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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月满西楼》演唱中“豪放”与”婉约”两种审美风格

2015-05-30田雯

北方音乐 2015年7期

【摘要】《月满西楼》是90年代初的流行歌曲,曾得到许多歌手的青睐,出现了诸多风格不同的版本。本文从中选取“豪放”与“婉约”两个风格殊异的演唱,结合李清照的词作本身进行比较分析,旨在寻绎出歌曲创作主体与阐释者以及接受者之间的特殊关系。

【关键词】《月满西楼》;豪放;婉约;审美风格

歌曲《月满西楼》是现代作曲家苏越把李清照的小令《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谱写而成的流行音乐,目前在《月满西楼》的诸多版本中,以男中音歌唱家廖昌永和女歌手安雯的演唱最具代表性,但二者所诠释的风格却颇为不同,廖昌永的演唱近似“豪放”,安雯趋于“婉约”。这种差异是对作品合理的诠释,还是疏离了原作的情感内涵,以及是何种原因导致了同一作品审美风格的迥异,是本文主要讨论的问题。

所谓“在心为志,发言为诗”,任何作品它都是要表达一定的情感与中心“意念”,诠释一首作品首先就要弄清楚其本身所传达的这种内涵。《月满西楼》是在古典词作基础上创作出的现代作品,要理解该歌曲,还得从原词入手。

李清照与赵明诚夫妻情笃,但二人长期分居两地,小令《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就是作者倾诉自己独居的孤寂和浓烈相思之情的作品。其词如下: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整首词以“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结撰全篇,首句“红藕香残玉簟秋”点明时节,藕花凋谢、玉席微凉,这是初秋的景象,词人由此触发了情愁,“轻解罗裳,独上兰舟”是写自己的动作,这里一个“独”字刻画出作者的孤寂身影,后面两句“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用“鸿雁传书”的典故,由见到大雁飞回,设想是否带来了游子的书信,以显词人对丈夫的思念。“花自飘零水自流”一句中的“花自飘零”承上:既指自己虚度大好芳华,又照应开头的“红藕香残”,从结构上看,“花”就是首句所描写的那即将香消玉殒的藕花,这里用以比喻自己。“水自流”启下:指与自己渐行渐远的丈夫,两人分隔异地,相互思念,所以作者说“两处闲愁”。最后一句“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表明此情的浓重,让人挥之不去。词中刻画了一位形象鲜明的闺中思妇,所表达的主要是一个“愁”字,一种因离别相思而引发的愁苦,作品的情感基调应是婉转幽咽、低回要妙的。明晰了这一点我们再来看看歌曲《月满西楼》两个版本的演绎区别。

《月满西楼》的这两个演唱版本,歌曲主体曲调一样,但在引子及间奏的安排上却颇有不同。作为一首歌曲的前导部分,引子起到了对整首歌曲的铺垫作用,由于两个版引子旋律的不同,所以歌曲一开始就显示出了二者的差异性。安雯所演唱的版本中,引子旋律如下:

此旋律多用一些下行级进的二度音程以及小跳音程。下行平缓的旋律,使得音乐的动力性不强,再加上大量规整平稳的二八节奏,给人一种深沉忧伤的感觉;同时这段旋律由二胡演奏,二胡独特的音色与旋律相配合,造成一种悲凉、低徊的氛围。这种前奏的渲染与铺垫可以达到唤起听者忧伤情绪的效果,此时听者以往的情感体验被唤醒,将其带入低沉、伤感的状态中,可以说通过这种预先的特殊接受,听者已经建立起了一种“期待视野”,潜在的拉近了与表演者的距离,使其积极的参与到作品的表演中,并期待着它的展开。这是安雯版本引子的特点与效用。

廖昌永所演唱的版本与此不同的是,引子没有采用二胡伴奏,而是以萧来吹奏并伴有大鼓的敲击,见谱例:

这段引子以四分、二分音符为主,这种长音符由洞箫演奏出来在联觉上给人一种辽远空阔之感。江淹在《别赋》中说“琴羽张兮箫鼓陈、燕赵歌声伤美人”他认为夫妇诀别,配以琴羽、箫鼓的音乐,呈现悲壮气氛,该曲子正是以鼓与萧的配合将别离愁绪敷演上一层悲壮之感,似乎是把听者置身于“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景象之中。

此曲所用的是A+B结构的单二部曲式,这种作曲技法能与词的上下阙很好的结合起来。在安雯的版本中,当第一段(A段)结束后,给出了两小节的间奏,此时听者既处于第一段的余韵中细细回味,又对接下来的演唱产生着期待,这与我们的心理特点恰相吻合,听者也就容易沉浸在歌曲所要表达的感情里。而在第二段(B段)结束后又反复至A段时,这中间又加入了一个较长的间奏,在间奏中加入大鼓的敲击,好像要继续诉说离愁,紧接着又加入二胡,更是渲染了离别愁绪,再经过四次不断的短暂的离调,每次离调都期待着和弦的解决,这样“就在音响安排上阻碍听众期待的满足,从而造成较强的紧张感,蓄积较高的心理能量”[1],也正如迈尔所认为的那样“音乐表现感情意义的心理基础,在于某种趋向被抑制或阻碍使产生的强烈期待心理”。[2]而越来越强的力度也将听者的期待感一次次的向上推进,到第四次离调后随着大鼓不断加快的敲击,让所有的情绪达到最高点,最后直到“红藕香残”的主题响起时,回到了主调,所有的情感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所有聚集的心理能量得到释放,心理期待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再看廖昌永演唱的版本,在A段结束之后并没有间奏,而是从A段直接进入了B段的演唱,这种歌曲结构的安排使得整首歌给人的感觉很紧凑,给听者一种一气呵成的感受,并把听者的情感一下带到最高点。

从审美体验上来说安雯的演唱传达给人的感受是一种轻声细语的诉说。引子结束后,“红藕香残玉簟秋”的主题旋律一响起,就把听者带入了“玉残香消”的悲伤意境中。安雯版以钢琴伴奏的琶音贯穿主题部分,三度音程给人的流畅柔美之感和歌者本身柔美、婉约的声音形象契合起来,在婉曲要眇的旋律中展现出朦脓的画面感和淡淡的忧伤,把一位闺中思妇哀转缱倦的情感和两靥带愁、泪光点点的形象表现得真切可感,使整首歌曲呈现出一种婉约、柔美的情态。再者,安雯的演唱用的是通俗唱法,这种技法在演唱时多用真声,近似于自然的说话。从接受者的角度来说该唱法使听者如同在倾听诉说一般,二者之间的关系是一种交流过程。用尧斯的观点即是“审美自由的接受者与他的对象之间是互动的”[3]也就是说,歌者与听者之间的审美活动是处在一种“互动模式”中的共鸣与交流的活动。

廖昌永的演唱属于美声唱法,美声演唱重视音区的和谐统一,加上廖昌永本身音质的浑厚,对歌曲技巧的处理近乎完美,遂造成了整首歌曲荡气回肠、跌宕有致的美感效果,呈现出一种豪宕雄浑的风格特征。这种突出的技艺在获得称赞的同时,一定程度上也许会使听者忽略掉歌词所表达的情感,歌者纯熟的技巧则成为整首作品的亮点。从听者的角度来看,首先受触动的即是该作品臻于完美的演唱,其次才会品味到其情感内涵。纯属的技巧使得演唱者的表演毫无瑕疵,然而接受者在惊叹这种完美的同时,也使其在整个审美活动中似乎与情感隔着一层,无法与主体产生有效的共鸣,成了欣赏表演的观赏者,即不存在于或没有积极和有效的参与到审美活动中,而是在欣赏这场表演。

音乐演唱是一种二度创作活动,每一位表演者都会诠释出自己对作品的理解,从而传达出一定的情感内涵,但从原词的角度来说,似乎安雯的演唱更接近于原作所表达的意蕴。另一方面,“男性和女性作为读者的性别意识差异,同样也会影响其阅读结果。美国学者乔纳森·卡勒提出这样一个有趣的阅读选择公式:‘女人作为女人来读女人作为女人。”[4]这大致是说当二者性别相同时,演绎者在某种程度上能更好的表现作者的意图。或许是因为同为女性,同有一种纤细之柔美,安雯更能感受词作者思念丈夫的情感,如果说是因为她从女子盼归的角度去演唱、揣摩作品的内涵,从而与作品表达的情感更接近。那么廖昌永则是从男子的角度,以行者的身份演绎着夫妇离别的悲壮。二者所诠释的仅是自己对作品的理解、体验和感受,与作者所表达的情感因为时间的距离和阐释的历史性都隔着一层,也可以说既有同一的一面,也有差异之处。

参考文献

[1]张前.音乐美学教程[M].上海音乐出版社,2002.

[2]柳良.音乐欣赏学导论[M].四川文艺出版社,2011.

[3]孟庆枢.西方文论·文艺阐释学与接受理论[M].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

[4]陆正兰.歌曲与性别——中国当代流行音乐研究[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

作者简介:田雯(1991—),女,西南大学音乐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音乐审美心理研究。

指导教师:周雪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