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实面对我的生活
2015-05-30黄莎莉刘艺玮
黄莎莉?刘艺玮
BE HONEST WITH MY LIFE
索卡艺术·北京于2015年7月11日推出新展“意识图景——赵博个展”,呈现赵博2014-2015年两组最新创作:“美丽新世界”系列与“流动的盛宴”系列,是为近年创作的一个总结,也是赵博创作阶段另一个新的开始。
赵博
艺术家
采访时间/ 2015年7月11日
采访地点/北京索卡画廊
2011年你研究生毕业,在索卡有了自己的一次个展“启示”,当时的作品已经处于一个比较冷静理智的状态,你研究生的毕业创作是怎样的?
我当时在台北索卡的个展“启示”,毕业创作其实也是对这个个展状态的延续,后来这件作品好像也在台湾展过,呈现的感觉和那次个展的感觉是一致的。我是从本科三年级以后一直保持创作状态的,是一种自觉吧,所以不存在特意准备毕业创作,只是把那段时间做的作品拿出来而已,所以也没有毕业后不知道干什么的状态,我个人在这方面困惑比较少。
在你过去创作的作品中,你觉得哪件或者哪几件创作对于你来讲是很重要的?
我二年级暑假的时候画过一批“生存系列”作品,很稚嫩,但对我来说很重要,应该是我个人意识的一种觉醒,是我第一次用自己的方式思考问题。2010年的时候有一张《她比烟花更寂寞——宇航员1号》,也比较重要,它和我最近的作品是有联系的,也就是说这件作品启发了我后面的思考,这个思考的惯性延续了下来。最近的作品离我距离太近,我还无法判断哪些是更重要的。
过去的大概四五年间,你觉得你发生了哪些成长和变化?
过去的几年里,我结了婚,有了孩子,也目睹过身边亲人离去,我正在慢慢成长,或者说是慢慢老去,当然会有一些变化。其实人从出生开始就是不断被影响的过程,你的父母、你的国家、你受的教育、社会的伦理道德、舆论,包括各种媒体的狂轰乱炸,都不断地在影响你认识世界的方式,你已经不再是你自己,艺术家要做的实际上是一个松绑的过程,用你的方式去脱掉这些束缚,尽量用一双不带任何偏见的眼睛诚实地观看你身处的世界,像尼采说的那样,成为你自己。
2014年开始的新作,与之前的作品有些不同,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发现你的作品陷入某种程式之后,并在对过去几年创作进行总结与反思的基础之上,这是一次自我突破?这样的转变是如何开始的?为何会有这样的转变?
这和我受的教育是有关系的,我们的教育目的性太强,总是强调结果,这就会使你对世界的认识陷入到一种概念里,因为概念总是简单的,容易被掌握的,更容易获得暂时看起来的成功。我是在2014年的时候意识到这一点的,艺术最重要的是诚实,诚实地观看你的生活,艺术家诚实地对待他们的生活的,他们的作品才丰满感人,观看的人也能同时体会到他们所生存的时代的气息。人类的生存景观是在不断被改变的,只要诚实地观察,你的作品就会有独特的语言、独特的面貌,不然只会陷入到一个又一个概念里,了无生趣。
2015年最新的几件作品,让我感受到你的一种成长,这种成长首先从你对自身及周围社会或者人生状态的更深层次的认知开始,然后转化到你的艺术创作中。画面所传达出的视觉信息,能让观众陷入更深的思考,带给观众的主观感受会更多一些,你是否同意我的看法?
大概是这样吧,诚实地观看,这是最重要的。最本质的东西就存在于你身边最平实的生活里,不要太早下结论,不要让你暂时的态度凌驾于你的生活和作品之上,因为这是非常浅薄的,给你的作品和思考一点时间,让他们自然去生成,看看会怎么样,这也是人生有意思的一面。
你的作品总会有一种无以言表的悲剧感贯穿你迄今为止创作的每一件作品。
人生来是要死的,我们的星球,我们的宇宙会有终结的一天,这种悲剧性是宇宙的,人类只是在这种悲剧的惯性中存在过一瞬间而已,但生命是向生的,大部分人都会努力生活,我也会,寻找自己的价值,希望得到更多,但结果却是虚无,所以才会产生文学、美术、音乐、宗教。
新作中树林或者树丛作为背景在作品中大量出现,2012年的“启示”系列,2013年的“希望在远方”系列,“荒原”系列,“欲望森林”系列中也会出现很多树的形象。
这些树的形象来至于我的真实生活之中,我的工作室的窗外是一片树林,北方的冬天很长,这些没有叶子的枯树林是我每天都看到的,起雾的时候会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这种景观会影响到我的创作。森林总是和生命有着某种联系,就像大海和阳光一样,人类面对森林和荒野的时候总是有一种恐惧感,我想这和我们内在根深蒂固的孤独感有关,还是因为一旦我们被剥夺了上千年形成的社会属性,被置身于某种相对原始的环境中时,这种被抛弃的孤独感和恐惧就会被无限的放大,就会看到自身的脆弱。但现代社会却总是在表象上放大人的能力,因为它的终极目的是把所有人都纳入到它的体系之中,你感觉越强大,你的欲望就越高,你消费的就越多,这个体系就会运转的越快。在我们步入工业文明之前,人类对自然的敬畏远远高于今天。
这批新作中,从视觉形式上来看,新的因素是对于光的描绘(阳光,月光或者是城市的灯光与烟火),画面的场景不再是大视野范围下广袤而空旷无际的荒原状态,人的形象隐匿其中,这是基于怎样的考虑?
2014年以前的作品还是在某种概念之中的,也受了一些鲁美前辈的影响,是在那样一个状态里边,后来我的思考方式有一些转变,我每天开车去工作室,看电视、电影、上网,在河边跑步时所看到的景观是如此的绚烂,我生活在一个虚拟空间和现实社会交织的时代里。这些赤橙黄绿青的颜色和信息每天都充斥着我的视网膜,这就是我的生活景观,我们总是在找独特性,但最独特的就是身边的生活,我在街上走,看见人们在巨大的LED屏幕和霓虹灯的辉映下渐渐隐去,在演唱会现场,炫目的灯光和音效吞没了所有的一切,你不得不佩服这个娱乐化的消费时代的伟大设计,它几乎包含一切,让你无处可逃,让你毫不觉察地为它买单,你总是猛然间感觉这一切其实很无聊,没有也无所谓,但我只能诚实地对待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