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野夫”到“悟晚斋”
2015-05-30何公洲
名家小传
何公洲,别名野夫,著名学者、诗人、书法家、古装人物画家、教授,《中国衣冠图》作者。画师戴敦邦,书法师欧阳中石。著有《野夫散文集》《野夫诗集》《野夫墨迹》《何公洲画集》《何公洲书画小品集》《米芾书法研究》《于右任书法研究》《孙过庭书法研究》《王锋书法研究》《王羲之书法研究》等。
我有两枚较满意的印章:“野夫”和“悟晚斋”,朱培尔老師所刻。为此二章中央电视台2007年还做过专访。
野夫者,乡野村夫。
悟晚斋,醒悟太晚之居所。
我出生在河南辉县一个偏隅的小村庄,20世纪60年代末期我村还没有通电,豆大的洋油灯,成了全家唯一的光源。我们这些不太老实的、荒长着的泥孩子,整天价野地里疯跑、嬉戏、折腾……我的童年是散养的。一身野性。
小学时整天趴在桌子上比着小人书画连环画,外号“连环王”,由于我不太听老师的话,所以经常挨训。一次老师用鸡毛掸子没毛那头打我,我硬是没求饶。只是晚上老师上厕所时所扶小树突然断掉,他一个跟头连同小树一起栽进了3米深的粪坑。
从初中到高中,这连环画的三脚猫功夫,派上了用场,学校的黑板报成了我的大舞台。连续几年黑板报评选,我连连夺魁。
20世纪80年代,我是全国书法热的积极参与者。第一个导师即今天书协主席张海。当时学的是隶书,半年以后又改学王澄行书,王澄老师要求临二王,我不喜欢二王,却迷上了米芾,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喜欢,一临就是17年。这期间与我同时学习的,有因书法得奖升迁的,有因书法发迹的,也有因书法取得荣誉的。唯有我,一身野性,从不换帖,而且是把米芾诸帖生生“吃”掉(我临米芾,是把一个个字剪掉细临)。等我临米芾能乱真出帖时,他人身上掉下任何一个官衔都能把我砸扁。
痴书若此,写得一手好米书,本可以换点散碎银子。但野性使然,我又一头扑进了于右任的怀抱13年,五进五出,直至乱真。我确实够野的,也确实是醒悟太晚。之后,我并没有去找换银子的路子,而是出版了《米芾书法研究》《孙过庭书法研究》《王铎书法研究》《于右任书法研究》等。
戴敦邦先生是连环画高手,上世纪90年代,一个机缘巧合,我在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见到了我童年临摹的大家戴敦邦先生。先生的《红楼梦》《水浒传》《三国演义》等古装人物画已享誉全球。中国传统人物画已绵延几千年,上世纪引进西方写实审美以后,传统绘画技术受到了空前的冲击,比如画手,传统画手是不画关节的,一个断笔一个使转,指骨已凌然毕现、活灵传神。但西方写实就要将指关节如实绘制、块面翔实,一不小心,传统之神即遁逝殆尽。戴先生是坚持中国传统画法为数不多的大家,1993年7月23日我在上海见到了先生,我当时带去了11幅临作,原本是想让先生夸赞一番的,没想到先生指出三点:一、临摹要临古人,不临今人,更不要临我;二、书法线条要入画,线条是画之骨,不可把书法与绘画剥离;三、设色:平铺、火气、夺墨;之后一一示范。时至今日,我仍坚持先生传统人物画法,一野到底,从不更张。
进入21世纪以后,中国艺术市场如火如荼,画家的作品逐渐从个位数上升到两位数,我的许多朋友也都身价陡增。我依然是我,悟晚斋成了我日夜工作的地方,从2008年开始我阅读了《中国美术史》《中国服饰通史》《中国染织史》《中国考古研究》《中国古代服饰研究》等数十本有关中国古代服饰方面的资料。并于2010年开始,绘制历代衣冠图,从洪荒邈远的裸体时代、历经悠悠秦汉、大唐丰韵、写意两宋、市俗明风,一直到锦绣满清,横跨了五千年文明史、二十多个朝代。这其中我几赴敦煌、呼伦贝尔草原和科尔沁草原,寻历史之遗漏辽、金、元、西夏之资料。记得一次在科尔沁草原古墓中考察,因电筒没电,我靠手机照明进入墓室,发现墓壁上有残留的橘红色壁画,我拿相机准备拍照,突然听见动静,低头一看,一条手臂粗黑红相间的大蛇就在脚下。我大脑一片空白,腰部发酸,本能地往外爬,相机掉入墓室的积水中,几天后当地牧民捞出来,至今不好用。
5年的心血没有白耗,2015年春,历经5年的《中国衣冠图》终于告罄。并于3月31日在北京举行“中国首部衣冠长卷《中国衣冠图》新闻发布会”,新华社、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央电视台等二十多家媒体现场报道,全国数百家媒体转载。这也是我为中国文化和中国艺术作出的一点贡献。
又是一个晨曦,这“野夫”与“悟晚斋”对于我:
纠葛几重,
得失几重。
细想来,野点的好,醒悟晚点更好。
2015年7月25日于北京悟晚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