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看世界，无法复制的自由

高路

河南省实验中学一位顾老师写了一封辞职信，没有写出痛苦却写出了诗意：“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句话的前言是人对自由的崇尚，后语则与这两天在朋友圈里疯传的一首小诗不谋而合，内容大概是这样的：“亲爱的，我们去旅行吧！我带着你，你带着钱！你一定要带着钱啊！”

现实多少有点让人泄气，前一分钟还沉浸在世界那么大的。憧憬中，后一分钟，钱的问题就让大家的理想跌回了现实。我们并非生活在一个足够宽松的社会里。你有晃荡的自由，但也得做好老大不小、一事无成的准备，也得做好无视在世俗的眼光里被形容为游手好闲之人的准备。当然，用这种标准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并不全面，但有一个问题大概谁也回避不了：你可以趁着年轻尽情地晃去，但晃完以后能不能如愿回到正轨呢？

三十就要而立，四十就不惑了，这离你大学毕业才几年啊？留给中国人的时间并不多，我们不敢晃荡的一个原因是成本太高，晃荡不起。在30岁这个年龄段，很多人虽然才初为人父人母，却早已经是资深房奴了。顾老师任性的代价可能只是丢了一个工作，但对很多人而言就是一大堆待付的账单。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差异，让大家都为她的勇气喝彩，但都在现实面前裹足不前。

把工作饭碗化，某种程度上说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悲哀，我们拥有手机、飞机、高铁，早已冲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但我们的自由度反而不如古时的文人墨客。辞职、不工作的后果对大多数人而言是可以想见的。用这种代价换来的自由并不是一个理性的选择。在我们这个崇尚家庭观念的社会中，你不可能离开责任空谈自由。一个需要牺牲工作、牺牲家庭，用低廉的生活成本来成就的自由，本质上其实是在逃避自己的社会责任。所谓的自由更应该是在做好一名儿子女儿、父亲母亲，以及各行各业本职工作基础上的自由；是能保住饭碗，还能享受人生的一种自由；是在工作权利和休息权利都得到法律保障基础上的自由。而不是丢下工作，一走了之式的苦中作乐。做一个甘于贫困、远离俗世的背包客，它也许只属于武侠小说里的世界。

我们不需要这种廉价的自由，但确实需要一个宽松的社会。比如，社会如果能从高房价的桎梏中走出来，年轻人可能就不需要活得这么辛苦。迁移自由了，社保医保能在全国范围里自由流动，我们就可能无须钉在一个地方终老一生。带薪休假制度落实到位了，我们就可轻松随意地徜徉在蓝天下沙滩上。社会关系简单化了，我们就无须为复杂的人际关系头疼不已了。

我相信假如环境足够宽松，顾老师就不需要用辞职的方式去寻找自由，大多数人也不需要在工作与生活的问题上纠结。世界再大也不会比人心更大，人心愉悦，世界就是美好的，就处处是风景。弱水三千，你只能取走一瓢；世界再大，你也不太可能去做一个徐霞客。这话可能不怎么好听，但它至少不误人子弟。

——摘自《钱江晚报》

点评

作者一开篇就点明了辞职去旅行的主要矛盾——自由和金钱，而这也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我们羡慕顾老师的率性洒脱，但是也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桎梏，因为我们并未生活在一个足够宽松的社会里。工作压力大、生活成本高、家庭观念重等等，都是让我们不得自由的原因。但对于作者来说，宽松的社会比廉价的自由重要得多，若房价降低、迁移自由、带薪休假落实、社会关系简单化，我们就能在工作和生活间找到恰当的平衡点。文章冷静克制、笔锋犀利、有破有立，是一篇优秀的时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