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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中的音乐与音乐中的诗词

2015-05-26谢文静

艺术评鉴 2015年6期
关键词:琵琶行白居易

谢文静

摘要:诗词、音乐是两种不同的艺术,它们有着各自独特的发展规律。但它们都围绕一个共同的内容——展现和抒发人类的思想感情。诗词与音乐在相互结合相互转化的过程中碰撞交融,诗由视觉转化为听觉,让人身临其境,感同身受,而音乐通过诗的传递使抽象的声音变得具体形象化。

关键词:白居易 《琵琶行》 琵琶协奏曲

诗词与音乐本来是两种不同的艺术,诗词是以文字为载体,通过视觉,给人以丰富的情感体验;而音乐是以声音为载体,通过人的听觉,从而给人以美的享受。当诗词与音乐的结合时:诗词以文字的形式将音乐加以记述、描绘呈现给人们;音乐则通过演奏音乐声音的方式将诗词表演给听众。琵琶是我国最为传统民族弹拨乐器之一,有着两千多年的历史,其音色优美,左右手演奏技巧繁多,是民族器乐中表现力最为丰富的乐器。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有许多描写琵琶及琵琶表演的诗词、诗歌。根据我国当代琵琶教育学者庄永平在2001年所编著的《琵琶手册》中统计,仅唐代诗词中出现的与琵琶相关的、并且较为有名的诗词作品就有近百首余首。这其中有描写琵琶演奏者的,如《诉衷情·小莲初上琵琶弦》;有描写诗词曲和歌调方面的,如《琵琶行》、《琵琶歌》等。唐代诗人白居易就写了《琵琶行》、《春听琵琶兼简长孙司户》、《代琵琶弟子谢女师曹供奉寄新调弄谱》等多篇与琵琶有关的诗词。从这些古老的诗词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琵琶演奏艺术在中国是具有非常深厚的文化艺术底蕴的。在众多的歌咏琵琶的诗词中,以白居易的名篇《琵琶行》最具代表性。本文以唐诗《琵琶行》和琵琶协奏曲《琵琶行》为例,来分析诗词与音乐的结合。

一、唐诗《琵琶行》中的音乐描写

《琵琶行》是唐代诗人白居易写的一首长篇叙事诗。诗里所描述的是作者由长安贬到九江期间,夜晚在船上聆听一位长安琵琶女弹奏琵琶,诉说自身不幸遭遇的故事。诗中对琵琶的表现形式、演奏技法、乐人、乐音、乐境等进行了形象、生动的描写,绘声绘色地再现了琵琶那千变万化的旋律音响的丰采,让人觉得这不仅仅是一首叙事诗,更是一首音乐诗。因此唐诗《琵琶行》无论是在我国的文学史上还是在音乐史上,都具有不可替代的独特地位。《琵琶行》中白居易细腻地刻画了琵琶女精湛的演奏技术和琵琶乐曲的动人音响,将听觉转化为视觉,使音乐更加形象、生动,不得不让我们惊叹诗人深厚的音乐修养和艺术才华。

这首流传千年的文学作品中,它把对音乐音色的特性的表现描述得入木三分:“在‘转轴拨弦三两声的校弦试音后,接着以‘未成曲调先有情来突出一个‘情字。而‘弦弦掩抑声声思以下六句,则以《霓裳》与《六幺》的弹奏过程,带出‘低眉的神态和‘续续弹的节奏以及‘似诉平生不得志、‘说尽心中无限事的思想感情”。接下来的十四句连续使用“急雨”、“私语”、“珠落玉盘”、“莺鸣”、“冰泉”、“银瓶破”、“铁骑突出刀枪鸣”、“裂帛”等大量的、形象生动的比喻,极其形象地描写了琵琶演奏的音响效果的变化:从急骤到轻柔;从流畅、明亮到伤感、悲切;从无声再到激昂的音乐过程。将抽象的、难以感知的乐曲通过形象生动精细的比喻让读者一下就听觉化、视觉化、具体化了。朱光潜先生在《谈美书简》中写到:“艺术节奏在小说作品中的安排不仅表现为对于生活运动的特点的忠实,对生理心理特点的把握,而且有着发挥小说作品的审美力量的鲜明作用;浓、淡、冷、暖、高、低、疾、徐等等有规划的组合,相映成趣,增强了吸引读者的力量”。诗人通过这些形象的描绘把琵琶演奏过程中旋律的起伏、节奏的快慢、乐音的变化、乐曲中不同的演奏音响效果和音乐的乐境等都表达得生动、传神,令人如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二、琵琶演奏技法在唐诗《琵琶行》中的表现

在唐诗《琵琶行》中除了描述了琵琶的音乐特征外,还有不少对当时琵琶演奏技法的描述,如“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此句诗人分别描述了琵琶的左、右手指法和当时流行的琵琶乐曲,由此可得出,在唐代琵琶艺术在演奏方面已有了其一套基本的演奏指法和演奏型的乐曲。“轻拢慢捻抹复挑”七个字,简单概括了琵琶演奏的基本指法与技巧,诗中所说的“拢”与“捻”这两个动作指的是左手两种按弦指法:“拢”,现称为推,即左手指尖在“相”或“品”上按弦并向里推;“捻”,现称为“吟”或“揉”,即左手指尖把弦按在“相”或“品”上并指尖左右揉动,使弦上发出波浪型的余音。“拢”和“捻”这两种左手指法,多用于表现细腻婉转柔美的情调,使旋律更富有歌唱性。“抹”与“挑”,则是指右手的指法。“抹”就是如今我们所说的弹,即用右手食指在琴弦上自右向左弹弦发出琵琶的声音;而“挑”和现在的说法相同,是用右手大指自琴弦的左向右挑弦发音。这两种指法是琵琶右手指法中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在“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句子中的“当心画”这歌动作也是右手的一种指法,可以理解为如今琵琶演奏中的“扫弦”,即右手食指快速有力地从四弦到一弦弹过,四条弦如同一声发出,有强烈的和声效果,常用来表现激昂的音乐情绪,这首诗中用此技法来表达琵琶女对命运的不平之感与愤怒之情。“从拨弦到掩抑,从续续弹到拢捻抹,从错杂弹到声暂歇,从声迸发到裂帛声,整个乐曲时而强音冲天,时而低咽如鸣,这是根据琵琶声的本身特点所作的艺术描述,从而形成了诗的节奏”。诗人对这些琵琶技巧的描述不光生动的描绘出琵琶女炉火纯青的演奏技术,也从侧面反映出唐代琵琶演奏技法的发展,说明那时的琵琶演奏技巧已有很大的进步,表现力十分丰富,成为当时非常盛行的雅俗共赏的乐器,对盛唐歌舞音乐艺术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三、琵琶协奏曲《琵琶行》对唐诗《琵琶行》内容的表达

琵琶协奏曲《琵琶行》是我国当代作曲家张晓峰先生根据白居易这一同名诗篇所创作的一首琵琶协奏曲。在这首乐曲中,作曲家成功地用音乐再现了原诗中精细的描绘及深刻的意境。

全曲由《引子》、《忽闻水上琵琶声》、《说尽心中无限事》、《江州司马青衫湿》、尾声《月白江心》五个部分组成。乐曲表达了诗人对琵琶女不幸命运的深切同情和对自己遭遇被贬的悲愤。此作情景交融,颇具感染力。

乐曲的引子部分,由琵琶与萧演奏出自由散板的旋律,悠扬的乐声由远而近,古筝的刮奏如流水般,描绘了一幅“得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的意境。

《忽闻水上琵琶声》:乐队以慢速奏出《琵琶行》的主题,曲调明亮,它打破了引子中琵琶与萧落寞的氛围,在数十小节乐队演奏后“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琵琶旋律亦如诗似画,曲调委婉而优美,乐队与琵琶独奏间此起彼伏的呼应,犹如“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的情景。

《说尽心中无限事》:此段旋律是由四声空弦音起声,后四个泛音将空弦音艺术化处理。简单的四个音符就将诗中“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的意境营造了出来。在接下来的旋律里,音乐在情绪上分几个层次,它们体现在不同的段落中:第一部分是一个弱进的主题,带有追忆色彩,好似琵琶女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似诉平生不得志”。当慢起渐快的句子转变为突快时,它预示了音乐第一个高潮的到来,此时追忆色彩的主题转变为放声的高歌,琵琶女对诗人敞开心扉,用琴声“说尽心中无限事”。在乐曲第一次音乐高潮后,加入古筝旋律的过度,运用多种琵琶指法与轻快的旋律,刻划了诗中琵琶女高超的演奏技艺、风流的教坊生涯。之后速度一步步加快,紧接着的琵琶与乐队间的配合使音乐的情绪不断地高涨,最后在定音鼓音的烘托下,琵琶女的叙述变成对封建社会及一切人间不平的血泪控诉,用琵琶独特的扫弦技法描绘出琵琶女的愤慨和不平,演奏者的心境被描摹得淋漓尽致。

《江州司马青衫湿》:此段落以摇指再现了琵琶女的主题,更加深沉悠长;二胡悠缓的独奏,恰似诗人的感叹。继而旋律连续的上下行模进,随后琵琶和乐队的交替奏鸣,犹如琵琶女和诗人的对话,听完琵琶女的哭诉后,诗人感叹“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心声。

尾声《月白江心》是引子主题的再现。音乐又回到了开始时的意境,“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最后四声泛音如余音一般缭绕,一曲虽终,而其音乐魅力却并役有消失,“此时无声胜有声”,它留给听众的是无限回味的空间。

在欣赏或演奏琵琶协奏曲《琵琶行》时,就能发现唐诗《琵琶行》中的每一句诗都能在乐曲中找到对应的乐句,这首琵琶协奏曲成功地将中国传统诗词文化与现代作曲技术相结合,达到了高度的融合统一。一首唐诗《琵琶行》,运用简短的文字再现出丰富多变的音乐形象,让读者感受到诗中描述千变万化的琵琶技法、乐音和琵琶女叹息不平的心境,使得读者犹如身临其境,亲闻其声;而琵琶协奏曲又以唐代诗词的内容为素材,将诗词以音乐的方式呈现给人们,使读者转为听者,产生双重的感官欣赏与享受,这种碰撞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是诗词与音乐的完美结合。

参考文献:

[1]张艺昆.跨越时空的对话——白居易诗《琵琶行》与琵琶独奏曲《诉》[J].中国音乐,2004,(02).

[2]朱光潜.谈美书简[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11.

[3]吴功正.琵琶声声激越动人——谈《琵琶行》的艺术特色[J].安徽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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