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嗅文骨的芬芳
2015-05-30浙江一考生
浙江一考生
傅庚生先生在《中国文学欣赏举隅》中抛问:“后生学者,文与心道契否?”有人笔底波澜万丈,心中槁木死灰;有人拊掌大乐,文饰不堪,徇名逐利;有人天生洁癖,抱璞守真,留恋理想国;有人拍案而起,剖心烛照,敢放一把野火,泽被寰宇,笔谈间气吐霓虹!
“性灵彰道著,文骨载风仪。”这是梁漱溟先生《究元决疑论》中对我辈殷殷的期盼,文品人品,诚有二律背反之意。我们这一代的写手,又该如何认识此间命题,如何安放自身,达到两者圆融之境界?
不可否认,作品的格调趣味与作家人品背离并非罕见。艾布拉姆斯于《镜与灯——浪漫主义文论及批评传统》中将其斥为“解密过程”,作者、宇宙、读者、作品四者循环返流,四要素也难以逃脱“横态性欺瞒”。冷眼旁观,《被禁锢的头脑》中切斯瓦夫·米沃什借鹰隼双目,锐意指出集权时代俄罗斯作家沦为“夜莺群像”,文骨分崩离析,人格成为悲剧附庸;纵观中国文学史,沈括著《梦溪笔谈》,可谓等身煌煌,但却在政坛迷雾中堕落朽垮,鬻身于物,为苏轼的坎坷仕途复添艰险。究其根源,这些作者并非将心魂血肉潜入文章;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将文字作为可耻的工具,即雅克·巴尔赞《从黎明到衰落》中指摘的“横态木偶”。毫无敬畏,毫无热忱,毫无神圣与崇高,他们就像敏锐而贪婪的渔夫,慢慢拉起渔网,渴望从虚空中找出某种宝物。文章为其操纵奴役,其本身复为功名利禄嘲弄把玩,果真是莫大的讽刺与侮辱。
我们这一代,又该如何保持文学的纯洁性,达臻“真文学”的艺术之境?我以为一在读者。读者可谓是卡夫卡式的“判官”,得秉持着清醒与镇定,不被妖艳可人的文辞灼伤而眩晕,可以借鹰隼锐利之眼,剖开艺术的真境。北大有个传统,叫“沉潜”,沉入艺术的源头根蒂,潜进人生的幽微百态,从而抵达人品文品熔为一炉的高超境地。做到“沉潜”,便能拨开重烟迷障,直接与作者对话。
二在写手,即我们本身。就像《中国哲学史》中胡适先生所说:“文”道不是漂亮虚荣的外衣,而是本性的呐喊与沉思。这声呐喊,理应震撼天地,理应发聩蒙昧之心,我们在屈瑞林大师《真挚与诚实》中听见,我们在福柯《疯癫与文明》的“失落天真”里听见,《俄狄浦斯王》中的勇士啊,不愿沉湮于鼾声、风,趁筋骨未钝、腕血未冷,向世间问一问来此的意义,不正是我们的写照?
父亲曾笑谈,年轻的夜晚,躺在床上浑身颤栗,想到什么半夜摸黑点起蜡烛,光着膀子抓起笔就写。我从小便“雄心勃勃”想成为作家,每当获得师长的肯定,外面的嘉奖,父亲总要提醒我不能让文骨背离了人的风仪,拿出季羡林研究吐火罗文的真挚,陈寅恪力挽史澜的魄力,梁启超冰鉴灼灼的温度,感化他人,圆满自身,所以说是“几时借得冲霄浪,虽死望峰亦从容”。
行文至此,轻嗅文骨的芬芳,诗人的声音也不必低吟:
爬学史乘扶丛残,文章存轶堪颠沛。
抛弃诗兴青云见,自誓夜阑热肠心。
足跟踏破关山路,眼底空悬海月秋。
龙泉隐箧锋未减,势将重掌扫烟冥!
点 评
作者的观点是:“作品的格调趣味与作家人品背离并非罕见。”围绕这一观点,作者先从文化现象说起,提出问题存在,再深一步探究其产生的根源,指出其原因是“作者并非将心魂血肉潜入文章”,然后联系现实指出“新一代”写手该如何做到使作品的格调趣味与人品一致。全文论证结构完整,思维严密。论证时的理性分析,使得文章呈现了说理的高度;尤其是紧密联系现实的思考,使文章的针对性得以体现。文中运用了大量的文学论据来证明观点,这些论据的运用自然妥帖,极大地增强了文章的说服力,当然也从一个侧面体现了作者的广泛阅读与深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