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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也知愁滋味(创作谈)

2015-05-30廖静仁

阳光 2015年9期
关键词:山湾泥塘愁滋味

廖静仁

少年也知愁滋味,到老从文意蕴长。这并不是我信口说出的一句幌语,而是我对自己的创作经历有过回顾,对所谓的创作经验也有过咀嚼后才发出的一声诚实喟叹。至于谁能解得其中味,且由他去吧。

追溯起来,还得从上世纪70年代末说起。

一天,我正在一个叫黄泥塘的山湾里砌砖墙,那是公社选址修建红碎茶厂的基地,盛夏的太阳如火,天蓝得炫目,已挥汗如雨地干了好一阵后,忽听得师兄先咳了一声,然后便吆喝着说:“抽一袋烟先歇歇手吧!”他的话音还在山湾里回荡,我便如松鼠般滋溜着下了脚手架,一头钻进了工地后山的油茶林,躲在林荫处看起书来。其实是县文化馆主编的一本内刊,叫《山花烂漫》。是我在脚手架上的砖堆里捡到的。说起来惭愧,初小没有毕业的我,当时并分不清何谓杂志何谓书,就像从小就一直把饼干都统称为糖一样,凡见有印刷文字的读物(也包括连环画)除了报纸就一律叫书。当时我翻开杂志便眼睛一亮,立马就被镇住了:“石万能。这不是住在黄泥塘边头石铁匠家的儿子吗?”再继续读他名字下面的文字,“炉膛里的火,由红变白/风箱噗哧吼了几声/我的父亲手到擒来/将白炽的铁块重重地甩在铁凳上/锤声起落,火星四溅/一把弯月的镰刀/割痛了我的视线/……”竟然也割痛了我年轻而敏感的某根神经:这一类句子我心里也是有过的。

当天吃过晚饭,我匆匆忙忙在黄泥塘里洗了个澡,就去了石铁匠家,正好赶上石万能从公社回来,他那时大学刚刚毕业,在公社文化站担任辅导员。见我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便先问话了,“是被哪个漂亮妹子看上了吧?”当时正在修建中的红碎茶厂刚招了一批男女青年,尤其是女青年,一个比一个漂亮水灵。我和石万能就是在听师兄评价一个叫白玉兰的女子时认识的,我猜想他一定也对她有好感。

“是我看上人家了。”我回答得很诚实,但这是一语双关。

“那就主动去追呀!只要心诚,石头也会开出花来的。”

我再一次被他的话打动,于是就把我读了他文章的事告诉了他。

“那是我写的一首诗。你是在《山花烂漫》上看到的吧?”

“原来那就叫诗啊?”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可能也会写呢!”

石万能怔了一怔,有些吃惊地望着我,然后意味深长地说:“其实啊,只要你有一颗敏感的心,一颗能知愁滋味的心,生活中处处皆有诗文。”而且还把他自己投过稿的几个刊物地址也写给了我。

可以说是石万能的热心成就了我,而他却只是出于职业的本能。

自那以后,我便开始了先学写诗,然后学写散文,至于学写小说那是前年才开始的。但依我之愚见,真正的文学创作是一个人对自己生活的感悟,对人生愁滋味的提炼。就《回望荞麦界》而言吧,这无疑就是我16岁那年跟随一位堂叔学篾匠时的生活感悟和人生记忆。

“人活一辈子,草绿一春天,女人生在这样的龌龊家庭,长在这样的穷山界上,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变成一棵草,一朵花来得自在快活!”这话会是枣花说的吗?我的耳际忽然飘过一缕游丝般的声音,但我没敢正面看她,我怕碰到那一双愤世嫉俗而又哀婉忧戚的目光。抬眼向南面的山坡望去,我真想说一句:“山野太空,人心太大。”但话到嘴边却终于没有出口。从此,少年的心头便漫涨了浅浅的哀愁。

以上这段文字,其实是在那时就已经刻进了我记忆的心壁。

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有着一颗少年也知愁滋味的敏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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