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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狗”的幕后

2015-05-30宗宁赵雪峰

颂雅风·艺术月刊 2015年8期
关键词:生活

宗宁?赵雪峰

我觉得只要你不是麻木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生活,只要你每天都在思考,你会想明白一些事情,你也会困惑,这两方面加在一起,就是你自己的表达方式。你要宣泄一些东西。

宗宁

1984年生于内蒙古,2007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摄影专业。现工作、生活于北京。除了摄影,宗宁还将自己对艺术圈的感触写进侦探小说,说成相声,以不同的方式介入艺术。

我的父亲是北京人,知青,插队到的内蒙古。我母亲就是当地的一个蒙古族人,后来有了姐姐和我。我父亲虽然根儿上好几代都是北京人,但他挺内蒙古的。他已经习惯待在内蒙古了,就也没想再回北京。我母亲到现在汉语都说得不是很利索。6岁之前,我在父亲插队的地方生活,那是锡林郭勒一个叫乌拉盖的小县城,原本除了草什么都没有,知青去了就盖起了砖房。6岁时候,母亲的舅舅(他是个退休老干部,原来打过仗)帮我父母解决了工作问题,我们举家迁到了内蒙古西部的城市乌海,我就是在这个城市长大的。

初中高中以后,我的生活和正常三线城市生活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也就是学习、逃课、玩,还有早恋。初中的时候我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姑娘,我是一个挺内向的人,喜欢也只是悄悄地喜欢。多年以来一直是这样的。这方面我不太主动。自己感觉好像她知道你对她有意思,其实她不知道,最后一直到高中快毕业的时候,眼看着她跟别人走了。

多少年以后,成年了,再想想这个事,其实可能自己主动点,就能抓住这个机会。男性对最早的初恋、单恋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但其实想想,那个时候如果真的和她在一起,可能也走不到现在,因为高中我在文科班快班,都是学习好的,就我一个学艺术的,现在我的同学有在外企工作的,不然就是在政府机关单位当公务员的,他们很多都已经娶妻生子,家里头安排得好,房子、车也都有。我从毕业到现在,可以说是颠沛流离吧,可能这两年才稍微好一点。大家青少年时期觉得可能俩人靠感情就可以在一起,但真正面临生活、要组建家庭的时候,那种单纯的情感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我老婆也是学艺术的,所以她能够理解我,她会和我一起生活,一起搬家。她知道我在做什么,她也会对我的未来抱有信心。

从毕业到现在我换了5个地方,一共搬了5个工作室。2008年第一个工作室在望京华联对面的老小区,是个半地下室。一开始到这,我跟房东说我是画画的,是做艺术的。我在墙上画画,房东觉得我把屋子画得乱七八糟的。我一再承诺说我走了肯定给你该刷白刷白该刮腻子刮腻子,但是人家就是觉得崩溃,觉得这住着一个疯子(人家说啥你就听着呗,还能咋样),就不停地想撵你走。

后来基本每年换个地方,2009年有个朋友有很多空房子,有一间房给我用,后来他的画室搬了我也就搬了。2010年我搬到了五环边上的一个不到20平米的平房,200块一个月,房子快拆了,也没人管,我一直用到它拆了。那一年我卖了4张作品,这算是一下卖得比较多的,紧接着又卖了几张,于是有了些钱去找工作室,我就在黑桥租了个地方。黑桥的工作室感触最深的就是寒冷,2014年才有取暖设施。现在我搬到了草场地,住起来很舒服,但地方很小,只有60平米左右,未来还得找个创作的地方。

那天有人问我,有些艺术家作品晦涩,是因为他们的童年有过不幸的经历或者什么,你的经历也挺正常的,但为什么你的作品也很晦涩。我觉得是这样,现在的社会或者你的生活环境带给你的是一种冷暴力,没有什么东西、什么人来直接伤害你,你也看不到战场或者尸体,我觉得这就是左右我作品风格的无形的力量吧。你自己到了结婚的年龄,因为种种问题,你不能结婚,或者你不敢结婚,到了要孩子年纪,你又不敢要。我觉得现代人的生存状态有些畸形,但我不是一个特别黑暗的人。我们每天面临的信息、正面的东西已经非常多了,可能就是这有一堆垃圾就在这个地方,然后我们每个人从那儿走过去的时候都是不愿意多看它一眼,因为它太丑陋了——但我就是想把这些东西展示出来,它们是存在的。

可能今天咱们可以坐在这儿,在咖啡厅里喝个咖啡,是吧?然后回去我可能就骑个自行车,吃个炒饼。我觉得你的生活永远在这样交替,你住在村里,进了五环就是这样的城市商业中心,我们每天可能有是从村里到城里,城里到村里。然后你晚上有的时候出来转一转,你会发现可能街上有那种喝醉的、痛哭的人,你看到有几个人可能就是妓女或其他底层。我觉得这个城市可能就是这样生动的存在。

我觉得只要你不是麻木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生活,只要你每天都在思考,你会想明白一些事情,你也会困惑,这两方面加在一起,就是你自己的表达方式,你要宣泄一些东西(所以也没有一些具体的经历、事件影响我的风格)。拍照对我来说是一种本能,刚上学时拿起相机,你首先想到的是抓拍,对吧?我以前试过,但就是觉得不得劲,现在图片泛滥,我在地铁上拍你,你可能不高兴,比如人家俩人吵架呢,你上去就拍,弄不好人家揍你……我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一种我可能不说话,另一种我可能急了,和他发生冲突。

我还是更喜欢手工的感觉,自己精心设计安排,谁也别管我,谁也别干涉我。所以我为什么想到在墙上画画呢,一是因为我喜欢画画虽然我学摄影,二是摄影可以搭景,但是我搭不起,我就想到可以去画景然后安排摆拍。我觉得我的作品是一种挺本能的东西吧。一直就这么做下来了。

最近我的第一个个展《落水狗》在杨画廊展出。小厅里是我的成长轨迹,展出了我家的老照片,选的都是有代表性的,比如我父亲的知青照,父亲刚结婚不久带着媳妇回北京在天安门广场合影,我青少年时期和男生女生的合影等等。

连接大小展厅的铁门是特意定制的,关门时它的声音很大。迈入大厅的沉重的声音,相当于是一种开始。大厅里展出的等于是我现在的状态。

大展厅里,我们刻意要留下些布展的痕迹,比如朋友过来帮忙休息时喝的好几瓶啤酒、穿得不能要的一双鞋子等等。我也尽量还原自己工作室的一些面貌,进门的那两扇小的窗户、炉子、烟囱、沙发、汽油桶,很多东西都是从工作室搬过来的。并且,在展示作品的基础上,我展厅的墙上重现了相应作品(照片)中的布景,展览的整体情况都是策展人崔灿灿的方案。

进展厅左手第一张作品,是我2008年住在望京华联对面的地下室时完成的。因为我住在地下室里,我觉得应该有个窗户。我觉得在墙上画点东西,再拍成照片可能挺好玩的,然后我本能地画了一个窗户,人坐在画出的窗户下面拍照。这种感觉就像在做梦,有时候你会觉得,闭着眼睛好像有人在看你。到现在接受很多采访,我一遍遍谈自己的作品,才能形容它们的表达,之前做的时候,没有这么多想法。

进展厅正对面的《龙凤呈祥》是我为这次展览创作的新作品,整个布景就在展厅内完成,这个是这次展览最费劲的地方,画了草图以后和实际的执行有出入,调整了很多次,画这个布景就花了七八天时间。最后我和我老婆站在龙凤的背景下进行拍照(老婆还穿着婚纱)。这件作品相当于我对婚姻、对男女关系的思考。我们已经结婚了,我很早就想做这个了。

不过出现在我照片中的人物,即便是直接雇的职业模特——这种情况我一般都不会露他们的脸,我觉得一张画里只要出现人的脸或者眼睛,作品视觉的中心就变了,我就控制不了了,我也不希望通过脸孔特意表达什么,所以一般模特的脸都是挡住的,我需要的只是他们的身形,比如这张照片需要皮肤白、身材苗条的,另一张可能需要一个胖的。又或者,这个人物是我自己很感兴趣的,我才会找他们拍照。

《嫂子》中的人物,是我当时的一个朋友,比我大几岁,我就叫人家嫂子。她从河北农村来北京打工,不到20岁就生了第一个孩子,现在孩子有俩。她在那种很差的商场当服务员,卖卖东西。我在她的旁边画出了两个小孩,一个人男孩一个女孩,这件作品等于是表现了我对于她生活的感触。

《曹刿》那件作品的主人公是个被烧伤的人,他身上有大概90%的烧伤。他在黑桥修自行车,我跟他聊,他因为一些家庭原因跟家里人吵起来了,然后就自己离家出走了。我觉得他的经历可能是真事,也有可能是在吹牛,但我觉得他身上有些常人不太能理解的强大的东西,所以给他起了个古代军事理论家的名字,虽然二者没什么联系,但我想,这完全是自我意识,它可能不对,可能不客观,不成立,但是它在我的这个世界里是成立的。

其实这种人挺作的,但有时候想想,因为你自己不敢作,所以你会觉得那种挺作的人很牛。我有一个哥们,他家庭条件好得不得了,但他手里永远没钱花,这个人现在40多岁了,天天找朋友借钱,他家里人都不给他钱了,但谁都说他人特别好,仗义。我觉得他身上的气质挺贵族的,他没钱的时候不坑蒙拐骗,有钱的时候他会帮助自己的朋友。他父母都给他朋友打电话,说别再借他钱了,但这哥们就是天天也不带着急的。

所以这次展览的有些作品也呈现了这种所谓的理想的状态在里头,真要让我过他们的这种生活,我肯定受不了。我觉得我还是一个俗人吧,因为我还是抛舍不了这些功名、情感的东西。

从开展到现在,经常有朋友叫我出去聊天,聊到很晚,再吃个夜宵,回家早上五六点钟了,然后你睡觉,睡到下午,一睁眼没咋地天又黑了。那时候我就突然觉得,好像无形中我就少过了一天,老有这种感觉,一到休息的时候就这样。前阵子那21天的布展的工作太累了。

我平时喜欢看侦探小说,最近也没什么时间看,前两天刚买了五六本,在家里放着呢,今天中午刚打开一本,是东野圭吾的《同级生》,刚翻几篇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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