莱特的想象界中充满了幻想、形象、肖像,正如文论学家王一川(2013)所说“想象界总是和肖像、形象、幻想等直接关联在一起”(150)。

斯特莱特到达巴黎的第二天早上就开始陷入想象中:“此时他眼前似乎出现了深厚的图画:一条长而曲折的路,他孤独的身影投在曲折的路上。周围虽有不少人,但能进入其中者只有三四个。他们后面站着他青年时代的淡影,紧抱着两个较他自己更淡的容貌,那是他早年痛失的少妻,和糊涂死去的儿子。”(44)

“悠长弯曲的道路”“青年时代的淡影”“少妻”“儿子”这一系列形象不仅反映了斯特莱特天马行空的想象界,也说明虽然有好友魏默森、未婚妻纽萨姆夫人及知己格蕾丝小姐在身旁,他始终觉得孤寂,而这孤寂的背后是对已逝妻儿沉痛深切的追思。小说最后几章,斯特莱特的想象更是杂乱无章近乎疯狂。他幻想魏默森背叛自己向纽萨姆夫人告密,认为萨拉对自己极度失望愤怒,最终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并怀疑自己的判断,“查德的改变是否是自己的幻想,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99)。

想象界在真实界与象征界不可调和的矛盾中徘徊。斯特莱特受欧洲文化象征界的刺激和内心真实界的驱使,在想象界的深渊中无法自拔。

(三)斯特莱特的真实界

“真实界是象征界的产物,主体的无意识欲望之源”(朱刚, 2006:326)。斯特莱特早年丧妻,又因疏忽使儿子因病丧生,这道伤疤永远刻在了他心里,“虽然渐为时间所冲淡,但伤痛犹存”(44)。对妻子和儿子复活的幻想构成了斯特莱特内心的真实界,虽无法实现却是欲望之源。

斯特莱特初到欧洲遇到格蕾丝小姐便在无意识中把她看做妻子的影像,觉得“她的容貌虽不太年轻,不太清秀……在他看来却似曾相识”(2)。然而格蕾丝小姐深不可测、十分睿智,不仅一眼看透查德家族企业暗藏机密,而且敏锐地猜出查德并不自由,身边有一个富有魅力的女人。如此富有洞察力的格蕾丝小姐使斯特莱特望而却步,随后把视线转到漂亮优雅的维欧纳特夫人身上,然而最后遭查德抛弃的维欧纳特夫人形象彻底毁灭,优雅漂亮不再,“在他今晚看来,她较以前老了,显然不免岁月的摧残……她粗俗的伤心,实在就像一个女仆为男朋友痛哭”(307)。年老粗俗的维欧纳特夫人使斯特莱特大失所望,妻子的影像再一次无迹可寻。斯特莱特曾把查德和小贝尔汉姆看做自己儿子的替身而给予关心和忠告,甚至要把全部遗产留给小贝尔汉姆让其有足够的经济基础与美美结婚。然而最后二人皆离开自己,斯特莱特在失望悲痛中醒悟,意识到妻子和儿子早已逝去。

主人公斯特莱特青年时失去妻儿的伤痛一直延续到中年,并在三界的徘徊中寻找“镜中之我”也即自我身份,然而内心的“真实界无法实现,却是一切欲望之源”(朱刚, 326)。最终斯特莱特从对妻儿的幻想中清醒过来,不再彷徨逃避,决定回到美国向纽萨姆夫人坦诚过简单宁静的生活,不再假借其追逐权力和金钱,也不再沉湎于失去妻儿的痛苦中。

四、结论

本文用拉康的“心理三界论”解析斯特莱特在“象征界”“真实界”和“想象界”三者间的徘徊中最终幡然醒悟找到自己的定位,解除了长久以来的身份危机。斯特莱特从美国代表的象征界到欧洲代表的象征界,之间经历漫长的想象界,寻找自己的真实界。从冷静从容但虚伪世故的美国编辑到时时忧思的使者最后在一切幻灭和绝望中明白并解脱,找到自我身份。用雅克·拉康的“心理三界论”解读《专使》为理解亨利·詹姆斯作品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参考文献

[1] 党夏茵.作为使节的行动与寻找——关于亨利·詹姆斯与《使节》[J].外国文学,2011,12(1):128-144.

[2] 王玲.亨利·詹姆斯《专使》的圆周文体效应[J].外国文学研究,2004,3(1):93-174.

[3] 王一川.西方文论史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

[4] 雅克·拉康.阅读你的症状[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

[5] 雅克·拉康.拉康选集[M].褚孝泉,译.上海:三联书店,2001.

[6] 赵一凡.从胡塞尔到德里达——西方文论讲稿[M].北京:三联书店,2007.

[7] 朱刚.二十世纪西方文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8] Fessenbecker,P.Freedom,self-obligation,and selfhood in Henry James[J].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2011,66(1):69-95.

[9] Heston,L.A.The very oral Henry James[J].Literature in Performance,1981,1(2):1-12.

[10] James,H.The ambassadors[M].New York:Dover Publications,Inc.,2002.

[11] Krook,D.The ambassadors:Two types of ambiguity[J].Neophilologus,1990,74(1):148-155.

[12] Richards,D.Henry James as a comic writer[J].Essays in Criticism,2012,62(4):417-437.

[13] Ross,S.This wild hunt for rest:Working at play in The ambassadors[J].Journal of Modern Literature,2013,37(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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