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东来鸟》中的主人公的文化身份认同困惑
2015-05-30杜梅
杜梅
东西方文化所存在差异的问题,在阿拉伯现代文学中是一个重要的思想主题,得到许多作家的重视。正如乔治·拉伦认为:“无论侵略、殖民还是其他派生的交往形式,只要不同文化的碰撞中存在着冲突和不对称,文化身份的问题就会出现。”文化身份是后殖民理论的一个重要内容。只要有文化之间的碰撞和冲突,文化身份问题就会产生,这是每一个处在“文化夹缝”中的知识分子都会遇到的问题。埃及著名作家陶菲格·哈基姆是最早涉及东西方文化问题的阿拉伯作家,他在1938年发表的长篇小说《东来鸟》是阿拉伯评论家论及阿拉伯小说中的东西方文化问题时常常要提到的重要代表作。小说取材于作者在巴黎的留学生活(1924-1928),以主人公埃及青年穆哈辛赴法留学的经历为背景,并以东西方文化冲突为基调,主人公与法国青年安德烈、苏丝交往时的碰撞和冲突,让身在异乡的穆哈辛陷入了文化身份认同的困惑。本文主要从后殖民主义中的他者分析主人公穆哈辛在法国文化身份得不到认同的具体困惑以及原因。
在小说中,随着主人公穆哈辛从埃及到法国地理位置的转移,其文化身份也因两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历史等因素的交融和碰撞,出现得不到认同的困惑,主要表现在穆哈辛与法国青年安德烈的友谊分歧及与巴黎女孩苏丝的爱情纠葛上。
一、与安德烈互为他者
小说中穆哈辛赴法留学,住在一个法国家庭里,和这家主人的儿子安德烈结为好友。然而两位年轻人待人接物有着明显的区别,代表东方的穆哈辛倾向于理想主义和崇高精神,并且耽于幻想。而代表西方的安德烈则完全以现实的态度生活着,深信生活就是物质,对东方式的精神想象不屑一顾。因此,两人在交往过程中分歧不断,种种行为和思想不能得到彼此的认可,使得穆哈辛与安德烈互为他者,也让穆哈辛文化身份得不到认同。
整篇小说中,穆哈辛想要追求一位叫苏丝的法国姑娘,但是他总是充满幻想,徜徉在直觉和感性的空间里,倾向于理想主义。在他看来,真心胜过用金钱换来的礼物,而安德烈认为想要获得一份真正的爱情,就应该用物质化的东西去赢得,争取。但是,当穆哈辛大胆给苏丝送礼物的时候,同样还是遭到了安德烈的嘲讽,得不到最终的赞同。安德烈建议穆哈辛送手包、粉盒、帽子、袜子、香水和鲜花等,而在穆哈辛看来却是肤浅的、没有意义的,而有意义的事莫过于送一个能表达自己内心独白的小动物。最后,穆哈辛给这只小鹦鹉取名为“穆哈辛”,并用一晚上的时间教会它说“我爱你”,送给了苏丝。小说中关于穆哈辛和安德烈对于不同生活态度所产生的分歧和事例还有很多,这是具有代表性的几个事例。从中可以看出,两个好朋友生活态度上的分歧致使他们互为他者。
除了生活态度外,安德烈和穆哈辛在对待宗教的态度上也成为彼此的他者。
在穆哈辛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安德烈带到教堂的送葬仪式上,而安德烈却不见踪影。尽管穆哈辛不是基督徒,但是在他看来,基督教堂和家乡的清真寺一样神圣,都是上帝的家,都应心存敬畏。当穆哈辛在教堂内对宗教氛围极为虔诚、敬畏时,安德烈却把送殡当做了“踏青”。
葬礼完毕后,穆哈辛埋怨安德烈没有提前告诉他要去教堂参加葬礼,以便自己有所准备,而安德烈却说:“我们进教堂就和进咖啡馆一样,这有什么区别呢?咖啡馆是公共场合,教堂也是一样的,那里有大风琴,这里有管弦乐队。”就这样,穆哈辛对宗教虔诚的态度又再次遭到了安德烈的嘲讽。两个来自不同信仰者的行为得不到彼此的认可,从而使穆哈辛的文化身份的认同在安德烈面前遭到了困惑。
二、与苏丝互为他者
《东来鸟》中的穆哈辛还与一位自己想要追求的法国姑娘苏丝在爱情上互为他者。穆哈辛喜欢苏丝,却又不敢大胆直率地去追求,常常到她工作地点附近的咖啡厅坐着,像一位虔诚的信徒对待女神一样,怀着爱慕的心情,远远地望着心目中的情人并心满意足。安德烈知道此事后,鼓动他大胆追求,以获得实在的欢乐。安德烈告诉穆哈辛:“在法国,没有哪位女人会拒绝花束。”于是他照计行事,果然一试即成,然而不一样的爱情价值观阻碍了两人的长久交往,那种美好只维持了两个星期。整个过程中,穆哈辛试图打破东方传统文化去追求苏丝,努力去接受西方的生活方式,他们既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穆哈辛蹩脚的“西方式”爱情也没有得到苏丝的认可,成为了失败的他者,而苏丝的做法也让穆哈辛很难接受,彼此的“他者”让穆哈辛在不断的尝试中倍感痛苦,文化身份认同陷入困惑。
小说中提到:穆哈辛对苏丝展开追求,但是当有一天两人在饭馆吃饭的时候,苏丝的前男友出现了,面对这件事,两人的爱情观出现了分歧。在穆哈辛看来苏丝是自私的,她为自己而工作,独自一人生活,看重自己选择和拒绝的自由。她的占有欲很强,只考虑自身的感受。当她再次投入到前男友的怀抱中时,并不顾忌在场的穆哈辛的感受,她也没有考虑她的所作所为会给穆哈辛留下痛苦,而在苏丝眼中,她认为她的做法是为了穆哈辛好,因为穆哈辛不是她喜欢的人,她不想继续让穆哈辛对自己痴情,所以让穆哈辛“长痛不如短痛”。然而,互不理解对方的所作所为,导致在这段感情中他们互为他者而存在。
穆哈辛与苏丝的感情结束后,穆哈辛仍然鼓足勇气想要和苏丝说话,但是苏丝的冷酷无情深深伤害到了穆哈辛脆弱的心灵。尽管他心有不甘地去找苏丝,但是苏丝的房门再没有打开过。苏丝的做法在穆哈辛看来很是无情,但苏丝心里明白她不能接受穆哈辛,她不想再继续给穆哈辛希望,所以她采用了这种方式拒绝。两人对同一事情的不同看法,也是导致他们成为彼此他者的原因之一。
穆哈辛对爱的单纯,和他眼中苏丝对爱的自私,使他们之间难以契合,东方的穆哈辛看到了西方女性的自私和自我。爱情观的差别阻止了他们之间的进展,彼此不能认可对方。
除了爱情观外,穆哈辛和苏丝在爱的方式上也互为他者。
小说中描述:穆哈辛不敢直接地走近苏丝,同她交谈,送给她礼物,而是悄悄地跟随她,得知了她的住所,然后搬进了同一家客栈,期待与姑娘的邂逅。他也不敢主动去问姑娘的名字,后来通过与老板对话知道了她的名字。为了进一步增进关系,他写了一张纸条,让洗衣女将其交给苏丝,请她帮助自己支付洗衣费。从这些我们可以看出穆哈辛对苏丝的爱是属于本民族传统的含蓄和单纯的爱,他尽管生活在西方并受其影响,但是其行为依然遵循着传统的东方模式。
穆哈辛送给苏丝一只与自己同名的小鹦鹉,并用一晚上的时间教会它说“我爱你”,希望以这只小鹦鹉来表达自己的心声。但是在西方的爱情方式面前,穆哈辛始终是一个不能被认同的、失败的他者,而苏丝以为她的做法可以让穆哈辛尽早解除痛苦,也不能得到穆哈辛的认可,这必然导致穆哈辛与苏丝在爱情中互为他者而存在。
在与安德烈的友谊中,穆哈辛不忘自己民族精神和传统习惯,在接人待物上是一个有代表性的传统东方形象,但是他的行为和思想却遭到安德烈的嘲笑,而西方的安德烈的行为和思想也得不到穆哈辛的认同,各种分歧的存在,使得他们互为他者。同时,与苏丝的爱情是穆哈辛想要融入到西方生活的努力,但是,这种改变还是得不到苏丝的认可,而苏丝想要的爱情又是穆哈辛给不了的。于是他们也成为彼此的他者,最终导致穆哈辛陷入文化身份得不到认同而陷入困惑。
参考文献:
[1][英]乔治·拉伦.意识形态与文化身份:现代性与第三世界的在场[M].戴从容,译.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
[2]林丰民.文化转型中的阿拉伯现代文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作者单位:新疆大学)
(责任编辑 刘冬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