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情缘

于变玲

世间万物都是有灵性的，他们也许就存在你的身边，有些幻化成人形，是因为吸收了人气儿，他们可以像人类一样生活，却厌恶人性的贪婪，贪婪也许会使一个善良的人迷失本性，也许还会连累家人，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民国时期，全国各地土匪横行，百姓饱受侵害，国民政府腐败无能，呈两极趋势，只有少数廉洁的官员会为百姓谋福，但大多数的却像吸血鬼一样与土匪狼狈为奸，榨的老百姓骨瘦如柴。故事发生在长白山脚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县城里。这里最大的官是驻守在县城的国民革命军某师某团团长，他的本名是什么已经无从知晓，只知道大家都叫他蔡团长。正因为蔡团长公正廉洁，不趋炎附势，不同流合污，所以即使再战功赫赫，却也被贬到这么个小县城管事儿。蔡团长手下有一个叫牛虎的连长，心术极其不正，总是想着凭借歪门邪道发财。

东北最常见的就是大雪天，寒冬腊月，泼在地上的水瞬间就可以结成冰，对于猎户来说，最难熬的就是冬天。大刚今天是幸运的，猎到了一只狍子，这下娘和妹子就能吃上肉了。

在长白山脚下有许多猎户，稀稀落落的分布在山里，都靠打猎为生，除了留下极少的猎物作为口粮，多数的猎物都会被拉到县上卖给“刘一刀”或者“武财神”，用来换一些粮食过冬。如果不在春天多猎些，那么冬天挨饿受冻自然就不必说了。好在“靠山吃山”，这长白山上常年有打不完的猎物，运气好的还能遇见“神仙草”，卖上个好价钱，存上些银两修葺房屋，买些厚实的衣裳过冬。“神仙草”并不是神仙种的草，而是说这长白山上最珍贵的东西——野人参，谁要是能碰巧挖到一棵，一家人的吃喝就不愁了。所以说，挖到“神仙草”是每个猎户梦寐以求的事情，大刚每次打猎都会留神，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挖到它！

刘一刀是县上的屠夫，靠卖野味发家，开了一家酒楼，在这个地界上，能上刘家酒楼吃饭请客的都是有钱的，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蔡团长，就属“武财神”，这并不是他的真名，真名是什么大家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武老爷很有钱。传说武家宅院有一个地窖，下面藏着金山银山呢！还有的说武财神年轻的时候当过土匪，打家劫舍，攒下的都是不义之财。但表面上武财神主要是靠倒卖皮毛赚钱。

这刘一刀和武财神虽说都是大户人家，但是二人的秉性完全不同，刘一刀慷慨仗义，与屠夫的形象并不相称，据说当年也是穷猎户出身，如今发达了不忘本，经常仗义疏财，帮助了很多人，大刚所打到的猎物基本上都会卖给刘一刀；而武财神平时见人都是笑呵呵的，配上他那个大肚子活像一个弥勒佛，偶尔也会开个粥棚接济乞丐、流浪汉，但大家都知道，那只是表象，其实他为人处事极其卑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去年，何家村的寡妇桂香和徐家村木匠二柱的新媳妇蕙兰都莫名其妙失踪了，大家都在传是武财神绑架了二人，勾结山上的“红胡子”，做起了“卖人”的勾当，一时间家家户户都把女儿媳妇看得死死的，生怕被拐卖了。

大刚趁着大雪还没封山，一鼓作气回到家，心里美得很，看样子这场雪没个十天半月是不能停了，盘算着家里的粮食，再加上这只狍子，日子会舒服得多。

“是大刚回来了吗？”听见门口有响动，大刚娘问道。大刚娘早年做刺绣养家，眼神儿给熬坏了，基本上算个“睁眼瞎”，好在听力灵得很。

“是我哥哩！呀，娘，哥打回来一只狍子”大刚的妹子小玲子欢快极了。小玲子今年已经十六了，身段窈窕，长得水灵灵的，跟大刚黝黑粗壮的外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娘，我回来了，一会给您炖肉吃。”大刚今天高兴，一点也不觉得累。

三下五除二，收拾好狍子，炖上肉，等到屋内肉香四溢的时候，狍子皮也收拾利索，大刚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块布将狍子皮包好，想着等到雪停了拿到刘一刀那里托他给武财神送去卖点钱，给娘抓些药，给小玲子做一身新衣服。

正要吃饭，门外好似有响动。

“大刚，外面有动响儿，你去看看，大雪封山，别是有狼下山觅食了。”大刚娘担心地说道，“拿上锄头，注意点！”

“好勒，如果真是狼就好了，省的我还得出去找猎物。”

大刚慢慢地打开门，外面哪有什么狼的影子？地上趴着的好像是个人！

“小玲子，快去打盆热水来，这个人好像冻僵了”大刚背着一个浑身是雪的人进来。

“知道了，哥，我再把炉子点得旺点儿。”

“呀，咋是个女的？”灯光下，大刚看清楚了背进来的这个人。

“哥，你去烧水，让我来吧。”

“好，好，好！”大刚一连说了三个好。

过了好一会儿，人儿渐渐暖和起来，眼睛也慢慢睁开，有了精气神儿。

“姑娘，你谁家的女娃啊？”大刚娘问道。

“姐，你咋一个人晕倒在山里呢？要不是我娘耳朵好使，你就冻死啦。”小玲子说道。

“我……我……我迷路了。”姑娘支支吾吾地说。

“那你家在哪里？是哪个村的？我送你回去，这么晚了，你家人肯定着急。”大刚说道。

“我没有家了，我家……我家……”姑娘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没事，没事，就在我家住下，跟小玲子一个炕，行不？”大刚娘摸索着拉住了姑娘的手，试探性地问。

“好，就是怕打扰到……”“不打扰，不打扰，只要你不嫌弃就行。”大刚娘没等姑娘话说完就打断了。

“姐，说了半天，你叫啥名字？我叫小玲子，这是我哥。”小玲子指着大刚说道。

“名字？什么是名字？”“就是你家里人平时管你叫什么？”“他们都叫我丫头。”“丫头不算名字的，我小时候我哥和我娘也叫我丫头，但是这不行，我娘就给我取了名字叫小玲子。”“那我还没有名字呢？”“那我帮你取一个好不？”“好啊。”“就叫雪儿吧，你看，在这么一个大雪天你来到我家，还长得这么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雪精灵呢！”“雪儿？”“怎么样，好听不？叫着也顺口。”“恩，好听，那我以后就叫雪儿了，谢谢你小玲子。”两个姑娘差不了几岁，很快就成为了朋友，晚上还睡在一个被窝，十分亲热。

说来也怪，雪儿的恢复能力特别好，就几天的时间，身体便已完全康复，平时跟小玲子学了不少新奇玩意儿，小院子里也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刚娘的脸上也多了很多笑容，大刚每天干活、打猎也都混身是劲儿，总想着快点干完，快点回家，因为家里有……雪儿。小玲子每次都说：“雪儿姐姐好奇怪，连筷子都不会使，什么都没见过，好像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雪儿也只是笑笑，不说什么，但是雪儿的学习能力很强，不管是什么，只要小玲子教一遍，保准能学会。

2

下了半个月的大雪终于停了，一早上小玲子就吵着要去县里的集市上转转，真的是憋坏了。“大刚，带上雪儿和小玲子出去玩玩吧，娘在家没事。”大刚娘感觉出大刚的犹豫，主动说道。“那……好吧。”大刚想了想，只要把饭菜准备好放在娘伸手能够得到的地方就好了，他到集市上确实有很多事要办，不能陪妹子，让雪儿和小玲子作伴也好。

集市上很是热闹，雪儿和小玲子都很开心，一行三人顺着人流方向涌去，被特殊的叫卖声吸引。四周已经围了很多人了，居然连刘一刀和武财神也在场。原来东边村户上一个挖草药为生的后生王二，在进山挖草药的时候挖到了一棵神仙草，正在这里叫卖呢。刘一刀和武财神都看上了这个，两人都咄咄逼人，王二不知如何是好，这两个人一个都得罪不起呀！围观的基本上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有的想看看这两个人到底谁更厉害，有的人则是对神仙草感兴趣，只见其茎部直立，呈圆柱形，但似乎又像纺锤形，通体为黄白色，下面稍有分枝，一看就是好货色，据说能治百病、解百毒，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没病的人吃了可返老还童，延年益寿。大刚觉得这神仙草肯定不会像传说中的那么神奇，但是治好娘的眼疾肯定不在话下，况且它真的很值钱，看着刘一刀和武财神不断飙升的价格，大刚十分羡慕，不光他，其余人哪有不羡慕的？有人冷嘲热讽道：“这下王二可发财了！”

“大刚，为什么大家都对人参这么感兴趣？”雪儿问道。

“你说这神仙草吗？你听它的外号就该知道了，神仙种的草，多厉害啊，要是我也能挖到一棵，哪怕是一小棵就好了。”

“你也想卖钱？”雪儿皱了皱眉。

“雪儿姐，我哥才不会卖钱呢，他是想治好我娘的眼病！”小玲子嘴快，抢着说道。雪儿舒展了一下眉头，若有所思。

“好了，别看热闹了，哥还要去集市上采办一些东西，小玲子，雪儿你们俩自己玩一会，日落前在县门口会合。”大刚边说便拿了一些钱给小玲子“买些好吃的或者你们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恩，谢谢哥”小玲子接过钱，欢快极了，真的好久都没出来玩了。大刚边置办东西边想着，明天也要去山里碰碰运气，说不定也能挖到一棵神仙草。

转眼间，日暮西垂，大刚将必备的粮食和御寒衣物都买好了，也将狍子皮卖了，换了一些钱，买了一些娘爱吃的糕点，还扯了两块布给小玲子和雪儿做新衣服，刘一刀跟自己很熟识，这次的狍子皮卖了好价钱！

远远望去，县门口聚集了好多人，似乎还有小玲子的哭喊声，大刚心一紧，快步上前，发现武财神的家丁正拉着小玲子要走，而雪儿则正在与他们周旋，武财神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你们干什么？”大刚大声喝道。“哥，救我，救我，他们欺负人。”小玲子哭得像个泪人。

“你们这样叫强抢民女，也太目无王法了。”雪儿死拖着拉着小玲子那只肮脏的手，义正言辞道。

“什么叫目无王法？她吓跑了我的爱犬，那可是我花大价钱买的，她得陪，既然拿不出钱，当然要做工还钱，这丫头可是签了卖身契的，就是到了蔡团长那里，我也占理儿。”武财神摸摸嘴上的两撇小胡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原来小玲子和雪儿早早来到县门口等大刚，一只凶恶的狼狗突然窜出来冲二人猛叫，把雪儿吓了一跳，小玲子从小生活在山里，见惯了各类猛兽，连狼都不怕，当然也不会怕区区狼狗，于是就把恶犬喝走了，谁知道那恶犬一溜儿小跑不见了踪影，不一会武财神就带着家丁赶来，硬是让小玲子赔钱，如果拿不出就要到武财神家里做工，还逼着她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

“什么卖身契，大刚，那是他们逼着小玲子签的，不是她自愿的。”雪儿冲大刚喊道。

“你的狗多少钱，我们赔！”大刚不想跟这种不讲道理的恶霸多说话。

“赔……赔……赔？你……你赔得起吗？我们老爷这……这……这条犬最少值二百两……两……黄……黄金！”一个脸上长了一颗大痣的狗腿子仗势欺人道。

“二百两黄金？”大刚皱了皱眉头，知道狗绝对不会这么值钱，小玲子把狗吓唬走也不是偶然，肯定都是人家设计好的。

“好，我们陪你二百两黄金，给我们三天时间，但是得先把人放了”还没等大刚张口，雪儿率先回答道。

“哦？”这样的回答，这样的痛快，显然出乎武财神的预料，不禁多看了一眼这个姑娘，仔细看来好像比他先前看上的那丫头还要标致，水灵灵的大眼睛好似会说话，这会儿大概因生气，脸颊略微发红，煞是好看。

“要是三天之后拿不出二百两黄金呢？”武财神问雪儿。

“拿不出的话，我替小玲子去你家做工。”雪儿毫不犹豫地说。

“雪儿姐姐……”小玲子满脸泪花，哽咽地说道：“不用姐姐，我自己惹的事我自己解决，咱家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我跟他们走。”

“不行，谁也不许去。”大刚打断了姐妹俩的“温情”。

“我也不用你做工，如果三天后还不上钱，那么你就得嫁给我做小妾，这钱嘛，就当我出的彩礼了。”武财神眼神犀利地盯着雪儿，笑眯眯地说道。

“不行！”大刚和小玲子异口同声。

“我答应。”雪儿不顾反对，答应了武财神。

“好，就这么办，口说无凭，要立字据，别到时候又说我强抢民女。”武财神让下人写了字据，看着雪儿按了手印，小心翼翼的将字据收了起来，心满意足地带着家丁走了。

“雪儿姐姐，你太傻了，怎么能答应他呢？”小玲子焦急地说，时不时看着大刚，大刚则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雪儿。

雪儿抿嘴一笑：“这是我的缓兵之计，他让咱们赔钱是因为他的狗丢了，咱们先争取三天时间，然后把他的狗找到不就完了。”

“是啊，我哥最会对付狗了。”小玲子破涕为笑，大刚也呼了一口气，确实，抓野兽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一只狗，这狗八成还是在武财神家呢，一个计划悄悄在大刚心里萌生。

说干就干，晚上等娘、雪儿和小玲子都睡下了，大刚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捕狗物件：一大块腌制的下了麻药的狍子肉，一根结实的绳子，一个铁笼子，一把锋利的镰刀。如果计划成功便好，如果不成也不能让这畜生咬了不是。蹑手蹑脚出门，大刚没有发现，其实雪儿并没有睡着，一直默默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等大刚走远了，雪儿也慢慢爬起来，悄悄地来到后山，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雪儿的身体有了微妙的变化，渐渐地消失了……

第二天早上，大刚家被一阵狗吠声吵醒。

“哥，你真的把武财神家的狗整来啦？”小玲子围着笼子高兴极了，这下子雪儿姐姐不用嫁给那个满脸横肉的武财神了。

“是啊，这点事难不倒我”大刚得意地说，不自觉地看了看雪儿，发现雪儿好像没什么精神，脸色惨白，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还好吧”雪儿答道。

“哥，我们现在就去县里把这件事解决，不要再跟那个武财神有一丁点瓜葛了好不好？”

“好”

“雪儿姐姐一起去吗？”小玲子来拉雪儿的手。

“不了，你俩去吧，我有点不舒服。”雪儿巧妙地避开了小玲子的手。

“好的，那姐姐好好休息，等我们的好消息。”没心没肺的小玲子并没有感觉到雪儿的异样，倒是心细的大刚发现了，仍旧是皱了皱眉，不过也顾不上了，把武财神手里的字据拿回来才是正事。

等大刚和小玲子走远了，雪儿给大刚娘熬了一些药，不知为什么喝了雪儿熬的药，大刚娘觉得眼睛竟然有了一丝模糊的影子。雪儿仔细地包了一些药，都是一小包一小包的，方便每次熬煮，还仔细地叮嘱了大刚娘要每天喝，并且留下了一个红布包，一张字条：我走了，回家了。

再说大刚和小玲子，本来愉快的心情被突发事件打乱了，小玲子正撒欢似的边跑边闹，她是多么希望快点将字据拿回来，保护她的雪儿姐姐，哦，不，没准是雪儿嫂嫂呢。这些日子连她都能看出来，大哥和雪儿姐姐早就互相爱慕了。可是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碰上打劫的了，大刚赶紧拉着小玲子跑，谁知道对方有枪，一枪打在大刚手上，装狗的笼子也掉了，枪子儿不断袭来，大刚也只能丢下笼子带小玲子逃命。不知跑了多久，发现后面没有劫匪追上来，大刚和小玲子才喘了一口气。“哥，你说他们怎么不去抢劫有钱人呢，看咱们的穿着就知道不会有太多钱的。”小玲子抱怨道。

“糟糕，咱们中计了，快往回跑。”大刚一拍脑门。果然，回到刚才的地方，两人发现狗还在，但是只是一具尸体了。

回到家，大刚不知道该怎么跟雪儿交代，一进门，静悄悄的，雪儿并不在家。大刚心里正在纳闷，突然小玲子喊道：“哥，你快来看，这是什么！”大刚走近一看，小玲子手里拿着一棵比两只手掌还要大的“神仙草”，通体呈明黄色，须茎绵长，分支多，一看就是上等货色，比王二挖到的那个值钱多了。“哥，你看，还有一张字条。”小玲子不识字，大刚小时候念过几年私塾，是识得几个字的。

雪儿走了，大刚还没反应过来，心里失落落，他还有好多话没跟雪儿说呢。

3

县上出了一件怪事，山脚下一个叫大刚的猎户挖到了一棵上等人参，卖价居然要二百两黄金，大家都说他疯了，这个县上谁能有那么多黄金呢，恐怕连刘一刀和武财神都没有吧。这个大刚是不是想钱想疯了，那个王二挖到的人参才卖了一百两银子而已，已经够一家老小吃喝不愁了，大刚也太贪心了吧。

“让开，让开，都让开。”武财神的家丁拨开人群，来到大刚面前，“买了！”。刘一刀在一旁暗自揣测，这个武财神的实力还真是比自己强啊，自己倾家荡产大概也勉强才能凑够二百两黄金吧，武财神居然只派个小喽啰就来了。只见那个家丁拿出一张纸拍在大刚面前，大刚仔细地看了一下，毫不犹豫将人参给了那个家伙。刘一刀看着纳闷，那张纸是什么？银票吗？不可能就只有一张吧，那可是二百两黄金呢，怎么也得一箱银票！

大刚拿着雪儿的赎身字据，心里喘了一口气，什么黄金的他不在乎，雪儿的自由才是最重要的。娘的眼睛才喝了两天雪儿留下的药，居然能感觉到阳光晃眼了，真不知道是什么神奇的药材，那雪儿呢？究竟去哪儿了，还会回来吗？这辈子还能见到她了吗？大刚不得而知。

晚上，一家三口正要熄灯睡觉，一群凶神恶煞的蒙面人踹开了大刚家的门，将刀架在了大刚娘和小玲子的脖子上，先是把大刚狠狠地揍了一顿，然后开始四处翻找，把家里翻得一片狼藉，显然是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为首的一脚踹在大刚的肚子上，威胁道：“人参呢？”

“什么人参？”大刚吐了一口血。

“费什么话，你今天白天在集市上卖的那种人参？”为首的不耐烦地说。

“已经卖了，卖给武老爷了。”

“我就不信你就这一棵？别的呢，都交出来。”

“只有这一棵，爱信不信，就这么大地方，你都翻了不是吗？”大刚轻蔑地说道。

为首的似乎被大刚的态度激怒了，上去就是又一顿拳打脚踢：“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来人啊，把那个小姑娘给我拉过来。”

“你们干什么，有种冲我来，放开我妹妹。”大刚挣扎着想起来，但是被绑着，无法脱身，眼看小玲子就要吃亏。

“住手！放开她，人参是我挖出来的。”

“雪儿姐姐”“雪儿”小玲子和大刚异口同声。趁着坏人分神儿，小玲子挣脱了钳制，跑到雪儿面前。

“小玲子别怕”雪儿搂着小玲子安慰道。

“呦呵，哪儿来的管闲事的，你说人参是你挖的？”

“是我”雪儿平静地回答道。

这时候有个小喽哕不知道在为首的耳边嘀咕了什么，为首的一挥手“带走！”。不管小玲子和大刚怎么阻止，雪儿还是被带走了。

整整7天，没有雪儿的消息，大刚家门前有人看着，他们手里有枪，为了娘和小玲子的人身安全，大刚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心里惦记着雪儿，大刚坐立不安，心急如焚。这期间到是有一件极为神奇的事情，连续喝了几天雪儿的药，大刚娘居然恢复了视力，好似比年轻的时候更好，到第7天的时候，穿针眼儿都不费劲儿了。

第八天夜里，吵吵闹闹，灯火通明，门外的火把几乎照亮了整个院子，门被推开，雪儿扶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进来，把大家吓了一跳。“雪儿，这是……”大刚不解地问道。雪儿并不理会大刚，命令门外的人将火把熄灭，白行隐藏起来，把受伤的人扶到床上躺好，这才有空理会大刚。

“武财神？”小玲子眼尖，看出了受伤的人是武财神。

“对，就是他，小玲子去烧一些热水，大刚去拿一些家里常备的治疗外伤的药，还有剪刀和绷带，凡是你觉得用得到的都拿来。”雪儿顾不上解释，先救人要紧。“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大刚娘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心想自己也要做点什么才好。看着大刚娘明亮的双眸，雪儿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说：“我上次给您留下的药还有吗？”“有的，有的，还剩了好多呢。”大刚娘连忙答道。“那，麻烦您熬上平时喝的两倍的量，再加上一点这个。”雪儿往大刚娘手上放了一些淡黄色的片状物品，也不知道是什么药材。大刚娘不敢怠慢，急忙熬药去了。

喝完药，过了两个时辰，床上的武财神慢慢睁开了眼睛，扫视了一下身处的环境，当看到雪儿时，突然流下了眼泪，哽咽着想说些什么，雪儿摆摆手：“我都知道，你别说话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要好好休息，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命才是最值钱的。”武财神很听雪儿的话，慢慢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

原来，在大刚一家被软禁期间，县上发生了大事，武财神家遭了匪，都是一些凶神恶煞的亡命徒，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外人不得知，只知道当天夜里，武财神家的大宅起了火，大火整整烧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昔日辉煌的武家大宅早已化成一片灰烬，蔡团长的手下在灰烬中搬出了35具尸体，包括武财神的老娘，妻妾，儿女，甚至家丁、丫鬟，武家被灭门了！

“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究竟里面发生了什么？武财神平时再怎么欺男霸女也不至于将他一家老小全杀了吧？这也太残忍了。”大刚习惯性地皱眉。

雪儿看着床上的武财神，叹了口气，缓缓道来了自己被带走后的事情：

那天，雪儿被绑到了武财神家，这才知道，去大刚家的那伙土匪其实是武财神安排的，在路上开枪打死恶狗的那伙人也是武财神安排的。武财神得到了人参，发现这是个宝贝，可能比当年清朝皇宫里的珍品还要名贵，绝对不是随随便便能挖到的，若是把它当做贡品献上去，肯定能捞个大官当，自己虽然有钱，可毕竟底子不干净，早晚是个隐患。现在东北地界上也不太平，日本人又蠢蠢欲动，还是当官比较吃香，看蔡团长就知道了，虽然驻守在这么一个小县城，但是就好比“土皇帝”，有决策生杀大权的权力。但是武财神高兴之余又觉得，既然大刚能拿出来这样的好东西，说明大刚要么遇上了奇遇，要么就是家里藏了不止一棵，要不谁傻呀，把这东西拿出来随便卖，再说了，武财神还惦记着雪儿的美貌，想来个一箭双雕。劫匪看见雪儿，知道是自家老爷想得到的人，当然殷勤地送来了。

“呸，这个坏东西，真是恶有恶报。”小玲子朝床上的武财神啐了一口。

“后来呢？”大刚比较关心灭门的事。

“那天晚上，武财神想对我图谋不轨，可是刚进来关我的房间门，外面就起了火。他脸色突然变得很快，出门看了一眼，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脸色苍白，带着我，一路小跑到花园假山一角，不知道按了什么机关，我们就来到了一个密室里，密室很暗、很窄，我跟着他越走越亮，来到一处像是仓库的地方，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护院把守。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武财神的藏宝阁，通过谈话得知，他原来就是20年前名镇江湖的江洋大盗‘冰上飞吴天。”雪儿说道。

“吴天？是他？”大刚娘显得很激动。

“娘，你怎么了？”大刚和小玲子觉得很奇怪，娘足不出户的，怎么会听过这个名字。

“大刚，你扶娘到那个人面前去，小玲子把蜡烛撩得亮一些。”大刚娘看着床上的武财神，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两行清泪从大刚娘的眼角流出。原来20年前，大刚的爹是有名的神捕，从未放过一个坏人，每个经他手的案件都会水落石出，而就在20年前的一个冬天，官府抓了一名重犯，就是现在的武财神——吴天。由于吴天极其狡猾，耿直的大刚爹中了计，让吴天的手下把他救走了，当时受害的人家是清朝廷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据说损失了无数的金银珠宝，十分愤怒，将大刚的爹以通敌罪判处了死刑，那时候大刚才5岁，小玲子还在肚子里未出生，直到后来清朝灭亡，大刚的爹也没有被平反，一直背着“通敌”的罪名。大刚娘在家乡没法生活，总是受人指指点点，没办法只能带着一双嗷嗷待哺的儿女远走他乡，来到这个小村子安家落户。

4

不管上一代有什么恩怨，善良的大刚娘决定原谅武财神，因为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自己的一双儿女也都长大了，既孝顺又懂事，自己的眼睛也被雪儿治好了，已经很满足了。

“那后来呢，武财神怎么又受伤了？”

雪儿好像在回忆什么可怕的事，慢慢又继续说道：“我被武财神带到了密室，原来密室里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密道，可以逃跑。武财神当年带着所有抢劫的财物逃跑，改变容貌，隐姓埋名，没想到仇家还是找上门了。”

“原来传说是真的，武财神真的有一个藏宝……”小玲子捂着嘴，不敢往下说了。

“都是贪婪惹的祸！”大刚娘喃喃道，“可怜了那些无辜的人啊，都跟着丧命了。”

“可是，既然改变容貌，隐姓埋名，那么仇家怎么会找来呢？难道仅凭大家的议论猜测？”大刚指出疑点。

“当然不是。”雪儿正色道，“是刘一刀告的密。”

“刘一刀？”大刚不敢相信：“刘一刀平时特别仗义，发达了不忘本，经常接济穷人。”

“那也是真的，刘一刀确实是那样的人，但是人是会变的，都是我给你的那棵人参惹的祸。”雪儿无奈地看着大刚说道，“当时你在集市上卖人参，当着大家的面赎回了字据，被刘一刀看见了，这些年刘一刀和武财神在财力上实力相当，可暗自都在较劲，看谁能当上大官，好把对方踩在脚下，成为咱们这唯一的霸主。”雪儿顿了一下，继续说：“武财神得到宝贝，打了什么如意算盘，刘一刀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原来他早在武财神家安插了眼线，所以我们从密道出来的时候，刘一刀的杀手已经等在出口了，我们是冒死回来的，总共就回来了8个人。”

大刚若有所思，虽然不能见死不救，但是贸然把武财神留在这很容易暴露，有可能连累娘，小玲子，雪儿。

“雪儿姐姐，为什么你能弄到那棵人参？为什么你的药这么神奇，不仅治好了我娘的眼睛，还能救回武财神的命？”小玲子突然发问。对呀？这是为什么，大刚也好奇。

“其实……其实……其实……”雪儿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你倒是说呀！”小玲子就是个急性子。

雪儿看着大家，说：“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想藏着掖着了，就告诉你们，希望你们不要生气我一直隐瞒。其实，那些药是千年人参的粉末，而我自己就是一棵人参，在后山里和我的家族快乐地生活，不知什么时候，也许是几百年或者几千年，我们中陆续有人修成了人形，于是在大山深处，我们也建立了自己的家园，像人类一样生活，只是我们的家很隐秘，外人一般找不到的。”

“你是……你是……人参……人参精？”大刚不可思议地问道。以前就听老人说这大山是有灵性的，人参是有灵性的，不可随意采摘，原来真有人参精的存在。

“雪儿姐姐，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家人，是你一次又一次帮我、救我，我都记在心里呢。”小玲子快言快语。

“人参精怎么了，比人强。”大刚娘竖着大拇指说道。

“就是的，人参精怎么了，我就喜欢人参精。”大刚突然意识到说错了什么，红着脸低下了头。雪儿的脸上也露出丝丝红云，那天她看武财神的眼神儿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放过自己和小玲子，于是趁着夜色偷偷回了一趟家，跟爷爷说了自己的遭遇，并且表露了自己对大刚的感情。人参爷爷是通情达理的，支持孙女的决定和做法，因为他知道，人参之所以会幻化出人形，也是因为沾染了人气儿的缘故。

扑通一声，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床上的武财神醒了，正在挣扎着下床。大刚疾步走过去扶起武财神，哦不，是吴天。只见他一步一跪地来到大刚娘面前，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说：“老人家，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大刚娘摆摆手，不说什么。吴天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都不信任我，觉得我坏，但是请你们相信，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当年我做了很多孽，当我看到我妻儿老小被活活打死的时候，我的心是有触动的，我慢慢想起了那些年死在我手下的那些无辜的人，他们何尝不是我现在的心情呢？所以我回到房里想带着雪儿姑娘一起逃命，然后想把她安全送回到家，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没想到……”吴天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我儿子……我儿子才7岁，我家小儿肚子里正怀着呢，我的孩子啊……”看着哭地死去活来的吴天，没有了昔日的蛮横，似乎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我问你一件事。”大刚突然发问，“你要如实回答。”

吴天擦了下眼泪，严肃地说道：“你问，都到了这份儿上，我已经没什么可隐瞒得了。”

“桂香和蕙兰到底是不是被你拐卖了，你到底有没有勾结胡子？”大刚的话刚问完，门外就传来了枪声，只听几声惨叫，门就被踹开了，进来的是刘一刀和牛虎。

“刘掌柜，你怎么大驾光临了？还有牛连长。”大刚见藏不住吴天，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大刚，咱们平时关系不错，我也敬重你有本事，如果你跟着我干，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刘一刀试图诱惑大刚。

“刘掌柜，我福薄，恐怕无福消受。”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武财神其实是土匪头子，干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今天就是蔡团长派牛连长来逮捕他的，你要是包庇他就是犯罪，牛连长可以随时击毙你和他！”刘一刀恶狠狠地指着武财神说道。

大刚还要说些什么，突然想到刚才的问题吴天并没有回答，于是就望向吴天，只见他低下头不说话，大刚心痛极了，看来不用答案了，吴天的沉默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既然是蔡团长派人来的，自己也就无能为力了，这是吴天应有的惩罚，迟到了20年的惩罚。

突然牛虎在刘一刀耳边说了些什么，刘一刀看了一眼小玲子和雪儿，突然脸色一变：

“大刚，既然你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念旧情，来人！牛连长有令，大刚勾结土匪，将大刚一家全部逮捕。”还没等大家回过神儿，就都被捆了起来，一路带到刘一刀家的暗房里。

“刘掌柜，我还没有说完，你为什么抓我？我并没有勾结土匪，我是打算将吴天交给牛连长的。”大刚的嘴刚才被堵上了，在能说话后就急忙向刘一刀解释：“我娘和我两个妹妹呢？就算我犯了事，也用不着抓她们吧？”

“大刚，你还没看出来吗？什么奉了蔡团长的命令，都是屁话，明显就是他刘一刀勾结牛虎要置你我于死地啊！”吴天冷笑一声说道，“为什么咱们是被抓到了刘一刀家里，要是蔡团长的命令，那我们为什么不在牢里？还有你别忘了，我一家三十几口是怎么死的，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就是你！”吴天瞪着双眼，好像要将刘一刀生吞活剥。

“什么！”大刚困惑地看着刘一刀和牛虎，一个是乐善好施的善人，一个是老百姓的父母官，想着雪儿的话，大刚似乎明白过来了。

“是你们两个勾结了胡子，对吧？你们早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对吧？”吴天哼道。

“算你聪明，你知道我的眼线是谁吗？就是秋红！”刘一刀得意地说。

“我家小儿……”吴天像打了蔫儿的茄子。

“可是秋红居然真的想跟你过日子，还怀了你的孩子，那我还留着她干嘛！”刘一刀恶狠狠地说道。

“太可怕了，你怎么能这么心狠。”大刚呵斥道。

“那你抓大刚一家干什么，你想要的无非就是我的财宝和我的命，我都给你好了，你放了大刚一家。”吴天说道。

“吴天……你……”大刚有点搞不清楚，没想到关键时刻吴天居然会帮着自己，“你既然还有残存的善念，为什么要干卖人的勾当呢，你知道桂香和蕙兰的家人都快疯了吗？”大刚质问吴天。

“你说的是贩卖人口？我没有干啊，我吴天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做过的事绝对不会抵赖，没做过的事，刀架在我脖子上也没用！”吴天义愤填膺道。

“那不是你，会是谁呢？”大刚自言自语。

“是你！刘一刀！牛虎！是你们勾结了红胡子拐卖妇女，并且放流言说是我干的，对不对？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抓大刚了，你们看上了小玲子和雪儿，你们……你们是畜生，连畜生都不如。”吴天抓狂了，雪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对大刚一家有愧，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放了我妹妹和雪儿，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大刚双眼通红，愤怒的火苗燃烧了他的每一个细胞，伤害他可以，伤害他的家人绝对不行！

“你们知道的太晚了，估计这会这俩丫头已经上了大当家的炕了，哈哈哈……”牛虎奸笑着说。

“是啊，这两个女的长得这么标致，大当家保准高兴，准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咱哥俩可以多分些好处。”刘一刀附和道。

“是嘛！恐怕你俩的如意算盘打的太早了吧。”浑厚而低沉的嗓音传来，吓得牛虎当场就尿了裤子：“刘掌柜，快逃，这里有暗门之类的吗，我们团长……团长来了。”刘一刀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不省人事了。

5

原来，蔡团长对牛虎勾结胡子的事了如指掌，这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蔡团长想放长线钓大鱼，一举歼灭胡子，让他们无法再残害百姓。刘一刀和牛虎的阴谋早就败露了，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蔡团长早就把小玲子和雪儿救了下来，并把什么大当家的人头砍了下来当了下酒菜。当然最可恶的还要属刘一刀和牛虎，这两个人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三天后，刘一刀和牛虎被拉到菜市口当众枪毙，蔡团长豪气云天，收编了吴天，毕竟吴天犯事是在20年前，都是封建清朝的旧账了，也没必要拿出来翻一翻，让他将功补过不是更好！日本人快打来了，国家正是缺兵员的时候，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而20年前失窃的财物也都大白于天下，被蔡团长用于购买抗日的枪支弹药。土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想用无耻的铁蹄践踏中国领土的日本鬼子。蔡团长和吴天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吗？不能，中国人民也不会让日本人得逞。

吴天为大刚的爹修葺了一座新坟，上面刻着四个字：正气凛然。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能干坏事，干了坏事早晚会遭到报应，善有善报，恶一定会有恶报。大刚和雪儿成了亲，一年后大刚家添了一个人参宝宝，雪儿开了一家药材店，让老百姓也能吃上人参。

（责任编辑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