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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温暖的“老男孩”

2015-05-30邓迎雪

女子世界 2015年7期
关键词:拐棍交谊舞小美

邓迎雪

周末不用上班,太阳升老高了,我还赖在床上不起,只顾拿着手机看宫崎骏的动画片。其实这个故事并没有多么吸引我,我只是心情烦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自从跟男友分手后,我就变成这个样子,好像是个迷路的孩子,感觉世界一片灰暗,没有了快乐也没有了希望。以前那个自信开朗的我好像已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小美,快起来吃饭。”父亲用拐棍“咚咚”地敲门。我慢腾腾地起来,洗过脸就坐在沙发上呆呆地出神,一点胃口也没有。父亲说:“快吃饭,吃完了,我要给你说个事情。”“什么事?现在说吧。”

父亲放下手里的拐棍,颤巍巍地走到我面前,认真地说:“小美,我想学跳交谊舞。”“啊!学跳舞?”父亲的话,让我大跌眼镜,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发烧说胡话。自从前年他患急性脑血管病突发,就落下了行走不便的毛病。开始的时候,只能以轮椅代步,经过治疗和锻炼,如今能拄着拐棍蹒跚走路了。连路都走不稳,哪里能跳交谊舞,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父亲看出我的不解和反对,他叹息一声,昏花的眼睛里满是憧憬:“小美,我年轻时就想学跳交谊舞,可那时工作忙没有时间,退休了又得场大病,落下这腿脚毛病。每天,我坐在窗前看小区广场上那些人跳舞,心里羡慕得不得了。我常想,这辈子能学会一支简单的交谊舞我就满足了,你先报个班,学会了,教教我怎么样?”

说到这里,几滴浑浊的泪水从父亲脸边滑落。我很伤心难过,虽然父亲学跳舞这件事情听来是那么滑稽,可我不帮他圆梦,谁又能帮他呢?

我报了为期一个月的交谊舞培训班,每天晚上在小区广场训练。我去学跳舞的第一天,父母站在大门外,目送我走了好远。父亲还向我做出一个“V”形手势,笑眯眯地说:“加油啊!”

我看着越来越苍老的父亲,再想想他奇怪的梦想,心里无味杂陈。我想,无论怎样,我要学会父亲向往的交谊舞,到时再一点点地教他跳。

我去的时候,舞蹈班已经开始了,那些节奏明快的音乐和笑语喧哗的情境,让我很不习惯。我坐在广场边的木凳上发了一会愣,感觉周围的一切恍若隔世。在我的生活里,有多久没有这些热闹了?有的只是抱怨,失落和忧伤。暗自伤心了一会,我打起精神,开始跟着舞蹈老师的讲解学习,那些低落的情绪渐渐地像小鸟一样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回到家,家里静悄悄的。母亲睡了,父亲还坐在沙发上等我,看见我回来,父亲说:“学得怎么样?还好吗?”

“还好。不难学。”我答。“那就好。”父亲脸上满是喜孜孜的笑容,又不忘叮嘱一句,“明天继续去啊。”

从那以后,晚上去广场学舞,成了我每天必做的事情。因为转移了注意力,心情也变得平稳下来。晴好的夜晚,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洒下一地清辉,抬头望向夜空,给人一种自身好渺小的感觉。我踏着音乐的节奏,跟着老师练习舞步,一颗心灌满了轻盈和美好,久违的笑容重又回到我脸上。

那些天,父亲的心情格外好。我一回到家,他就乐呵呵地问我今天又学了什么,难不难,累不累,是不是喜欢?我一一答过,他脸上绽放出笑意,一迭声地说好,然后就哼着小曲在书房里看书,怡然自得的模样。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向前滑落。可是有天我的心情忽然又低落到极点。那天我遇到了前男友,他和现任有说有笑,在广场边牵手走过。那一幕深深刺痛了我的心,想想那些被辜负的青春岁月,掩藏在记忆中的伤痛又被我想起。我无心再学舞蹈,无精打采地回了家。

打开门,依然是父亲开心的笑脸,他乐呵呵地说:“今天怎么这样早回来了,又学会了多少?给老爸演示一遍看看。”

我心里的怨气正波涛汹涌,看见父亲,脸一沉,没好气地说:“烦不烦啊,天天问,从今天起,我再也不学什么舞,浪费我时间!”

父亲碰了钉子,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散去,忧愁的神色又接踵而至。他的表情复杂,张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扭头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回过头来坚决地说:“反正我是要学跳交谊舞,你要教会我。”

“不讲理,自己想学舞,就来逼我,真是自私。”我火气很大,完全开启吵架的模式。

母亲赶快过来问怎么了?我气呼呼地说:“你问他!”

父亲不理我,他脚步蹒跚走到阳台,坐在椅子上,默默看向外边。窗外,广场上的人们依旧在舞步翩翩,他苍老的背影透着几分落寞和孤独。

那晚,冷静下来之后,我久久不能入睡,记忆中又想起小时候,总是父亲温热的大手握着我的小手,送我去上学,陪我去玩耍,而今天我又是怎么啦?“真没有出息!”我暗暗骂自己。

我在舞蹈培训班遇见一个名叫梁齐的男孩。他是舞蹈老师蔡阿姨的儿子,性格活泼开朗,在晚报当记者。蔡阿姨说,梁齐在大学获得过交谊舞比赛第一名,舞技出众,所以,她让儿子过来给大家指导几天。

就这样我跟梁齐认识了,更巧的是我俩竟然还是校友,这无形中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他手把手地教我,耐心指点,休息的时候,他喜欢稀里哗啦地讲些笑话。因为有他,我的生活里多了好多欢乐。

渐渐地,我喜欢上了这种优雅又锻炼身体的活动,以前那种“为父亲学跳舞”的无奈心情也早已无影无踪了。

那些天,父亲的心情格外好。有天吃饭时,他问:“小美,那个跟你一起跳舞的男孩,叫什么名字?他在哪里工作?”

“梁齐,报社记者。” “那男孩不错,”父亲说,“他有女朋友吗?没有的话,你们可以试试。”我大笑:“你这哪跟哪呀,只不过是一般的舞友,哪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父亲笑咪咪地吃饭,满脸憧憬。

事有凑巧,隔天梁齐给我打电话:“小美,我明天要去上海出差,大概需要一周,暂时不能再陪你跳舞了。”

“好啊,一路顺风。”说完我也没有当回事,可是我发现,这之后,我每次回家,父亲总是仔细瞅我的脸色,在我身边走来走去。有天,他停下来问:“怎么这两天没见梁齐?”

“出差了,你怎么这样惦记他?”父亲抿嘴乐,那神情好像是终于放下心了。

一个月后,我在舞蹈班的学习结束了。我学会了好几种交谊舞步,心情也变得开朗。我不再纠结于失恋,开始打开心扉,拥抱新的生活。

我教父亲跳舞。他扔掉拐棍,腰板挺直,小心翼翼地迈着脚步,好像是一个初学走路的婴儿。音乐声里,父亲的脚步根本跟不上节奏,才跳了3分钟,父亲就垂头丧气地说:“不行,不行,我根本学不了这个。”

这还是当初那个强烈要求跳舞,一心只想圆梦的他吗?我失望地说:“你不是要圆梦吗?怎么轻易说放弃?”

“不行,不行,这个我真的跳不了。”父亲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那为什么让我学,为了你,我可是学了一个月哪!”

母亲这时替父亲解围:“小美,你爸其实根本不想学交谊舞,他只是想以这个为借口,让你走出去,接触接触外边的世界。”

我目瞪口呆。我哪里想到我60多岁的父亲竟然有当演员的潜质,他的演技太棒,我竟然完全被蒙在鼓里。我看向父亲,他嘴角洋溢着一抹狡黠的笑意,目光如慈爱的海洋。我心中一阵酸楚,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水。

我对父亲说:“爸,咱们跟着音乐,简单地走两步吧。”父亲笑着点点头。

我们携着手,迈着细碎的步子,轻轻滑进音乐声里。我的父亲,那个温暖的“老男孩”,脸上绽放着幸福的舒心的笑容。此时此刻,我在父亲身边,感到格外的温暖和踏实!因为我知道,在我人生的路上,有父亲用无私的爱守候着我,陪伴着,无论何时何地,父亲永远像一株参天的大树,默默地为我撑起一方爱的绿荫。责编/马冲冲ma-ch-ch@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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