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建筑的营造观念与回置
2015-05-30孟繁洲
孟繁洲
中国古代王朝更迭诸子百家迸发了诸多繁杂的思想观念,这些观念对中国古代的建造者们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从而体现在建筑上。古建筑不仅作为一个独立的建筑个体而是一种观念的缩影,透过建筑这个媒介我们可以看到更深层面的上层建筑。
形与意的分离
从人们有了精神生活开始其实就产生了形与意的二元对立。早在《易经》中就有记载“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易经·系辞》)这种以形定意的观念对主客体的关系做了一个区分,不免使形与意之间出现了主观的分离从而产生了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的对立。正是这一对立分离深远的影响了古建筑的营造观念。
营造观念中的四种矛盾
第一易于建造却不易于保存。众所周知,我国古代建筑以木构建筑为主,千百年来这片土地上诞生出无数的木构建筑,相比以石头为主的西方古建筑而言,中国古建筑更易于建造修葺。它因易加工、抗震性好、强重比高、可拆分、易取得、施工方便等等优点使它成为建筑的主体又因易生虫、不耐水火等致命的缺点使它不便于保存。再加之古人一来满足于木构建筑的建造方法,并没有在砖石特性及其结构上下太大功夫,甚至用砖石来仿照木之结构而并未发挥砖石的优势。二来安于自然生灭,对建筑的毁坏覆灭多归结为天道轮回,“视建筑且如被服舆马,时得而更换之,未尝患原物之久暂,无使其永不残破之野心。重建之风远胜于修葺。
第二高超的建造工艺却受到道德观的制约。中国古代的决策者和匠人们通过其高超的智慧和对工艺精益求精的追求,使得中国古建筑在世界建筑体系中成为独立且卓越的建筑方式,又因中庸和无为的思想制约而崇俭尚德,除了必要的功能性建筑以外,帝王修建宫殿、园囿、台榭等都被视为骄奢的表现而被指责,甚至用来警示后人。
第三建筑形式巧夺天工却更重视整体布局。众所周知,中国古建筑无论是从结构形式和装饰手法都可以称得上巧夺天工,但是如此高超的工艺技术却并没有自成体系而仅仅只依附于政治、风水、礼法、风俗等上层意识形态。建筑在两汉时期有记载以来,多从属于礼仪制度内,并无单独记录,也不为史家所重视,对于立面的结构和外形样式则只能从文章歌赋和绘画雕刻中考证。
第四以师徒传承为主却不重视书籍记录。建筑在我国古代被称为匠学,多为师父面对面的传授给徒弟。因为材料功法并无准则,不同地区之间也由于地质条件和风俗习惯的区别使得建筑的做法有很大差异,再加上通常匠人对文字掌握有限专业术语又较晦涩难懂,导致数千年的文明进程中只留下宋代的《营造法式》和清代的《工程做法则例》两部官方出版刊行的建筑标准。然而几千年的建筑发展史还需要我们不断地进行研究和探索。
在海德格尔语境下的回置
若回归到古建筑的本质,起初他们只是大地上的一些最质朴的石块和木头,工匠们找到它们,然后用的灵巧的双手并加以人为的意识形态使它们从它们所在的最本初的地方脱离出来成为一件作品。建筑从石块和木头那被制造出来,它作为一件被制造的作品而存在的同时也具有了制造性。匠人们从材料中制造了建筑,建筑制造了它作为作品的世界。“在海德格尔看来,‘唯回溯到世界才能理解空间。……海德格尔所说的世界,既不是一般所谓的宇宙,也并非人们造物活动的对象物的所在之处,而是此在生活且与万物共在于其中的东西。”由于材料被制成了建筑,本应该随着建筑的愈加优良而消失在建筑的存在中,但恰恰由于建筑作为作品所建立世界的原因而材料并没有被消解,反而因为它自身建立的世界更加使所形成它的材料得以彰显。木头做为建筑作品的主体,因为它刚强和柔韧并有的特性才使之成为木头;石头用作台基柱础,因其具有承载和耐久的品质使其成为石头;建筑中镶嵌的的金属玉器闪闪发光,梁柱之间的彩饰雕刻熠熠生辉。所有的这一些都是由于建筑作品让自身回归到木材、石材、彩画、雕刻、甚至包括空间布局,光线明暗等等这些“作品的世界的敞开领域之中。” “作品在这种自身回归中让其出现的东西,我们称之为大地,”可大地本身又是自行闭锁的。因为木材不会对你展示他所具有的作品本性,当你为了找到它的内在的东西对它进行弯曲和切割时,你要找的东西又从这种弯曲和切割中逃之夭夭了,“只有当大地作为本质上不可展开的东西被保持和保护之际……大地才敞开的澄亮了,才作为大地本身而显现出来。……制造大地的意思就是:把作为自行闭锁者的大地带入敞开的领域之中。”这种称之为大地的特性被我们从建筑作品本身的回置中拖拽出来与世界向结合,建立世界与大地之间的二元结构。
无论是《易经》中的道与器还是海德格尔口中的世界和大地,思想与现实在激烈矛盾中分化开来,如静止的湖水泥沙下沉清水上浮,虽为一体但也分彼此。古建筑在混沌中产生发展终于在澄清中理清头绪,精神和物质以更为清晰的方式陈列并逐一展示。
(作者单位:武汉纺织大学 艺术与设计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