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批评视域下的《黄鸟》
2015-05-30夏喆
夏喆
摘 要:从新兴的生态批评角度对鲍尔斯的处女作《黄鸟》进行解读,全方位展示了现实中人类所面临的严重自然生态危机,并深刻揭示鲍尔斯渴望战争摧残下的人们融入自然,返璞归真的和谐生态追求。分析全文并结合现实因素,挖掘出导致这种自然生态危机的根源所在,即战争阴影笼罩下的人类精神生态危机。
关键词:生态文学批评;《黄鸟》;危机;根源
《黄鸟》为伊战老兵鲍尔斯的处女作。作者用诗意的文字,描绘了伊战现场的残酷,以及自己对战争中承诺,不屈与死亡的思考,讴歌了友谊与人性之美。内容直击心灵,扣问人性,使《黄鸟》备受赞誉。小说采用第一人称的视角,以战争和返乡两条线索穿插讲述了两个年轻士兵—主人公巴特尔与他的亲密战友默夫,踏上心碎的求生之路的悲剧故事。
正如《嘉人》评论的那样:“鲍尔斯目光清澈怜悯,他看到了伤害,但也看到了自然之美,还有暴力和恐惧世界里的友谊。”[1]作者在描绘了血腥暴力的战场同时,又着力刻画了自然之美。在内心深处,他强烈呼唤人类远离战争,回归自然,返璞归真。在由于人类文明的畸形发展而导致的生态环境恶化,自然资源枯竭日趋加剧的今天,阅读鲍尔斯这部关于对战争、生态危机与人类精神危机反思的作品,展现作者强烈的生态责任感,对人们树立正确的生态意识,重返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和谐统一有着特别的意义。故本文将从生态批评角度阐释《黄鸟》,深入挖掘其中所蕴含的生态思想。
一、融入自然,返璞归真—《黄鸟》中的生态思想
生态思想家们认为:“只有遵循自然和回归自然,人类才能获得疗救和新生。”[2]同样,在残酷暴力的战场上,鲍尔斯多次将镜头聚焦向生态之美。主人公巴特尔由战场上死里逃生归来,但其精神上的创伤却始终难以愈合。为了摆脱战争的阴影,他本能地选择投入大自然的怀抱中,去寻求精神慰藉,抚慰心理创伤:“我会逐渐忘记那场战争…住在位于蓝岭的的小屋静养。小屋周围,群山环绕,山上长满了层层叠叠,永远挺直的松树。”[1](249)充满了原始之美的大自然,是巴特尔治疗心理创伤的庇护所与心灵的栖息地。融入其间,使他忘却了战争的痛苦,获得了精神上的愉悦。鲍尔斯对于生态之美与巴特尔融入自然的刻画,表现出了其呼唤的人们融入自然,在大自然的怀抱中诗意栖居的生态追求。
生态思想家卡森曾指出,要真正感受到自然之美,需要努力摆脱理性对人的束缚,回归人的自然本性。回家之后,身处战争绝望与惶恐阴影漩涡中而无法摆脱的巴特尔,一直在反思着这场战争:“世界上没什么能弥补杀死妇女…因为你好像中了什么迷药,完全失去了理智…你注意到人性从自己身上逐渐消失,直至荡然无存。”[1](161-162)巴特尔在充分认清了这场战争的残酷暴力的本质之后,对自己在战场上丧失人性的行径表现了强烈的悔恨与深深的自责。在内心深处,他极力渴望摆脱战争阴影,重获人性的善良。巴特尔对战争所进行的反思,在无声地批判了暴力的战争对自然与人性的摧残与破坏的同时,也表达了作者渴望人类回归纯真本性,以期达到人与自然、人与人和谐相处的生态思想。
二、人与自然的疏离—《黄鸟》中蕴含的生态危机
“贪得无厌的人类在心理上和精神方面的饥渴是不会饱足的…现代人的搜刮已进入误区,他们凶猛的抓挠,正在使生命赖以生存的地球方舟的循环系统-生物圈渗出血来。”[3]为了满足自身不断膨胀的欲望,人类发动战争,在疯狂地掠夺战败国自然资源的同时,更对当地自然生态构成巨大破坏。
“从生态危机的角度看,人类几千年来所犯的最致命的错误,就是以自己为中心,以自己的利益为尺度。”[4]进攻前夜,‘我们远眺前方的那片果园:“果园里的果树,一排排的,种得非常整齐…那片果园非常大,根本望不到头…山坳里有些地方平整,有些地方崎岖,但到处都种着有些年头的果树”。然而正当我们还沉浸于果园之美时,上校的话却拉我们回到现实:“我们会在黎明前,用迫击炮对那个旮旯轰炸两个小时。我们会对那些破树狂轰乱炸,直到你们到达那里。”[1](101)战争中,人类的精神早已“异化”,在以一个主宰者的姿态高唱凯歌,为了攫取更多利益,妄图征服,改造甚至摧毁自然。受贪婪的驱使,对他国生态的蔑视,人类的思想再度被邪恶的人类中心主义控制。人类用现代的技术,以更加凶残的手段摧毁着我们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
第二天,战斗打响后,在战场上求生的巴特尔,面对河岸边的美景与头脑中勾起的童年回忆,自己却早已是无暇顾及,无心陶醉:“到处是芦苇和绿地的河边…那一刻,我彻底告别了年少嬉戏其间的那些河流。我对那些河流的记忆变成了一种奢侈的享受…这些河流全都属于别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是入侵者。”[1](141)受到战争残酷折磨下的人类,终日为死亡与惶恐围困着,早已丧失了本性,更失去了生态审美的能力。因此,中士斯特林后来直截了当地说:“想要回家,就得冷酷无情。”[1](142)要在战场上活命,就只能抛弃人性,泯灭善良,以他人的生命换取自我的生存,这样的代价是如此的惨痛。战争剥夺了人类的精神家园,毁灭了人性之美,造成了严重的精神危机,也因此导致了严重的生态危机,使人类与自然的关系越加疏远甚至走向对立。
正如生态神学家莫尔特曼所说:“只有现代文明,才第一次着眼于发展,扩张和征服。”[5]人类征服与扩张的方式-战争给人们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致使人类变得残忍与迷茫。因而,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追求在这种状态下也就根本无从实现。
三、人类精神的“异化”—自然生态危机的根源
“人类的最大局限不在外部,而在内部…不是地球的有限,而是人类意志和悟性的局限,阻碍着我们向更好的未来进化。”[6]战争在无时无刻地折磨着卷入其中的人们,它侵蚀着人的善良;泯灭着人的灵魂;扭曲着人的本性,导致了人类严重的精神生态危机。而这正是导致自然生态危机的根源。
生态学家霍克海默曾指出:“否认人的自然特征,人自己的生活的目的也变得迷惑和看不清了。”[7]战争剥夺了人们的精神信仰与精神家园,使得他们精神空虚,心灵麻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战场上,巴特尔与其他士兵一样,求生成为了他唯一的目标。而他们能做的,只有无意识地重复着上级分配的任务“又轮到我们进行连续四十八小时的巡逻。我们对巡逻的事早已麻木,甚至已经意识不到自己的残酷:大人,踢狗,搜查,活像一群凶神恶煞。我们就是一群没有意识的机器人,但我不在乎。”[1](178)战争中的人们终日被死亡与恐惧围困着,变得精神迷茫,内心惶恐,人性扭曲,而这一切只为能够求得生存。失去了本性,失去了精神家园的人们,怎么可能关注到自然之美,又怎么可能拥有融入自然的能力。 人类的内部的精神信仰危机已蔓延至整个自然生态,造成了严重的自然生态危机。
战友马利克牺牲后,巴特尔与默夫却对此表现得异常冷漠,只是互相淡淡地谈论着阵亡士兵的数字:‘“对于自己的冷漠。我那时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因为当时,死人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1](12)求生之路上的士兵们,早已丧失了对神圣的信仰,对生命的敬畏。对他们来说,逝去的生命不再是有血有肉的个体,而只是一个个冰冷苍白的死亡数字。战争对人的残害不仅是在肉体上,更是在精神上,它使人们变得麻木,迷茫与冷漠。“精神生态是地球生态系统中的一个重要方面…人类精神与自然精神的协调一致是生态乌托邦的境界。”[8]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始于人类精神本性的回归。而现实中人类精神的‘异化,本性的丧失,早已迫使自己与自然母体越走越远,而这也正是导致自然生态危机的根源所在。
参考文献:
[1] 凯文·鲍尔斯.黄鸟[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5:末页.
[2] See Peter Marshall. Natures Web: An Exploration of Ecology Thinking[M].New York: Simon&Schuster Ltd.1992, pp.222-223.
[3] 戴利,汤森编.珍惜地球-经济学、生态学、伦理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 :179.
[4] 王诺. 欧美生态文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107.
[5] 莫尔特曼.创造中的上帝,生态的创造论[M].北京:三联书店,2002:38-39.
[6] 拉兹洛.人类的内在限度[M].北京: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15.
[7] 霍克海默﹑阿尔多诺. 启蒙辩证法[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3:222.
[8] 鲁枢元.生态文艺学[M].陕西: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 2000: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