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艺术的典范
2015-05-30董业铎
董业铎
摘要:《围城》的讽刺意味是通过情节的发展、精雕的细节来自然流露,同时,《围城》的讽刺手法灵活多样,比喻、用典、比较、推理等手法中处处见锋芒,达到近乎完美的讽刺效果;讽刺的语言更是诙谐幽默、尖锐泼辣,令人赞叹。
关键词:《围城》;讽刺艺术;情节;手法;语言
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钱钟书的讽刺艺术有独到之处。他的古今中西文化的教养,机敏、跃动的个人气质,周密、丰盈的书斋思考,使他的讽刺小说具有极其鲜明的独特个性。有时锋芒毕露,脱颖而出;有时运用譬喻,奇趣横生,堪称讽刺艺术的典范。《围城》的讽刺艺术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讽刺意味通过情节发展和精雕的细节自然流露
《围城》通过人物可笑嘴脸惟妙惟肖的勾画形象地暴露出人物卑下的灵魂,使作品收到良好的喜剧效果。如书中对主人公方鸿渐流洋归来后的一段描写就十分精彩:方鸿渐留洋归来,“衣锦还乡”,颇为惊动了家乡那个小小的县城,先是报上登出新闻,继则应邀回母校作关于“西洋文化在中国历史上之影响及其学术报告”。方鸿渐是这样说的:“海通几百年,只有两件东西在整个中国社会里长存不灭,一件是鸦片,一件是梅毒,都是明朝所吸收的西洋文明。”“鸦片引发了许多文学作品,古代诗人向酒里找灵感,近代欧美诗人都从鸦片里得灵感。梅毒在遗传上产生白痴、疯狂和残疾,但据说也能刺激天才。”对方博士这一宏论,作家未作任何品评,但方博士不学无术、满口荒唐的形象却跃然纸上,使人感到滑稽可笑。从整篇看,文章并未对方鸿渐有很多评价,通过情节发展,自然把矛头指向了方鸿渐这一类人的性格弱点,指向那种文化环境和社会政治环境。
钱钟书还善于抓住讽刺意味的细节,楮慎明自称一生最恨女人眼睛近视不配眼镜是因为怕看清女人的脸,同时声称自己人性里只有天性没有兽性,但一和苏文纨交谈,却激动得“夹鼻眼镜泼刺一声直掉在牛奶杯里”,这一细节的生动描绘,无疑传神地描绘出楮慎明那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形象。
二、讽刺手法灵活多样
《围城》中讽刺手法灵活多样,比喻、用典、比较、推理等手法中处处见锋芒,达到近乎完美的讽刺效果。
作为学贯中西的大学问家,在《围城》中作者大量采用中外文化、文学的典故。从中国先秦的《诗经》兵法到清代的同光体诗,从古希腊的《伊索寓言》、阿拉伯《天方夜谈》到美国的轶事,法国的名句。典故的内容除文学之外,还涉及阵雪、宗教、兵法、医学、生物等知识。如第八章机关上司驾驭下属的技巧,尽学西洋人赶驴子,在驴子眼前,唇吻之上挂一串胡萝卜,引诱驴子向前拼命,这是来自法国《列那孤》中的生花妙笔。方鸿渐买假文凭时引柏拉图《理想国》、孔子孟子之事为自己辩护,认为买文凭哄骗父母,“也是孝子贤婿应有承欢养志”,这里连用几个中西典故细腻逼真地写出了方鸿渐自我解嘲自欺欺人的心理。增加了讽刺的力量和批判的力度。
《围城》还擅长用讽刺性的比喻进行评点的技巧,生动风趣,使人忍俊不禁,显示出作者渊博的知识和丰富的经验,例如方鸿渐经不起父亲和丈人的两面夹攻,懂得文凭的重要,文章评到:“这一张文凭仿佛有亚当、夏娃下身那片树叶的功用,可以遮羞包丑;小小一方纸能把一个人的空疏、寡陋、愚笨都掩盖起来,自己没有文凭,好象精神上赤条条的,没有包裹”,这一精辟的评点,新颖深刻,含蓄幽默的方式注入了作者强烈的喜怒哀乐的感情,起到画龙点睛的功效。
《围城》中还采用了重复手法,增强了讽刺的艺术性。留学归来的鲍小姐,袒胸露背,扭捏造作。小说就反复把她比作熟肉店里的熟肉和熏火腿:“因为只有熟食店会把那许多颜色暖热的肉公开陈列”,紧接着小说中又借用“真理是赤裸裸的”格言,把鲍小姐轻薄、肉感、放荡不羁的习惯,写得惟妙惟肖,令人忍俊不禁。
在《围城》中作者还能把彼此没有关联的事物放在一起进行比较,表面看风马牛不相及,可又合巧的很,能找出别人难以发现的共同点,这样由此及彼达到了很高的讽刺效果。例如写国统区物价上涨,“物价象断了线的风筝,又象得道成仙,平地直升”。方鸿渐一行在泥泞中艰难的行走,把众人刮的鞋泥比作“贪官的地皮”。"物价"和"风筝","鞋泥"和"地皮",这些不相关的比较对当时那样一个恶浊的社会以曲折的方式表达了他的憎恶和鄙视,虽并未直接抨击时局,但其讽意以溢于言表。
三、语言诙谐幽默、尖锐泼辣
《围城》中的语言独具特色,无处不闪烁着幽默、智慧的火花,幽默可以说在《围城》贯穿始终,无论是叙述还是评论,都在真实的基础上不作空泛的指责,在讽刺可笑的人和事中让人悟出深刻的道理。如对学国文要出洋深造的分析其它学科“都是从外国灌输进来的,早已洋气可掬,只要国文是土货国产,还需要外国招牌,方可维持地位”,这里的“洋气可掬”和“外国招牌”,语言尖锐泼辣,对于新学科的内涵,对于一些留学观念,再没有比这样的讽刺更彻底的了,方鸿渐从爱尔兰人手中买到廉价的假文凭后,回信反劝这个骗子改邪归正,爱尔兰人“气得咒骂个不停,喝了酒,红着眼要找中国人打架”,书中戏言这是“中国自有外交或订商约以来唯一的胜利”用喜剧性的语言发出悲剧性的感叹,讽刺中国自鸦片战争以来的贫穷落后导致外交的失败。在讽刺之外,我们更可看到作者的深心和忧虑。对于分析那些自以为有名的人用笔名时说“只怕一个名太大,负担不起了,化了好几个笔名来分”,“化了好几个避免”,只是不负责任或是做坏事的表示,作者对三十年代笔名泛滥的恶劣现象,在尖锐刻薄的语言中进行嘲弄。又如方鸿渐同赵辛楣斗口,书中写道:“方鸿渐也许像这几天报上战事消息所说的'保持实力,作战略上的撤退。”“保持实力,作战略上的撤退”这句话本来是国民党报纸为自己在日寇进攻面前狼狈逃窜所挂的遮羞布,这里通过人物的口点出,就为读者撩开了这块遮羞布,暴露出里面的肮脏东西,巧妙地揭露了国民党的反动政策。像这样的例子随处可见,可以说《围城》的语言处处是幽默,时时有讽刺。
总之,《围城》的讽刺艺术,给我们展示了一个丰厚独特的新天地,堪称讽刺艺术的典范,在中国现代文学史占有一席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