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溢出的精神颓态
2015-05-28秋泥
秋泥
在我印象中,重庆作家周其伦好像是专写小说评论的。2014年春天他寄给我一本他的新书《安于阅读》,那是一本360页的评论专著,收录了他近年来一百多篇小说评论。令人印象深刻。用《北京文学》主编杨晓升的话说:“涉猎之广,数量之大,研读之及时,大概不亚于所有从事当代文学作品研究者。”这个评价很有分量。可是,当我看着他的短篇小说《幻觉》打印稿时,还是有些意外:他竟然还写小说?这令我十分好奇。
我并不是好奇他会写小说,而是怎样写?有了那么多小说阅读基础(可以用海量形容)他的故事如何切入?这个是我期待的。
《幻觉》没有带给我太多的惊喜,相反这篇小说写得很平实朴素。小说用媒体人金涛的视角,将传统新闻行业几十年来的荣辱兴衰,裹挟着个人的人生轨迹,娓娓道来。人到中年的境况,重压与情感困顿,林林总总,五味杂陈。
小说开篇写道:“刚刚吃过晚饭,就有一阵浓浓的困意席卷而来,头是愈发地晕沉沉了。”自己“怎么一下子说老就老了呢。老得不经不意,老得不清不楚,老得猝不及防,一点过度都没有”。这是一种自怜自哀的心态,但是当听到同事齐飞翔说:“到底还是老了哈,兄弟要服老哦”时,又令他感到刺耳,内心十分反感。“对年轻同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麻木不仁深感遗憾,遗憾到心寒。”谁知,倒霉的事接踵而至,心绪烦乱的金涛,心里正恼着“女友”小雯的莫名冷淡,又“踩到一块不大的香蕉皮上,硬生生地跌了一跤”,让发福多年的领导说了一句:“老金,看来你真的是老了哈。这话不重,但金涛听出弦外之音了。”联系到齐飞翔的话,让他感觉“突然遭遇到的,是一种来势凶猛的颓废。”
金涛做了半辈子纸媒体,先是做编辑,然后退到二线做校对。“校对是一个报社里最琐碎最具体的工作部门了,每天所要做的事情既简单又繁琐。”而且是“白天休息晚上上班,周末轮休,用很不规律的家庭生活换来了报社很有规律的工作秩序。”“这些年网络等新兴媒体方兴未艾,”“报纸这个行业整体上日薄西山”遥想当年的辉煌,金涛感慨不已。
也许是庸碌不堪的生活需要寄托,金涛在泸沽湖畔邂逅了同样精神无处寄托的剩女小雯,这场婚外情带给了他一段天上人间般的诗意生活。小雯是个知性女白领,“知识倒是学到了不少,但悄然间年华遗失,”她不仅被“剩”下了,还得面对父母逼婚的困扰。他们“很有点同病相怜的意味,”都是在庸常生活里被动的煎熬着。
据我所知,周其伦也供职于重庆某报社。小说写的是他熟悉的生活,所以生活细节的打捞还原,倾注着他真切的生活经验。让我们知道还有这样一种“从精神到肉体上都晨昏颠倒”的工作,以牺牲自己的正常生活和健康,每天为我们贡献着精神产品。这贡献弥足珍贵,却一直被忽略着。
我在想,这个通篇用心理活动来结构的小说到底写了什么呢?职场?婚外情?显然不是。故事在小说里不过是一个寄生体,《幻觉》外溢出的是行业和行业中人的身心与精神颓态。小说以一笔惊悚结尾——在这个貌似热闹喧嚣的世界里,我们还有什么人可以信赖吗?
这收束令人恍惚,人物灵魂的挣扎与投影,有点仿梦味道。小说到底是在写于浮躁中渴求心安,还是在说人的内心深处的孤独与无助?相信读者会根据自己的体验给出答案。
(责任编辑:孙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