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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归纯语言

2015-05-30田晓明

关键词:译论意指本雅明

田晓明

【中图分类号】H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089(2015)09-0068-01

本雅明《译者的任务》一文,其艰深晦涩已为公认,但其独到见解又启迪后进,也曾被认为是解构主义翻译理论的奠基之作。诚然,本雅明在《译者的任务》一文中提出了诸多大异于传统译论的见解。时至今日,仍颇令人费解。我觉得当下的主流译论多与之背道,但卒读本雅明《译者的任务》一文,确乎觉得有些观点又不无道理。本雅明在文中主要阐述了以下几方面内容:译作与原作的关系;纯语言;译者的主体性;原作的可译性;忠实等。下面一一细述。

一、译作与原作的关系

关于译作与原作的关系,我初读此处,倍感惊骇。本雅明论述译作其实是原作的后续生命,是其来世(afterlife)。无疑,此论调是大悖于传统译论的。传统译论认为原作地位高于译作,译作应忠实地传达原作的意义和信息,译作依附于原作且服务于原作。本雅明这般论说是否有所依据,能否深孚人心呢?显然本雅明这样说并不是故弄玄虚,标新立异。本雅明在文中给出了几点支撑。

(一)译作是原作的来世

有一点应是共同体认的,那就是原作应依存于其特定的社会文化环境。如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当然,原作之所以能随时境而迁延,翻译之功不可不谓之大。译作使得原作在新的文化环境中被理解接纳,原作的生命通过译作得以延存。既如此,译作便是原作的“来世”。试想,若无此“来世”,原作便只能在其所处时代“寿终正寝”,无以为续了。鉴于此,原作和译作并无高下之分而徒有先后之别。换言之,原作与译作应是平等互补的关系。论及此,本雅明在文中给出了一个鲜明生动的比喻。译作与原作就像是花瓶的碎片,它们必须在最微妙的细节上彼此契合而非彼此相似,以达到双方都可成为更高级语言的境地,仿佛是从同一个花瓶上掉落的碎片。从本雅明这番论述中不难看出译作与原作地位平等互补。

此外,本雅明还向我们透露了另一则暗示,即翻译不是译原作的意义而是其形式。本雅明这一观点无疑是颠覆性的,与传统译论大相径庭。在长时间的翻译学习与实践中,我们已经习惯性地认为翻译既要译出原文的内容又能最大限度地忠实于原作的形式。故而,理解本雅明这种近乎“离经叛道”的见解,我觉得十分困难。但是,通过查阅一些文献资料,或许能明白一二。其中有一解释这样表述:“采用直译的方式,整合各个语言的意指方式(the mode of intention)(词语本身),而不以句子为单位翻译意义内容。通过翻译这种形式,将纯语言从一种原文中释放出来,使所有意指方式得到集合从而构成了所谓“整体意图”即,纯语言。要理解这条表述,显然有两个名词需要详加解释,也就是“意指方式”和“纯语言”(pure language)。

在本雅明看来,“意指方式”指的是词语本身的潜质,它不依赖于其使用者和客观对应物,只属于语言本身。语言符号具有任意性,每一种语言都有其独特的意指方式,对同一意指对象(the intended object)不同语言有着不同的意指方式。为了进一步说明其内涵,本雅明举了一个例子。德语Brot和法语pain的意指对象都是指面包,但是它们的意指方式却不同,也恰恰由于意指方式的不同,Brot对于德语人,其含义跟pain对于法国人就有所不同。

在译者的任务中,本雅明给“纯语言”的定义是:在作为整体的每一种语言中,所指的事物都是同一个,然而,这同一个事物却不是单独一种语言所能表达的,而只能借助语言间相互补种的总体意图:纯语言。在本雅明而言,纯语言,简而言之就是指上帝的语言。上帝在创世纪的时候,“说”即为“是”。在上帝的语言中,语言和意义是融为一体的,语言本身即为意义。因此,称赞译文读起来就跟原著一样,并非对译文的最高赞誉。在本雅明看来,真正的翻译是透明的,这种透明不是把原作的意思表达得清晰易懂,而是不掩盖原作之光,凸显纯语言,让纯语言之光更加充分地照耀着原作。进而,本雅明指出译者的任务应该通过逐字直译,发现原文与译文的意指方式的互补性,而非相似性,最终复归纯语言。本雅明甚至认为译者肩负着解放真理,救赎人类的重任。

(二)翻译不为迎合读者

本雅明在其《译者的任务》一文开篇即指出:“诗不为读者而作;画不为观者而绘;曲亦不为听者而谱”(No poem is intended for the reader, no picture for the beholder, no symphony for listener.)读及此处,我便联想到王尔德一著名论断,即为艺术而艺术(Art for arts sake)或许是英雄所见略同。既然,原作不为读者而存在,那译作自然不必为读者而存在。本雅明进而认为如果译文是为了服务于不懂原语的读者,那译文传递的势必是非本质的东西,即信息。这样一来译文便不再是艺术品,这样的译文就是“拙劣的译文”。

二、译者的主体性

在文中本雅明援引德国一谚语,“人类对着森林呼唤,森林就发出同样的回声” 翻译不像诗作那样是在语言的山林内工作,而是在山林之外,却没踏进去。翻译向原作里面呼唤,向唯一的特定地点呼唤;每一回,其回响可以在外语的作品中引起反应。换言之,译作向原作呼唤,并不是复制原作,重复原作,而是要唤回自己的回声。因此,译作如何应取决于译者对原文的审美感知。就文学作品而言,译者不仅要顾及语言层面,比如语篇修辞,还要受限于其所处的社会文化因素。在这一翻译过程中就要求译者充分发挥主体性和创造性。唯有如此,原作才能在新的文化土壤中得以存续,得以更新。再则,翻译不是文学艺术的附庸。在本雅明看来,翻译是一种特殊的艺术形式。翻译家从某种程度上说是诗人、哲学家、历史学家等。

三、原作的可译性

可译性具体而言,本雅明认为有两层含义:其一、在某部作品是否有一个胜任的称职的译者,他能尽量把隐含的意义、潜在的存在(纯语言)彰显;其二、原作的本质是否适于翻译,是否需要翻译。本雅明认为可译性(translatibility)一定是某些作品的本质特征。他将语言本身与人的参与分离开来,认为原文的可译性与人无涉,而是出于语言自身的渴望与诉求。因此,一些伟大的文学作品刚“出世”之时或许无人问津,遑论翻译。但是它已有自己命定的译者。

四、忠实

传统译论无疑是奉忠实为译事之圭臬,认为译作应做到与原作形神兼似。然而,本雅明在《译者的任务》一文中却宣称译作与原作无忠实可言,否定“忠实”的可能性。本雅明认为译作是原作的来世再生,原作之花在译作中得以绽放。可是原作在此过程中已然变化了。因此,译作与原作不可能相似,以追求与原著相似为其最终本质的翻译是不可能的。

本雅明认为翻译应该是译作努力寻求与原作在意指方式上相互补充,从而复归纯语言,这才是译者的终极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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